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情荷花塘——妥亚

「不归队了，我当保母！」鴶回言。「有事？」

「主人？」

「睡了，不能吵！」鴶意志坚定。自己比较老，却有烨跟烨曼的尊重，奇妙的主人！

「那，烦劳一早通报，有个客人问著帕研的画，赶都赶不走！」烨继续。

「问著什麽事？」

「问为何不卖了。」烨回报。「还问了一幅含羞草的画，为何没看到！」

「客人还留著？」鴶立刻有警觉。「含羞草，是还没发表的秘密，为何那位客人会知道？」

「走了！」烨答。「说明天想见主人！」

鴶斟酌了一会。「好，我会第一时间通报！还有事吗？」

烨探近萤幕。「鴶不回来这里了？」

「暂时不会！」鴶微笑。「主人要我陪秋！」

「烨曼说帕研主人极不好应付，鴶可以？别再像上次一样了！」烨的语气充满怀疑。

「不会的！」鴶答。

烨没有再问，收讯。

鴶走进画室，眼光寻找著含羞草的画，秋还没有落款，未完成。

烨的疑问有道理。还没有公布的画，为何有人知道？这是保母该做的事吧？找线索！

 保母不错，可以介入主人生活的一切！鴶整晚查了所有的大众报导，每一行每一字都不错过，没有任何报导提到帕研著手画含羞草的事。画廊的工作人员知道秋正在画含羞草的也不多，枫叶的画，多些人知道，但含羞草…。

（二十三）

斐崎起床後，鴶立刻先报告烨前晚传来的讯息。只见斐崎皱眉，没有疑惑的表情。

「主人？您知道？」鴶问道。　

斐崎起身，早餐也吃不下了。「我要去画廊，秋你照顾，记住，不准任何人接近秋，任何人都一样！」

「是！」鴶点头。

秋醒来时，斐崎已经离开屋子去画廊了。一反往常，秋没有问斐崎，鴶照顾秋早餐，看秋进画室，走向含羞草的画，准备做画。

鴶跟进画室，悄悄坐在秋身旁。

张开的叶子，风一吹，就闭上。帕研主人的画，不但鲜明，还生动。

秋在画上落款，转头看鴶，眼中没有生命，却是微笑的。「他来了！来找我了！」

「不管是谁，等斐崎回来了，跟斐崎说，好不好？」鴶侧头看秋。「我要跟著你的，你要离开，也要带我走！」

秋停了很久，眼光没有焦距，落在鴶脸上。「今晚等斐崎，明天不等了，鴶要跟我去吗？」

「都要带我，不管哪里！」鴶点头。

只要跟著秋，不管到哪里，都可以跟烨曼烨联络，他们会报告主人秋的安危，还可以再把秋带回主人身边！

斐崎没有出门很久，很快又回到秋身边。约定的客人没有现身，斐崎要烨开始找线索。

斐崎进门，就被秋缠著，虽是一如往常的温存，斐崎却感觉不安。直到夜深了，秋睡了，斐崎起身，到画室走一圈，看见含羞草已完成，秋在落款处写著：给斐崎．却斯。

鴶端著饮料，走到主人身边。

斐崎抬头，眼中的楚痛，鴶皱眉。

斐崎端过杯子。「他说要走，对吧？」

鴶默然无言。

斐崎低下头，喃喃自语。「难怪像是在向我乞讨一个承诺似的，这一去，又不知会去多久，又不知会不会回来！我做的不够吗？疼的不够吗？爱的不够吗？为何在他心里的不是我？」

鴶在椅子旁蹲下，仰望主人的脸。「那就不要让他走！」

斐崎闭起眼，一字一句，从齿缝中迸出。「你经历过秋的慌乱，你见过他的伤，你体验了他的痛，能不让他走吗？如果可以，你告诉我！」

鴶将手覆盖主人的手上，眼泪滴落在鴶手背上。「那秋是希望您不要如此伤心吧？所以要出去，回来时，主人还爱著，就好！」

斐崎抬眼看鴶。

「我会跟著，会照顾秋，会带他回来！请相信我！」鴶轻语。

斐崎迟疑了一会，轻叹口气，无语。

鴶不敢再多说，陪著斐崎主人在画室坐了一夜，天亮，斐崎就进房间看秋。

仔仔细细的看秋的睡脸，深深烙印在脑海里，直到秋像是记忆中的一幅画。如果今天外出，回来时，秋应该不在了吧？鴶可以照顾秋吗？会带秋回来吗？秋一直想见什麽人？对他说话的人是谁？真的存在吗？烨的推测如果正确，问起含羞草的人，应该知道很多关於秋的事，那人，是否就是秋听到的声音，没有问清楚以前，谁都无法知道。

该出门，让秋走？不出门，把秋挽留？

留的了今日，留不了明日！

鴶望著斐崎主人，缓慢的俯身，轻吻秋的双唇。

斐崎主人吃过早点就去画廊。秋醒来时也没有问，漠然的让鴶帮他准备早餐，漠然的吃，进画室。眼中，没有生命。

鴶收拾屋子与房间，接著进画室看秋。

秋收拾了画笔，只带走荷花塘！

（二十四）

-

鴶跟著秋出门，帮秋遮著阳光，秋的皮肤这样白，晒著阳光一定会生病！

「要去哪儿？」鴶问。

秋没有回答，只是一直走，像是逃开似的，逃离斐崎收容他的住所，越走越远，秋的泪水就越多，直到泪眼迷茫，看不到前方。鴶拉住秋。

「秋，没有地方去，就回斐崎家，好不好？斐崎爱著，斐崎会疼，斐崎会保护秋，回家，好不好？」

「鴶？」

「我在这儿！一直在！」鴶安慰。「回家，好不好？为何要离家？斐崎主人不是那样疼爱著吗？」

「秋不是秋，就不能回家！」秋转身，许久以来堆积的煎熬，布满双眼。「我都出来了，你为何不跟我说话？要我去哪里？告诉我… 告诉我…」

鴶接住秋的身子。

「告诉我，该往哪里去！」秋啜泣著。「我想回家！」

鴶考虑是否该联络烨，秋忽然挺直身子，又开始走。好像著魔一般，秋有了方向，朝著荒郊走去。

「斐崎不是家吗？」鴶追著。

秋停住脚步，回身看鴶。「秋是秋，就回家，告诉斐崎，秋想回家！」

鴶只能跟著秋，这是他的责任！讯息发出，希望烨或烨曼收到。

烨先收到，找到主人在办公房，传达秋的讯息。

秋说，想回家！

斐崎只是怔著，半响，闭起双眼。泪流。秋，离开了！

有一天，要回家，秋~~~！

烨只是看著主人，一边，跟鴶联络。

秋带著鴶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荒郊。鴶自己还好，强化过，经的起长途跋涉，秋可不行，伤痕越来越多，鴶担忧著，车子，忽然间，停在眼前。

一个男人下车，看著秋，行礼。「来迟了，抱歉！请上车！」

秋毫不犹豫上了车，鴶只能跟著。

上了车後，鴶就此跟烨烨曼断了联络。

鴶像母亲一般，护著秋，车，越走越远，上了山，转过山头，鴶知道，无法跟烨取得联络了。

转过山头，似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豪华山庄映入眼里！车子驶进山庄，停稳。

司机很有礼貌的请秋下车，秋停脚，看著司机，许久都不动。

「帕研主人吗？」

鴶回身，全身的警报启动。生化人，管家吧？

秋对旁人没反应，转身向外面走。刚才，进来时，见到好大一片花园，想再看一眼！

好美的花园，当季的花，争奇斗研的绽放著，甚至，有稀奇的品种，秋跨步向前，像是在梦中，梦中，或记忆中，曾见过百花绽放的景色。哪里见过，又记不得。秋笔直向前。

「小心！」一双强壮的臂膀伸出，停止秋。

秋抬眼。

一双秋看不透的双眼微笑了。「再过去，是池塘了，帕研主人！」

秋立即垂眼。「池塘有荷花！」

「已经绝种了！山庄主人，执意培养的！」陌生的声音说，还扶著秋。

鴶赶过来，接过秋的身子，原本就犀利的眼神警告著陌生人。

眼神还以眼神，竖立双方的敌意。

「秋，先休息，你累了！」鴶垂眼看秋。「其他的，日後再说！」

秋抬眼，见到鴶的脸，露出微笑。「好！很累哪！」

鴶不管司机带著揶揄的眼神微笑，不管那生化人管家不满的眼神，更不管这陌生人的讶异，横抱起秋，走进了屋子。

从耀眼的光亮处踏进荫凉的屋里，秋的眼前还彷佛看著那片花园。管家跟来，领著鴶往楼上走。

如果可以联络，鴶想报告主人，这一切，似乎早有安排。唤秋为帕研主人，房间已准备好，有车，有管家，还有一个花园里的陌生人。难道那是山庄主人？这山庄的主人是谁？

「秋认识花园里的人吗？」鴶轻轻放秋在床上，开始检查秋赶路时跌跌撞撞造成的伤。

「他不是生化人吗？」秋抬眼。

鴶摇头。「只管家是生化人，另外两人都不是！」

秋眯眼。「花园的人，读不到，那是改造人了！」

「好！我帮秋擦一点药好吗？」鴶温柔的微笑。

秋点头。「可以跟斐崎联络吗？」

鴶摇头。「烨也只能追踪到上山以前。」

秋垂眼。「剩下你跟我了！」

鴶转身找管家，既然事先安排，管家会听随秋一起来的人所下达的命令，鴶问了管家名字，吩咐晴拿药箱，并准备餐点。

秋的眼中，的确没了生命之光，但是此刻，鴶却可以看出，秋，终究想要回家的寄望。

也在寄望之间，点燃秋双眼中的光芒。

「一定会带秋回家！」鴶轻道，仔细的上药。

秋抬眼看鴶。「斐崎很伤心！」

「主人会等秋！答应过的！不是吗？」鴶回应。

秋微笑。「鴶帮我找画布好吗？我想画画！」

鴶点头。「秋想画什麽？」

秋思考了下，说：「画花园，这儿的花园我好像见过！」

「哪儿见过？」鴶接著问。感觉上秋此刻还是没有生命，但是秋愿意画画，就是一点安慰。

秋为难良久，之後缓缓的道：「梦中好似见过！」

鴶扶著秋坐起身。「我去找画布，顺便问问花园那改造人是谁！」

秋等著。

鴶没有预料错误，一切早已准备好，包括了一间画室，用具应有尽有。鴶向管家晴打听花园里的改造人，没有下文。

秋似乎不在意无法知道花园那陌生人是谁，见到画布，便想画画。将画架移到楼下靠近花园的凉亭中。用著现代已没有人使用的方法，自己调和颜料。

鴶开始找寻跟主人取得联络的方法。

（二十五）

斐崎主人不是在伤心，就是在努力寻找秋的下落，可以肯定的是，失去联络，主人会著急的！

烨烨曼被却斯主人逼著发挥了生化人工作功能的最大极限，找出秋去了哪里，找出谁是画廊的神秘客人！

神秘客人，就是烨也无法回答主人，但是追踪鴶，加上研判，大致找出秋可能的去处。烨瞠目，堪席山庄？

报告到了却斯主人眼前，斐崎也是一脸惊讶，坐起身。「堪席？那个堪席？」

烨点头：「独一无二的堪席，太奕，比申，索仪最大企业拥有者。运输、物流、零售、科技，顶尖的技术，就是联邦政府都要礼让三分的堪席企业，旗下在索仪所拥有的山庄之一。还要我继续吗？」

斐崎跌坐进椅中，木然挥手。「不必了！」

烨暂时等待，一会儿，主人没有反应，烨又继续。「研判的结果，这是鴶现在最有可能的落脚处，鴶在，帕研主人就在。需要我派人去确认吗？」

斐崎忽然深锁眉头。「不用了！如果是堪席，那不是任何人可以接近的地方！…去，去找出秋之前所有的画，流落到谁的手里！堪席现在谁当家？」

「佑．堪席，第四代。年龄，三十二，身高180公分，体重75公斤。本身是植物学家！」烨报告。「古代植物学家，兼有地质学家的头衔。堪席企业在他手中，去年就成长了百分之三十，单就营业额而论！」

「那个再说，先找出谁买过秋的画！」斐崎挥手。

烨离去，烨曼留著，望著主人。烨曼想，是不是自己要悄悄的去找高耶爸爸，把自己改成管家或保母？秋，有了鴶，一定安全。主人呢？又要回到秋没有出现以前的那种生活？没有笑容，没有悲喜，有的只是人人夸赞的经营理念及看画的眼光？

「主人，为何不留下秋？」烨曼小声问。

斐崎没有抬头。「他若不想留，我留著让他痛苦。他若会回来，我终有一天等到他。」

烨曼垂脸。

斐崎挥手。「去工作吧！感情的事，你也想研究？就算想，我现在没有心情，改天吧！」

「是的，主人！」

斐崎忽然在烨曼还没离开时抬头。「烨曼，叫我斐崎！不要叫我主人！」

烨曼在门口转身。「主人？」

斐崎望著烨曼，双眼忽然失去焦距。「秋总是斐崎斐崎的叫，让我习惯了，叫我斐崎就好，晚上跟我回家，我…」

烨曼等著，却没下文。「这样好吗？」

斐崎直视烨曼许久，烨曼欠身离去。

不是担心秋的安危。相信秋，也相信鴶。担心秋，不再回来！

堪席居然跟秋有关系？斐崎懊然的伏首案前。什麽样的关系？烨的分析鲜少出错，他说秋跟鴶是在堪席园庄，大概就是。堪席，这样的力量，怎样阻挡？怎样才能把秋要回来？堪席不是一个区区的却斯可以反抗或讨债的对象。它是一个企业，或许该说一个霸业，跨足所以所有人类可以居住的星系，延伸至每一个人类生活的细节；百分之二十的星系运输有堪席的股份，其中，完全拥有占了一半，堪席有科学研究大队，索仪重整计划，多数是堪席提出的，联邦无条件通过，给予堪席无条件的支援；当年，右信．堪席过世时，听说，是个全人类的丧礼，接班人，是右信．堪席的指名孙儿，佑．堪席，当时，新一代接班人还没出生，由父亲代理。

斐崎忽然坐起身。「烨！烨！过来，急事！」

几分钟後，烨立於斐崎桌前。

「所有堪席的当家资料，所有的，」斐崎望著烨。「包括诽闻，传闻，道听涂说，大众报导，等等，都给我！」

「很多，现在吗？」烨疑惑的看著主人。

斐崎勾眼看烨。

烨挺直背脊。「佑．堪席，自小就是神童，相当有商业手腕，虽然是名为父亲在掌理，但是其实都是佑．堪席幕後在操控，幼时曝光极少，但是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很聪明。十六岁就取得研究学家的地位，古代植物研究学家…」

「停！」斐崎挥手。「古代植物研究学家…秋的画，引起他的兴趣？…是这样吗？」

「继续吗？」

斐崎皱眉，点头。

「十七岁，从父亲手上接过堪席家族的事业，对事业做了一些小幅调整，十九到二十三岁之间，四年的时间，销声匿迹，行踪不明，二十四岁那一年，又重新出现，同年，成立堪席科学研究中心，研究的内容一直保密到两年前才发表，都跟人类基因以及人类潜能有关。佑．堪席在五年前开始大幅重整家族事业，堪席爬上颠峰，去年，他本人又好像失去踪影，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出现在公众场合中。他没有固定的伴侣，身边极少有人陪伴，独来独往，但是三年前，有一个人在他身边出现的次数很多，报导没有很详细，据说，那人多少有帮著堪席当家处理事务，而且是个改造人，出入公众场合时，两人状似亲密，但是以堪席的作风，改造人是无法成为堪席当家的伴侣，佑．堪席失去消息後，改造人也跟著失去消息。这些，属於诽闻。」

斐崎打断烨。「所以堪席当家还没有固定的登记伴侣？」

「目前，没有！」

「你见到那个来画廊的神秘人，符合佑．堪席的长相吗？」斐崎还是皱眉，语气相当小心谨慎。

「不符，佑．堪席很高，来的人很矮！」烨立刻回答。「秋已经很娇小了，那人比秋都矮！」

但是，佑．堪席有一群人可供他差遣，随时可以找一个人来问秋的画！

「你想，鴶会试著联络吗？」斐崎抬眼，眼中，期望著烨告诉他肯定的答案。

「会的！」烨微笑。「鴶是不可多得的好帮手，跟主人那麽久，一定会照顾帕研主人，跟我们联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