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半抱着自己的人,呆愣了半天终于扯出一抹淡淡的渗着苦涩的笑。
“奕非。”名字的主人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凝视着他,眼底眉梢尽是缠蜷的温柔。那一刹那竟让他有一种被宠溺的错
觉,但随即又推翻了直觉带来的后遗症,自己果然是很擅长联想的人呢。
本还想说点什么的苏浅宁却由于眼前渐渐扩散的黑暗夺去了仅剩的感知。只来得及吐出一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吗”便倒在奕非怀里。
第三章
只是那时候的我不会知道,多年之后的自己会选择毅然离去。不是没有犹疑不是没有眷恋,但你不爱我的事实终究是
难以摆脱的咒怨。
爱没有对错。只有爱与不爱。
这是从多年以前便熟谙的道理,却仍旧自欺欺人的瞒着心底那个清明的自己。
苏浅宁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两点多,触目所及的尽是一片黑暗。只有街角路灯淡黄的光透过敞开的窗户射进来,伴随着
夜晚微凉的风带走了他醒后的迷糊。静静的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很快便忆起了昏倒前所发生的事并迅速通过推理知道
身在何处。
试图用力撑起上身却被一阵熟悉的晕眩突袭而来携卷了本就不多的力气。温暖的被窝让他顿时生出了难言的倦怠,把
脸更深的埋进纯棉质地的被子里嗅着说不出却好闻的气味。嗯,就像枕在洒满了阳光碎屑的云絮里。不禁又想起那颗
“红巨星”,大概他的温柔并不完全是假的吧。对于别人小小的帮助都来来回回感激数次笑起来虽然有点傻但是让人
有温暖的感觉,再加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烂好人的性格还真是令人无语。
也许是可以试着信任的人呢。
再次醒来是由于食物香气所作的分子扩散运动。苏浅宁睁眼后的第一要务就是打量卧室的四周。以蓝色为基调的房间
里布置得简洁舒适,颜色的层次非常分明,墨蓝、深蓝、天蓝到浅蓝其中适量的用白色调和。尤其是天花板是逼真的
蓝天白云,使人十分自然的能想象如同飞鸟般的在天空翱翔。
起身不忘看了看镜子里的身影确认无任何不妥后才走进饭厅,随即出现在视网膜的影像也就转换成奕非穿着有泰迪熊
图案的围裙以新好男人的形象为早餐而忙碌。
不是没有惊讶。原本以为像奕非这种大明星都喜欢耍大牌,但就目前的种种迹象看来奕非应该算得上是一个例外。不
着痕迹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苏浅宁走向餐桌旁。而专心致志的家庭“主夫”很明显的没有发现,以至一转身就被吓
得相当没有形象的惨叫了一声,结果是毫无疑问的换回一双白眼。
“啊哈浅宁你醒啦有没有感觉好一点?”思考了老半天该怎么进行对长白的的某人由于过度紧张开始下意识的背诵,
可能听起来是声情并茂的但可惜的是完全没有标点廷顿。然后又开始习惯性的大脑当机,“那个……呃……我刚做好
早饭,你要不要试试看?”语气小心翼翼的搭配着可怜兮兮的表情让苏浅宁很有罪恶感。
“我还没有洗漱。还是说你有这样吃早餐的习惯。”看着某人呆愣了的脸他就意识到对方没有听懂的话,正打算自己
去找洗漱用品眼前的人却突然一阵风的跑了出去只剩下雷鸣般的“我去帮你准备”。无奈的笑了笑,想来是那个霉运
之神依然舍不得离开才会使他一直陷在一系列事件里面。
直到两人终于都在桌旁坐下后,奕非的表情仍旧是有少许的呆滞,抑或者可以说是盯着对面的苏浅宁在实行发呆的革
命工作。
“我想我脸上应该没有什么足以让你这样瞻仰的吧。”苏浅宁把进行到一半的喝粥的动作停下转而看向对面的奕非。
他一向无法忍受他人的目光,即便是友善无害的,更何况是如此“赤裸裸”可与红外线检测仪媲美的目光。但很显然
奕非并不了解这一点,他轻声说了声对不起伴随着脸上浮起的两抹可疑的红晕。似乎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度,又立刻
低下头去。
于是沉默开始在空气中迅速蔓延。时间分分秒秒地递进着,久到他有会一直持续到天崩地裂的错觉。最后奕非终于打
破了可怕的寂静。
“呃……那个……你有什么打算?我是指你昨天……呃……”结束了老掉牙的发语词后才蹦出了正文以初学者刚学会
打字的敲键盘速度。苏浅宁忽地想到如果奕非唱歌的时候也是这样,也许他的Fans送的就会是臭鸡蛋了。
“嗯。你是说被炒鱿鱼的那件事。”不含任何疑问语气的句子就像是陈述着一个极为平静的事实。“没什么打算。本
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工作没了再找就好了。你突然提这个是不是有什么好介绍。”
“是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当我的助理吗?”奕非满是真诚的眼神在苏浅宁看来居然就是电影中男主角柔情
万千的看着女主角并说“你愿意嫁给我吗”的真挚得诡异。本来就是多少带有调笑意味的口吻却始料不及某人竟傻乎
乎的相信了。略显慌乱的转移视线顺带的轻咳了一下尝试抚平四周有微微上升的暧昧趋势。尽管苏浅宁本人可能没有
注意到,但奕非眼中的温柔在发现他白皙的脸透着淡淡的绯红后愈发显得深了。
“为什么是我?”稍稍平复了心情的苏浅宁问道。蓦地又意识到电影中的女主角似乎都是这句对白,脸上苦心经营的
淡漠的神色再一次坍塌,那越发浓郁的红此刻为他添了一丝妩媚。
对面的奕非自然不会放过苏浅宁丝毫的情绪波动。他早已习惯了旁人在同他视线相遇后脸红的表现,尽管苏浅宁的潜
伏期算得上是较长的但终究不能归到另类一列。唇边习惯性的挂上被人称作如沐春风的笑,他的紧张已消耗殆尽。
当然,他早就忘记了要为之前自己种种的紧张局促不安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为此悔恨,这个隔
开了他与最爱的人的起点。
“因为我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
命运的转盘遵循着亘古不变的方向。掌控一切的神象征性的让你逃开,让你一心认为可以改变什么选择什么,但最终
的终点都是一样的。
那是不可摆脱的命运的轨迹。
苏浅宁一直无法弄清那天自己会答应的原因。只是事实无比清晰的摆在眼前,对于奕非的提议他的反应确实是点头,
尽管这多少有点鬼使神差的味道。
除了薪水诱人外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吸引他的了。如果再把一堆“工作时间不定、经常需要加班、整天坐在飞机上飞来
飞去”等等疑难杂症加上就是弊大于利了。虽然奕非照顾他大学生的身份许给他自由的时间,可代价却是到他家中完
成一系列家务,而因为工作需要势必得搬到某位大明星家中。当苏浅宁听到这个等价代换时,脸的形状已近似于苦瓜
爷爷了。
就算很不情愿但他明白做人是要守信的。于是下来就是安排好学校的一些事务更重要的是把云忻托付给别人照顾了。
到底找谁好呢?跟自己关系比较好,足以信任又有责任感,没有不良嗜好日常作息生活不会太奇异的。苏浅宁苦恼的
皱着眉,平时的沉静早已退化的一干二净。
一路向这边走来的季尘轩看到的基本上就是一个“巨型苦瓜”正往外冒着苦气。就在他正要感叹苏浅宁终于有点“食
人间烟火”的样子,却突然发现苦瓜眼里一闪而过的狡狯的光芒并冲着他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因此而产生的寒意一点
一点的从背后渗出让他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
苏浅宁很显然没有察觉自己的样子有多诡异,一把拉过抖得像筛子的季尘轩展开鸿图大计。
“尘轩,我记得你是一个人住对吧。”是极温柔的语调,季尘轩在心底默默的分析着,但为什么那种阴森的感觉一直
都在四周徘徊不去呢。僵直着脸笑得如同刚拉完皮的整容患者,由于上下牙齿相互打架导致半天才发出一个“对”。
同时胆怯的看向苏浅宁担心对方因失去耐心让他做满清十大酷刑的第一个试验品。
“那肯定很寂寞吧。”不就是七个字嘛,怎么想了那么久才听明白。季尘轩暗地骂自己没出息,强壮镇定的表情在对
上那个笑里明显藏着核弹的人后再次土崩瓦解。
“其实也不会啦。”这句话说的相当的“蚊子叫”,因为刚说到第四个字时苏浅宁的眼神就已经抹煞了他所有的勇气
。
“你觉得云忻怎么样呢。”本想不再窝囊好好把“云忻很可爱”这句话说出来却也在看向对面那个笑得诡谲的美人后
泄了气。唉,这答案是很符合对方要求的了,可为什么还是不敢说呢。脑海中天使与恶魔的对战无休止的拉开了序幕
,终于恶魔胜出成功的推卸了责任得出“苏浅宁是恐怖生物”的结论,自己也就心安理得的退居二线了。
“那我就把云忻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啊。”苏浅宁的嘴角依然呈现着让人如堕异度空间的弧度。“至于照料
费用,我想就不用了吧。”
不敢有异议的季尘轩自然只有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的份。直到目送苏浅宁的身影从拐角消失,欲哭无泪的表情才显
露出来。
看来自己仍未习惯苏浅宁的双重人格。这段适应期是不是有点太长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要提前回去收拾那个“
狗窝”才行。
苏云忻一直坚信苏浅宁判断事情的能力,所以当他听到苏浅宁要搬进奕非家中充当“菲佣”时并没有反对,只是询问
了一些细节后便回到房间整理行李。尽管他更愿意两人一起即使是很简单朴素的生活,但他尊重苏浅宁的选择。他向
来就不是固执的人。
“不过,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不小心又生病了,特别不要因为工作忙就忘记吃饭。否则我就不理你了。”这话
说的很孩子气,看到对面的苏浅宁轻笑出声,他也微微扬起一抹笑。
“呐,哥。有空要来看我哦。”稍微掩饰满溢的不舍,眼底淡淡的湿润渐渐漫了上来。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见
面了。
“你也是。学习不要太用功,早餐一定要记得吃,不然你这个低血糖专业户就只能晕倒的份了。”
“嗯。”
陪云忻去了季尘轩在学校外面的公寓后,再次逼迫某人发下毒誓要好好照顾云忻后终于放心回到家中的苏浅宁,才开
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看来这个家得荒置一段时间了,不过还好那个名叫奕非的替死鬼答应了帮他付房租,不然凭他高级“守财奴”的身份
怎么可能做出这种遭天谴的事。
背好背包准备走出大门的苏浅宁习惯性的回头说再见,却在发现身后空无一人才蓦地回想起云忻早已被自己送走的事
实。虽小却尽是温馨的小屋承载了数不尽的回忆,丝丝缕缕的怅惘在无形间把他缠得脱不开身。习惯还真是可怕的东
西呢,只是这一切的转变似乎仅仅是一个开始。
熟练的锁上门,然后以极慢的速度一步一步的从楼上走下去。苏浅宁知道这个祭奠仪式有那么点可笑,因为做出选择
的正是他本人,现在做这些的确过于矫情。可他很清楚自己短暂单薄的记忆力,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些回忆就如同石沉
大海般的沉寂直至过渡为荒芜。
等到走出楼道仪式依旧未结束,可由于心理作用而排山倒海地涌现出的乏力感却足以将他湮没,额角细密的汗珠终于
汇集顺着流淌下来。掏出手机给某个曾自告奋勇多次申请当司机的人打了个电话,随后就着花坛边坐下,整个人俨然
虚脱一样。
抑或是因为以往的淡漠如今缺了一道口子,一些尘封在心底最深处多年甚至连他也忘记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竟沿着密
集的网铺天盖地的挣扎着向他扑来。苏阿姨的逝世时痛哭的自己、云忻发高烧昏迷却因没钱而无法上医院时焦虑害怕
的自己、四处找工作却因未成年而屡受讥讽的自己……那些零零星星的记忆碎片割破了表层皮肤最后无情的曝光在眼
前。
难言的恐惧裹着现实的残酷最终使他的面具打磨得越发圆润。过去懦弱、无能、胆怯、温顺的自己如今惟有在用坚强
堆砌而成的高墙后瞻仰现在的自己,已经有能力保护所爱的人的自己。
只是他不明白这样的自己是否已经算是幸福的。苏阿姨没有告诉他,而他始终也未曾想明白。
或许是吧。就算不是也无妨。
他,从来都不希罕。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奕非此刻所看到的苏浅宁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即便是脸色苍白手臂血迹斑斑的晕倒在自己怀中也带着一丝清远。说实
话当他接到苏浅宁电话时不能不说是惊奇的,只是直觉以他的淡漠的性子铁定会选择无视自己的聒噪。于是心底的喜
悦就像是冒着气泡的汽水一刻不停的往外翻着,驱使他摆脱了原本什么都不想干的郁闷心情,开着挚爱的“马车”往
城市的另一边赶。
但他并没有为眼前的一幕打下良好的心理承受基础,因此经历长达了至少两三分钟的大脑缺氧后才缓缓的回过神来。
果然外在的坚强冷漠都是装出来的,不时有人说过越是看上去冷冰冰的人事实上却是最容易受到伤害么。没想到这句
话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得到验证。
挑了花丛一旁的角落坐下。他应该需要时间来调整自己吧。
不过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他褪下了坚硬的盔甲把如此毫无防备的神情暴露在众人面前。想到这里奕非下意识的看了看
四周,还好因为是上班时间一个人都没有,不然要是有人见色起义麻烦就大了。让视线从新回到苏浅宁身上,那个清
瘦的人儿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忧伤色彩,如琉璃般易碎的润泽自他柔顺的发梢倾泻而下,安静的凝视着远方的淡褐色眼
瞳似氤氲着化不开的水雾,让人心生怜惜的同时却也极具诱惑。
再不藏起来怕是马上就被别人觊觎了去。一番思量后奕非决定上前打断忧郁美人,基于这种举动相当不具绅士风度只
好扮作刚到且没发现任何异常的骑士去营救沉浸在悲伤落寞中的王子。
“亲爱的浅宁,原来你在这里啊。”紧接着抬起手看表的天衣无缝的动作裁剪掉了他的心虚,“我很准时吧,一听到
你的声音我就坐上火箭赶过来了。”一边肆无忌惮的吹着铁皮一边借着眼角余光偷看对方。
“是吗。看来我国的航天技术进入了倒退阶段啊。被用来当跑腿不算速度还慢的没天理,更别说为什么没摆脱掉地心
引力了。”苏浅宁在看到奕非的一霎那便收起了所有的表情,尽管他并不清楚他究竟有着怎样的面部表情。
“呵呵,还真是骗不了你。”松了口气的奕非顿时神经开始大条说起了十分欠揍的“肺”话。
早已恢复正常的苏浅宁显然无法接受这种贬低自己智商的非同档次语言,于是两个超大号“卫生球”就扔了出去。这
个人还真的是单细胞生物啊。不是说娱乐圈是集阴暗与阴谋诡计于一体的地方吗,这种人居然活了下来。真的是不可
谓不神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