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要自食其力?!」吃惊,瞠目,尊尼大叫:「难道你要去快餐店卖汉堡?为了赚那几块钱的时薪苦干得像
只狗?你的想法简直是疯狂的!」
「你说什麽?」思迅脸黑。
尊尼知道失言,连忙安抚道:「思迅,我看你喝多了,这里空气混浊,我陪你出去吹吹风。」
「不用了,我想独处。」生气。
「别这样嘛。」陪笑,尊尼灵机一动,「我们好久没去找那个咖啡馆老板玩了,今晚就去吧。」
想到自己最近都在酒吧消磨时间,没有好好『照顾』猥琐男,方思迅也乐得再去『探访』他。
红色跑车重临旧地。已经过了营业时间,咖啡馆关上了门,上层的公寓也黑沉沉的,看来住客早已安睡了。
方思迅看见咖啡馆的墙壁已经重新髹上油漆,光洁的玻璃门窗上连一点指印都没有,挂在大门上的铜招牌也擦得铮亮
。
「PEACE。」思迅念出招牌上的美术字体,心里暗笑:今晚那猥琐男想PEACE也难了。
「尊尼,我要拆掉咖啡馆的招牌。」
「啊?好的。」尊尼从命,拿出手电筒和更换车胎用的螺丝起子。
二人蹑手蹑脚地走近,尊尼的手无意中碰到玻璃门,门「格」的一响,打开一道缝子。
「思迅!你看!那笨老板没有把门关好!」惊喜。
「咦?真的耶。」低声。
二人悄悄入内。
昏暗的咖啡馆空无一人,方思迅像探险般东摸摸西摸摸,感觉刺激有趣。
目光忽然落在角落的木架子上,那里放著香烟、零食和杂志。思迅想起当初正是为了买烟而跟猥琐男起冲突的。
哼,不卖麽?看我把烟偷光光。任性少年把香烟拚命往口袋里塞,嘴角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喂,思迅,别光拿烟,那值不了多少钱。」尊尼低叫。
「什麽?」方思迅回头,大吃一惊,「你在干什麽?!」
尊尼不知何时弄开了收银机。
晚上的营业额没能存进银行,全都放在收银机里。
「嘿,看来这店子的生意不错。」尊尼数著钞票。
「快放下,你这是爆窃,是犯罪的!」方思迅上前阻止。他虽然任性,把打架闹事视作等閒,但可从没想过要当贼呢
。
「干什麽!你自己不也在偷香烟。」尊尼推开思迅。看见了现金,他已经忘记要讨好小男朋友了,「少装了,犯罪的
事你平常可没少干。」
方思迅愣住,忽然感到满嘴苦涩。
尊尼一边把钱塞进口袋,一边催促道:「快看看还有什麽值钱的,我先把音响和电视搬走。」
「你们给我适可而止啊!!」怒吼。卓远文在二人身後出现,他那斯文的脸已经气得扭曲。
咖啡馆和二楼住宅有一道隐蔽的楼梯相连,男人在房间里听到异响,走下来一看,没想到竟然抓到两个小偷。
「我以为你们只是年少顽皮,不知轻重,想不到你们居然坏到这地步。」双眼充满怒火,卓远文瞪著思迅,「我是对
你做出过失礼的行为,所以我才一直容忍你的放肆,可是偷东西实在太过份了!绝对不可原谅!」
「什麽啊!我才没有偷东西呢!」方思迅跳脚。忽然『啪』的一声,一包香烟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
人赃并获。卓远文的眼睛这样说。
「我只是......」思迅咬著唇,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还跟他说什麽?!我们快撤!」尊尼说著拉住思迅往门外冲。
「哪里逃?!」卓远文追上。
只差几公尺,两个少年便跑出咖啡馆大门了,但方思迅偏偏被卓远文抓住了手臂。
思迅呆呆的没有挣扎。尊尼看见亳不犹豫地甩开他,害他直撞进卓远文怀里。卓远文看见尊尼对同伴无情,不禁大怒
。
「你也别想逃!」丢下思迅不管,卓远文和尊尼打起来。
尊尼抄起了旁边的椅子当武器,卓远文急忙闪避。混乱间,玻璃门窗被打碎,锋利的碎片四残,卓远文伸手挡住头脸
,手臂和脸颊都被划伤流血。
忽然,门外响起了警笛声,是邻居发现异样代为报警的。尊尼连忙乘乱逃跑。方思迅却呆呆站当场,看著卓远文的血
涔涔而下,年少的他心头一片慌乱。
凌晨三时,警署依然挤满了人。
流莺、醉汉、小偷、瘾君子、小混混,还有不良少年,各式各样的罪犯齐集。
方思迅所犯的只算是小案子,警察在一般报案室跟他做笔录。
「入屋行劫、伤人、毁坏他人财物,一共是三条控罪。」又是上次的警员,中年的他满脸厌烦,「请你合作一点,老
实回答警方的问题。」
「我要先见律师,让我联络他。」思迅白著脸。
警员给他接通了电话。
『哪一位?』即使在睡梦中被吵醒,男人的声音依然沉著冷静,从容不迫。
「乔律师,是我。」思迅简单地说明了状况,然後要求:「所以,请你马上来吧。」
『思迅,我说过,上次是最後一次了。』乔律师语气温和,但说话内容却冷酷,
『方先生已经吩咐了,假如你再惹事生非,也不必替你善後。』
思迅愣住,大脑反应不过来。
『你明白吗?思迅,以後你的事与方先生无关,他亦不会再在经济上支持你。』换句话说,今天的方思迅支付不起律
师费。
「你的意思是,他要放弃我了。」心头一阵空荡荡的,感觉完全不真实。
『是的。终於如你所愿,你父亲忍无可忍,决定放弃你了。』乔律师以淡然的语气陈述,听起来更加讽刺。
一阵难堪的沉默,方思迅低声说:「乔律师......你能先把我保释出去吗?」开口求人难,少年的脸涨得通红。
『思迅,希望你明白,听你的差遣已经不是我的职责范围了。当然我很欢迎你重新聘用我,但我的收费不便宜。记得
吗?费用按分钟计算,由出门那一秒开始收取。你确定要让我来保释你?』乔师律的态度不卑不亢,只当一般公务商
谈。
但方思迅已嚐到人情冷暖。
「抱歉打扰了你,乔律师。」轻轻放下电话。倔强少年没有摇尾乞怜,但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尽。
「可以录证供了吧。」警员冷冷的说,一脸幸灾乐祸。
「我什麽都不想说,你爱怎样写就怎样写好了。」掩住脸孔,思迅已经放弃自己。
警员气煞。但疑犯有权保持缄默,他不能强迫思迅答话。
「这样可不能让你保释啊!」
「反正永远也不会有人来保释我了!」思迅大叫,语气悲凉。
「有困难的时候可以找朋友帮忙啊,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吗?」卓远文也在报案室笔录证供,他在一旁目睹了一切,虽
然听不见电话另一端的对答,但也可以猜到一些。这时见思迅的模样可怜得很,他竟忍不住开口提醒。
「少蠢了!落难的时候,别人假装不认识也来不及了,哪有愿意帮忙的朋友啊!你这样提议,是存心让我自取其辱的
吧!」方思迅朝他怒吼。
卓远文一愣。想到不良少年的朋友多数也是不良少年,实在不得不承认思迅的话有其道理。
可是......方思迅还很年轻啊。思想居然那麽灰暗,又看得那麽透彻。
「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为什麽还要与那些人混在一起呢?」叹气。
方思迅不语,红了眼睛。
因为他很寂寞啊。心里的凄酸没有说出口,倔强的少年头一撇,强硬道:「你只管控告我好了,说什麽教啊!我不会
听你的!」
「你凶什麽啊!小鬼!」员警几乎想打他,「你伤了人还敢嘴强呢!」
方思迅看了看卓远文臂上的绷带和脸上的胶布,低头咬著唇说不出话来。
「把他带进拘留室。」员警挥挥手。思迅被粗暴的押走。
之後几个员警围在一起聊天,大家心情都颇为愉快。
「那小鬼以前那麽嚣张,今次终於让他受到教训了。」以前方思迅背後有靠山,小小警员奈何他不得,反而受了不少
气。
「咦?今天是那小鬼十八岁生日。」档案上有疑犯的基本资料,某警员看见了思迅的出生日期。
「哦,他已经成年了。」北美对青少年非常保护,一般犯罪也会获得豁免,但成年人的话......「那麽他将会被正式
起诉,若罪名成立,得在监狱里度过好几年呢。」
卓远文呆住了。
从警察们的对话中,可以想像到思迅往日的放肆嚣张,今天就算让他坐牢也是活该的。可是......思迅还那麽年轻,
而且今天又是他的生日。
十八岁生日呢。一般少年会高高兴兴地与亲人朋友一起庆祝,为什麽那叫思迅的惨绿少年,却要来自己的店捣乱?
拘留室
简陋、寒冷、潮湿、暗阴,环境当然不舒服。
方思迅经常进出警署,本来已待惯了拘留室,但唯独这一次,感觉极不自在。
「进去吧!」粗鲁的警员见疑犯踟蹰不前,便重重在他背後推了一把。
方思迅扑跌在地上,铁门随之『碰』一声关上。
「啊!」好疼!摸摸摔痛的地方,一阵悲愤又委屈的感觉涌上心头。倔强少年猛地跳起来,双手用力摇摆铁门,大声
叫嚷:「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押送他的警员头也不回,根本没有人理睬他的话。
「呜......」倚著冰冷的墙,思迅颓然跌坐,像驼鸟般把脸埋在膝盖。
好不容易盼到成年,盼到能掌握自己的人生。可是现在什麽都完了,他要蹲大牢了,还不知要蹲多少年。不久之前还
握在手心的自由,现在『嗖』一声飞走了。
思迅想哭,但又不甘心流泪,纤细的身体瑟缩在一角,不能自抑地微颤。
救我......救救我......谁能救救我啊!内心拚命呐喊,把身体抱得更紧,内心越来越绝望。
没人会来救自己的!任性妄为的少年在这一刻终於嚐到害怕的滋味,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坐牢的一天。
「我不要坐牢啊......我不要。」低喃,眼角泛泪。
方思迅呆坐著,每分钟都好像一小时那麽长,不知过了多久,铁门终於再次打开。
「干什麽?」猛然抬头,少年像惊弓的鸟。早听说没有靠山的疑犯可能在拘留所被虐打了。
警员冷冷地站在门前,冷冷地看著他,过了一会才不甘不愿地道:「你可以走了。」
「什麽?」愣住。
「你可以走了!动作快点!」警员怒道。
方思迅还是呆了一下,迟疑道:「有人来保释我麽?」难道是乔师律?但那个死要钱不像会做这种事啊。
「受害人改了证供,警方撤销对你的起诉。」警员恨恨地说。
方思迅一震,心头不禁茫然。
猥琐男改了证供......?为什麽?他为什麽要放过自己?
报案室
本来已经离开警署的受害人突然折回,提出要修改之前的证供,而新的证供居然对疑犯大大有利,让警方不得不释放
方思迅。
「你为什麽要这样说?是不是有人迫你的?若是的话警方会保护你。」在疑犯释放前,警员尽最後一分努力,希望打
消受害人的念头。
「不,没任何人迫我。是刚才做笔录的时候,我心情太紧张了,有很多细节都没搞清楚。现在想了起来,我希望能够
更正。」卓远文一脸歉疚。
警员气得冒烟。
「真不好意思,给警方添了麻烦。」卓远文知道是自己不是,只得一再道歉。
「你的钱被抢、你的身体受伤、你的店被破坏,这些全都跟不良少年方思迅无关?你确定这是真实的证供?」警员再
问一次。
「是的,警官。」卓远文微一犹豫,最终点了点头。
警员跳起,凶恶地道:「给假证供是犯罪的!」
斯文的东方男子没有被吓倒,依然是一派儒雅,说话有条不紊。
「警官,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卓远文从容地重覆一遍新的证词:「门是我忘记关好的,那个叫思迅的少年没有
在我店里拿走一分钱,他亦没有参与我跟犯人的打斗,更没有打破门窗。事实上,犯案的是个金发少年,他已经逃走
了。」
「那麽照你说方思迅是无辜的罗?」怒!警员几乎爆血管,他激动地叫:「那为什麽方思迅会在现场?难道他凑巧经
过,想阻止罪犯发生?你不认为他就是那金发少年的同党吗?」
桌子被拍得震天响,但在金丝眼镜後的眼睛连眨都不眨。
「我看见方思迅在现场,但没有看见他做出协助犯人的行为。至於其他的,我不想去猜测。」这样不算给伪证吧?卓
远文这样自我安慰。
警员瞪著眼。这个东方人居然给他诡辩?!但美国的司法精神是宁纵毋枉,受害人的供词又一再强调疑犯没有参与犯
案。这样就算警方检控方思迅,在庭上法官也会判他无罪,只会白白浪费公帑。
「你这分明是包庇犯人!不良少年不值得姑息啊!」气煞。现今青少年犯罪问题越来越严重,警员早已经恨透了。
「警官说得对,伤人和抢劫都是刑事罪行,必须谨慎处理。」眼里闪过一抺歉意,为警员对工作认真执著的歉意,卓
远文垂下眼皮,轻轻说:「那少年还很年轻,若因为一时的「轻忽」而入狱,会毁掉他的一生」
「轻忽」一词好像是卓远文自责没有慎重录证供,又像在暗示方思迅只是年少不知轻重才犯错。
警员无语。
卓远文忽然感到身後射来一道目光。
转头,一张秀气的脸映入眼帘。
方思迅不知何时被带到报案室门前。
办妥了手续,二人一道离开。
在警署大门外,方思迅忽然停下脚步。
卓远文看了他一眼,少年脸色苍白,紧咬著唇的表情显得倔强又脆弱。
自己就这样走掉好像不太好哦。好心的男人轻咳一声,开口:「回家去吧,以後不要再顽皮了。」
卓远文的语气很温和,可是方思迅回应他的却是凌厉的一瞪。
「我不会感激你的!」少年撇转脸,手紧握成拳,用快得几乎听不清的速度说:「我没有求你救我啊!是你自己多管
閒事的!我根本不需要别人同情,更不要你可怜我!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少自以为是了!你这个猥琐的咖啡店老
板!」
听到最後一句,卓远文终於气炸了。
耍嘴皮子、说尖刻的话谁不会?男人没好气道:「我从没想过要你感激。感激是高层次的情操,我不认为像你这种自
我中心、任性妄为的不良少年会拥有。」
方思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喂......」卓远文有点不安。他语气太重了吗?听说现代的孩子脆弱得很,受不得一点重话。
「我会还。」
「什麽?」
「欠你的我一定会还!」方思迅低头转身飞奔,不让自己的表情落入男人眼中。
************************
幕後花絮1:
LCY:这是英雄救美吧。^^
小思:>///<才不是!
幕後花絮2:
LCY:卓卓原来是很会诡辩的,真人不露相呢。
卓卓:(谦逊地)那里,真男人不该在口舌上逞能,所以我尽量不与人争辩。
小思:你想说什麽啊!!(怒)
第三章
市中心高级住宅区。
方思迅在独居的公寓里收拾行李。
既然与老头脱离关系了,这里是不能再住了。自己的信用卡、现金卡已被取消掉,户口也冻结了。
打开书桌的抽屉,放在里面的现款还在。大约有七、八千元,加上身上的钱,拼拼凑凑约有一万。
先拿去给猥琐男清还部份债务;剩下一点作生活费,找到工作後,再把馀下的债项分期摊还。
方思迅盘算好,提著行李出门去。
「嘘--」梯间有人影闪动。
是尊尼。他鬼鬼祟祟地朝思迅招手。
「你还敢来见我!立即给我消失啊!」方思迅看见他便火大。
「有话好说,思迅。」尊尼陪著笑脸把他拉到後楼梯,「警察把你放出来了。那麽说,案子摆平了是不是?我就知道
你有办法。」
方思迅看见他一脸虚假的殷勤便想作呕,当初是瞎了眼才跟他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