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去河边逛逛了,我们去那儿吧。”
夜晚又开始降温,顾皓唯在屋里只穿了件高领棉毛衫就被陈文悟拉了出来,即使在暖气开得足足的车里,也被从车门
缝里钻进来的冷风吹得四肢冰凉,一路上陈文悟都紧抓着顾皓唯的手,一只手扶着方向盘,直到开上河堤停下车,陈
文悟爬过去把顾皓唯裹手裹脚地抱紧了,又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盖在两个人身上,长长地出了口气,说:“才不到一
个星期没见,我觉得隔了几辈子似的,总算现在又抱住你了。”
顾皓唯侧着头,搁在陈文悟的胸口,左手伸到陈文悟的腰下,冰得陈文悟瑟缩了一下,看到陈文悟呲牙咧嘴的样子,
他才笑出来,说:“谁叫你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跟爸爸妈妈说?”
“你不生我的气?”陈文悟诧异地低头看看顾皓唯,顾皓唯也抬头看他,眼睛里尽是温润柔和的光泽,嘴里却说:“
我都被你快要气死了,可现在生气还有什么用啊?还能挽回吗?你呀,怎么做事总是不经过脑子的?”
陈文悟有点委屈,辩驳着:“本来我是想自己把事情解决了,你就不用操心了嘛。”顾皓唯伸出右手抚上陈文悟的手
,细细地摩挲着他掌间的薄茧,说:“真是小孩子,逞什么能啊,这种事一个人能过得来吗?”
陈文悟反手握住顾皓唯的手,说:“我就是不想让你再说我像小孩子了!”
顾皓唯不说话了,眼睛也垂了下去,陈文悟只看见他长长的睫毛扑扇了几下,就没有动静了,于是就叫他:“小唯?
”
“嗯?”
“幸好你来了,不然我真的……”陈文悟叹息道。
顾皓唯心里酸酸麻麻地疼了一下,抬头仔细看陈文悟的脸,伸手去轻抚他的眉毛,陈文悟的眉眼很近,笑起来眼眶下
陷,看上去眼睛很深邃的样子,顾皓唯看见那一泓清泉里映照着自己的影子,静静地波光流转,像一个无底的深渊,
自己却甘心沉溺其中,顾皓唯有时候觉得自己其实是表面上温顺乖巧,骨子里却是刁钻刻薄,只有陈文悟一直能容忍
着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能陪着他,所以在他面前怎么放肆,都无所谓的,想想他还为了自己想要独自承担家人的责骂
,顾皓唯心里有点感动,暗自高兴,先前的阴云也一扫而空。
陈文悟被顾皓唯这么盯着看,有点不自在,抱怨道:“我脸上又没长花,干嘛老是盯着我看?”
顾皓唯笑着说:“我在想我怎么能这么喜欢一个小孩子呢?你害得我也想变成小孩子了。”
陈文悟一愣,紧接着就抱着顾皓唯翻了个身,深深浅浅地吻了下去,额头,眼睛,鼻子,脸颊,最后到嘴唇,刚开始
还是怀着怜惜的缠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味道,甜腻纠缠,再紧密的拥抱都嫌不够,就像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
血里,一辈子用带着对方的味道气息的鲜血,抚慰各自寂寞孤单的心。
两个人的气息都开始不稳,车子里的温度开始急剧地升高,陈文悟挑开顾皓唯单薄的线衣,手熟练地挑弄起顾皓唯的
敏感点,上面细细地啃咬着顾皓唯耳后的细嫩肌肤,顾皓唯有点情动,抱住陈文悟,嘴里溢出微微的叹息,可不知道
怎么的,陈文悟的动作慢慢地迟缓下来,到最后他干脆不动了,全身放松瘫在顾皓唯身上,脸埋在顾皓唯的颈侧,犹
豫又羞恼地低声说:“不行,我没有力气了。”
顾皓唯噗哧一下大笑起来:“你还会没有力气?几天没吃饭了?”
陈文悟老老实实地回答:“四天。”
顾皓唯听了很是诧异:“你真的没吃饭?”想了想,说:“难道在家跟你妈闹绝食啊?”
“我哪吃得下,一点胃口也没有。”陈文悟有点忧伤地开口:“你爸爸那么生气……”
顾皓唯不说话了,半晌才有点反应:“要不我们现在去找个地方吃点?饿了几天了人怎么受得了?”
陈文悟摇摇头,又把顾皓唯抱紧了,把头埋在他胸前模糊不清地说:“反正我吃不下,你让我抱抱就好了。”
顾皓唯任由他抱着,慢慢地伸出手扶住他的头,指间的碎发有点粗糙发硬,再往下摸到他的颧骨,好像这几天是瘦了
,顾皓唯苦笑着说:“傻瓜,这能当饭吃么?”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静静地躺在一起,只剩下微乱的呼吸,真正有点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渐渐地陈文悟听见车
外流水的声音,好像细砂滑过丝绸,就觉得有点缠绵悱恻,再看看顾皓唯,他闭着眼睛仰头,好像睡着了的样子,陈
文悟呆呆地盯着顾皓唯的下巴看,光洁的弧线隐入耳后,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一转头,看见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
始纷飞的雪粉,惊讶地叫了一声:“啊,下雪了。”
顾皓唯睁开眼睛,果然看到细白如絮的雪落在挡风玻璃上,他伸手拉开天窗,立即有寒风卷着雪花吹进车里,吹散了
原本沉闷暧昧的空气,顾皓唯深吸了一口清冷冰凉的空气,仰头看向黑幕似的天空,和贸然出现翩跹而下的雪花,有
几片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转眼间便化作晶莹的水滴,在陈文悟眼里,宛如清泪。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挡在了顾皓唯的眼
前,顾皓唯皱着眉头拨开他的手,问:“你干什么?”
陈文悟讪讪地收回手说:“没什么,倒是你穿这么少,还开窗,小心着凉。”
顾皓唯斜瞥了他一眼,目光清澈:“有你这个大火炉在这,还怕什么感冒?”
陈文悟伸手把天窗关上了,又重新把调整姿势把顾皓唯困在自己的怀里,问:“小唯,你有哪些想去的地方?”
“你又想干什么?”
“我在想,我以后一定要买个大点的房车,把家装进去,先和你走遍你想去的地方,然后周游世界。阳光灿烂的时候
陪你上山下海,雨雪的天气里就这样把你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像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一样。”
顾皓唯哑口无言,陈文悟这个人习惯毫无先兆地说这些甜言蜜语,好像家常便饭一样,一点也不觉得肉麻,顾皓唯却
是脸皮薄,慢慢地红了脸,嘴里却说:“你觉得我们这样两个人挤在一起很舒服吗”
“不舒服……”陈文悟诚实地回答,“可是我心甘情愿……”
“嗯?如果就我和你两个人,没有那些美人,你肯定会觉得无聊了。”顾皓唯本来想调侃一下陈文悟以前那一火车的
情人,可是偏偏除了他们,还想到了很多人,心里像被小虫子在咬,一路又酸又痛地到了心底。
陈文悟望着顾皓唯眼里丝毫隐藏不住的忧伤,凑上去吻他的眼睛,顾皓唯闭上眼睑,迎接这个轻柔得像羽毛抚过一样
的吻,然后就听见陈文悟在他耳边说:“就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也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44
雪无声地落了一夜,两人找了家小宾馆过夜,第二天一起床,满城银装素裹,远远地就听见孩子们在雪地里你追我赶
打雪仗的呼喊。陈文悟为了慰劳自己饿了4天的肚子,特地驱车到自己最爱的米粉店,一进门闻到空气中牛肉汤的香
味,长时间没有感觉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他吐着白气大声叫:“老板娘,来两碗大的牛肉面,多放点辣椒啊!”
顾皓唯怕他饿的时间长了吃辣椒会伤胃,忙加了一句:“别吃太多辣椒,太刺激了。”
老板娘看看他们,笑着说:“知道了,坐下先喝杯豆浆吧,刚从隔壁豆腐店买来的,新鲜着呢。”看陈文悟点点头,
老板娘就开始张罗了。
陈文悟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抽了一双卫生筷,细心地把上面的毛刺弄干净后递给顾皓唯,说:“吃了饭我们上哪去?
”
顾皓唯说:“不知道,这里我们哪没去过?”
“……”住了十几年的地方,的确也没什么新鲜地方好去的,陈文悟有点头痛,现在家是没法回了,总不能老在街上
晃荡吧。他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回学校看看去?我好些年没有去了,不知道变得怎么样了。”
“去年同学聚会不是去过了吗,还去看过班主任……”顾皓唯随口说着,说完才想起去年陈文悟回家才呆了3天就走
了,根本没去参加同学聚会,于是便改口同意了,“好吧,就去看看,我们以前那个旧图书馆拆了,现在盖了新馆,
上次我看了,挺气派的。”
陈文悟笑着点头,这时老板娘把面端了上来,他便开始哧溜哧溜地吃面了,看到小唯后精神好了,觉得肚子也饿得不
行,狼吞虎咽了一碗之后还觉得不够,还想叫一碗,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顾皓唯忙把自己那碗推给他,自己咬着
吸管慢慢地喝豆浆,看着陈文悟心里像装满了令人快乐的水,满满漾漾,一荡一荡的。
吃了早点两个人便来到母校M高,陈文悟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就可以称为衣锦还乡,一路兴奋过去,刚进校门便遇到
保安过来询问:“两位是来干什么的?”陈文悟一愣,一时没有反应来,顾皓唯在旁边说:“我们是M高毕业的,现
在回来看看老师。”
“哪个老师?”
“胡XX,以前是教高三数学的,现在就不知道是不是了。”
“哦,胡老师啊,现在调到市教研室里做学科带头人去了,不过他家还在学校里。”保安轻松放行,陈文悟才想起来
,“胡XX,就是外号叫黑熊的那个数学老师啊!”胡XX因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又整天对着学生一张包公脸,天天
都拉人去办公室喝茶聊天,搞得学生们听到他的名字就人心惶惶,于是赢得了“黑熊”这个美称。
顾皓唯笑,说:“你居然把他都忘了,想当初他把你叫到办公室的次数都数不清了。”
陈文悟也大笑起来:“就是就是,我想起来了,你还记得那个笑话吗?以前黑熊带我们班和隔壁班嘛,结果隔壁班那
个谁,我不记得名字了,在外面遇到他,结果紧张得连他姓什么都忘了,就叫了一声‘黑老师’,哈哈,笑死我了!
!”
顾皓唯也笑得不行,说:“我当然记得,黑熊还答应了的,估计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哈哈!”
陈文悟突然严肃起来:“我们不会真的去找他吧。”
顾皓唯一愣,更加乐不可支:“哈哈,你还真信啊,我说说而已……”
笑了一路,陈文悟找了个地方停车,和顾皓唯一起来到教学区,学校里已经放了寒假,校园里没有人,静悄悄的,主
干道上的雪被扫干净了,但有些林间小道上积了厚厚的雪,还没有人迹,两个人玩心一起,就不顾会沾湿了鞋子,争
着在雪地上留下第一道印迹,陈文悟大叫着往后倒,在雪上印下一个大大的人形,顾皓唯一脚踩在人形的心窝处,陈
文悟哀怨地捧着心窝叫道:“谋杀亲夫啊……”惹得顾皓唯追着他打。
“变化真的很大啊!”陈文悟东张西望,像是从来没来过一样,少见多怪!顾皓唯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那当然
,都5,6年了,怎么可能一点变化也没有?”说着拽了拽被陈文悟拉着的手,虽然四下无人,可是总是觉得不好意思
。
陈文悟反正是厚脸皮,拉着顾皓唯不放,另一只手指指点点:“这里以前可是种了一排广玉兰的,开的那白花特别招
虫子,从树下过的时候老是有莫名其妙的东西掉下来,恶心死了。”
“你还知道那是广玉兰??”顾皓唯从来不知道陈文悟会留意到那些花花草草。
“开玩笑,那时候搞示范高中的评估,学校里稍微有点名堂的东西都得挂牌子,那些树的牌子可都是我挂上去的,哼
,现在全砍了,浪费!!”陈文悟很是气愤,顾皓唯失笑:“你挂的牌子也不是你的啊,占着规划区当然得砍了。”
“挂了我的牌子当然就是我的了,谁也抢不走!!”陈文悟占有性地搂住顾皓唯的腰,一脸得意地说:“人也是一样
!!”
“神经!”顾皓唯一把把陈文悟推开,径自往前走,陈文悟在后面嚣张地大笑。
两人爬上三楼,来到以前的教室,窗上装了防盗铁丝网,前后门也是锁得紧紧的,陈文悟扒拉了一下后门的铁锁,说
:“以前这个锁的插销是坏的,一拉就开了,根本就锁不住,现在居然弄好了。”
“当然得弄好了,”顾皓唯在窗外往里面张望,说:“难道能让你这个破坏大王进去?”
“我哪有破坏?不过就弄断了几根板凳腿儿,谁让学校的东西都那么不结实,肯定是偷工减料了,摔一下就坏……”
陈文悟有点委屈地反驳,看顾皓唯没理他,便换了个话题,凑过去亲热地搂着顾皓唯的肩膀说:“里面倒没什么变化
,你还记得你那时候坐哪么?”
“当然,二组第5排啊,邵阳在我旁边,你坐他后面。”顾皓唯指着墙上挂着的名言警句说:“你看,还是那句‘路
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都没有换呢。”
“是‘情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不得’!!”陈文悟得意地纠正他,顾皓唯才想起来陈文悟早恶作剧地在
上面乱涂乱画过,笑着说:“恐怕早被人发现擦掉了,做这种无聊的事,小心屈原从下面上来找你麻烦。”
“呵呵,我还巴不得他来找我呢,说出去多轰动,我怕就要成名人了……”陈文悟又开始胡言乱语,“更何况美人来
找我……”
顾皓唯奇道:“你怎么就知道他是美人了?”
“他不是常自比香草美人,期盼君王的垂怜吗?既然自己都这么说了,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陈文悟一本正经地
解释,顾皓唯被他搞得哭笑不得,说:“他要是真上来了,也要被你气得再死回去了!”
陈文悟看着顾皓唯嘿嘿地发笑,笑得顾皓唯都觉得毛骨悚然,问:“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陈文悟拍拍顾皓唯的肩膀,说:“小唯放心吧,我的心都放在你身上了,你肯定不会像屈原那么幽怨地要去跳江……
”
“……”顾皓唯被这话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咬牙切齿地骂:“陈文悟,你给我去死!!”吓得陈文悟抱头鼠窜
,急急忙忙地跑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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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皓唯追下去,到底没有陈文悟身手敏捷,被他甩在了后面,干脆就不追了,看着陈文悟一路地往篮球场那跑过去,
经过篮框下用力一跃,伸手去拍篮框,却被震下的积雪兜头砸了一脸,差点狼狈地摔倒,顾皓唯远远地看着笑出来,
陈文悟擦掉砸在脸上的雪水,一回头,看见顾皓唯站在树下眉开眼笑乐不可支的样子,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