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头一偏,右手一个钩拳,狠狠地揍在对方的腹部。胳膊肘子外後一个猛击,姜中明的背被击中,立刻疼得弯下了腰。接下来的一系列的动作快得惊人,连姜中明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处於劣势,被陈然打趴下。
“妈的,你们是猪啊,快上啊。往死里打!”姜中明爬起来,看著早就跳到一边的陈然,发疯似的对手下吼道。
那些人眼看就要围上来了,梁浩握紧了拳头,对那群哥们说:“拿家夥出来了。”扭头看看夏翼,这个家夥竟然跃跃欲试,居然有点亢奋。又气又好笑,骂道:“碰到打架你就兴奋,这次可玩儿大了。笨蛋!”
“你才是笨蛋!死了也不要你管。”夏翼瞪了对方一眼。
“我不管谁管?看回去怎麽收拾你。”梁浩亦瞪他,说实在的这次能不能回去还真是个问题,从前打架不过是小年轻之间逞逞英雄,这回对方可不是一般的人,就算死了也是白死,他爸根本动不了对方半根毫毛。只是能跟旁边这个家夥死在一起,倒也是件欣慰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夏翼,而夏翼正好也在看他,被撞了正著,夏翼的脸竟有点红。那天喝醉酒强吻他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一种初恋的甜蜜涌上了心头。这家夥的嘴唇还真是软……
夏翼红著脸,大概也是想到了那天自己在他怀里不争气的样子吧。
“喂,等会儿打完了,跟我走,听到没有?”梁浩粗声粗气地说道,心里却忐忑不安的很,若夏翼拒绝了,他还真拿他没有办法呢。
“哼!”出乎意料的,一向好顶嘴的夏翼这次居然没有反对,只是白了他一眼。
出鬼,这一眼竟无限暧昧,看得梁浩欢喜雀跃。
“你俩等会儿行不行,这是在打架,认真点!”陈然故意很大声地说给姜中明听,果然把对方气得不行。
“好小子。看老子收拾你!”
两队人马立刻混战起来,几分锺後,这边马上显出劣势,毕竟电棍还是比较有威力的。陈然的背上也被挨了几下,小豹子立刻发狂起来。本来打算退到後面,静静等待,这时候顾不得许多,红了眼冲到了最前面。
不知何时,一辆“寅A”轿车停到旁边。一辆草绿色的解放卡车也“嘎
地停在了後面。一队队人马从车上跳下来,齐刷刷跑进足球场。
两边人都被这仗势给震住了,都停下来,等待。
“陈然!”为首的喊了一声,一双威严的眼睛在人群中扫射著。
“陈叔叔!”陈然从人群中走出来,强忍著背上的疼痛。勉强笑道:“你可来了,路上没事儿吧?”
“怎麽了?受伤了麽?”说著扶上陈然的肩膀,抬头瞪著众人问:“谁打的?出来。”
姜中明心里暗自叫苦,这个叫陈然估计就是陈谷荣家的公子。这个陈叔叔肯定是陈家的二叔,在军区当副参谋长的那个陈家明。今天可是没占到半点便宜,惹了一身到的臊,若知道夏翼这小子後台那麽硬,打死他也不去出这个头。
“叔叔,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让他认个错就成了。”陈然乖巧地看著陈家明。
“亏得你识大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根本不看姜中明一眼。
“是我的错,不过都是误会呀。哈哈,您看今天的事儿就算了吧,如何?”姜中明上前一步,忍耻低头。
“的确是误会,可我家陈然的背可的确是伤了。”陈家明傲然道。
半夜两点,接到陈然的求救电话,恨不得飞过来。陈然是陈家上下几代人的宝贝,虽不是嫡亲的儿子,可只有一个女儿的陈家明可是把他当作亲生的儿子,况且这孩子又那麽惹人爱。
“改日我定上门赔礼道歉。”
“不用了。”陈然立刻挥手道:“算了,今天看在叔叔的面子上就算了。叔叔您看如何,不要让人家说我们仗势欺人。我们不过是自卫罢了!你既然说是误会也道歉了,那就算了吧。”
姜中明心中的大石落地,感激不尽地对陈然说:“往後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请尽量开口。”
“谢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陈然根本没有看他,关上了车窗。
黑色的奥迪绝尘而去。
跟叔叔分手之前,乖巧的陈然暗示叔叔不要告诉父亲。陈家明笑道:“你小子,倒是挺仗义,凭这个我也不会告诉你爸的。不过跟叫你哥们收敛一点,半大的小孩子怎麽惹上武警的人了。”
“明白!叔叔代我向阿姨和小笑问好,等有空哥哥去看她。”
“哈哈,好。我一定告诉他们。”
“你小子尽给我惹事情!”陈然皱著眉头骂道。夏翼得意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可谁叫我们是哥们呢!”
“滚,下次叫姜中明真阉了你,看你还乱玩儿!真他妈的讨厌!”陈然再一次说道。
夏翼默默地低头,很诚恳地说:“对不起,我以後不会麻烦你了。”
“少来这一套,哼,明明知道我讨厌的是什麽。”陈然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做那样的事情,真他妈的讨厌!”
“哎,你的背真受伤了呀?”夏翼突然想起来,关切地问。
“可不是,火辣辣的呢!”陈然!!吸著气,“还好了,以後我可不要再替你擦屁股了。招惹谁不好,惹那些家夥。若是普通的主儿,我还可以替你打两下,碰上那些拿家夥的,就只能找人了。真他妈的讨厌!”
“要不要上医院!”一直不吭声的小王,看著後视镜问道。
“不用。啊,对了,王叔叔麻烦你帮我把夏翼送到政协大院。是不是啊,夏翼?”陈然笑道。
“啊,谁说的──”
“是的!”梁浩抢著说道,顺势摸了一把夏翼的大腿。
“小然回家麽?”小王又问。
“不,我也去政协!”陈然贼贼地笑道,“不好意思了,两位。”
“你干嘛不回周──”夏翼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陈然一巴掌打进肚子。
“笨蛋!”陈然小声骂道:“你要让多少人知道我在跟周贤谈恋爱呀!”
看著嘀嘀咕咕的两人,梁浩笑了笑,懒得理会。不管如何,夏翼这下是跑不出他的五指山了。
到了梁浩家,把解释的事情丢给梁浩,两人忙不迭地躲进了房间。
“喂,周。是我,啊,没事情,我在梁浩家,跟夏翼一起。嗯,知道了,等到了学校再说吧。嗯,睡吧还可以睡三个小时呢!”
累了一晚上的三个人,东到西歪地睡著了。
陈然摸著手中的戒指,幸福地做著美梦,梦见什麽呢?梦见你们俩的婚礼麽,呵,陈然美梦终究会醒来的呀!
十七
一个人在多大程度上能控制总自己的命运?这是个问题。
中午一向是在学校食堂吃饭的陈然,今天却被一辆黑色奥迪接走。校门口站著羡慕的女生们不止三两个,他们交口称赞著,赞叹陈然的派头,称赞他家世他的相貌他的聪慧他的……一般来说人们总是羡慕权贵的,那属於少数人的东西──其实,那未必等同於幸福的东西。
刚坐上车,陈然就有不好的预感。他笑著问小王叔叔,今天爸爸是唱哪一出?小王对著後视镜说:“不知道呀,大概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我爸爸怎麽知道?”陈然的脸色立刻冷下来,大有责问的意思。
“小然,你还不知道你王叔叔?大概是姜中明,他今天好像找过你爸爸。”
“嗯!”陈然恼怒地,低低地呻吟了一声,靠在了後座上。
“没有关系,到底是你爸爸,大不了他骂你的时候你低头不说话不就得了。呵呵。”小王轻轻地笑著,看著恼怒的陈然。
“哼,若那麽简单,我爸就不会那麽著急地让你接我回来了。”陈然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无意识地反复摩娑著。
戒指已经被取下,中学生带著戒指是违反校规的。他把它挂在了胸口,贴近心脏的地方,跟我的心脏一起搏动。那代表的意思就是,直到它停止搏动的一天,否则我将永远爱著你。
可是,陈然你不知道吧?爱一个人不等於会跟他在一起。就像我,我爱著的周贤,永远也不会属於我。
“爸!”陈然很坦然的样子,让陈谷荣大为恼火。他以为最少陈然应该有担忧的表情,他的坦然至少说明了他的不在乎。
“你倒是有长进了,会调度了,嗯?”他的“嗯”音调拖得很高很长,这是他发脾气的前兆。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爸爸,我下次不会了。”还是一脸的平静。
“是吗?我怎麽看不出来呢?小小年纪这一套倒学得挺熟哪,我什麽时候教过你,嗯?”还是一个高高的音调的“嗯”。
陈然不说话,心里恨死了夏翼。谁知道他的沈默除了增添了父亲的愤怒之外,就再也没有什麽作用了。
“他知道错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再说那个姜中明也不是个好东西……”母亲在一边斡旋道。
“你还护著他……”陈谷荣恨恨地咬牙道:“嗯,你看看你教的儿子,嗯!”他扭头看妻子,瞪她。
“爸爸,是你要我对你坦诚的吧?现在我说了实话你就受不了了?”陈然笑起来,他觉得大人们的一本正经很好笑。
“你?”父亲铁青著脸,一言不发。
父亲生气的表情,竟然让他有一种快感──胜利的快感。多年来,高高在上的男人,第一次可以这样坦然地面对。
陈然嘴角不经意的笑,激怒了陈谷荣。
他抬起了他的脚,狠狠地踹在儿子的腿上。陈然没有反抗,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他抬眼冷冷地看暴怒的父亲,轻蔑地笑道:“骗子!”
陈谷荣本来的一丝悔意立刻飞到九霄云外,仿佛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恐慌,他的手脚越发不知道轻重起来。整洁现代的房间里,只有“!!”的拳脚击打的声音,还有的就是男人粗粗的喘气声。女人,焦急地握紧了拳头,想上前劝阻却又不敢出声。
陈家的规矩一向是这样,老子在教训儿子的时候,女人只能在一边待著。就算心疼地要哭,也得忍著。不能让儿子有向母亲求救的侥幸心理,父母必须是在同一个战线上,这样才能教育好儿子。小时候,陈谷荣挨打的时候,他的母亲甚至会冲上来一起打,一直到他求饶为止。
陈然一声不吭,不哭也不求饶。陈谷荣也不说话,就是打。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燃烧了整个理智的森林,下手越来越重,打到後来都快没有力气了,陈然还是沈默著。红了眼的父亲,有点绝望抓起了茶几上的水杯,砸在了陈然的头上。一股鲜红的血,立刻从头上,从发间涌了出来,顺著脸颊往下流。
白皙的皮肤上,殷红的血安静地往下流著,决然并且惊心动魄。
夫妻俩呆呆地看著受伤的儿子,有点不知所措。陈谷荣往前走了一步,又缩了回来,张了张口又闭上嘴巴,看了一眼妻子,颓然地倒在了沙发上。
母亲如梦初醒地冲到儿子面前,跪在他身边拿手去擦头上的,脸上血迹,发抖的嗓子不受控制地呜咽道:“小然,小然,没事吧,疼不疼?……啊疼不疼?”
结果越碰血流得越多,李建梅终於失态了。她哭著对丈夫喊道:“你快打电话叫苏学兵过来呀,儿子都快死了。还杵在哪儿,我告诉你陈谷荣小然今天要是有个什麽,我跟你没完。……”
血,被抹得到处都是。陈然的脖子上,脸上,手上,母亲的手上,脸上……还有心上。
“你去那条毛巾哪,不要乱碰。小心玻璃渣子弄到里面,快去啊。”陈谷荣恢复了理智,沈声吩咐道。
李建梅慌忙站起来,跑到了厨房拿毛巾,才发现家里的小保姆正躲在里面发呆。“你躲在这里干嘛?快去扶小然啊,怎麽那麽没有眼色……”小保姆不安地站起来:“我不知道啊,我……”
“快去啊,给我找紫药水,还有红花油,对了还有纱布,啊呀,快去呀……”
客厅里是奇怪地安静,陈谷荣伸手要扶起儿子,陈然却不看他。忍住全身的痛,扶著墙爬了起来,一步步地挪向房间,把伸手的陈谷荣留在了身後。
人民医院的外科主任苏学兵来处理这样的简单小伤的确很好笑,但是苏学兵一点都不敢笑。他认真地把陈然头上的伤口处理完毕,又亲自给他按摩身上的青肿。他很识趣地没有问受伤的原因,叮嘱了几句就暗示道:“幸运的是,玻璃没有扎很深,不然就麻烦了。以後走路拿杯子啊得小心些啊!”
“谢谢,谢谢!”夫妻两人感激地把苏医生送到了门外,关上门相视无言。
“你必须跟小然道歉。”
“我知道。我一出手就後悔了,可那小子就是不吭气,弄得我都下不来台。”
“儿子重要还是面子重要,自己家的人还有什麽面子不面子的,你是他老子,你也狠心把杯子往他头上砸!”说著母亲有快哭出来了:“我就这麽一个宝贝,砸坏了我怎麽办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去看看小然吧!”
“对了,跟学校请假没有?”
“请了,刚刚跟班主任打电话了。”
“都怪你!”
“是是……”
陈然又痛又累,躺著迷迷糊糊就睡著了。他想:“不知道周贤知道了,会怎样呢?好想见到他呀。……”,他不知道现在就在客厅里,他想念的那个人,正在跟刚才打人的“凶手”在理论著,针尖麦芒,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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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宝哪里得知陈然生病,周贤立刻意识到他是挨打了。若是生病,小然也一定会告诉他,而且今天中午陈然是被他父亲的司机接回家的。
若是别人,断然是不敢找上门的,因为实在是明不正,言不顺:你周贤是谁?不过是见不得人的恋人罢了。不要白白给自己惹来麻烦,而且人家是高官,抬一根手指就可以将你击倒。何况,陈然的母亲是知道自己的。
但,周某人是不怕的。当意识到陈然可能遭受的状况时,他的心,立刻充满了压抑的愤怒──我这样宝贝的人,谁敢动他?就算与天作对,他也是不怕的,因为他是我爱的人!
这般骄傲的周贤,让我著迷,也是连陈然这样人也无法不爱的啊。
原本彬彬有礼的交谈气氛,随著陈谷荣言语中流露出来的不屑变得糟糕起来。对儿子的家教,他一直是自信并且引以为傲。一个并不熟悉的老师,甚至连班主任都不是的人来跟他来“探讨”家庭教育问题,他打心眼儿里轻视。
所谓的“大人”的确很好笑,他们一面教导自己的小孩子应该如何如何,但实际上,他自己一样都做不到。
陈谷荣努力教导陈然低调谦逊并且绅士,但是我想,从本质上讲,他并不认为陈然需要平等对待其他人。他们认为的上等人的美好品质,本身就是建立在确定自己是“不一般人”优越感上,所以那些美德其实不过是虚伪的点缀。
我讨厌上等人,就是讨厌他们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那是我的自卑在作祟。
但周贤不讨厌,那是因为他从未觉得他们有多麽高贵,他从未把他们放在眼里,那是另一种骄傲,一种与地位权势无关的骄傲。
“我去看看他吧。”周贤放弃了谈话,当他意识到对方敷衍的态度时。话不投机半句多,心里暗道:“小然的父亲实在是不怎麽样。大概是官场上的人都是这样吧。”
没有看见陈然的母亲,周贤有点放心地走进他宝贝的房间。然後,立刻心疼起来。拳头握住,忍住回头找陈谷荣算帐的冲动。轻轻坐下,看著自己的掌上明珠在梦中疼得皱起眉头,缓缓的柔情,从心底渗出。他俯身拨开他的刘海,亲亲他的嘴唇,他的手轻轻揉捏陈然的手掌……
“周?你怎麽来了!”陈然醒来还以为自己是做梦,甜甜地笑起来。笑得周贤心神荡漾,又重重地吻下去。
“看你以後还任性?打得惨吧?”
“还好!我不怕他了。有点长大的感觉。”陈然胜利地眯起眼睛,有点得意。
“就为这个,你就让我担心?”
“嘿嘿!”
“傻瓜。”
光是笑,对著恋人的眼睛,含情脉脉。
爱情就像是高级海洛因,具有镇痛的作用。陈然觉得身上一点都不疼了。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陈然飞快地亲吻了他的手,调皮一笑,闭上了眼睛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