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我去讨人已经很感激了,不能让你欠下人情。」卓远文好脾气地笑。碍於身份暧昧,房东向来不过插手帮会的
事,这次是破例了,「对了,思迅,你得好好向人家道谢,你能平安无事全靠这位大哥帮忙。不然你被抓走,我都不
知道去哪里救你。」
方思迅坐在後座,惊魂未定的他一直不发一言。
「是你记下车牌才找到人的,赎金也由你付。我只负责带路和耍嘴皮子。」房东耸耸肩。
「谢谢你们......」低声,方思迅惨白著脸。
房东转头看看他,笑道:「今夜被吓惨了吧?以後我找个机会替你出气,狠狠教训他们。还有你那个混帐男朋友,我
让人砍掉他的手脚,好不?」
「喂,别胡来!」看笑得很甜的恶魔房东,卓远文头痛道:「虽然你很有办法,可是这事思迅也有不对。结交坏朋友
、吸毒、赌博、借贵利贷,思迅得负上大部分责任,所以今晚的事就当作一个教训,不要再追究。」
房东瞪他一眼,呶呶嘴。
後座的思迅在流泪。
卓远文有点歉疚,柔声安慰道:「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放在心上。」
「......」
「但以後不要再犯了。你也胡闹够了,这年纪应该在学校好好念书。不要再跟不良少年厮混,不要赌钱,万万不能再
碰毒品......」罗罗嗦嗦。
方思迅不作声。
「好啦,你话太多了。」房东打圆场,朝思迅道:「这家伙虽然迂腐一点,但心肠很好的。看见你出事,他不知多紧
张,我睡了都被他拉起来。」
方思迅看了卓远文一眼,低下头,苍白的脸渐渐回复一点血色。
车子到达咖啡馆。
房东先生回去继续睡大觉。卓远文把方思迅安置在自己的公寓。
卓远文独居,宽敞的公寓作开放式设计。
柚木地板铺上厚厚的米黄色地毯,特大的双人床放在中央,高级音响摆在一角,柔软的布沙发足够大男人舒服地躺著
、比乒乓球桌还大的书桌收拾得井井有条,两边墙壁是木制的透顶书架。
屋里没有一件多馀的摆设,简约得有点简陋,但在柔和的灯光下,感觉却温和朴实舒服。有点像它的主人。
方思迅惯性地东张西望,在心里品评别人的家居。
「思迅--」卓远文拍拍他的肩,开口。
可是还没把话说完,任性的少年掩住耳朵,受不了地叫道:「不要再说教了,我不要听啊。你才二十多岁,不要像老
头子般罗嗦个不休好不好。」
「我只想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麽。」卓远文气煞,瞪著眼道:「是我好心反被你教训了。」
「噢。」方思迅低头,讪讪地窝在沙发上,抱著柔绵绵的雪豆抱枕。
卓远文去张罗,很快便捧出热腾腾的蛋炒饭和玉米浓汤。
方思迅早已饿坏了,急急吞了几口饭。
金黄的饭粒烫嘴,入口香甜软糯,有久违的家庭味庭,叫人鼻子发酸。
「别吃那麽急,小心呛倒了。」卓远文给他倒了杯水,看见思迅一脸想哭的样子,知道他心里委屈,「没事了,你安
全了。乖乖在这儿睡一晚,明天再打算。」
「......」
「今晚你睡我的床,有替换的衣服吗?」
方思迅点头,他随身背囊里有几套衣服。
卓远文摸摸他的头,自行到浴室梳洗,让少年冷静独处。
浴室的墙以磨沙玻璃砖砌成,可以隐约看见人影。
有影相伴,耳听沙沙水声,方思迅感到莫名的安心。
卓远文在咖啡馆睡地板,把房子让给思迅。
可是睡到半夜,却被一阵翻箱倒箧的声音吵醒。
「你在找什麽?思迅。」上到公寓,果然看见少年在翻东西。
「啊?」方思迅一惊,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怪异,不禁涨红了脸,「我不是想偷你的东西!」
卓远文看见思迅身後有一只打开了皮箱,就是思迅之前坚持抵押给自己的那只。
「你在找它吗?」在角落拿出一只泰迪熊,卓远文解释道:「对不起,我擅自打开过你的皮箱。」那只小熊被随手丢
在一旁了。
方思迅抢过小熊紧紧抱住,瞪眼道:「你以为皮箱藏著什麽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卓远文的确这样想过。那时他以为方思迅偷了人家东西藏在皮箱里,所以才被绑走的。没想到皮箱打开,里面只有几
个建筑模型,一只玩具熊,一只银耳环,一本照片簿,和一些零星的小饰物。
「你把东西抵押给我,我看看是什麽也不过份吧?」
方思迅垂下眼皮,轻轻说:「泰迪熊是我故世的妈妈给我唯一的生日礼物。」
卓远文动容。
「建筑模型是我跟以前的男朋友一起造的,耳环是定情信物。」说著,方思迅露出厌恶的表情,强调:「以前的男朋
友不是指尊尼哦,那家伙跟我从来不是情人关系!」
「你现在有几个男朋友?」卓远文忽然问。
「一个都没有!我怎可能同时跟几个人交往?你把我当什麽人了?」思迅生气。
「对不起,我以为一只耳环代表一段恋情。而你的耳朵又密密麻麻的打满了洞,耳环戴得那麽多,活像九环大刀的刀
背。」卓远文大笑。
方思迅气得跳起来拚命踹他。
哀伤的气氛冲淡,卓远文轻轻的说:「你是担心自己遭遇不测,所以把东西存在我这儿吗?」
「那些东西不值钱,但对我很重要,不能有闪失。」方思迅垂下头,过了半晌,低声说:「我欠你很多钱,要还好多
好多年。但我一定会还的......所以能不能先把东西还我?」
卓远文沈吟片刻,问道:「你不打算回家吗?」
方思迅立刻板起了脸。
「我知道你和令尊闹翻了,但他毕竟是你父亲,只要你好好道歉,答应跟那些不良少年断交,我想他一定会原谅你。
」
「我也知道他会原谅我。」方思迅微微冷笑,「但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思迅!」卓远文被他决绝的语气吓了一跳。
「就算要被取去内脏,就算要卖身,我都不会去求他。」方思迅撇转脸,冷然说:「东西不能还我就算了,我会努力
赚钱赎回,请你替我好好保管。」
卓远文无言,看著倔强少年收好东西,背著随身小背囊离开。
「思迅!」男人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你留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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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後花絮:
LCY:嗯,两位主角终於正式展开同居生活了。
小思:他要我留下,我就一定要留下了吗?(不满)
LCY:是啊。
小思:>_<为什麽?
LCY:因为这是同居系列嘛(拿出招牌),命运注定你们一定要住在一起的。^^
小思:......>_<
第四章
翌日,清晨
「这里的营业时间是早上八时至晚上十一时,关门後你要留下打扫,约一小时左右,逢星期日和星期一是公休日。」
开门营业前,卓远文向新聘用的员工介绍咖啡馆的运作模式和工作细节。
「工资多少?」无家可归的少年答应了留下打工,事关生计,当然要问过明白。
「四块钱一小时。」卓远文竖起四根手指。
「那麽低?!」方思迅怪叫。
「不低了,比麦当奴高。」理直气壮貌。
「一天工作十六小时,工间那麽长,工作琐碎又吃重,你还好意思只给那麽一点点钱!」方思迅生气,甩头就走,「
我不干了,我到别处打工。」
「别处不包食宿。」卓远文清心直说。
思迅停住脚步。
「你想想,租房子得先付按金和上期。」
思迅咬牙。他现在身无分文。
「就算让你找到免租金的地方,伙食也是一笔开销,而且一个人生活得独力负担水费电费和杂费。」卓远文把帐算给
他看,「就算别的店多给你一元几角薪资,也不够补贴你的开销。」
「你看扁我找不到好工作是吗?」方思迅鼓起腮帮子。
「你高中没毕业吧?」卓远文说。美国大学学额充裕,满街都是大学毕业生,高中辍学的少年几乎不可能找到理想工
作。
方思迅哼道:「少看扁人!我十五岁便考进哥伦比亚大学建筑系了,还拿到全额奖学金!」
「是吗?」怀疑貌,卓远文上下打量他,故意说:「凭你这不良少年的样子?不像啊。」
「念书凭实力不靠外表,我从小就是天才学生,学习比人快几倍。」挑眉,得意状。
「那麽你十五岁念大学,今年十八岁,应该早已毕业?可以到建筑事务所工作了?」
「我没有毕业,我被赶出校了。」思迅气馁。
「哦?为什麽?」一般来说,若没犯下严重错误学校不会轻易开除学生。
眼睛一瞪,少年没好气道:「还会为什麽?不就是打架、戏弄老师、纠党生事、参加狂野派对,还有......就是吸食
大麻被发现了。」声音变小。
「你是故意的吧?」卓远文生气。肯定是思迅屡劝不改,校方忍无可忍才开除他的学籍。
「那又怎样?反正我由始至终都不喜欢念书,我才不稀罕呢。」少年嘴硬道。
「话不能这样说。不管喜不喜欢,四年大学课程关乎你一生前途,应该认真应付。」卓远文板起脸孔,「假如你当初
略为用功,可能已经取得学位。有了学历,找到工作,能独立生活,现在也不用那麽狼狈。思迅,你浪费了这些年,
糟蹋了自己的前程。」
「有完没有啊!我留下来不是为了听你说教的!」方思迅恼羞成怒,「不就是招聘侍应生吗?难道你对每个来应徵的
人都那麽罗嗦?!小老头子!」
卓远文气得说不出话来。
「总之,我好好工作就行了吧。」思迅撇下他干活去。
虽然自觉说话太冲,辜负了某人一片好意,心里著实有点不安。可是卓远文不来跟他讲和,他是绝对不会先开口示好
的。
方思迅擦著盘子,有意无意地注视某人的动静。
男人若无其事地抹桌椅,抹完了来到自己身旁。
思迅屏息。
卓远文动作一顿,然後慢条斯理地准备食材,还悠閒地哼著歌。
看著男人一副温吞的样子,少年莫名地感到焦躁。
哼!谁稀罕了!不说话就不说话,以後大家都不要跟对方说话好了!!方思迅用力地擦盘子。
擦!我擦!擦擦擦!
「思迅......」迟疑的语气。
「什、什麽?」方思迅手一滑,若不是卓远文眼明手快及时接住了,碟子肯定摔破了。
「我想说......你动作轻一点,小心一点,好吗?」卓远文头痛。店里用的都是名贵的手绘薄胎骨瓷器,价值不菲啊
。
「就这样?你只想说这个?」
「嗯,能做到吗?」卓远文满怀期望地问。
「哼,小气老板!」思迅扭转头。
「喂......这算是什麽态度。」气坏。
「我就是这个态度!」板著脸,故意把杯碟洗得当当响。
「难道......你还在为时薪的事生气吗?」卓远文问。
「哼。」说到这个思迅就更加不高兴。经自己洗涤的杯碟都是名牌货,在百货公司买,一件单价至少在四十元以上,
比自己的身价高出十倍,「反正你认为一只杯子都比我重要。」
卓远文皱眉。能这样比较吗?简直是不可理喻。难道叛逆期的少年都这麽难缠?
「随你怎样说。」不管说什麽做什麽,思迅就是看自己不顺眼,认定自己是坏人了吧。卓远文也烦了,「我是很严厉
的,以後若打破东西,损失都在你薪金里扣。」
「什麽?」怒。
「所以你得小心一点,打破一件,你一天的薪水就泡汤了。」
「你还有什麽规矩没有啊?都一并说出来吧!」叉著腰,方思迅气极反笑。
反正已经得罪那小鬼了,就乾脆把丑话都出来好了。卓远文板著脸,一副严肃的表情。
「你得改变你的外型。虽说爱怎麽打扮是你的自由,但由一个染发、打耳洞、纹身的不良少年顾店,会令客人却步,
严重影响生意额。身为老板的我,希望员工注意仪容。」
见思迅不反驳,卓远文轻咳一声,放缓语气,道:「你的奇装异服不适合在店里穿,午休的时候我陪你去买过一批衣
服。就当是工作制服,钱由咖啡店支出。还有你的头发要染回正常的顔色,过多的耳环脱下,你还年轻,耳洞会得自
然愈合。」只可惜纹身不能轻易去除,他得慢慢花时间劝思迅接受激光换皮手术,不能操之过急。
卓远文说了一堆,方思迅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以诡异的目光盯著他看。
「怎麽了?思迅?」卓远文忐忑。难道自己太严厉了?会不会伤了少年脆弱的自尊心?万一思迅哭了怎麽办?自己不
知道该怎生哄他啊。
「你怎麽知道我有纹身?」冷不防的,思迅开口了,语气冰冷而危险。
「呃......」
思迅的纹身在背後,但他可不记得有在卓远文面前坦胸露背过。
「混蛋!!你昨夜偷看我洗澡?!」拿起盘子作势砸过去。
「不不!我没有偷看你洗澡!」卓远文大急,语无伦次地分辩,「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不是拿餐点给你吗?我站著
的角度恰好可以窥视到......不!是恰好瞥见......不,是你的後衣领敞得太开了,恰好露出了颈椎部位,让我看到
纹身图案。事情就是这样,你明白吗?」
「什麽恰好啊!你这偷窥狂!猥琐的咖啡馆老板!!」
「匡当!」
午休时份,容光焕发的房东先生来到咖啡馆。
「咦?远文,你的额角怎麽贴著胶布?」
「这......工作时不小心弄伤了。」
「工伤?」挑眉,有古怪哦,「难道你用额头来捣蒜,所以撞得头破血流?」
聪慧的男子看看一脸尴尬的男人,又看看铁青著脸的少年,忽然笑了笑,好像明白了什麽。
「早阵子我收拾过阁楼,现在看来是做对了。思迅,你要不要来看看,喜欢的话可以给你住。」
方思迅还没回答,卓远文先露出迟疑的表情,「这不太好吧。」
「我要住!」思迅大声说。
卓远文正想劝他,但任性少年却嘟嚷道:「不管怎样总比跟某人共处一室好,省得哪一天又恰好发生些不该发生的事
。」
「思迅!」卓远文涨红了脸。只不过是窥见肩颈部位而已,他已经解释了很多遍,砸也被砸了,他不明白少年为什麽
这样生气。
「怎麽?你有意见吗?猥琐咖啡馆老板!」方思迅朝他挑衅地扮个鬼脸,转身拉著笑得打跌的房东闪人。
「阁楼平常都用来堆放杂物,用来住有点勉强。但远文家只有一张床,除非你们一起睡,否则只能委曲你了。」二人
来到四楼书房,打开天花板上的暗门,降下隐蔽梯子,再往上爬。
所谓的阁楼其实就是屋顶中空的空间,呈金字塔型,置身其中连站直身子都有困难。斜斜的屋檐左右各开一扇小天窗
,但空气还是不够流通,夏天燠热,冬天寒冷。虽说是收拾过了,但四周仍然堆满杂物,活动空间狭小。
「看来还是不行。」打量一下环境,比记忆中要糟得多了,房东有点不好意思,「是我思虑不够周详。还是叫远文多
买一张床,又或者你跟我一起住好了。」自己独占三、四楼,分一点空间给思迅没问题,就是......
「我很喜欢这里,请让我住。」思迅冲口而出。
房东一愣。听说方思迅是富家子,怎会锺情这腌臢的地方?但看他一脸喜悦,甚至是感动的表情,不像在作伪。
「看来这里勾起你美好的回忆了。」
少年不语,东摸摸,西瞧瞧,神色感慨又缅怀。
「好吧,你不嫌委屈就住了好,但有些事要先说明的。」男子大方地笑。
「是。」思迅正襟危坐,心想房东先生大既是要定下居住守则了。
「这幢公寓每一层都有独立门户,供住户自由出入。」房东慢条斯理地说明,「但进出阁楼却必需经像刚才我们那样
,经由四楼书房的隐蔽梯子,而我的卧房也正好设在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