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还能完整的听到纳兰狂妄和Kamijo的说话声,但是到了现在,他们的声音传到我耳中后全变成了'嗡嗡嗡'的
声响,一直不曾停歇,让人心烦意乱。
自从进古堡的密道之后,我就开始头疼,到了刚才,强烈的头疼非但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严重。
这时候,照明灯的灯光又暗了暗,显然是电池快用完了。
我跟在他们两人身后,摇摇摆摆地往前面走着。
〈真奇怪,之前还能听清楚他们之间的一两句对话,到了现在,几乎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讲些什么了,甚至连密道也开
始出现了重影。〉
〈应该不会有事吧?再等上一段时间或许会好的。〉
陡然间,我闻见一股刺鼻而腥辣的血腥味,那种味道重的仿佛迎面而来,其中还混合着一股恶臭,难闻致极,像极了
尸体腐烂后会散发出来的气味。
〈好刺鼻的血腥味。〉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朝传出血腥味的方向看去,一看之下竟然不由得呆住了。
我们正处在一个非常大的地下室里,虽然纳兰狂妄手中的照明灯已经将近熄火了,但仍然能照亮三米之内的范围。
这里阴暗潮湿,在我附近墙壁墨绿色的砖块上生长着密集的苔鲜,最奇特的是,这种苔鲜竟然是红绿相间的,绿色的
苔鲜之中,夹杂着醒目的赤红色,看上去十分奇异。我随手在墙壁上摸了一把,顿时感觉手上湿黏黏的。
凑到鼻端一闻,我立刻闻到一股腥臭无比的血味,乍闻见那股恶心的味道,使我一阵反胃,急忙把手在衣袖上擦干净
。
我向后退了一步,心中暗骂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转过身去想看看纳兰狂妄和 Kamijo在干什么,忽然脚下一软,险些被一个凸起的东西绊到。
我怔了怔,不由地朝地上看去。
只见在昏暗的照明灯灯光下,地上仿佛散乱着许多截白色的东西。
我蹲下身子,随便从地上拣起一截来,立刻感到一种皮肤的质感和冰冷的凉意。
将那截东西拿在手中,我恍惚间意识到一些东西,顿时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强自令自己镇定下来,我低头一看,只见刚才拣起的东西,竟然是截人类臂膀处的肉!
不知怎么搞的,拿着一截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我居然还能平静下来,虽然全身都象是被几条毛虫在窜来窜去。
"Kamijo,你吸完血后,也会把尸体扔的到处都是吗?"
站在不远处的Kamijo几步走过来,一眼就瞥见我手中拿的东西,不禁皱了皱眉,道:"真是没品位的低极妖怪。"
这时候,纳兰狂妄也靠了过来,道:"满地都是尸首和腐烂的尸体,最好不要仔细看。"
我奇怪地道:"看来这里是古蝼蛄的老巢,不过,Kamijo,你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吗?这种没节制的家伙真的会偏好吃
漂亮的人,那我们不是都要倒霉了?"
Kamijo狂傲地笑了笑,别过头去,道:"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低极妖怪的生活。"
纳兰狂妄接过话,微笑道:"古蝼蛄现在似乎不在,这里肯定是当年大公埋藏宝藏的地方,还不如先找到宝藏为妙。"
他们两个人一人一句,顿时使我觉得头晕脑胀。
我瞥了纳兰狂妄一眼,再次觉得他是个古怪的人,从之前梨落、梨思的事到现在,像他这样聪明的人应该能感觉出来
Kamijo不是正常人,又或许他早已猜出了Kamijo的身份。但却始终没问我关于Kamijo的事,可见这家伙心机很深沉。
而且,纳兰狂妄和Kamijo这两个家伙默契似乎很好,彼此谁都不会谈及敏感的话题。
我瞥了瞥自己手中那截人类的肩膀,嫌恶地把它一把扔在地上。
这时候,纳兰狂妄已经开始从地下室的南端找起,Kamijo自动跑到东面去,不知道正干着什么。
整座地下室异常宽大,而且一片漆黑,除了那盏照明灯散发出的灯光外,地下室里没有一丝光,笼罩在死寂的黑暗中
。
我沿着北面的墙开始摸索,因为有了之前的例子,只要手指碰触到像人皮肤的东西,我就会立刻就会把手移开。
在黑暗中,除了自己的脚步声,我听不到其他响动。
就这样不知过了有多久,或许人在黑暗中总感觉时间过的慢,当我返回到当初进来的地方时,总觉得时间像是已经过
去了很多个小时。
我停在原地,等着其他两个人过来,突然间,我感觉周围的气氛变的有些不对,黑暗中仿佛多出一股更浓重的血腥气
。
〈难道是古蝼蛄回来了?〉
我把枪握在手中,慢慢地转身,巡视着周围的黑暗。
纳兰狂妄和Kamijo两个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我刚想到这里,隐约间仿佛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双幽绿色的硕大奇异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牢牢地盯着我,那仿
佛不是人类的眼睛!
我不由地出了一声冷汗,全身都几乎被汗水湿透了。
我把枪口迅速挪向那个方向,想也没想就按下了扳机,一连朝那边开了五六枪。
几声枪响过后,黑暗中的眼睛又忽然消失无踪,但我却可以确定它没被一颗子弹射中。
我忽然紧张起来,黑暗中的那对眼睛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候,黑暗中忽然有一个人窜到我身旁,拽住了我的手臂,道:"古蝼蛄好象回来了,刚才的枪声是从你这里
发出来的?"
虽然他把声音压的十分低,但却声音极富有磁性,连说话都像是在吟诗,奇异却非常吸引人。这把嗓子使我立刻认出
了他是谁。
"Kamijo,怎么是你,难道你没有遇到古蝼蛄?"
"一时很难说清楚,走吧,到那面去。"
我跟在他后面往前跑,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
〈记得在昨天我还不止一次想干掉他,命运真是多变。〉
〈不过,如果是到了关键时刻,毫无疑问,我们一定都会各自逃命去,双方都不怎么靠的住。〉
就这样一直往前面跑了不知有多久,Kamijo忽然停了下来。
我想起一件事,这时终于忍不住问出来,道:"Kamijo,你知道魔风大叔的仇人,当年杀了他妻女的那只吸血鬼是谁
吗?"
Kamijo整个人都与黑暗融为一体,在黑暗中,不是根本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而是根本看不清楚他这个人在哪里。
"杀死咒符师魔风的那个血族啊……我当然知道。"
Kamijo的声音被他压的十分低沉,道:"不过,咒符师魔风杀死了我们不少血族,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他呢。"
我闭上眼睛,忍受着突如其来的头疼,欢畅地笑道:"只要你知道就好,我管你想不想说。"
他的声音比刚才要紧张,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声音陡然提高了:"你想做什么,该隐!"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每天在自己的手臂上刺几百刀,不知道那样做,你能忍多久?"
我又道:"或者说的更直接一点,反正我活着也可以,死了也无所谓,几时找幢东京最高的大厦,从顶层跳下去。"
不论怎样,我都一定要在Kamijo身上套出话来,以前时常看到魔风大叔拿着一张照片发呆,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每
当看到他那个样子,令自己心中也隐隐做痛起来。
Kamijo哼了一声,肯定地道:"你不会那样做的。"
我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Kamijo,你要不要试试看?"
我不相信他还会不说出来,像他这样爱惜自己生命的家伙,尤其最近又能在阳光下出现,很可能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吸
血鬼中最强的,只怕他也不敢轻易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过了好半晌,Kamijo果然开口道:"那个血族,其实已经不能算是血族了,它叫做金古,金古的意思就是邪恶的灵魂
。剩下的我也所知不多,你再威胁,我也不可能知道。"
我怔了一下,道:"就只有这些?"
Kamijo不悦地哼了一声,道:"如果你现在问的是其他血族,或者妖怪,恐怕他们连这些都不会知道,否则以咒符师
魔风杀血族的速度,怎么会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他仇人的半点消息。"
Kamijo忽然用特意低沉的邪恶声音道:"该隐,别忘了你自己也不像人类,你最好也离他远点,否则说不定几时,就
会被他用刀刺穿喉咙,我可不想因此也死了。"
"罗嗦,不用你说。"
我的心脏猛的一跳,忽然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
这时候,在附近的黑暗中传出奇异的响声,那声音就像是壁虎攀爬简直时发出来的,但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壁虎?可
以发出这样大的响动?然而,那如果不是壁虎,那又会是什么?难不成是……
"一定是古蝼蛄!"
我突然变的很焦急,道:"Kamijo,你身上有没有照明灯,电筒之类的东西?"
"怎么可能有,我在黑暗中也一样能看清一切东西。"
我有些焦躁地道:"但是我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如果我被袭击了,仔细想一想吧,你可能也会跟着死掉!"
Kamijo似乎轻哼了一声,道:"我来对付它吧。"
接着,只不过一瞬间而已,他就已经从我身旁离开了。
我捂着越来越疼的头,心中既焦躁又不安,只得闭上眼睛,侧耳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根本一筹莫展,想做什么都做不了。陡然间,这间地下室中响起了打斗的声音,声音从
不远处的南面传过来,清晰的落在我耳中。
正当我仔细聆听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顿时,我全身都僵硬了,霎时间,几乎没将手中的枪对准对方的额头,直听到对方轻声说'纳兰狂妄'后,我才松了一
口气。
这个像鬼一样悄然无声,突然站到我身旁的人,正是刚才消失了有好一阵子的纳兰狂妄。
纳兰狂妄没浪费半点时间,刚一出现,就哈哈一笑道:"该隐,刚才那段时间里,我已经找到了存放宝藏的地方,已
经在那里做了标记,等他们打完之后,或许过上五天,或许更长时间,我们再进这条密道中取走宝藏也不迟,你现在
走不走?"
我邪气地道:"怎么样,你想把我杀了独吞宝藏?"
纳兰狂妄想都没想,就立刻改口,道:"那么,我用这座古堡来交换埋藏在这里的宝藏,看的出来你对这座古堡很感
兴趣。"
"纳兰,你这样也算是口说无凭。"
我的心'砰'地跳了一下,虽然我对宝藏没多少兴趣,却对这幢山鲁左德古堡却情有独钟,因为习惯了发生在自己身边
的怪事,所以更不怕这里会有诅咒。纳兰狂妄这个建议正深合我意,但如果我把狂喜表露的太明显,谁知道他这个狡
猾的花花公子会不会再把筹码压低。
纳兰狂妄又道:"该隐,你现在走不走,古堡和相关的一切,等我取出藏宝之后,立刻就会转到你的名下,人死了就
什么也拿不到了,更何况Kamijo也不比妖怪更善良,小心不知几时,你的脖子上就莫名其妙多了两个洞出来。"
我心中吃了一惊,真没想到纳兰狂妄竟然什么都知道,以前还是太小看了他。
我并没有把想法表露在脸上,笑了笑,道:"我还要再看一会儿。"
接着,我又忍不住问道:"纳兰,宝藏的价值真的那么大,值得用一座山鲁左德古堡去交换吗?"
纳兰狂妄忽然大笑起来,道:"我纳兰狂妄一向不喜欢白敲别人的东西,也从来都不做亏本的事,老实说,即使用十
座山鲁左德古堡换宝藏也值得,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纳兰狂妄失声笑道:"差点就全说出来了,如果你想出去,从这个地下室的西边也可以走出去,总之,就这样,我先
走了。"
接着,纳兰狂妄又顺手塞给我一包东西。
我奇怪地道:" 这是什么,荧光棒吗?你不是用完了吗?"
"怎么可能全用完,凡事都应该留条后路。"
纳兰狂妄说完这句话,立刻朝后方走去。
不久,甚至连他轻微的脚步声,都已经听不见了。
我霎时间觉得纳兰狂妄这个人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难道是因为我年纪太小,经验难免不足,所以之前才会看错了纳兰狂妄的个性?〉
〈不过算了,只要纳兰狂妄不是反复无常的家伙,就算是白赚了一座古堡,这也真该感谢莫名其妙给我密道图纸的那
个老人。〉
我擦掉额头的冷汗,盯着纳兰狂妄离开的方向,就这样怔怔地站了很久。
我最近,似乎总是在发呆啊……
※ ※ ※ ※ ※
漆黑的地下室里不时传出打斗声,这种打斗声至少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
我开始时还站在一旁聆听,直到现在,已经找到一个干净的角落里坐了进去,正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打斗声却忽然
停止了,打斗声一停止,周围就显得太过寂静,那种突如其来的寂静,把我从半睡眠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怎么搞的,突然一下子变的这样安静。〉
我从上衣袋中取出那柄银色的手枪,把枪放在膝盖上已防不备。
〈在黑暗中全身都毫无防备,还不如……〉
想到这里时,我立刻折了一根当时纳兰狂妄给我的荧光棒,刚一折亮荧光棒,周围的景物立刻被一片微弱的莹芒所笼
罩。
我立刻站起来,用右手持着枪,左手持着荧光棒,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一直向前方走去。
我之前不是摸黑在地下室里走动,就是一直待在一个地方,还没有发现原来这间地下室里竟然如此恶心。
潮湿的地面上到处乱扔着一些残肢碎肉,还有一些被黏在墙上支离破碎的尸体,尸体的腐朽程度相差很大,有些是已
经变的像木乃伊似的尸体,有些却仍然新鲜,整个地下室看上去简直满目狼籍,惨不忍睹,就像是怪物的巢穴。
〈恐怕这些都是古蝼蛄留下来当伙食的。〉
看的这样仔细,我不禁感到胃翻的十分难受,差点就把今天吃过的事物全都吐了出来。
〈纳兰狂妄先走了真是明智之举,但如果是魔风大叔到这里来,被他看到这个场面,恐怕古蝼蛄被切成几百块都不够
。〉
这时候,我忽然听见身后的墙壁上传出'沙沙'的响动。
我蓦地转过身去,用枪对准了后面的墙壁。
在荧光棒的照耀下,那面墙壁的砖呈现出墨绿色,砖缝间生长着苔鲜和其他植物。
"哪里去了?"
我疑惑地望着这面墙壁,如果不是我幻听,刚才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来自于这片地方的。
还有让人疑惑的一点,那只古蝼蛄和Kamijo刚才明明还在打斗,却在忽然之间一起失踪,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它们两
个究竟跑到了哪里?
这个地下室面积非常大,如果我没料错,它至少也应该有三四百平方米,真不知道当初那位美弟奇家族的大公是怎么
想的,竟在古堡中建了一座由密道群组成的巨大迷宫,又在迷宫中修建了一个像这样的地下室。
我又想起那只夜莺来,一个人待在这样恐怖的地方,即使胆子再大也难免会觉得心下恻恻,但如果有那只夜莺跟来,
应该就不会感到不安了。
〈还真是奇怪的想法……〉
我将手放在额上,刚准备休息一下疲惫的双眼,却透过荧光棒散发出来的光芒,隐约看到了右边墙壁上方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