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离夜体内的血咒为炎华的灵魂所系,遭遇红莲,血咒与离夜本人必有一者焚灭。
璟燚有些后怕地握紧了离夜的手。如果稍有差池,也许眼前的人就真的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吧。
“夜,你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件事的?”璟燚问得有些无力。现在要是还想不通的话,他就真的是白痴了。只是,谁
会想到这个人布置了这么久就只是为了这红莲之火全力一焚?
“在璟燚跟我说,”离夜微偏了头,道,“要永远在一起的时候。”既然是你的愿望,那么,无论如何,我也尽力为
你实现。
本来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真的听到离夜的话,璟燚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原来他竟是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计划着
这一切了,而自己在他身边却全然一无所知。
“璟燚,我很抱歉。”仿佛知道璟燚心中所想,离夜突然开口道。
太过明显的歉意与痛楚让璟燚一怔,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却被离夜抬手阻止。
“你先听我说。”离夜紫眸微垂,带着几分黯然的错觉,“我从来没有试过这样无力,但是,我实在没有其它的方法
了。这场赌博,我没有一点把握,甚至,我连如何增加自己手中的筹码也不知道……”
离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倒像是自言自语,璟燚忍不住把头埋在他颈间,急切地说道:“我知道,我当然明白……
”
这样的赌博,一旦输了,我便是亲手至你于死地。
亲眼看着你离开而无能为力,还是亲手送你离开,这两者到底哪一个更痛?
“打扰两位了,还真是不好意思。”一道满含着嘲讽的声音突然响起。
并不算陌生的嗓音,是南宫离尘。
璟燚面上未有分毫意外,只是微蹙了眉,还是缓缓转过头,扶着离夜站了起来。
离夜只着一件素色白衫,雪色的长发随意地垂在身后。
璟燚心疼地看着他愈加瘦削的身体,抬手轻拂了拂离夜落在颈间的发丝,抬眸却正撞进一双清澈带着温润笑意的眸子
。
紫眸清澈似水,这样的距离,仿佛没有丝毫的阻隔,可以深深地看到那幽谭的最深处,紫晕弥漫了一片,却衬得那水
中的倒影愈发得清晰了起来。
倒影?
“夜,”璟燚先是一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可以看见我了吗?”
离夜朝璟燚眨了眨眼,轻笑道:“怎么?璟燚居然现在才发现吗?”
璟燚瞳孔蓦地放大,面上一阵狂喜与感激,一把搂住离夜,几乎要忍不住跳起来欢呼了。
“璟燚公子,你好歹先注意一下我们吧。”这一次,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与无力。
听见叶若的声音,璟燚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放开了离夜,转头望向场中时眼中柔色尽去,只余一片森然。
虽然已经知晓,还是忍不住暗叹一声。还真是该来的都来齐了。
叶若一行坐都站在马车边上,望着他们带着明显的关切,凤渊、殷悠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倒是翼儿一直挣扎
着要摆脱叶若搂着他的手臂,看着离夜满脸的喜悦。
另一边,许久未见的欧阳情褪去了华贵的宫装,高贵不见,只是此时看着璟燚的目光几乎在喷火。她身边的云霜一身
大红锦袍已经褪去,神色复杂。其余诸人,南宫离尘一脸愤然,身边站着那个带着鹰型面具的人。
天网七人与紫衣十三人对峙而立,南宫澈三人面色凝重看着欧阳情等人。
离夜看见翼儿几乎憋得像个红苹果一样的小脸,摇头轻笑了笑,举步走到翼儿面前,伸手拥过了翼儿。
孩子本来喜悦的脸庞,却在回到那个带着最为熟悉的温度与气息的怀抱时,“哇哇”大哭了起来。
孩子放肆的哭声,冲淡了场中原本的紧张的气氛。
离夜没说话,只是温柔地抚着孩子的脊背。
孩子并不确切地理解悲伤的含义,却敏感地比任何人都能够深刻地感受悲伤。然而,哭泣的地方不在人前,只在最亲
的人怀里。
“翼儿啊,你这样可不太好啊,”看翼儿的哭声渐止,叶若一边摇头,一边打趣道,“一见到你爹就哭成这个模样,
搞得我好像在欺负你一样。”
翼儿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身边还站着那么多人,偷眼看了看四周,脸一红,埋头在离夜怀里不肯出来。
离夜将翼儿从怀里挖了出来,伸手逝去那小脸上的泪痕,柔声道:“翼儿,你在这么哭下去,我这整件衣服真的要脱
给你擦眼泪了。”
离夜放开了翼儿,望向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依旧,摇了摇头,道:“看来,不先把这些东西解决了,要想好好说句
话也是不行啊。”
离夜说着“东西”的时候,目光所及,分明是站在欧阳静等人前面的天网七人。
这样并没有什么情绪的话,有时听在别人耳间,却是最为尖锐的嘲弄。
天网七人包括那位带着面具的长生殿殿主面上都是怒意一闪,不过,现在他们并没有忘记眼前这个雪色长发,看来仿
佛是一个不晓世事的纤细少年的人到底是谁。
只是离夜话音落,场中气氛瞬时一变,天网七人身形一闪,落在周遭七点方位上,而离夜和叶若等人正好站在了这七
点之中。
璟燚与云霜同时出手,璟燚手中冰剑已成,云霜手执宝剑,两人已都在了一处。
紫衣十三人未动,看来像在等候号令的模样。
南宫离尘却在这个时候“哈哈”大笑了起来。
“慕容寒玥,都说你天资奇高,阵法造诣亦是无人能出其右,你倒是说说看,现在这是什么阵法?”
“诛神。”离夜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寒帝陛下果然好见识。”南宫离尘开口赞道,在看见南宫澈听到那两个字是瞬间失了血色的面容,笑得愈发愉悦了
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宁远站在南宫澈身边,看着南宫澈的脸色,焦急地问道。
南宫澈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机械地开口解释道:“诛神,顾名思义,纵然是神,到了这阵中,也绝无生还。”
“这个阵法有什么特别吗?”司徒清傲突然插言道,清冷的面容上也闪过一丝焦虑。
“因为只要在这阵中,所有的内力、还有四神之力都是不能使用的,但是,布阵之人却可以任意攻击。”
“这不是只能被动挨打了吗?”宁远道。
南宫澈点了点头,带着几分绝望闭上了双眼。
第 28 章
“我倒是觉得,也许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司徒清傲拍了拍南宫澈的肩,说道。
南宫澈睁开双眼,顺着司徒清傲的目光看去,随即也笑了出来。
相比与南宫离尘等人的洋洋自得,和南宫澈的担忧,显然,那些被困在阵中的几人却显得轻松之极。
离夜一身素白长衫,站在场中,雪色长发飞扬在身后,飘然出尘。
俯仰天下的寒帝陛下还在这儿,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天网七人全身戒备,看着场中。
看来面对慕容寒玥,他们似乎并没有先出手的意思。
毕竟,这个人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测的,你永远无法想象他的下一步到底是什么,也不会知道他的手中到底还握着怎么
的筹码。
离夜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周围,最后落在自己襟前那一滩水迹,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偏过头对着凤渊问道:“有
换洗的衣物吗?”
离夜这突如其来的看来似乎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叶若一行人倒好像没有任何意外一般,只是一脸的了然。
凤渊向着离夜微一礼,才道:“马车中准备了干净的衣物。”
离夜点了点头,放开了翼儿,向着马车走去。
与叶若擦肩而过,风微扬起身后披散的雪色长发,落在了叶若微抬起的指间。
叶若看着那雪色的发丝,纯净的白色没有一丝杂质。已经发生的事,终究还是无法回去了吗?
“没有完全恢复吗?”带着几丝心疼和期望。
离夜没有回头,仍旧不紧不慢地走着,环绕着叶若指间的发丝终于离开。
“这样不是很好吗?提醒我现在的这一切都是真实。”
时间的流逝,总该留下些痕迹。提醒我这一切都不是梦境,我,璟燚,翼儿……这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真实。
嗓音轻薄如飞絮,消散中空中带着几分叹息。
看着马车帘子被轻轻撩起又放下,殷悠干脆也一屁股坐在了马车沿上,看着一直站在欧阳情身后的竹心,懒懒道:“
竹心,蛊王之女,真是幸会了。”微一顿,瞟了身边的叶若一眼,又接着道,“我实在有些好奇,你对静小姐有什么
深仇大恨呢?”
本来讨厌欧阳静的人绝不少,基本上喜欢慕容寒玥的人都可以算上一份,而竹心眼中面对慕容寒玥的时候却没有如同
欧阳情那般的痴恋,或者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情感。
那曾经放在鸡丝粥中的毒,并不是中原之物,后来调查才知道,竹心曾经离开皇宫到了塞外三年,才找到这种毒。
那碗粥其实也是给欧阳静的。药是立即发作的,能够喝下的药量,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痛苦,却并不致命,但是,对
于一个孕妇就另当别论了。
一开始他们都认为应该不可能是为了毒害欧阳静的,因为毕竟杀了欧阳静除了让慕容寒玥对付他们很狠绝之外,并没
有太大的作用。
在见到竹心前还可以认为是欧阳情指使,但是,那眼中面对欧阳静太过明显的恶意,却是不容作伪。费了这么大的功
夫,只为至欧阳静于死地,到底是为了什么?
竹心慢慢走了出来,抬起头来,面上原本温顺的神情一变,带着几分嘲弄看着殷悠,又望向叶若,叶若也是满脸的疑
惑,很显然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时与竹心结怨的。
竹心轻笑了笑,道:“我是作为启天二十年的秀女进宫的,当时我父亲被杀,族人都希望可以借助当时寒帝陛下的力
量能够复兴家族,但是,我本人却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之所以会去,也只是一种责任而已。”
“欧阳静小姐,你真的很出名。当时秀女中谈论得最多的就是你了,那些女子都觉得能嫁给寒帝陛下就很好了,至于
皇后的位置却是丝毫不敢妄想,因为,天下皆知,寒帝陛下心里只有欧阳家的二小姐一人。”
说到这儿,竹心停了停带着几分戏谑看了叶若一眼。
“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我。”叶若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竹心没有理会叶若的感慨,接着道:“但是,选秀顺利的进行着,本来新近的秀女该是各方关注的对象,何况这是寒
帝慕容寒玥登基以来第一次征选秀女,但是,这些秀女住在储秀宫,却仿佛被所有的人遗忘了一般。”
殷悠带着几分兴味朝着马车望了一眼。竹心说得没错,那段时间慕容寒玥太忙,还真的把这件事忘了,当然也不排除
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有一天,终于有人来了,来的却是你欧阳静小姐。”竹心眼中多了几丝愤恨,“欧阳小姐,你还记得你那时候的样
子?”
叶若看着竹心仍旧有些茫然。她倒是记得那件事,但是,她应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竹心冷冷地嗤笑一声,道:“你那时叫所有的人都站在院子里,自己做自己的事就好,你站在那些人来来回回地看,
那眼神就跟在菜市场里面买菜一样。”
叶若有些心虚地缩了缩头,似乎有点儿明白了。
“我至小到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侮辱。”竹心说得愈加愤然了。
竹心没有说的是,那天跟着叶若来到储秀宫的人除了太监和宫女之外,还有一个身着便装的男子。
禁宫大内,又岂是寻常男子进得来的?
而且,看那身形气度,再看欧阳静对那人的态度,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该猜到那个人的身份了。
本来已经不抱希望,却再见到那个人时又燃起了希望,但是,第二天却接到了所有秀女合适者下嫁宗室子弟,其余留
作宫女。
竹心还得记得与自己交好的一个女孩子,第二天就上吊自杀了。因为女孩子从小就被自己的家族作为皇妃来培养的。
竹心不懂,那些为慕容寒玥如痴如狂的人,哪一个不比欧阳静好上百倍千倍?欧阳静到底凭什么,能够得到那令所有
人垂涎的这一切呢?
叶若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在这是听见马车中那熟悉的低沉而淡漠的声音出来。
“其实,本来也就跟挑菜没两样。”
车帘被拉开来,一人跳下了车来。
一身白色劲装,包裹着纤细的身姿,本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容,这样看来,倒真像是草原上策马肆意奔驰的戎装少
年。
雪色的长发还是披散在身后,手上带着极薄的雪白天蚕丝手套,拿着一根白色的丝带,一面走过来,一面随意束起身
后的长发。
叶若嘴角似乎抽了抽,道:“我是在帮你挑老婆,不是挑菜。”
离夜笑了笑,没有答话,走上前,没有理会竹心的怒目而视,望向南宫离尘道:“你知道吗?本座曾经与你父亲打过
一个赌,赌本座能不能破得了这诛神,你猜结果如何?”
说着,离夜手中蓦然多出了一把尖利的匕首,细细地把玩着。
南宫离尘看着那双包裹在天蚕丝手套的修长双手,那双手很美,却只让人感到胆寒。
南宫离尘看殷悠和凤渊脸色也露出几分意外,有些鄙夷地看着离夜,道:“结果如何寒帝陛下用事实在来证明不是如
何?”
南宫离尘暗笑离夜这攻心的战术用得实在拙劣。
“叶若,翼儿,还有小六,”离夜似乎知道南宫澈离尘所想,只回过头,道,“你们还是到马车里去吧,待会儿的场
面可能不怎么好看。”
三人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离夜,却没有要动的意思。
离夜失笑地摇了摇头,道:“决定了可不要后悔啊。”无奈而纵容。
倏忽之间,场中的气氛似乎变了,空气仿佛被寒冰冻住了一样,胶着人的呼吸。
离夜右手横握匕首,紫眸微眯,在场上七人身上一扫,紫眸中突然腾起一丝血色,最后漫延在整个瞳孔中,与眉宇间
那盛放的曼珠沙华辉映流动起一番杀意升腾。
在场的人震慑于那样的杀意,却也忍不住吃惊。
眼前的人,飘渺而深沉的气质,永远遗世独立,纤尘不染,不是没看过杀人,只是,却从来没有感到分毫杀意,纵然
置身遍地血腥,也不沾染分毫。
“本座从来没有说过,内力、四神之力这样的东西对本座来说是必须的。”离夜漠然吐出话语。
天网七人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一样,无刃结成天网,直直朝着离夜飞去。
离夜左手雪白的天蚕丝手套包裹的修长手指,缓缓抬起,那样的动作,优雅绝伦,你甚至可以在脑中勾画出那只手没
有一动作。
那只手突然在半空一顿,中指轻点,七道无刃很巧妙地被勾在了指间。
千年蚕丝锦,自是刀枪不入。
被突然勾住兵器的人一慌,触不及防离夜微一用力,一人被手上无刃牵扯,已到了离夜眼前。
离夜神色未动,右手的匕首轻擦过那人脖颈,那人应身倒下,历时毙命。
干净利落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仿佛演练了千百遍,却是杀意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