拈花（我主王朝-男妃前传 卷二）——清尘若昔

其他的事情好似都不重要了，只有蛮西那边的战事似乎取得了新的进展，寻铄这个时候才发现没有多少天就要过年了。

天朝和蛮西的边陲打得尘烟弥漫，寻叙早就习惯了这里的气候也不怎么在意，心里只念着要尽快取得胜利，而不知道是不是运气足够好，当他率领士兵突破边界的时候正有一批不知来自何处的人相助他们夹击蛮西。

第一百八十七章：牵绊

而这些人不用再猜测正是罗开，自从他彻底从蛮西那边抽身出来，京城里的消息他也早就知道了，他在马上遥望着京城的方向，口中直轻喃着“王爷，真到了最后这一步了吗？”

他没有再得到寻诺给他的任何消息，如同当初寻诺让他来战西的时候交代的一样，他只在寻诺要见他的时候回京城，其他的时间都不能再离开战西，这是一种由上而下的命令，即使是到现在这种命令也依然有效。

只是不知道这场战事之后那个叫楚涟的家伙会怎么样，再也见不到了，有风拂过，罗开的眉梢间现着些许哀愁，自己的东行和西往都不知道是什么目的，只是该去做就做了，即使听寻诺的命令也没有半分的旁的原因，可楚涟却不同，没有人强迫他，也没有人命令他做什么，是危险也好，是孤苦也好，都是自己心甘情愿。

不然自己也不会每次都去找他说话，想到这里罗开也终是让自己就此断开这繁繁杂杂的牵绊，让自己策马向东而去。

他识得寻叙，尽管那么多年过去了，但是他曾经站在人群中看到过寻叙和寻诺两兄弟说话的样子，那个时候的寻叙的样貌他记在了心底，现在再看上去，确实不如那时候了，也许是在外漂泊太久，也许是时间会让一个人沧桑许多。

寻叙没有认出他来，在他看来这个来帮自己的人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人，那张脸侧曾见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看懂对方眼中的意思，就知道是友不是敌。

在天朝京城中的寻铄才从儿子们之间的事情中恢复过来，就遇上了这样一场不得不进行的战事，蛮西竟然主动挑起与天朝的战役，这是从不曾发生过的，所以在边关八百里告急的时候他就将先前郁结的心情梳理了梳理专注于这场战争。

蛮西本来是有一定的胜算的，但是事情的偏差却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寻叙作为边关的一个卫千总并没有构成什么威胁，但是先前的假冒的流民身后的强大的兵力却来得出其不意，卓尔班钺自然永远不会知道这是南夷的二皇子在几年前步下的棋子。

只为了有朝一日用在与蛮西的对决上，如他那天和寻铄所说的一样，父皇，我就是要你看看，我不是嫡子，不是长子，但是我也有我的价值，不同我女儿的名字寻薇一样，微不足道。

没有人知道寻叙到底是怎么了得，当他回到战线以东的时候平常几个和他不和的人都没有再抬起头来看他，而一直以来不认识寻叙的将军竟然亲自召他进了军帐。

“没想到我军之中还有这样的人才，”将军说话也是因为看到了蛮西快速地大部撤军而说的，“听说你以前只是来此的人夫？”（注：夫字应该为“亻”偏旁）

“回将军，属下当初是来战西谋生计，这次能有这样的机会也算是给过去的家里人争了脸面。”寻叙在说话的时候还一直在想着罗开到底是谁，差点就没答上将军的话。

第一百八十八章：恩惠

当寻叙在边境取得一次次胜利的日子里，沈桐每一天都在院子里看着天发呆，即便寻叙临走的时候雇了两个人照顾他，张凡也每天都要在他家待很长时间，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和沈桐说上话，有时候张凡问他，沈大哥，你想阿四吗？可是沈桐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根本不认识阿四这个人。

那沈大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凡埃张凡指着自己的脸反复让沈桐看，沈桐看了看他的脸，还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看到他的目光稍稍停留了下，然后又去看天，张凡每天都看着这样的沈桐叹气，找了很多大夫来都没有见有什么起色，让他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办法。

本来如果战事没有这么顺利的话寻叙应该在离开两三个月后就回来了，可是正因为和蛮西打得节节胜利，那将军更是不让他走，给他升了两级留在了自己帐下，寻叙明白，任何一个人来打仗都想培养自己的属下，现在这个将军给了自己这样的“恩惠”，要的就是自己为他卖命。

这些都是过程，总有一天要换个位置的吧，寻叙到了将军身边便改了自己那个随口胡编的名字，既然将军姓李，他便跟着改了姓李，叫做李瀚，反正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小丹昀这一个月来都没有看到二哥卓尔丹菡，他知道二哥病了，可是当他和念儿说话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连楚涟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本来那只是二哥的舅舅和自己没有干系，但是想到二哥如果什么时候问起来自己却什么也回答不出怎么办，所以尽管阿妈不让自己出去，他还是找了一个吃东西的机会跑了出去，去阿爸的帐子就什么都知道，可是他高高兴兴地跑过去却没见到什么人，很显然阿爸和那个楚涟都不在。

他这段时间直模模糊糊听说有关蛮西和南夷的打仗的事情，虽然了解不多但是也明白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他今年还只十岁多，血腥的战场在他也只是听说，所以当他看到一众人慌乱地回来的时候他也跑过去想看个究竟。

可是他身子小很快就被人挤到了边上，可是在人群之间露的缝隙中他还是看到了一张满血污的脸，他心中一紧倒退了几步，那明明就是楚涟，怎么他还伤成这个样子，他拔腿就想去告诉二哥，可是刚跑几步就停下了，怎么能让二哥还担心这个呢？

那天好像没有什么人照看他，所以他就在楚涟所在的房间也没有人搭理他，实际上也是他不愿意走，阿妈派人来找他他就躲到角落里让人看不见，耳听着那些人嘈杂的说话声，听得出来楚涟不是很乐观。

卓尔班钺让大夫处理好了楚涟背上的伤口就让其他人暂且下去，此时他才注意到校丹昀就在身后不远处，他把丹昀叫到身边抱在了自己腿上。

看着床上躺着的楚涟，看着旁边水盆里的鲜红的颜色，卓尔班钺没有让丹昀再看过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死地

楚涟这次的箭伤很严重，只感到一阵刺痛就跌在了马背上，如果不是卓尔班钺及时赶到恐怕已经掉到了地上，卓尔班钺把其他事情都交给了身边的人，他却要亲自带着楚涟回来，待到把楚涟的衣服撕开才发现那支箭刺入极深，箭头上还带着倒钩，倒钩边缘看到了点点黑红色的印记，卓尔班钺不用大夫说都知道，这箭上喂了毒，看来是要置人于死地。

那时候楚涟和他所处的位置很相近，楚涟是怎么冲到自己马前的情景他记得清清楚楚，他看清了箭的来处却让那箭射中了自己。

“阿爸，他会死吗？”卓尔丹昀虽然没有看清楚楚涟，但是双眸在黑夜中亮亮的，情不自禁问出了这句话。

“不会死，他不会死的。”卓尔班钺抚摸着孩子的头，可是眼中的凄楚却让他知道他骗不了自己多久，这种毒不是蛮西的，现在去找解药不知道楚涟能不能等到那时候，现在只能是能拖一时拖一时。

楚涟被箭射中从自己身前坠落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只觉得自己心中仅剩的一个角在慢慢缺失，如果说丹菡的早夭会是先天注定的，自己只能给他最全力的爱护，那么楚涟这样毫无征兆地离开，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卓尔丹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靠在卓尔班钺肩膀上睡着了，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很多人在哭，自己也在哭，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等他哭着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自己帐子里，梦醒了的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找二哥可是却被念儿拦住了。

“念儿，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丹昀从没有被她阻止过，这次忍不住问她。

正问她，却看到她眼角藏不住的眼泪，丹昀心里一下就凉了，难道是二哥出什么事了？却听念儿好半天才说：“是二王子的舅舅，那个叫楚涟的，死了。”

什么？丹昀知道不是二哥出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可是他却没想到楚涟才救回来不久怎么就这么死了。

他刚一出门就看到大哥和袼布在和其他人一起说话，看那表情根本就是幸灾乐祸，他们一直都不喜欢楚涟这个人，更何况楚涟和二哥之间的关系，这个样子被丹昀看到连掩饰都不掩饰，卓尔丹珩更是叫住了丹昀：“三弟，记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二弟，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还挺特别的。”

话说到后来他就大笑着去看热闹去了，丹昀一脚踢开地上的烤肉的架子，念儿看到还让他小心点，他也没再理会便去先前楚涟休息的地方。

果然，消息没有错，楚涟的帐子外面已经系好了白色的袋子，周围的守卫也换了衣服，人们之间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大概是没有人敢去触卓尔班钺的霉头，但是卓尔丹昀的到来是没有人敢阻止的，他也便很快到了帐中，看到了那之前他看到的活着的人，静静地躺在那里，而在一边的还是自己的阿爸。

第一百九十章：影子

没有人敢出声反对卓尔班钺现在的行为，楚涟这样的身份没有人知道该如何为他办理丧事，很多在卓尔班钺身边待久了的人都回忆起当年那个叫楚涵的女子死去的时候，都能看得出来，卓尔班钺现在如此悲伤一定是没能忘记那个女子。

卓尔班钺看着楚涟紧闭的双眼，心如同被什么撕裂，这种感觉说不上来的难受，回忆这些年来不知多少次地被楚涟引到那处高岗上，因为自己答应他的姐姐要对他好，所以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要求自己统统都答应，而在这苍茫的大漠上的日日夜夜，楚涟心中的那种期盼就像沙下的水一点一点渗入自己心田。

让人捉摸不透自己为什么同情他怜惜他这么久，还在刚才，楚涟的手还被自己抓着的时候，自己问他，可不可以看看他面纱下的脸，因为他从来没有看到过。

楚涟能看到的卓尔班钺已经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他尽全力去听清卓尔班钺的话，微微张开的眼睛上睫毛颤动，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卓尔班钺轻轻地去揭自己面上的黑纱。

在楚涟死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他的身边只有卓尔班钺一个人，轻摇的灯光下那块黑纱终于摘去了，卓尔班钺看着他从未见过的楚涟的脸，一种和心头影子重合的感觉让他说不清滋味。

那是一张和楚涵相似的脸，如果不仔细看很多人一定会以为是一模一样的，在楚涵死后再次见到这样的脸，卓尔班钺不知道是在承受着新的悲痛还是双重的哀伤，目光就这么对望着，偶尔转过头不让自己的泪掉下来。

楚涟中毒已深，早就知道自己这次根本活不过去，当卓尔班钺要看他的脸的时候，夹杂着喜悦和悲哀心情的他答应了，这是他爱恋一生的终结，还有什么能再错过，用尽最后的气力去握卓尔班钺的手，怕再拖下去自己会闭上眼，会连眼前的这个迷幻的影子也看不见摸不到，感觉到卓尔班钺的手和自己的交握的时候，那种甜意却显得那么悲凉。

看到他闭上了眼，卓尔班钺的眼睛连眨都没有眨，没有楚涟的注视，眼中隐含着的泪顷刻间把自己的伤痛抛落了出来，没有哭声的悲泣是他这个夜晚醒不来的痛。

卓尔丹菡是第二天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因为顾念他的身体奴儿一直都对他隐瞒着，但是看过太多人不对劲的神情，即便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卓尔丹菡第一次从奴儿口中逼出有关事情的真相的时候，喉头一阵甜腥，一口血就这么吐了出来。

“二王子，你不要去了，回去，好好休息，”奴儿都哭了出来，“我就去找大夫。”

可是本身体羸弱的丹菡却在这个时候死死抓住奴儿的胳膊不让她走，断断续续地道：“我要去看舅舅，我一定，要去看舅舅。”

当卓尔丹菡“看”到楚涟的时候，楚涟已经身处坟茔中，空中飘散着纷纷扬扬的纸钱，白烛拂动下的墓碑清晰地写着“楚涟之墓”。

第一百九十一章：微茫

那是他母亲的墓，现在看来姐弟两个是葬在了相邻的地方，远远看着两座坟，卓尔丹菡无法想象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奴儿看他已经看到了一切，所幸也不拦他了，只是在他身后哭红了眼睛。

卓尔丹昀看到二哥嘴角的血，心中忍不住一痛，扑到二哥身上紧紧地抱住，真的不想让二哥再往前走一步，他好像已经在梦魇中看到了二哥永远沉睡下去的模样，可是却听丹菡轻声说：“丹昀，让二哥过去，我想见舅舅。”

从不曾了解二哥会对楚涟有什么样的记忆，在丹昀的记忆中，忆起初次见到楚涟的那个晚上，他就想到了已经死去多年的阿天，那头为自己死去的母狼，在寒夜中给自己温暖和安慰的它是不是到了天上，一直在守护自己？

而今天楚涟却是为阿爸挡了毒箭而死，看着二哥往那坟越走越近，一直看到自己泪眼模糊，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因为蛮西的男儿要坚强，即使亲见到死亡，见到悲伤也要坚强下去。

一直来到坟前，卓尔丹菡用手摸着那块新立的墓碑，他从小就对母亲没有什么印象，母亲的死是一个悲剧，但却没有深植自己的记忆中，可是这个突然进入到生命中的舅舅的死却让自己快要失掉最后的气丝。

他又看了看一边的阿爸，阿爸在这几年的征战中已经苍老了很多，可是现在来到近前却发现阿爸的白发又多了，碎发在风中舞动着竟似与那飞扬的纸钱一般，从来没有见到阿爸这么哀伤过，或许当年母亲死去的时候阿爸也是这般，猛然惊醒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卓尔丹菡才发现自己早就将这些当做见过的真实记在脑子里。

阿爸的当年，舅舅的当年，到底是什么样子，已经无法可知，心中忽然有一个疑问。

阿爸，到底爱不爱舅舅？这么多年有没有一丁点爱过他？这些话他不能说出口，就当做自己的臆想一直保留下去就好了，若这话问出口，到底是让阿爸回忆先前年轻的日子，还是让阿爸更加痛苦呢？

望着大漠苍茫，卓尔丹昀看着坟前的父子两人一动也不动，一直到站累了坐在地上，这种悲凉的气氛弥漫了他的全身，甚至在蛮西的空气中都飘着这种东西，他从不信什么人的命数和神力之说，可现在的他却觉得现在的蛮西，现在的王帐中的人们就如同傍晚的残阳虽有微茫却了无暖意。

在这一年的夏天寻贺即将十四岁的时候迎来了自己自立为太子以后的第一件大事，纳太子妃，寻贺反复念着那个女子的姓氏。

“梁，梁皇后。”

这一天早上寻贺起得很早，小浅自他起身就安排下面的人给他沐浴更衣，待到这些收拾完毕便过了一个时辰，寻贺看看外面拂动的绿叶，树上的鸟儿叫得清灵婉转，让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太久以来他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今天的婚事对他而言也确实是一件喜事，只是遗憾的是他很想让四哥回来，可是四哥说皇宫不是他想回去的地方，他宁愿远走天涯，永远地思念小蹊，而与此相反的是二皇子寻诺却早早给六弟准备下了贺礼。

第一百九十二章：大婚

给母后上了香，看着母后的画像，忽然间觉得很思念母亲，今天自己大婚母后却不能看到，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还记得母后临终时候说的那些话，一定要对皇后好，对自己，对天下才够好。

从那个时候起自己就有了一个决定，只是一个轮廓，如果有那一天，自己就一定要实现这个想法，也算让母亲得到安慰了。

“太子殿下，时辰到了。”小浅早就帮着寻贺把身边的事情安排好了，现在只等着寻贺出殿迎亲了。

“好，我们走。”

这是这许多年来皇宫里的唯一一件喜事，恐怕再笨的人也知道皇宫里需要这样的喜气，并不是用这个来冲喜，只是悲伤太久人们总还是要找让自己快乐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