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朋友,别给脸不要脸,得寸进尺!老子我看在你是林家堡的二少爷才给你三分薄面,别以为我不动手就是怕你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当然,我不是兔子。”肖云景真他妈想甩自己一个耳刮子。
“……”林思贤沉默了。竹林里没能如愿向那个人展示自己已经不是四年前的爱哭鬼了,武道会上又因为那个人弄虚作假失之交臂,抛下一切不顾家里反对一路追到这里,难道就放弃了吗?
“那个……问你个问题,你别介意哈……”肖云景怕是又嗅到了什么商机,贼眼珠子转个不停,“你该不会……喜欢上我家小秋了吧……”
喜欢?!
轰——仿佛纠缠了许久的问题被一语道破。
为什么自己要为了一句话不惜违背家训执意拜师习武?为什么自己加倍努力出师后那么渴求和那个人交手?为什么竹林里被那个人叫做‘爱哭鬼’会感到心口甜甜的?为什么武道会上他故意诈输后自己会那么生气?为什么离经叛道也要找到他让他和自己再比一场?为什么自己那么想赢他?征服欲,是征服欲吗?还是说,这已经代表,自己喜欢上了他?从那次他告诉哭着的自己‘等你长大了再来找我’,就开始了吗?
“四年,整整四年,我……我……”林思贤丢了剑,不受控制得抱着自己颤抖起来,眼泪哗啦哗啦乱飙。
又哭上了……肖云景转头对着赶来的耶悉茗调侃道,“介绍给你们临春班班主,保证红遍大江南北,比你还会哭。”
“唱戏不是比谁更会哭的。”耶悉茗很富有自尊的反驳了一句,“他这么个哭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相对于罗刹门里这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杀手,耶悉茗会作此颇有良心意味的评价,说明这孩子的秉性其实还挺纯良滴,就是获取钱财的手段不道德了点……
“帮帮忙,搭把手。”肖云景企图抱起哭得昏天暗地的人,发现有钱人家就是吃的好,完全抱不动,只好和耶悉茗人手一只胳膊,扶进了梅园。
“不是说梅园安全系数为0吗?怎么我们走到现在都没遇上什么陷阱?”
“笨,也不看看你是和谁一起走的。”
“那你刚才还一副抵死不进的表情?”
“你以为我喜欢来这里啊,看见这些梅树就想起我的雪凝妹子。”
“怎么你还有个妹妹?这名字听着怪耳熟的……”
“谁是你妹妹。是我的初恋情人,不过现在不是了。”
“如果现在还是,就是掌门夫人了。”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说话没大没小。”
“哦,我想起来在哪里听过了。那晚你喝醉酒,抱着我的时候嘴里喊的就是雪凝妹子。当时气得我一脚就把你踹下床了,抱着风华绝代的本少爷居然还敢想别人。”
“……”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啊——喂,肖云景,你怎么不说这里有个洞啊……”
肖云景勉强维持住林思贤压在自己身上的体重,朝着陷阱内的人狡猾一笑,“活该,谁让你踹我那一脚。”
“……”看着肖云景用三个巴掌拍醒哭晕过去的林思贤后离开,耶悉茗仰天拉开了嗓子,说唱兼具的嚷道,“有个人在喊了雪凝妹子后,还叫了十几遍的‘秋’哦~~~”
扑通——这回轮到肖云景掉陷阱里头去了,像只野猪一样被倒掉在树上,冲着不远处的地洞呐喊,“耶悉茗,你丫再胡说本掌门割了你舌头。”
耶悉茗吐了吐舌头,他没胡说,只不过他没把那‘把我的十两九钱五分六厘七文还给我’半句话说出来得了。
林思贤对眼前的情形一脸莫名,刚自己哭得七荤八素,醒来后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看不懂肖云景和耶悉茗这在演什么。
一颗石子‘嚓’的一声打断了吊着肖云景的绳子,眼见着落地的方向翻起一块插满了尖刺的木板,这要是扎上去铁定千疮百孔小命玩完。林思贤才意识到这危险性,就有人先他一步救下了肖云景稳稳的落在安全地带。
“咻~耶悉茗,你丫再敢胡说,老子就把你宰了喂猪。”肖云景一落地,立刻跑到耶悉茗掉落的陷阱边狠狠出了口气。
“喂,别走,先拉我上去啊——”
“哼!”肖云景一手抓笑容满面的段秋一手抓表情呆滞的林思贤,头也不回得朝园子里走去。
落座在园中八角亭的石凳上,肖云景正儿八经的开始他的媒婆工作,林家堡丰厚的聘礼正在朝他招手~
“这是段秋,本人座下第一弟子;这是林思贤,林家堡拥有一半产权的二少爷。”
“……”
“……”
“……”为什么气氛这么压抑呢?那边那个,我什么都没说呢,你脸红什么;这边这个,我才不过说了一句,你笑得那么心知肚明干吗?
“咳咳,这个,还是你们年轻人自己聊哈……”肖云景有不好的预感,先撤再说。
“等等。”段秋叫住了人,欺近肖云景的身,右手暧昧的环过后者的脖子,连双方的鼻息都能感觉到,轻轻的抬手,拍去右肩的一叶春草。
“……”肖云景看看近在眼前的笑颜,翻了翻眼睛,掉头走人。
“从正面拿走,不是更方便吗?”明明在刚才就已经有了答案,林思贤还是不死心得想要亲耳听到对方亲口说出。
“我喜欢。”
喜欢?是喜欢用那样暧昧的姿势还是喜欢那个姿势的对象?
“段秋,你欠我一场比赛,如果你是男人,这次就堂堂正正的跟我打。”
夜色迷人,月光清凉。
“明明早上带他过去的时候挺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肖云景满心欢喜等待明天林家堡来提亲的好消息,谁知半夜等来一个足以打击他自信心的信息——林思贤和段秋约在明天晌午之后决斗,并且还要签什么生死状。他第一次做媒,不是这么失败吧……
根据门中好事者的来报,肖云景在外面的一颗树上找到了借酒浇愁的人。
“喂,小朋友,这酒是要钱的。”肖云景开口总离不了钱。
“别叫我小朋友……我,我十八嗝~已经长大了……”林思贤抱着酒坛子,一边打响嗝,一边对月抒情,“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原以为一醉解千愁,却不料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
“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沟通有障碍,学识有代沟,鉴定完毕。你要在这儿晒月亮吹夜风耍酒疯吟诗作对,你就一个人晒月亮吹夜风耍酒疯吟诗作对吧,老子才懒得跟你一起晒月亮吹夜风耍酒疯吟诗作对。(……这个,偶自PAI)
“站住,肖云景,你站住,你别走。”
“哇,你喝了多少啊,这可是二十、不对,五十年的陈酿,很贵的。”夸大其词肖云景永远不含糊,停下脚步转身,一股酒味迎面而来。
“我林思贤穷的就只剩下钱了,你担心什么,嗝~”又一个响嗝。
“有钱就好说了,你林二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慢慢喝,我不打扰。”
跟个酒鬼说话是自讨没趣,肖云景掉头走人,后领却被一把拽住。
“他喜欢你。”这句是带着哭腔喊出来的,酒坛子早被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可我比较喜欢像你这样有钱的公子哥……”肖云景想也不想得回答,林思贤一愣,肖云景连忙又加了句解释,“我指的是你的钱……”
“那我把我所有的钱给你,你把他给我……”
跟酒鬼说话果然没有道理可言。
“好不好?好不好?”
拜托,大哥,你别晃我身子了,脑袋都晕了。
“你说好啊,你答应我啊,你不是只要钱吗?”
前提是本掌门能做主的话……
老天爷,虽然我肖云景从来以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为荣,但我今天不是真的要欺负这个烂醉如泥的家伙,我也知道您老心地善良一定不会看我让一个酒鬼被自己的衣襟勒死,您老善解人意一定会理解我这么做的原因……
把拳头伸到唇边‘哈’了两口气,肖云景一拳打了过去,这回林思贤真的是烂醉如泥了。
唉,虽然在本掌门的世界观中钱可以交换一切,但对有些理想主义者是行不通的……
肖云景路过梅园,颇有伤春状态的叹了一声,他那骗了自己纯洁心灵的雪凝妹子哟,起码你走的时候把我送你的那对玉镯子留下呗……
晚风飒飒中,一阵诡异的叫声自梅园深处传来。
“好饿啊……有没有人啊……我好饿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肖云景双手合十,拔腿就跑。乖乖,他什么都没听见……
无边的月色下,梅园中不断传来声声哀鸣。
“呜呜呜,肖云景,你不得好死……到底这里有没有人啊……谁来把我从这里拉上去啊……”
洛阳行(二)
【不是不懂,只是有些东西太虚幻】
晌午的太阳明媚的欠扁,罗刹门演武场的观众席挤了一堆人,手捧瓜子零食,怀揣香蕉苹果,撑着一把超大型的纸伞,你抓我一把瓜子我抢你一只苹果,好不热闹。
肖云景抱着半只西瓜坐在他们后面,顿生危机感,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闲,难道生意惨淡?填了一口西瓜进嘴里,拉开嗓门喊道,“开赌啦开赌啦,本掌门做庄,你们押谁?”
人群蜂拥而来。
喂喂喂……肖云景看着下注一边倒的情形,都押段秋了,这还怎么赌……
“话说,大师兄怎么还不来?那个少年也不见踪影。”
“我们误点了吗?”
“我俩特意提早了半个时辰来占位子,也没见他们到这儿来过。”
“地点错了?”
“罗刹门还有第二个演武场?”
“谁跟你说是在演武场比的?”
“是他。”龙套A指龙套B。
“他告诉我的。”龙套B指龙套C。
“我从他那儿听来的。”龙套C指龙套D。
“他跟我说的。”龙套D指龙套E。
依次下去,FGHI……
龙套Z看了看龙套A,最终把矛头指向了场外摄像机旁边的某人,“不关我的事,是导演让我说的。”
“……”
“掌门,你去梅园找大师兄吧,我们去找找那个林思贤。”
“为什么是我?”
“如果你不去,这场戏我们就要一直在这里等,整个戏拍不下去,工资就吹了——导演说的。”
“……”
在梅园的安全地带逛了一圈,不见半个人影,应该是路上错过了,肖云景打道回府,也不用去看比赛了,谁输谁赢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过是凑个热闹,果然是市场不景气,这群家伙太闲了。
“银子啊银子,你又要再度将我抛弃吗?”肖云景神经质得做拥抱大地仰天哀嚎状,不远处的陷阱洞里回应道,“老天爷啊老天爷,拜托你行行好,派个人来发现我的存在吧……”
呃……肖云景暗叫一声‘糟糕’,他真忘了耶悉茗这个廉价劳动力还被困在洞里。
“呜呜呜,我还以为死了都没人会发现我了……”耶悉茗的神经经历了一天一夜的绝望,已无心去责怪眼前的这个罪魁祸首,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扑在肖云景身上哭得劫后余生般凄惨。
“我知道你们唱戏的哭功很好,你不用在我面前表现……”
“谁装来着,我是真的很感激自己还活着……”耶悉茗顶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蛋,扯着喊了一天一夜嘶哑的嗓子,似嗔似怒的瞪着肖云景。
人,都是怕死的。
“走了,我让屠大娘给你弄点吃的。”后者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站起身拍拍衣服,“不过钱扣在你的月钱里。喂,你干吗伸着手啊,我现在身上可没有填肚子的食物。”
“笨,我是让你抱我起来啊。我在下面困了一天一夜,没进过半粒米,没喝过一口水,嗓子也喊哑了,我哪还走的动啊。”
进退抉择了一下,肖云景选择背人,比较省力,对他来说成功率也比较高。
“居然让主子背小厮,我要收你双倍的劳务费。”
“你能不能休息一刻不要谈钱啊……”
“不能。”
“难道除了钱,你别的都不想吗?”
“想,等老子赚够了本,就找个心地善良纯朴可爱不会骗我钱的女人过生活。”
“……你喜欢女的?”
“废话,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
“我就不喜欢。”
“你不是男人。”
“男人就不能喜欢男人吗?”
“能,那是你的自由。”
“那你刚才还说?”
“双性恋,不可以啊!”
“……”
“不对,有打斗声,从我房间的方向传来的。”肖云景一个惊讶,松了手,耶悉茗重重的从他背上摔下去。
“肖云景,你……”还没开骂,人已经如一阵风般掠走了。
糟了,左跳财,右跳灾,这回右眼跳的这么厉害,准是房里遭大贼了。
肖云景越想越糟糕,施展二倍的轻功朝自己的房间奔去。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太上老君猴哥八戒张三李四,拜托拜托,保佑我房里的五十个铜板不要被那贼找到……
急急忙忙赶到,前脚才踏进院门口,房里就嗖的窜出两道人影,衣袂飘飘,踩着一树的梨花从东边打到西边,再从西边飞到东边。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一双青葱似的玉手几个手刀起落之间,蕴含着翻手为云覆掌为雨的惊涛骇浪之势,所到之处,尘起风涌,叶落花散。
再看另一个蒙面人,光天化日之下做贼穿黑衣,深怕别人看不见么,很好很嚣张!两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很好很正常!
如竹节般骨节分明的手指仿佛猛兽的利爪,肖云景的视力没有退步的话,那又尖又细的指甲根本就是爪子,段秋的衣襟轻轻被擦了一下就裂了一个口子,要是擦到皮肤上,还不血管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