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讲明白一点,你社会地位不如他、收入不如他、处处都不如他,在别人眼中,你们根本就不相配。而你却说要
站在强势一方的高度照顾他?」挥挥鼻尖上萦绕的烟圈,卓悠然道:「也许在你看来,做人就是要讲义气的,许
诺一生不算什么。可是白岩看来还不够,要是说你只为李清的一句话照顾他,他不会接受的。」
「……」沈彬继续沉默,脑袋浆糊一片。
「好好想想吧,假如白岩出差回来,你要怎么说?」卓悠然站起身,拿上门边的伞:「你也不想再找女人吧?一
样照顾他一辈子,理由换换不算什么吧?」
撑开伞走进雨里,不速之客又回头:「装修就别睡店里了,我打算带小韩出去走走,玩半个月。你就搬到我们那
里吧,长住也没关系。」
拖着脚,一如来时,卓悠然消失在通往洋房的小路上。留下沉彬一个人继续做思想斗争。
◎◎◎◎◎
袖口布满细密的水珠,卓悠然靠在卧室门边,欣赏着韩绎纬没有美感的睡姿。只见他翻来覆去的滚动着,最后险
险的挂在了床沿。
叹了口气,他上前捞起韩绎纬,顺便捧着他的头亲了一下。
「然然。」拖长声,韩绎纬撒娇的昂起下巴,要求再亲一下。
「我和沈老大说过了,多事鬼。」好吧好吧,就再亲一下,半年不回来的人总是比较理亏。
「老板才不会听我,小酒保是没地位的。」韩绎纬埋怨的皱眉:「找个人看着我你在外头可放心了吧?」
「他要是跟白岩一起就不会看着你了,你打这个主意吗?」
「当然不是,我只想有情人终成眷属。」转动眼珠,心虚的模样根本没有说服力。「然然啊,什么时候安排白岩
和他见一面?你去约他来店里谈公事?」
卓悠然回想上次会面的情形,买了个关子:「不用,他会自动送上门的。」
直到带着疑惑被打包去吃喝玩乐,韩绎纬都没看见白岩自动送上门来。沉彬却在送走他们的那晚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个熟人打来的电话。
「请问沉彬在吗?」
「我就是。」
「什么?真的是你吗?太好了,我今天足足打了一天电话了,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略带急躁的语气,摸不着
头脑的沉彬心情大坏,他做了什么让人急着找他啊?
「喂,你先说自己到底是谁才对吧。」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罗寒哪,白岩的同事。我们在白家见过,你还记得吧?」
白岩?沉彬抓紧了电话,结巴起来:「白岩找我吗?」
「你快来吧,他在医院呢。」
下面罗寒不用再多说什么。沉彬问了地方就抓了钱包冲出门,死催活催的让出租车抄了三个红灯赶到医院,看见
罗寒还抓着电话一个劲的「喂」个不停。
「你电话怎么不挂啊?我还以为出事了。」罗寒抱怨完,抬腕看表。十分钟就到了,还真行。
「我们进去说。」拖着罗寒离开急诊大厅,险险躲过了一溜跟进来抓违规的警察。他付了司机双倍车钱,没什么
关系吧?
傍晚八点多,医院冷清极了,罗寒领着他在迷宫般的长廊里左拐右弯:「对不起,我实在想不到别人,白岩这个
样子,除了你之外,我都不知道能向谁求助。」
喉咙提到嗓子眼,沉彬颤声道:「他出了什么事。」
「你自己看吧。」罗寒推开了又一扇门。
长长的走廊彼端,白岩神情恍惚的站在一面巨大的玻璃前,眼神直直的一动不动。
「白岩!」见他不是躺在病床上,沉彬松了口气。一溜小跑到他身边,白岩却没有看他一眼。
顺着白岩的视线望去,玻璃隔墙后一群医生正围着手术台忙碌不停。隐约可见手术台上有个小小的身影,悄无声
息的让医生摆弄着。
「白岩?」又轻唤了一声,伸手捧着他的下颚转过来。一张泪痕斑斑的脸震痛了沉彬的心。「你又哭了……」
暗淡失神的眸子接触到沉彬担心的目光,又滴下数滴眼泪,脚下一软,依了上去:「沈彬,宝宝出事了。」
「白岩?白岩?」抱着怀中泣不成声的人儿,沉彬求助的看向罗寒。既然不是白岩住院,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罗寒帮着他扶白岩坐到走廊长椅上,长嘘了一口气:「叫你来果然是对的,他都站了一天了。」
「出了什么事?」沉彬拍拍哭个不停的白岩,「里面那孩子是什么人?」应该不会是白岩的私生子吧?明知不是
事实,他还是忍不住的想。不过白岩也没什么亲戚啊,哪儿来的小孩?
罗寒尴尬道:「那是宝宝,是……李清姐姐的儿子。」
「什么?李清的外甥?」沉彬差点跳起来,「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白岩不让我说。」罗寒擦擦汗,「最近几个月不去找你恐怕也是为此,去年春节前,有个乡下人找到白家说是
李清的远亲,受托把李清姐姐的儿子带来。因为那人手上有李清和她姐姐的信,白岩就自作主张留了孩子下来,
还取了个名字。我觉得不对,托关系调查了下。原来李清的姐姐也过世了,唯一的儿子有先天不足引发了严重哮
喘,男方家里就想把孩子扔了,这才想到李清。」
白岩一言不发的伏在他胸前,哭声渐止,渐渐睡了下去。
「所以他才不找我?」真小气,明知他不会做视不理的,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能照顾一个小孩子吗?
「不……他说你们吵架了。」
哪有?沈彬埋怨起白岩的任性,分明是他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嘛。
「误会,那是误会。」
罗寒松了口气:「他平时请了保姆替他带宝宝。谁知前一阵子却受了凉,引发了哮喘。这不?抢救了一天一夜,
我怎么劝都不肯休息。」咽了咽口水,他问:「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是他就拜托你了。费用你别担心,先带他回
去休息吧。我替他请了几天假,不过事务所还有好几件案子等着他呢。」
应了声好,沉彬从心底里祈祷宝宝平安无事。小心的抱起白岩,在罗寒的陪同下离开了医院,一起搭出租车回到
了白家。
把白岩安顿在客房里,沉彬忐忑不安的心也平静下来,看来他乖乖的呆在客房,没有窝回储藏室。客房的单人床
边放了一只小孩子睡的带围栏的木床,看上去还是新的。
替他掖好被子,沉彬回到客厅,动手给饥寒交迫的罗寒烧了一桌好菜,再上了两罐啤酒。逼供的刑具全上桌了。
虽然是啤酒,一罐下去,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沉彬有点不是滋味的了解到白岩的日子依然正常,幷非因为没
有他而一团乱,最多只是麻烦一点罢了。即使带着个孩子,他一样活得很好。
对嘛,遇见李清之前的白岩也是一个人生活,不吃曲奇也不会死的。
罗寒喝成个脸红关公一样,拍了拍郁闷的沉彬。「你也别记恨他不领你情,其实白岩上回赶你走也是我不好。」
沉彬立刻来了精神,虎视眈眈。罗寒刚才说了什么。
「老弟,我也是天南地北走的人,有些事多多少少明白一点。你和白岩住一起不是这么简单对吧?」
本来很简单,被你们一搅就不简单了。仰头干了一罐下去,沉彬红着眼睛听罗寒如何解释。
「你的命也是他救的,总想他过的好,不想他过的坏吧?白岩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没了娘,长大又死了爹,
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活到这份上算不错了。他同李清结婚之初我也反对过,不想他被坏女人连累,但是见过就
知道,她是个好姑娘。」
提到李清,沉彬也一阵鼻酸。
「不过,早知道李清过世让白岩这孩子受这么大的苦,我打死也不会答应的。」也想学沉彬干啤酒,罐头却空了
。
「所以啊,你出现时我就明白了。」罗寒装模做样的摇头晃脸道。
「明白什么?」沉彬粗声粗气的问。
「白岩麻烦了。」罗寒鼻子一皱,差点没哭出来:「他的命竟然苦到这份上,女人也罢了,居然是你。」
性别歧视啊?男人有什么不可以的?
「白岩肯让你住进来就说明非你不可了。可是他有今天的确不容易,我怎么也不想他遇上麻烦。所以我就让他为
你们两个想想,毕竟你一个大男人,三天两头泡在厨房里不是回事啊。」罗寒靠在椅背上:「没想到他立刻就赶
走你……快刀斩乱麻,小岩向来如此。」
是啊,引狼入室嘛,他居然还让罗寒连吃带拿?
罗寒一罐啤酒醉死在桌上,沉彬报复的把他扔在沙发上,顺便摸了他的手机学女人声音打到罗家说他晚上不回去
。
再回到白岩床边,他睡得正香,轻微的鼾声在幽暗的房间里特别清晰。沉彬挨到床边,死盯着他的睡脸:「我也
不走了哦,你再赶也不走了。」发誓般说完,抓着白岩露在被子外的手,他也一同入睡。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拉长成一条耀眼的光线,随着太阳升起慢慢移动,从墙壁、床头一直照到白岩脸上,将泪
痕斑斑的脸划分成不均匀的两半。饱睡一顿后,他很容易就醒了过来。眯起眼翻个身,他很久没觉得睡床这么舒
服了。
床边有个模糊的影子,白岩揉揉眼睛,沉彬的脸正扣在床沿,嘴角淌下不少口水。
真的是沉彬吗?他还以为在做梦。
白岩忘乎所以的起身扑了上去:「沉彬!」
「砰」的一声,后脑勺着地的男人痛醒过来。睁眼就看到扑在他怀里的白岩,一时百感交集。
「好了,我回来了。」前把白岩从胸口拉起来,沉彬大着胆子刮了下挺直的鼻梁:「别再赶我走了。」
◎◎◎◎◎
久别重逢又得到一个大拥抱,沉彬的好心情飞上了天,快乐的踢走了沙发上的醉鬼罗寒,如鱼得水的钻回厨房大
显身手。还是白岩家好,厨房又大又宽敞,要什么有什么,和店里要什么没有什么完全不同。
端着菜出来,白岩刚好放下电话。
「宝宝没事了。」心事一了,笑容份外灿烂,完全不同于以往爱理不理的别扭劲。
沉彬看得几乎呆掉,没有想到他笑起来会这么可爱。
「吃饭吃饭,医生说宝宝睡了,我们晚上去看他,能出院就接他出来吧。」他的兴奋劲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
好开心好可爱,白岩开朗到不正常的地步让沉彬悬下的心又吊了上来。
「沉彬,以后多做点冬瓜火腿汤。」
「啊?」
「我喜欢吃啊,还有曲奇,我几个月没吃,多做一点吧。」
「哦哦。」提心吊胆的答应下,他越来越觉得情况不妙,早知道不应该把罗寒踢出门。洗碗的时候他不停从十一
楼向下张望,看看有没有人醉倒在绿地里大睡一通。
「我去洗澡。」白岩站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声,等沉彬出来,只看到沙发上扔了一堆衣服。
一样粗心大意,他翻翻白眼,一件件收拾起来。
毛衣、衬衫、长裤、袜子……
看到白岩连内衣也扔在外面,他不禁抚额长叹,什么不正常?还是和以前一样嘛。
电话适时想起,沉彬接听,里面却传出韩绎纬的声音。
「哇啊,老板果然在白家啊。」
「你怎么打来了?」不是在国外吗?
「我给你通风报信来了,悠然打电话去他们事务所的时候听说他请假了,你是不是去照顾他啦?」
「我还要你通风报信啊?早有人通知我了。」否则怎么在白家呢?
「笨,我是提醒你别的。」电话一阵杂音,韩绎纬明显在赶开旁人的干扰。
「说说。」
沉彬分神看看浴室,他还未出来吗?只是淋浴不用太久吧?
「快点下手吧,煮熟了就不会再被赶出来了。」
「沉彬。」
电话与白岩的声音同时响起,沉彬本能的挂上了电话,向后探去。
合着哗哗水声,他的声音再度传来:「过来一下。」
还在想着韩绎纬在电话里说什么,沉彬拐了个弯,走到了浴室门前。
门一打开,沉彬的下巴也掉了下来。
白岩用毛巾擦着湿漉的长发,腰间围着浴巾赤裸着身体走了出来。
第七章
水珠不断的自他白晰的身体上滴落,缓移着步子,轻咬着嘴唇,乌黑的眸子斜睨着他。他的身材已经不似去年那
般削瘦,均匀的骨架,肌理分明,丰润的身体,哪里还见得肋骨根根?
一时忘却害羞,沉彬伸手抚摸为之努力了许久的身躯:「太好了,总算把你养胖了。」
「是啊,养的白白胖胖是不是就可以吃了呢?」
白岩笑语,突然勾住沉彬的脖子,吻了上去。
湿软的舌尖在他口中纠缠,掌下就是才沐浴过的肌体。吸吮同样柔软的嘴唇,他不得不承认很想这么做。也许他
对白岩幷非无情,同情也会变成爱情嘛。为自己找着借口,手指顺着背脊往上爬,托起白岩的颈子,沉彬主动的
追逐他的唇舌。根本不想白岩主动献媚是多可怕的事。
白岩反手打开客房的门,一步步的后退,直到床前才让自己随着沉彬附上来的身体齐齐倒下。
沉彬轻咬了他一下,松开,苦笑不已:「你疯了吗?」
带着些许幽怨,白岩神情复杂:「我只是后悔赶你走了。」
「白岩……」怜悯的吻吻他,身下的人却露出痛苦的神情,抱紧他的背部。
「我觉得自己很傻,明明应该讨厌你的来破坏我对她的回忆,只不过被你照顾了几天就依赖起来,好象流浪狗一
样没有节操,只要有饲主就低头。你是她喜欢的人,可是我居然还期望你也会喜欢我,期望你说因为喜欢我才照
顾我。」头颅歪向另一边,在窄小的单人床上羞耻的缩起身体,「罗寒说我应该学会独立,可是你的影子幽灵似
的烦人,赶也赶不走,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我讨厌自己,被照顾几天随便就喜欢上你了,只要被别人照顾几
天一定会喜欢别人的。」
「傻瓜。」想到白岩因此而烦恼,沉彬不觉好笑:「别人有我这么用心照顾的吗?」揉揉湿软的头发,他道:「
白大律师的眼界这么高,看上我已经是极限了,不会随便喜欢别人的。」
玩笑般的话语着实抚慰了白岩,他放松身体,委屈道:「我想找你商量宝宝的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听到你说
不喜欢我……觉得自己和傻瓜一样。结果照顾孩子又不是我的长项,宝宝发病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要是不赶你走的话,至少有个人商量……他本来不必入院的。」
沉彬心痛的哄道:「我不走,赶我也不走了。」
俯首在他唇上一吻,然后是下巴,颈子。嘴唇流连在他胸前,发觉每次轻舔都会引发他莫名的战栗。黝黑的眸子
微闭,唇间吐出甜美的叹息声,白岩尽可能的抱住他的头,两相厮磨着。
「头发长了,没剪吗?」说话的同时,一口咬在了白岩的耳根上。
不同于第一次的暴力,这也是沈彬初次有机会近距离的观察他的身体。
「好痛。」白岩蜷曲身体,揉揉耳朵:「你又要咬我了?」顽皮的推开他,修长的手指卡在他齿列间阻挡。
「会留下疤的。」
沉彬含着他的手指,又以舌轻舔指腹:「不咬了,我亲亲就不痛。」托着他的手臂一路吮吻,他依旧坏心的制造
出红痕。最后郑重的在他耳壳上亲了一下。
靠在沉彬的胸膛上,他几乎想忘却一切烦恼,渐渐放弃身体的主权。就当他是依赖吧,给他一个依赖的对象,然
后永不分离。
沈彬的动作因为白岩难得的柔顺粗野起来。模糊的意识中想突破什么,又苦苦的找不到入口。如同野兽般激烈的
交换着亲吻,长时间的爱抚之后他终于还是放开了白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