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敲门声,埃德蒙站了起来走过去打开门,威尔克斯特站在那里:“有些事情,我想我们还是商量一下,防止明天出错。”
埃德蒙点点头,波纹科菲站了起来关了咨询器,他们三个人围坐在沙发上开始工作,这些年他们一直如此。
“明天上午六点,我要先去会场,皇家乐队,礼仪侍卫……”威尔克斯特很认真的将明日上午加布雷恩思亲王的婚礼再次的在桌子上模拟的走了一次。
“按照亲王结婚的礼制,乐队人数应该是三十人,威尔克斯特。”波纹科菲指着第一个人数说。
威尔克斯特无奈的点点头:“陛下的意思……是按照迎娶皇妃的礼制来办,六十人乐队,压道的军队要用铁狮军。邀请的客人也是按照皇妃礼制来的,礼炮鸣放十六下……陛下即使说了去世之前不会再设立皇储,但是陛下……依旧在用他的行为告诉大家,他会把位置留给谁。”
波纹科菲再次将那些东西走了一次之后点点头:“流程没有错误,结合明日的天气情况,场地情况,这会是一场非常体面的婚礼。但是……那个人,他真的适合做皇帝吗?”
“眼光独到,公私清楚,组织性强,拥有帝王的狠辣,沉得住气……他拥有很多帝王都具备的素质。”埃德蒙看着资料最上面的加布雷恩思跟明妮的婚纱照。
“对,他适合。他就像一把剪子,一把毫不犹豫的剪子,这是我们跟他的区别。”威尔克斯特点点头。
“可是……这个国家已经到了不再需要剪子来修剪国家的时候了,一把剪子怎么会够能?人民不再需要帝王,他们思想独立,富有创造性,得到舒缓之后,这个国家需要变革,这是权力食物链的一环,我们无法回避的。家族统治不再适合卡蒙嘉,卡蒙嘉需要新鲜血液,需要新的大宪法,需要新的管理体制,需要新的税收制度……卡蒙嘉……”波纹科菲叹息着抚摸着茶几上卡蒙嘉传统纹饰说到。
“这种思想最好不要表露出来。”威尔克斯特没抬头的提醒。
“有什么关系呢?威尔克斯特,我是吃贫民奶长大的孩子,我的角度于你不同,我们做事的方式不同的。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当风暴来临,我们才是活下来的那群人,就像最早的诺曼一世,我们拥有对未来的无限梦想。你们什么都有,便不会做梦,这一点,我们优胜于你们。”也许是那朵花的原因,波纹科菲现在常常肆无忌惮的说着心里以前不敢说的话。
“我知道,但是……”威尔克斯特想说什么,埃德蒙却伸出手拿起那些流程表打断了他们的辩论。“我们只讲现在,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未来,好吗?”
威尔克斯特想了下自我解嘲的笑了下:“也是,我们的陛下还活着,最起码在诺曼十四统治的年代不会出现此类问题。以陛下的卓越以及他圆滑的治世才能,他会很好的压制这些矛盾的产生。”
波纹科菲抬起头看了埃德蒙一眼,他没有再说话,在他的心里却不是这样认为。这个国家最根本的粮食危机已经到来,整个卡蒙嘉,可以预见的会进入一个恐慌,陛下将这一切压制在了联邦商贸会议之后,看样子,陛下把订购粮食的希望放在了联邦商贸会议。
大力的吸吸鼻子,威尔克斯特四下看着:“你们这里养花了?”
“花?并没有?怎么了?”埃德蒙闻不到初始那股子特有的味道。
“很奇怪的味道,非常好闻……就像……就像……我说不好,就像你们俩开了花一样的味道,真是奇怪的感觉。”威尔克斯特四下看着,他没注意到面前这两个人一脸冷汗的悄悄看着床底。
床底下,被踹进去的那朵初始之花觉得很憋屈,又不能动,它只好自己跟自己玩。它先是缠绕在木质床脚,不久那死去许多年的木质床腿上开始发芽,地毯的纤维上也开始长起一些奇怪的青苔,微生植物悄悄的在木质地板上扎根,根系越来越大,地板开始出现缝隙。
“啊……威尔克斯特,我们出去散步如何?”埃德蒙一脸冷汗的对威尔克斯特说。
“抱歉,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我可没有阁下这份闲心这份福气。”工作狂继续检查着那些文件。
“那……我们换一个地方,比如说厨房,我们可以喝一些热的饮料,这样工作更加舒服对吗?”埃德蒙帮他收拾东西。
一朵花小声的在木头床柱上爆开,接着瞬间开谢……结出种子……种子成熟后开始了自己的生命历程,它竭尽全力的借着自己的产床最后的力量猛的弹了出去,一下子……就弹到了蹦到窗前的埃德蒙的后脑勺上。
这真是一块好地,种子非常喜欢,它迅速的在那些发丝上吸取营养,扎根成长,并开出了更多的鲜花。
威尔克斯特被突然蹦起的埃德蒙吓了一跳,他身边刚才还跟他辩论的波纹科菲突然打起了呼噜,对于波纹科菲的睡功威尔克斯特早就习以为常,但是埃德蒙他在做什么啊?
“你喜欢看魔术吗?”埃德蒙眨巴下眼睛对威尔克斯特说。
“啊?偶尔看,你知道……我不太喜欢娱乐场。”威尔克斯特觉得很奇怪,但是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给你变一个?”埃德蒙突然说。
“哈?……呃?……哈?你是怎么做到的?”威尔克斯特先是不理解埃德蒙要做什么,接着他看到埃德蒙的后脑突然开出一丛花来,他吓了一跳,埃德蒙伸出手在后脑大力一扯,面部表情扭曲的他走到威尔克斯特面前将花塞进他的手里。
“送给你,谢谢,表演结束,你累吗?天已经晚了,今天天气多么好,妈的,疼死了……没事,我们继续说天气(他拉起一脸震惊的威尔克斯特),据说诺曼一世在深夜登陆,是这样吗?你喜欢魔术吗?我很喜欢,真的,最近我对这个感兴趣……再见,晚安,做个好梦,朋友……”
“呯!”
捧着满手鲜花的威尔克斯特一脸震惊。他被埃德蒙丢出门后,那扇门的门板差点拍到了他的鼻子上。
他就这样热情的送自己鲜花,这还是第一次,威尔克斯特脸色涨红。
他就这样把自己无情的拍了出来,这也是第一次,威尔克斯特拳头紧握。
49.婚礼
加布雷恩思亲王的婚礼使得沉闷多月的丹尼仕柯有了生气,陛下亲自指定了婚礼场所,就在他登基的勇士大殿。
现在所有的人似乎都有了一个认知,就是这位加布雷恩思殿下,王位的第三位继承人,似乎要和他的父亲一般,超越自己的哥哥继位了。
婚礼当日,正是卡蒙嘉成立六百五十周年年庆,加之是这位王储的婚礼,全国上下连续放假一星期,并发放双薪。
表面上看来这是一个举国欢庆的圆满事情。是啊,谁不爱拿双份的钱呢?
加布雷恩思穿着带着褶边的纯白金边军装,佩戴着大元帅军衔。陛下上下端详着自己的儿子,一股很矛盾的心情在陛下的内心来回翻滚着。他的儿子长大了,成熟了,他就要把自己的世界交给他了,虽然不是现在,但是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替代自己的人。
“多么年轻而充满活力!加布雷恩思,你真是令我羡慕啊。”陛下笑着走到儿子面前帮他整理军装。
站在不远处的加布雷恩思的哥哥,亲王加布里埃尔带着一股子仇恨的凶光凝视这边。加布里埃尔下意识的躲避在角落看着那边,有种说不出的嫉恨在他心中萦绕。那种来自父亲的慈爱,父亲的怜惜,从未投放到自己身上过。
“殿下,外面有人找您。”一位内侍悄悄跟他耳语。
“是谁?”加布里埃尔问。
“气象局长,殿下。亲王婚礼完毕后,陛下就要带队去联邦参加商贸会议,这一路上的天气情况,陨石碎片撞击轨道,还有大气流转风眼都需要好好查看。气象局长说,如果您不愿意看,最起码也要在文件上签字,这样军部那边手续才算圆满。”内侍小心的陪着笑脸说。
加布里埃尔的眼睛还是盯着那对亲密的父子,他恨的浑身发抖。他的恨来自他的得不到,他想……如果能得到父亲那样的怜爱,那么即使不再争那个王位又如何?
“给我一个喷壶。”陛下伸手问内侍要了一个很小的喷壶,他对着儿子的头发一顿喷洒,加布雷恩思哭笑不得,但是不敢躲避开,他由着自己的父亲把自己的头发喷湿。
拿着梳子帮加布雷恩思梳理好头发之后,陛下满意的坐下,他微笑着说:“你现在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我的孩子里你是第二帅气的。”
加布雷恩思笑了一下,扶着自己缀着金穗的礼仪剑柄走到父亲面前,问道:“那么,亲爱的父亲,谁是第一帅呢?”
陛下似乎被触动到了什么,他伸出手抚摸着自己儿子的脸颊带着一股子深深的,加布雷恩思不理解的情感说:“是埃德蒙的父亲。你知道吗,埃德蒙都不如他父亲长的好看。有时候我自己都很惊讶,那样的儿子我怎么生的出来?可是他偏偏又是我儿子,又……样样都比我强……有时候我真的很嫉妒。”
陛下笑的很温柔,加布雷恩思确定那不是对自己的微笑,埃德蒙的父亲这些年一直就是他的隐形敌人,对待孙子两任陛下已经是宠爱备至,这一切都使他不得不想,那个人若是回来了,还有他的位置吗?
多少年了,加布雷恩思动用全部力量,就是没找到那个人,他甚至认为他是死了的。
“他……我是说,温泽,诺曼·温泽(席书缘),是这个名字对吗?父亲,他……比我大,还是小?”加布雷恩思小心的问。
陛下接过内侍递给他的手巾擦着手,他想了一会说:“他应该是你的王兄,你应该好好尊重他、仰仗他、依赖他,你们是兄弟。”
“父亲,我见都见不到他,我甚至没看到过他的样子。您看,你夸奖他比我长得帅,这令我不服气,我一定要见一下他。”加布雷恩思开着玩笑,陛下想了下也笑了起来。
“哦,说的也是。快了,就快了,那个日子就要到来了,我想他无论如何还是要来一次的。”诺曼十四的语气里露着一种发自内心的难以描述的温情。他期盼那位贝因托的皇帝可以跟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相处良好,他希望在自己百年之后,不论是卡蒙嘉还是他心爱的儿子,都能蒙他多多照顾。
“您非常爱他,我能看的出来。”加布雷恩思装出嫉妒的假意叫嚷。
陛下大力的拍打着他的后背,说道:“当然,当然。加布雷恩思,你知道,就是拿整个帝国去换取温泽,我都心甘情愿,真的。你以后也要仰仗他,依赖他。好了不说这个问题了,我们来说下你的新娘子,我听说她很紧张。”
加布雷恩思 头,回答道:“对啊,不但紧张,还很情绪化。您了解明妮,在感情上,她很……嗯……很纯洁、单纯。”
他们父子坐在休息室里,开始说着今生最最亲厚的一番话,加布雷恩思竟然会伸出自己的手来拉住父亲的手,他甚至在哭。陛下也很奇怪,今天的这个日子,自己这个一向坚强的儿子怎会如此的脆弱。
“殿下,气象局长安东尼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您。”内侍拉扯下这位不得宠的亲王的衣襟,他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加布里埃尔看着那个人跟父亲拥抱在一起,父亲亲昵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五十多岁的人了,加布里埃尔突然热泪盈眶,他站起来想离开那个地方,却绊倒一排摆放着物件的桌子,盘子、碟子坠落在地板上慢慢粉碎,加布里埃尔有些狼狈且匆忙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气象局长安东尼看着亲王快步走出,他连忙指挥着下属,将大量的文件捧着快步跟随在加布里埃尔的身后。
“你们跟着我做什么?!”亲王很不高兴的问道。
“抱歉,今晚婚礼结束,陛下就要带队启程。您看,没有您的签字,军部那边不会允许陛下出行的。”安东尼擦着一脸的汗水。
加布里埃尔看着安东尼那张脸,他看了好一会,指指一边的石阶,安东尼大喜,连忙指挥了下属将那些文件一张一张的摆放好,加布里埃尔麻木的签着,他一边签一边看着不远处。此时,那边,内侍打开那间休息室的门,陛下拉着自己最爱的儿子,他们父子亲昵的走着,一起伴随着古老的勇士曲向外走着。而这边的他,就像个可怜的小丑一般被丢弃在此,一张一张的签署着那些该死的文件。
此刻……若代堡。
“您确定您不去参加亲王的婚礼?”简小姐一边来回忙活着,一边指挥着大家帮波纹科菲伯爵试穿礼服,一边问着大公阁下。
埃德蒙不说话,只是穿着睡衣抱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般的看着窗外,最近他的感觉总是很不好,心慌意乱的。
“陛下希望您去的。”这样说着,打扮妥当的威尔克斯特从外面走进来。
“我不去,我不喜欢那个人,他的婚礼我不会去参加。”来自初始人的最最直觉上的东西令埃德蒙一直就对加布雷恩思心存厌恶。
“您的行为就像个孩子,加布雷恩思殿下从未招惹到您。”威尔克斯特笑眯眯的走过来准备继续劝阻他。
“没用的,侯爵先生,如果他不想去,没人能强迫到他,我们还是去前面帮忙吧。”波纹科菲出言阻止了他,并打了个哈欠,扭动下脖子。
耸耸肩膀,威尔克斯特不再劝阻,他看下四周,问道:“路易呢?”
“哦,他也不想去。”简无奈的叹息,一家大小,最任性的就是这两个人了。
路易坐在空艾尔侯爵家的属于自己的卧室内,不远处的衣架上,他的新军装就摆放在那里,洁白的布料镶嵌着金边,五爪狮子的金纽扣闪耀着光辉。明天黎明,那是国庆日,他将成为跟随陛下出行的一名军官,代替哥哥踏上征途。这是他应该承担的责任,但是就在此刻,他依旧想的是那个人。
艾登,最近他在做什么?听说一直在生病,也不知道好了没有?他记得他在此住的时候,他们每一天都开心,艾登喜欢什么都不说的坐在那里默默的看着他,有时候他会很调皮的做一些古怪的事情令路易哭笑不得。
怎么说呢?
他就像个渴爱的孩子……他腻着,粘着,片刻不愿意离开自己身边。
可是,突然的,他离开了,路易觉得浑身不舒服,极其不舒服。
他想他,是……他想他爱他,爱死他,爱的都要疯了。
屋子外的敲门声,打断了路易的思绪,他站起来深深呼吸了一下,走到门口打开门……呆了。
“啊,卡蒙嘉日起云落,我们的将军就要踏上征程,我们来庆祝一下如何?”艾登咧着大大的笑脸站在那里举着手里的一扎上等酒对他说着,那一扎大约有六瓶。
看到他,路易如麻的心,竟然平静下来。这么多天了,都没能看到他,而现在,看啊,他都瘦了,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思念着他呢?
路易慢慢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下巴,他的脸颊,他的嘴唇。
这样的触摸令艾登浑身犹如雷打电击一般,他迷迷糊糊的看着他说:“我……很想你……我想,我想我是爱上你了,路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