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呢?”
“你甭管,收拾东西,跟我回去。”我不想看见那方绪,就也没打算跟丁菲过去,我指了指门口,“你快着,我在门
口等你。”
丁菲过去了,我走到门口处掏出手机看时间,却看到一条短信,是戴硕的,写着“别让她喝桌上的酒,我看见有人下
药了。”我看完当时就慌了,赶紧朝丁菲那方向跑去,还没到那边,就看见卡座上的人群呼啦啦的全站起来了,顿时
一片一片的人堵着道,我根本过不去。
好不容易挤到丁菲她们那座,就看见方绪倒在地上,戴硕被丁菲拉着一脸狰狞地看着方绪。边上是方绪他们桌的人和
秦子胜他们桌的人,全都拦着不让动手,这要把警察招来进局子住两天谁也没法办。
DJ的音乐也停了,服务员都过来劝架,方绪他们桌的一女的指着戴硕,“这可是他们先动的手,打电话叫110吧,进
去叙叙也是好事儿,免得没妈管的出来显眼。”
我这爆脾气的,我过去拦住戴硕,一只手挡在戴硕胸前,“你还要打个没妈管的女的是怎么着?”
那女的过来离我倍儿近,身上的香水呛得估计能当敌敌畏熏蟑螂,她用肩膀撞我,“你说谁没妈管啊?”
我一根手指戳在她胸上,“那么平就别出来显眼,离我远点。”
“我操你妈!”
我还没说话,戴硕先火了,“我操你妈!你丫干什么事儿了自己心里知道,你不是要进警察局么,走啊,看到时候谁
出不来!”
丁菲在后面也急了,“别闹了!走吧!”
那女的不甘示弱,“我操,走就走,你妈我玩不死你的,到时你可别管我叫妈,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戴硕一把挣开丁菲,就冲那女的冲过去了,我也没拦住,戴硕立马就把那女的扑到了,他们那桌的几个男的全冲上去
围住戴硕打,秦子胜几个也没闲着,这下全乱了套了。
连着保安跟旁边的几个大叔才好不容易把他们全分开,那女的到是没怎么着,就是妆全花了,脸上是说不出来的惊恐
。
我再看戴硕,他脸上全是那帮人踢的,青的青肿的肿,戴硕轻蔑的笑着,举着手里的那女的的小包,“你以为我要打
你啊?我没那么下三儿打一贱货,我还怕脏了我的手呢。”说完又转头对丁菲,“你给我看好了,你这就是你跟着出
来的人,你给我看好了他们要干嘛!”戴硕一把扯开那女人的包,里边掉出一堆东西,戴硕没等那女的过来抢,就把
一个小白瓶抢起来,拧开盖子倒出几片药,一股脑全往嘴里塞。
我当时就感觉脑子一下炸开了,甭管这是什么级别的,这么吃绝逼会死人的。我赶紧连同秦子胜几个把戴硕拦住,戴
硕就跟疯了似的把我们全甩开,接着往嘴里塞药,丁菲在边上急的都哭了。
“你要干嘛呀!你要干嘛呀!”
我再看方绪他们那群人,他们也傻了,估计是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主儿,几乎全都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一个个全都
往外跑。
我对刚才跟我开玩笑的那哥们,“拦着他们!抓着一个是一个!”然后又对mix的保安,“你们也去!真查出是毒品
你们就甭开了!”
我再看戴硕,他都已经开始翻白眼吐白沫了,我赶紧掏手机打120,秦子胜跟另外几个哥们都是整个人压在戴硕身上
,纷纷叫嚷着抠戴硕嗓子眼儿让他能吐多少是多少。
丁菲哭得无力,跪坐在边上捧着戴硕的脸,就只会说“你要干嘛呀”这五个字而已了。
给戴硕送医院的路上,秦子胜没带银行卡,几个人都凑了凑钱,就怕不够,末了给王晓阳打电话,让王晓阳带点钱来
医院,电话那边的王晓阳一听出这事儿了,都给惊劈了。
120的车上我们谁都没心情说话,就是车上的护士叨逼叨叨逼叨个没完,什么挺年轻的染毒啊不爱惜身体啊之类的,
给我们弄得都特烦。
刚到医院门口,戴硕又犯,整个人就跟被点击似的挣蹦,神志不清的乱嚷嚷,我怕他咬着自己舌头,找了半天毛巾没
找着,外衣又太大塞不进他嘴里,我一咬牙,直接把胳膊塞他嘴里了,这下咬的疼的我直接叫妈了,他丫是用了吃奶
的劲儿啊,我胳膊当时就流血了,袖子上一片红。
护士把毛巾塞戴硕嘴里,又打了镇定剂,这才没事。
“你怎么一点意识都没有?他吃下去的东西还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是带毒的,这给你招上怎么办啊?”护士批评我,
我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
简单的消了毒,护士又说到了医院让我也做一下检查,我叹气,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儿了。
到了医院,戴硕给推进手术室洗胃,我也做了下检查,什么事儿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王晓阳跟楚翘都赶过来了,问了问情况,也就这么着了。我们集体全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等着结果,秦子胜
给他们班的几个哥们打发走了,就留了我们几个。丁菲坐在我边上,眼睛都没焦距了,看她这样儿我也不忍心责备她
什么,只希望她以后能让人省心点。
四十多分钟之后,手术室的灯灭了,戴硕给推出来,我第一反应就是看看病床上的戴硕脸上蒙没蒙着布,还好,露着
脸呢。
按医生的话说就是,还好送来的及时。
谢天谢地。
在病房,秦子胜说让我跟丁菲先回去,丁菲死活不走,非要见戴硕第一眼,我也没辙,只能陪着,末了,王晓阳说他
跟楚翘多少睡了两小时,我们仨一宿没睡,让我们仨都回去,戴硕醒了再叫我们过来,推来推去,结果谁都没走了。
王晓阳跟秦子胜后半夜窝在边上的病床上睡着了,要让王晓阳这丫留下来我还真不放心,戴硕点滴打完了估计都没人
管。病房太冷,我也睡不着,丁菲四点多那会儿也抗不住了,趴在戴硕边上也着了,我给她加了个外套,出去管值班
的护士姐姐要开水,顺便去厕所抽根烟。
十一月的夜风冷的刺骨,吹的我一点困意都没了。戴硕二十年的命差点毁在今晚,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忍不住打了个
哆嗦,我真的真的再也不想看见有人死我的面前了。
“胳膊怎么弄的?”
我正在想事情,忽然背后传来楚翘的声音,吓了我一跳,许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乍一听还真有点陌生,确切的说,应
该是将近五个月。
“啊,戴硕咬的。”我没转头,说实话,我并不想看见他。
“疼不疼?”
“有点。”
窗户的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身影,他举起手来,又放下了,不知道他要干嘛。
沉默了一会儿,他就转身走了,我一个人吹着冷风,忽然觉得,这个人,我压根就不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第十三章 livid 灰蓝
——当我们对爱胆怯
在幸福与绝望之前望而却步
彼此
就都陌生了拥抱——
第二天我是实在抗不住了,昨天晚上守夜的等于就我跟楚翘,早上给他们买了早点,我跟楚翘就回去了,说是等戴硕
醒了让王晓阳给我打电话,我再过来。
我跟楚翘打车回学校那边,他在前面的副座我坐后边,谁都没说话,反正我是下定决心,在他没跟我解释为什么突然
对我这态度之前,我是不会给他好脸色。
回到小公寓,我简单洗了个澡,倒头就着了。再睁眼就是快三点,还是因为早上没吃东西给饿醒的,我手机又是短信
又是未接来电,甭看都知道是戴硕醒了,我赶紧的爬起来收拾收拾再奔医院。到了医院,王晓阳对我是劈头盖脸的一
顿臭骂。
“你手机嘛使啊?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啊你都不醒,死家里啦?”
天晓得,我浅睡的时候就算是一点声响我都醒,我要睡着了,地震也弄不醒我。有一次,中午我午睡,要丁菲临上学
时叫我,我醒来之后发现已经两点多了,到了学校我就跟丁菲撒火,丁菲这叫一个郁闷,说我明明睁开眼了,还跟她
说让她先去我随后就到,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果不其然,戴硕已经醒了,丁菲正给他喂粥呢,小样儿美的想乐就乐呗,还憋着,等脸上几条大筋别断了丫就老实了
。
我倚在门框上,一个兰花指指过去,“小青啊~相公醒了啊。”
戴硕直接喷了。
丁菲黑着脸,“你丫不能正常点么?”
我扯断一片手纸当手帕,抖着奔戴硕扑过去了,“相公呀~你瞧小青呀~她怎么这个样子跟人家说话呀~”
戴硕推我,“我错了,我错了成么?”
我食指点在戴硕嘴唇上,“瞧相公说的,就跟奴家错了一样,人家不依了啦~”
戴硕亢吃一口咬在我手指头上,疼得我原形毕露,“哎呦我操你妈的!真咬啊?”
戴硕嘎嘎直乐,“叫你丫阴阳怪气的。”
我亮出我贴着纱布的胳膊,“这就是你丫咬的,你还要上瘾了。”
戴硕咯咯的笑,“我可听说那是你自己送我嘴边来的。”
我坐在边上,真事儿似的给戴硕把脉,“感觉怎么样?”
“没事儿了,就是头有点晕。”
“没事儿就好,”我不自觉地微微叹了一口气,“下次可别再这么玩命了啊。”
戴硕转头对丁菲,“还有下次么?”
丁菲猛摇头,给我看得嘎嘎直乐,这丫头也有认怂的时候。这边的事儿结了,还有另外一档子事儿呢,都忘了我可没
忘。过了一会儿,我看也差不多没什么事儿了,就暗中给秦子胜叫出去,问了他昨天晚上方绪那帮人逮着没有。
秦子胜摇摇头,“虽然作为证据的药还在,不过没抓着人,那帮丫挺跑得贼他妈快,我哥们说等他追出门的时候,都
看见那帮人上车了,天儿太暗,车牌号也没看清楚。”
“看清楚车牌号管什么用啊?是他们的车么?”秦子胜摇头,我就知道他们得打车走,谁也不会作死的开自己车,好
在里边有个我认识的,当下我就给宣芗打电话,问宣芗方绪他们家的地址,结果宣芗也不知道,弄得我挺烦。
“得啦吧,”秦子胜冲我摆摆手,“过去就过去了,反正戴硕没事儿就是比什么都强。”
我点头,俗话说福祸比邻,我转头看向病房,比如这里头的俩人,不好说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不过秦子胜的话
说得对,戴硕没事儿,就是比什么都强。
我妈以前说过,我上辈子绝对是只猫,性格跟猫一样,对人好的时候腻歪死,又能忽然翻脸不搭理人,最有力的证据
就是我洗脸只用一只手。我也承认,谁叫我一到冬天就犯懒不想动弯呢,只想挨着个火炉子睡觉,丁菲说这叫冬眠,
嗯…猫冬眠么?
北京的夏天闷热闷热,冬天干冷干冷,春天大风刮土外加我花粉过敏,也就秋天好点了,可是这人一到秋天就容易伤
感,丁菲说你丫甭活了,那哪成,我还等着08年奥运会呢。
前两天,王晓阳他媳妇的妈亲自接见王晓阳,早闻王晓阳身形健硕,不料见面时还是被吓了一跳,当即否决二人交往
,借口一大堆比如王晓阳能花钱、家里不富裕如何如何,王晓阳心里烦躁,提了分手甩手走人。没过两天,老佛爷再
次召见,又说能花钱代表能挣钱,家里富裕不富裕那是父母的不是他的,要看他以后的工作能力怎样怎样,换言之就
是又同意了。不用想,一定是那小闺女跟家里闹来着,这年头婚姻恋爱自主,要我说她妈就属于拉屎噔儿动换,多事
儿。
再出来玩的时候,戴硕跟丁菲俩人双双来迟,手牵手的,我们一看一阵哄笑,这他妈就叫做将心比心共患难,相看泪
眼见真情。我问戴硕,你就不认为丁菲是为了报答你,而不是真心想和你在一块儿?戴硕经历了生死大关,看问题透
彻多了,答她跟我在一起多长时间我就放心多长时间,只要她幸福,她要离开,我也没得说。这话真说绝了,戴硕这
孩子是傻到DNA里了。我又问了丁菲是怎么想的,丁菲经过这么长时间外加那件事儿,看得出来戴硕对她是真心真意
,声称现在这种男人几乎灭绝了,能抓着一个是一个。我失笑,跟她说那她以后可别想再玩的野了,因为我感觉戴硕
要是管她可比我管的严多了,丁菲抿嘴一乐,我琢磨出来了,她乐意让戴硕管着。
皆大欢喜。戴硕和丁菲,王晓阳和他的大眼睛媳妇,秦子胜和王佳玥,小姐姐赵童瑶和他的A6司机,李之雪和他的阳
光老公,皆大欢喜。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气氛清冷的时候,我想把它暖热,气氛热闹了,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融入当中。笑脸恍惚,悲容
朦胧,近视的我看不清那些表情,却一一记在了心中。
看着那个空着的座位,想起那天在医院他抬起又放下的手。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却很清楚我要的并不是那空洞的一
句表白。
心血来潮,将蔡健雅的《无底洞》改了歌词,取名《天空》。
抬头看一片天空
身旁没了你的笑容
寂寞让人变得从容
区别感情和感动
同情只能带来伤痛
真心的人不想感情变空洞
嘿~爱情最后都是空
满身伤痕鲜血淙淙
又何必去要去求去抢去争
嘿~抬头仰望始终未变的天空
一路走过脚步总是太匆匆
错过了很多彩虹
唯一的感触色即是空
从今以后忘记你活个不同
同时忘记如何让眼泪汹涌
该睡醒了这场梦
该抛开你给的所有沉重
我还有自己,还要活的比任何人都快乐,我要证明我妈临终前对我说的那句话:人出生时是一个人,死后也是一个人
,既然生与死都能一个人度过,那么生命中还有什么不能自己一个人面对?
于是我一个人吃饭睡觉游戏,一样挺滋润。
大年三十那天特别闲,我就张罗过新年了去买件新衣服,叫丁菲,人家现在是有正经爷们的人,叫不动,我面儿也到
这了。
想去西单,琢磨西单肯定人多,就去趟前门随便转转专卖店完了,结果一到前门我傻眼了,一水的专卖店全拆了,一
个活口都没留下,然后只能再奔西单。逛街买完衣服回家,在路边的精品店门口看见一个镀金的鸟笼,那笼子做的甭
提多好看了,歌特式的,我一眼就相中了,没跟店里小姑娘砍价,让她送了我一朵白玫瑰,我往鸟笼子里一放,地道
~这么搭配是我从挚爱的漫画家由贵香织里那学来的。
往前走走就是四路通那味多美,想起初二要去姥姥家拜年,我就顺路过去买点面包当早点。刚走过去,我就看见楚翘
了,身边还站着小肖信。
心跳骤然加快,往前迈出的脚步略微停顿,细小的不自然连我自己都没发觉,后来一想没什么的,接茬儿往前走。
除了戴硕出事儿的那天晚上,我们就没说过话,多久,我也记不清了。原因我不清楚,先前想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
了。他和肖信在路边说着话,我瞥了他一眼看到他也在看我,没看懂他眼神要表达什么,便把眼神移到对街,那条街
我们曾经逛了个遍,现在,熟悉也陌生。我在他们身边头也不歪的快步走过,倍儿傲,忽然想起来很久之前楚翘交过
的一个鼻孔朝天的小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