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胡子刮了。”
待洗漱完毕,尼布甲尼撒这般命令的时候,房廷看到女侍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动手。心中正觉有点蹊跷,只见
眼前的淑吉图们拜倒一片。
“陛下,我等不敢……”
尼布甲尼撒“哼”了一声,驱走了她们,自己取了磨利的小铁片和香油递予房廷。
“伯提沙撒,你来。”
他不容拒绝地发号施令,然后大刺刺地倚在露台前的乌木椅子上,抬了抬下巴,示意房廷过去服侍。
越想越不对劲,但房廷还是乖乖地走上前。
接连两天索需无度的欢爱造成了他身体的负担,所以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地。好不容易挨到尼布甲尼撒的身边,又
毫无预警的被猛地一拉,房廷不由得惊呼,直直跌进了尼布甲尼撒宽阔的怀中。
尼布甲尼撒把房廷抱到膝盖上,环着他的腰,就要他以这么亲呢的姿势替自己剃须。
房廷怔了一怔,踌躇了半刻才抬起胳膊,可他的手在发抖,看着尼布甲尼撒的脸庞,磨蹭了半天,也不知该从何
下手……
终于尼布甲尼撒等得不耐,催促般轻捏他的臀,这才鼓足勇气,把铁片贴上了对方的面孔。
唇髭本来应该很简单就可以剃净,可是房廷第一次替别人刮,对象又是那不可一世的狂王,教他如何不紧张,虽
然小心翼翼地操持着手中利刃,可房廷还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割伤了对方……
越是抱着这种想法,越是容易出纰漏。
果然,刮颔须的时候,刀锋在狂王的颔上拉出一条短小的红痕,细细的血珠立刻冒出来,瞧得房廷心惊胆战!
尼布甲尼撒微微地拧了拧眉,这个表情吓得房廷差点连铁片都拿不住!
可是尼布甲尼撒井未出声责怪,或者惩罚房廷的鲁莽,而是抬起一只手,用食指在他的两瓣嘴唇上拨弄了一记,
旋即又在自己的伤口上点了点。
房廷呆了一下,会意——脸“噌”地一下红透了!
他向四周望了望,这里虽是禁宫深处,也难保不会有窥探的仆从;但视线所及并无他人,于是房廷怯怯地弯下腰
,把嘴唇凑近伤处,闭上跟轻舔那里……
被房廷舔舐的滋味,教尼布甲尼撒受用十分。没两下,他便被撩拨得心痒难耐,不规矩的双臂缓缓箍紧房廷的肩
膀,然后——
又一出颠倒黑夜白天的戏码,在此上演。
巴比伦有留须的传统,但凡成年男子都有蓄美髯的嗜好。
之后房廷才明白淑吉图不敢替狂王剃须的原因,他想起自己曾经在一本风俗书上看到过,对一个普通的巴比伦人
而言,胡子便是尊严的标志;对王者来说,更是如此。
巴比伦人留着他们引以为豪的胡子,花大量的时间打理它们;有甚者还喜欢把颔下的长须编成一条条辫子,再抹
上香油,锃亮可鉴。
相传,只有发愿或赌咒的时候,王的胡子才能由祭司剃去。就连依修塔尔门前的瑞兽都有胡子,一个“王”,又
怎么可以没有胡子呢?
不过这些对于尼布甲尼撒,似乎都是无足轻重的;他可以为了发愿攻打迦南而剃须,他可以为了释梦成功而剃须
……他同样可以为了无关紧要的一句话,而把自己“宝贵的胡须”剃得干干净净!
房廷不明白,为什么仅凭自己的只字片语,尼布甲尼撒就能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只是心血来潮?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旁支末节?
夜半醒来,望着酣然入睡的枕边人,房廷心潮难平。虽然,他能历数这一代狂王一生传奇的事迹,却找不出一点
办法去洞察他的心思。
夜色沉沉,明月悬至中天。
宫室内窗椟大开,雪花石膏镶嵌的玄武石地面,铺满了银色的华彩。
寂寞的颜色,寂寞的景致。
月光笼罩下,房廷目不转睛盯着那掌握自己生死、与自己同卧起的男人,回忆着这数月来从耶路撒冷到巴比伦城
的种种,他的心中布满了阴翳。
叹一口气,房廷试图踱到露台前。但就在坐起身的那刻,他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竟被尼布甲尼撒攥在掌心!
怎么?就连沉睡的时候他都不肯放过自己么?
房廷苦笑着,想起了自己获得更名“伯提沙撒”时,曾经立下的那句——
“永世效忠,为其臣仆,不得背叛,不得忤逆……”
宛如魔咒般的誓言,是不是果真如自己预感的那样,他与尼布甲尼撒的未来,将有绵绵不断的牵系呢?
房廷不得而知。
可此时此刻,被沉睡的男人占有式地紧握着,一瞬间,他内心感受到的并非以往的惶恐与无奈,而是截然不同的
一种——
温暖与安详。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