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受封疆 上——殿前欢

作者:殿前欢  录入:06-22

这一番对话让韩朗眩目,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扶住心门喘息。

"什么时候刺客进的宫。"揉太阳穴片刻之后韩朗平定,开始追问细节。

"方才,就是府里燃烟花那会,不过片刻人就已经劫走,看来是计划周详。"

这一句话让韩朗有所顿悟,回头,看住了面无表情的华容。

皇帝手里的长剑被他劈手夺下,一个闪身就钉进了华容肩胛,将他钉上了身后那棵槐树。

"阵法,那天你见我破过,知道生门在哪。还有烟花一放刺客就入宫。你别告诉我这些都是巧合!

夜色之下韩朗厉声,长发倒飞,剑身旋转,缓缓搅动着华容血肉。

华容微怔,无辜的表情绝对做得逼真。

"你们约在哪里会合!"韩朗的眸里燃起血色,手指握拢卡住了他咽喉。

"华容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华容比手势,从容不迫。

夜月这时透树梢而来,照上他脸,终于是照出了他眼底那道凛然。

"王爷一定是误会。"在濒死那刻他还是手动,抬眼看天。

天际星辉朗照。

可以肯定,楚陌这刻已经自由,在做了六年囚徒之后,终于是迎上了自由的夜风。

 

※ ※ ※ ※

 

自由的味道。

楚陌嗅了嗅,也许是太久没曾闻过,一时间还是觉得恍然。

身边救他的人穿着黑衣,还是一惯的沉默,递给他一壶水,示意他暂时休息。

楚陌急急喝了口,问:"我们和他在哪里会合?"

"和谁会合?"黑衣人显然一怔。

楚陌的心沉了下去:"那是谁要你救我?他没说在哪里会合?"

"救你的是十万两雪花银。"那人顿了下:"我从不打听主顾名姓,只知道他愿出十万两雇我,动手的信号是三色

烟花。"

"那他没说在哪里会合?"

"没说,他只让我带你脱离危险,哪里安全就去哪里。"

"哪里安全就去哪里......"楚陌痴痴跟了句,忽然间通身冰凉。

没有目的地,也不预备会合。

他根本就没打算自己脱身。

早春的风在这时吹了来,乍暖里裹着刺骨的冷。

楚陌的声音开始僵硬:"最后放烟花是在哪里,你看清楚没有。"

"抚宁王府。"那人肯定:"最后一次联系就是在王府东侧小巷,他给了我阵法的破解图,说是万一有用。"

楚陌开始沉默,抱住双臂,眼里寒火燃烧。

那人催促:"我们还是快走,虽然已经出了城,也不能大意。"

"我不走。"

蹲在地间的楚陌突然低声说了句。

"我不走。"再抬头时他目光灼灼,里面有着什么也不能摧毁的坚定:"除非他跟我一起......"

 

天色微亮,韩朗起身,掬水洗了洗脸,踱到偏院。

院里华容呼吸沉沉,已是昏迷了足足三天。

床侧的大夫见他赶忙起身,低头:"按照王爷吩咐,肩胛伤口没替他处理,现在他高烧,昏迷也是真,可是没说

胡话。"

韩朗顿了顿,搬张椅子靠床,手指拍打着床沿。

许是真有灵犀,华容就在这时醒来,睫毛微颤,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韩朗于是凑近:"高烧昏迷也不说胡话,莫非你真是哑巴?"

华容眨眨眼,表示他完全多此一问。

"那天进皇宫的,据人描述应该是‘踏沙行',江湖里绝顶的刺客,作价十万两一次。"韩朗继续,到这里略微停

顿。

"十万两,不知道华大倌人要承欢多少次。"之后他哑声,身子前倾,手指有意无意抚过了华容下身。

华容喘息,艰难举手,比划:"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主顾。"

"不管什么样的主顾,十万两你出得起。"韩朗眯眼,手指又滑了上来,在他肩胛伤口打圈:"还有,华大倌人聪

明绝顶,应该知道那些消息我是故意放给你的吧?"

华容眨眼。

"你果然行动,可惜我愚钝,没料想到你居然这般胆大,在我眼前公然放信号救人。"

这句说完华容还是眨眼。

不论何时何地,他好像永远笑得出来。

抚宁王韩太傅,平生第一次感到无计可施的挫败。

时间沉默流走。

"我该向你致敬,无所不能受华大倌人。"到最后韩朗低声,眸里燃着火,翻身上床,毫无准备一记将他顶穿。

"王爷......谬赞。"华容果然还是笑,手动,只四个字却是比得艰难。

 

"王爷。"

事情刚入港时流云偏偏来访,不依不饶叩门。

韩朗不换姿势,流云也不尴尬,进门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好。"闻言之后的韩朗眼眸骤亮,将头偏向华容,继续动作:"你去将人带来这里。"

流云领命。

门外很快响起脚步。

韩朗冲刺,在这时嘶哑着达到高潮,又很是怜惜地扶起华容,扶他到床前太师椅坐正。

来人进门。

不出乎意料,那是楚陌,手脚戴着镣铐,脸颊有道长长的伤痕。

流云在一旁奏禀:"他是在城外十里被拿住,被拿时孤身一人,没有见到踏沙行。"

韩朗点头,脸上笑意聚集,将食指探进了华容后庭。

"不知道两位认不认识。"他低声,食指抽出,沾着欲液,在华容脸上画下一道耻辱的白痕。

楚陌身子一颤。

而华容抬头,也在这时对上他,两人终于四目交接。

 

 

第十八章

伤。

一白一红,无论真假,皆是羞耻。

两人摆在一道,相貌的确相似。

楚陌面无表情,转盯向韩朗不屑开口,华容把头搭在韩朗的肩上摇头。

韩朗做好做歹地回看一眼,将那道白痕又平和地抹掉,笑华容:"你靠我那么近,不是想咬死我吧?"

其实压根就不需要答案了,韩朗意在看戏,而且是一出华容能笑不出的戏。

阳光游进屋子,华容汗珠陡然落下那刹,韩朗已经推开了他,毅然向楚陌出手。

目的不在楚陌的前心,而是他的后背,韩朗要生生拧碎楚陌的脊椎骨。留他的声音即可,至于他的下身将来能不

能动,根本不重要。

即将得手那瞬,华容猛地一头扎进韩朗果决的掌控。啪!声音干脆利索!华容左肩的伤又创,粘血成粉色的骨头

突刺而出,参差不整的裂骨隐隐地,向外流着骨浆。

韩朗倒吸一气,旋即又怒目地转向楚陌。

 

华容顺势倒靠在韩朗的怀,将头顶住,阻止韩朗向前的步伐。

"你!"韩朗气得转掐扣华容的咽喉,华容直望韩朗两眸带笑,态度坚定。

韩朗手劲松懈,终究没起杀念,而他松开手指的那刻,楚陌已经疯样地扑来,被韩朗一掌狠劈甩开,破门射出。

楚陌咬牙撑着门口外的古树,踉跄站起身,对着华容遥遥一笑。

一场能预料到结果的游戏,竟然让韩朗感觉措手不及的愤怒,浓浓杀气却因为华容逐步收敛。他深看一眼,"华

容,很多时候你不懂。"

华容手捂住横刺在外的键骨,怔怔地只看门外。

 

韩朗眯眼随华容目光扫去,门外来人逆光,长弓满圆,弦上羽箭直对着自己。

"嗖"一声,箭划空射出!

韩朗冷笑,站定候等着箭到。此箭居然是支空头箭,即便如此,也射穿韩朗衣袖。

"韩朗,我有话问你!"射箭之人大吼,居然是从不曲腰折颈的林落音。

韩朗冷哼,单手撕扯下残袖,往地上一掷:"忙家事,没空!"

"只问一句,我师傅是不是你杀的!"

韩朗目光一凛,猜到韩焉已经找到林落音将真相全盘托出。果然四面楚歌齐声高唱!

该来的总是要来,韩朗从小到大,还不知道个怕字。

"没错。"他昂首,斩钉截铁地回答,也没想多解释什么。

林落音的师傅,居然是韩焉暗插在他身边的内应,不灭,怎么可能?让他死的异常风光,绝对是自己的仁义。

这时,王府护士已经闻风赶来,纷纷引弓支箭,齐对着落音,把他团团困围,只要一声令下,落音随时就成刺猬

一只。

落音咬牙,恨意不减,又取出一箭。这次,有箭头,锋锐的箭尖在日光下寒芒森森。

他毫不畏惧地将弓逐渐再次拉圆,弓弦兹兹作响,黑羽雕翎箭,一触即发!

 

忽地,有个不怕死的人踉跄迈步,挡在韩朗身前。

"华容,你让开!"林落音与韩朗异口同声。

林落音箭头微微发抖,楚陌不可思议地凝视。

韩朗横扫华容一眼,皱眉跟进。华容后面像长了眼睛,不客气地靠在韩朗身上,捂住伤口的手指缝渗出慑魂的殷

红。

指挥府中守卫的流云在一边冷眼相望。远处华贵传来大嗓门,声音略微发飘:"死流云,放我出去!"

 

云随风移,悠悠然遮蔽住了天日。

韩朗扯了下嘴角,转身,放低声线:"你真想维护谁,别以为我看不出。"

华容还是抵在他跟前,缓缓手动:"用林落音的时候,王爷就应该料想过会有今天,那么王爷为什么还要用他?"

韩朗微怔。

为什么,因为他耿直不阿是个将才。

一将难求,自古如此。

"好,念你舍身护我,我卖你一个人情。"心念至此韩朗挥袖:"楚陌是我万万不能放的,林落音这事我可以当没

发生过。"说着,不顾众兵士的迟疑,挥手命令他们退离。

不料楚陌此际居然想张口说话,韩朗余光瞥见,情急中随手挥起别腰玉佩,第一时间点封住了他的哑穴。

这一下动作顿时移转风云,林落音以为韩朗动手,箭急急离弦。华容真拿身挡,韩朗为之神情僵结,转回欺身护

华容闪避,箭身擦掠他眼角而过,血喷泼出一道红弧。

"主子!"流云惊呼,护卫军执弓再起,落音木然收住攻势。

华容近身,紧紧拽牢韩朗的胳膊,韩朗血迷一目,却不食言:"当本王的话是玩笑吗?都退下!"

红日从云端探出头,光透屋檐悬钟上饕餮纹照下,其影斑驳烙印进华容笑脸。

 

当夜,楚陌被秘密压送回宫,隐瞒住皇帝所有不该知道的意外。

华容养伤休息,昏倒前已经下好了补品清单。

"主子真信华容说的,那人是他的旧相好?"当夜流云回书房复命时,终于发飚。

"信。"韩朗揉伤,闲闲开口。

流云闷头不语,堆棋。

"流云,你别动华容。"韩朗道。

流云不答话,棋子没堆好,撒了。明明所有症结都在华容,凭什么动不得。

"这叫愿赌服输。"韩朗阖言,低低跟了句。

起用林落音就是在赌,放消息逼得华容动手也是在赌。

一局棋有输有赢。

林落音的确是个将才,然而知遇之恩却盖不住前仇。

至于华容,毫无疑问是和楚陌有天大瓜葛。

是楚陌旧情人也好,楚家漏网之鱼也罢,如今已经不再重要。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已经不重要。"韩朗叹息:"重要的是他绝不会再有机会弄人离宫,你不要动他,我和他的

游戏还长。"

流云还是沉默。

韩朗忽地一笑:"这样,你不动华容。我也不会用华贵这招去牵制华容,如何?"

 

**************

 

连下几日,韩朗因眼伤告假,八卦韩焉又得工部一部。

朝堂上,韩焉觑着在冕旒下的当今天子。

从始至终,皇帝一直闭唇,表情涣散呆滯,根本无心朝政,那双眼可以说是没离开平常韩朗站着的位置过。

韩焉连叹气都省了,相当不屑,这样的无能小孩,有什么值得自己护卫的。

没想到韩朗护短到如此地步。真验证了那句话,聪明一时,糊涂一世!

不一会,宣告退朝,太监恭敬地请韩焉后宫议事。"

 

静瞻轩,皇帝遣退了太监宫女,闷声高坐品茗,好像对韩焉还是心存芥蒂,爱理不理的模样。韩焉见了更加泄气

。想想韩家世代护国,扶持的是他周姓天家竟是一堆堆的烂泥。天不公!

皇上终于开口,寒暄的话,三句不离韩朗。可为什么语气饮恨与皇帝凄凉的神态,格格不入?

 

韩焉正盘算着如何试探,小天子一推茶杯,竟昏睡案前。

后面暗门一开,一人走出,步履坚定。

"是我在茶里下了药,让他睡着的。"那声音,真的让韩焉一呆,随即莞尔。

"你是--"

"我是皇帝的声音。"楚陌道。

韩焉"哦"了声,延颈等待他的下文。

"其实当今天子,根本是个哑巴。"

韩焉转眸消化这话,把以前的事猜了个大概,"什么原因让你冒死,告诉我这个秘密?"

"为了我,和我弟弟。想请你帮忙,推倒韩朗还我们自由。"

"你说你是为你弟弟,可阁下似乎忘了韩朗也是在下的弟弟。"韩焉饶有兴趣地看楚陌。

楚陌沉默握拳。

韩焉冷笑,"再说我也不喜欢帮窝囊废。"

楚陌绝望的眼里又放出光彩。

韩焉起身,冰冷的眼神凝着昏睡的皇帝顶上搖晃的冕旒,"纳储阁以前是历代先帝放重要奏章的地方。当年,太

子身亡,先皇要立这个小皇帝为太子时,韩朗有一本劝杀皇后的密奏。你能让这位圣主找到,我就答应帮你推翻

韩朗。"

楚陌想了想,点头称好。

殿堂上明烛再亮,也照不透那层浓浓的晦暗。

"不过,事先提醒你,韩朗以前也为找这份奏章,也下了很多功夫。可从他下令封尘纳储阁来看,他是没能找到

。"

 

 

番外(一)

十六年前--

 

京师北门陶家酥饼重新开张。

从店内向门口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城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老百姓几乎齐聚这里,到此一游。

真是人山人海,川流不息。

幸亏他有先见,天没亮就拿了牌子派队。

实在没法克制心中的得意,韩朗不再维持自己符合身份的沉稳,捧着新出炉酥饼,大口大口啃着,黑色的眼瞳溜

来转去,不停地瞟店里摊上于琳琅满目饼录,盘算着还有多少种类没进自己的肚子。

煽诱啊,煽诱。

 

百姓多,闲话就会多。

闲话多,说白了就是唠家常。东家一长,西家一短,家家不顺心的事,往往最后会归结在朝廷、官府上。

"这年头哪里为民做主的官哦。"

"我可以帮你做主啊,我就是官。"韩朗满嘴的饼,含糊地插话。声音不大,却顷刻弄得满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不信这位看着非常养眼的少年,会是官......

"你真的是官?"原来招呼韩朗的伙计很怀疑地问。

"新中三甲,榜眼,如假包换。"。韩朗不知道什么时候,金印已经拿在手上,就是那么一晃。

"小兄......"

又位搭讪的人开说,但见韩朗扫来的寒光,忙将最后"弟"字缩了回去,却仍然好心地提醒:"这年头官官相护,

推书 20234-06-24 :间之楔(原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