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现在郑无恙不是依然得意洋洋、稳稳当当的坐在皇位上!只可惜,被我不幸言中,陪在他身边的不是你
,还是那个女人含枫雪吧!不过小有慰藉的是,你现在也算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了,干嘛还要大驾光临我这个永世不得翻
身的罪臣的陋舍?”
“顺!!!”当我带领影卫将他团团围住的时候,即使不看他的眼睛,我也知道自己伤他伤得有多重多深,世上还有比
自以为是最爱的人的背叛让人痛苦的吗?如果有人敢这么对我,我一定会杀了他,然后自刎。虽然他并没有以牙还牙,
言语之间却充满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冷嘲热讽和消沉,虽然看到他痛苦我也难受,我还是觉得这样做才是最好的。我不能
用自己的私心毁灭一个国家的前途。
我说道:“顺,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懂。你要替朋友报仇,要成为万人之上的人物,要别人都仰视你,让整个天下成为
你说了算的天下,以为这样就没有人再敢伤害你、忤逆你、不敬畏你,更没有人能伤害你的心中所爱!可是你抱着如此
不理智偏激的心态,国家能太平吗?黎民百姓能生活安宁吗?天下人能臣服于你,不会再兴风作浪,妄图取而代之吗?
”
“难道你的郑无恙就能稳稳当当的把天下踩在脚下!”
“是的。因为他的心很幸福平静,所以他懂得怎么去为别人营造幸福。而顺,你——”
“不必再说了!反正我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大奸臣韩永顺嘛!”
尽管他暴跳如雷,尽管忠言逆耳,我却不能不说:“顺,你并不适合做皇帝。与能够在大难前,处事依然冷静缜密、喜
怒哀乐不轻易流露的当今皇上相比,你一直以来都因为往事被痛苦、愤懑纠缠着,越发的养成随心所欲,睚眦必报的脾
气,尖锐容不得他人的性格,就算是爱也只能扭曲地表达的性情,史书为鉴,这可是帝王之资的大忌啊!”
“哼,何苦再寻背叛我的借口,我已经不恨你了,你我也再无瓜葛,你快走吧!”
“不,顺,我知道,你还恨着我,而且是很恨很恨我,因为你曾经很……不管你如何对我,反正现在我爱上你了,包括
你不堪回首的过去。是你用你粗暴却浓烈的爱让我爱上你了!所以韩永顺,从今往后,我柳碎玉跟定了你,不会再离开
你半步!”
“看来,你昨晚不光梦游了,而且还穿着女人的内衣。”像要急于打断我的话似的,韩永顺突然牛头不对马嘴说了这么
一句,转身走出了屋子。
我低头一看,果然敞开的衣襟里露出了色泽鲜艳、花纹繁复的女式抹胸,两颊一下子飞红。这个顺,真是的,哪壶不开
提哪壶!我不正是为了唤回你的心,才不得不讨好似的迎合你的嗜好,穿上这俗不可耐的抹胸吗,而且这还是当初你叫
我穿的那一件!那正是我们相识的开始啊。
韩永顺啊韩永顺,虽然时间短暂,难道你已经忘了我们的故事吗?
一个月前……
“咚咚!”我信手拨了拨琴弦,悄悄瞄了一眼韩府的偏厅四周,一群身穿艳红色肚兜,外罩粉色裙衫,粉面桃腮、一笑
百媚不生、令人作呕的——男人们,端坐着抚琴唱曲。猛一想到自己,身为堂堂掌管大内百名影卫的影卫长,也不得不
滥竽充数在此,不禁感到一阵恶寒。然后,再看了看上座那位居然会流着口水,色眯眯的看着这群男不男、女不女的人
妖般的家伙,越发感到:绝不能让大好江山被这个既是个坏蛋,还是个变态的当朝权臣夺去!
近日来,韩永顺不光再三上书要求废除雪皇后,厚颜无耻的要求皇上立自己的女儿为后。私底下,还结党营私,拉拢人
心,甚至招兵买马,偷偷扩充军队,大有要谋反的迹象。虽然他心思慎密,行动小心,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很快,我就将众多属下逐渐收集起来的蛛丝马迹,全部面呈了皇上。
“我也略知一二。此人虽有雄才大略,可惜心胸狭窄,私欲过重,必不会用在报效国家上。”恩公平静的答道,眉宇间
却有些深陷的凹痕,看来,最近为了越来越高涨的废后呼声操了不少心,“因此,必须想出一个暂时安抚并且能够打探
他动向的办法,也就是——”
“首先投其所好,也就是找到了他的弱点。”我接口道,“众所周知,韩永顺平生只有一个弱点——嫌女人麻烦,只好
男色。”
“那么,碎玉,三日后,我会在韩永顺的寿宴上赏赐他数名美童,你也挑选一名容貌上等的影卫将他混入其中,此人一
定要可靠,最好能够引起阅人无数的韩永顺注意,以便可以接近他,探听他的阴谋。”
“那就选——为臣吧。”我微微一笑,“除为臣之外,为臣的属下无一好男色,很难掌握此类人的心。”正所谓养兵千
日,用兵一时,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恩公大为震惊的看着我,旋即又说道:“韩永顺生性多疑,心狠手辣,朕怎么能让爱卿冒这个危险?”
“皇上,我的命是您救的,如果为您舍弃,心甘情愿。”我目光炯炯地望着恩公。我的等待已经是极限了,你对我一而
再、再而三的关心体贴,只会让我更加痛苦,尽管我离不开你,但依然想独自逃开一段时间。
“你先退下吧,让朕再想想……”
结果,皇上钦点了影卫的姓名,不是我,不过,他忘记了我会易容术。就这样,我违抗圣命代替我的属下混进了韩王府
……
“喂,你,过来!”突然,一个粗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抬起头,发现众人妖都像眼镜蛇似的看向我,因为韩永顺的
手正指着我。
“你弹得不错。”那左拥右抱的家伙勾唇一笑,邪气若隐若现,“我要听你的独奏。”
此刻,手在弦上,我连做东郭先生的余地都没有。
于是,我启齿笑道:“既是独奏,奴婢也只想让大人一个人单独听。”
韩永顺哈哈大笑起来,挥退了其余的伶人,转眼,只剩下我和他四目相对。客观的说,他也是个俊美的男子,可惜除了
轻狂的样子,他的身上还有一股让我不喜欢的暴戾之气。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能暴露身份。
“弹吧。”那个家伙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半躺在椅子上。
“奴婢本名柳儿。”我整了整头发,故意从粉红色衣衫里斜露出半个肩膀。
“我没问你的名字,只要你弹琴。”
我又露出另一个肩膀。
“你很热吗?现在已经是中秋时节了。”
我索性剥开了腰带,脱去了裙衫,只剩下一件红得刺目的肚兜。
那变态终于兽性大发,不再多问,一把揽住我的腰,像饿狼似的扑向了我……
不知过去多久,我睁开了眼,勉强抬头一看,不光全裸,下半身巨痛,青紫色的吻痕无一幸免的遍布全身,而且绑住我
双手的绳子还是没有解开。
“这个大变——!”我咬牙自语,却突然顿住,赫然放在我枕边的是一张人的面皮,看来,韩大变态早就知晓我的身份
了,既然如此——
“杀了你或吃掉你结果都一样,”正想着,罪魁祸首出现了,慢悠悠踱进屋子,目光像舌头一般舔过我的身体,我赶忙
用脚拉上了被子,“从今以后你都不再是大内影卫长柳碎玉了。”
“那干吗不杀了我?”我冷冷一笑。
“我韩永顺从不做无利可图之事,杀了这么美的你,”他突然抬起我的下巴,“我岂不是无福消受了?”
“哼,你是怕惊动皇上,洞察你的谋反意图吧!”
“呵呵,这也算原因之一。” 韩永顺笑道,“自古能者居上,窃国者侯吗,既然他是推翻了旧朝才当上皇帝,我为国
事忧烦也不比他少,为什么我就不能?”
“你——空有奸才,占有欲太重,自己的权利重于泰山,不懂体恤他人,独断专行,若将国家交付予你,必将镇压他人
不同的意见与抗议之声,引来血雨腥风,弄得民心惶惶,外乱必将趁机四起,国家将无一安宁之日!”
“哈哈哈哈!”出我意料之外,那大变态在听了我的义正词严之后,不怒反笑,“那又如何?盛世也罢,乱世也好,我
只要能将万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你!”我气得七窍生烟,“我就算一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没关系,只要你让我在床上得逞就美妙无比了!”那大大大变态不顾我的百般踢打,又扑向了我……
结果,韩永顺没有派人监视我,但把我扔进了他的庞大后宫——彤夕楼里。彤夕楼四面环水,水中有大量鳄鱼栖息,湖
水四周还有武功高手守卫。楼内,地形错综复杂,庭院游廊重重叠叠,布置得非常相似,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不知所
措。每日晨时,必有一大帮人清点楼内人数,查点名册,午时、黄昏时分各一次。每到夜晚,所有娈童,包括被韩永顺
宠幸完的娈童,一律被吹了迷香,催其入睡。
我过了四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终于摸清了彤夕楼精确的作息情况,然而,这迷宫似的屋子,却因为每日眼线众多
,不便四处走动。就算不被迷香熏倒,趁夜逃跑,上屋顶有守卫,下河底有鳄鱼,两败俱伤,吃力不讨好,什么情报也
没得到,无功而返,看着那人失望的表情,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就在我心烦的时候,当晚,我却被韩永顺召去侍寝
了。
他一见到我,就示意我自己脱去衣服,为了不让他对我起更多戒心,这一回,我没有反抗。
事毕后,他并没有立即让我走,我想他肯定有话说,就静静的任他恣意的轻薄我。
“呵呵,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看你今天这么乖,难不成已经知道那个好消息了?”
我心中一动,没有说话。
“十五日后,皇上打算迎娶我韩永顺的女儿为皇后。”
我大吃一惊,但还是强作镇定,没有开口。
“前皇后因为和别人私通,被皇上打入冷宫了。”韩永顺一边平静的叙说着,一边盯住我的脸,似乎想从中读出什么。
我的心突然奇迹般的平静的下来,凭我多年对皇上和皇后的了解,他们好得如同天上比翼鸟地上的连理枝,之间的羁绊
已深入骨髓,任何人也无法介入,他们对彼此的深情即使地动山摇也无法撼动。如果,上述这些变故真的发生了,这其
中必有玄妙。韩永顺之所以会相信这个表象,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感情有多深,或者说,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世上
竟然会有这样的真情……
“是吗?”我淡淡的问,“那在下就恭喜韩大人了。”
“怎么?你难道一点都不惊讶?据说,皇上和前皇后可是伉俪情深啊!”
“喜新厌旧是人之本性,女人如此,自然男人更是如此。”
“哈哈哈!”韩永顺大笑起来,“怎么,你吃醋了?”
“什么?”我莫名其妙的看着韩永顺。
“因为我这几天一直冷落你,所以不高兴了?”
我张了张嘴,竭力把想要大笑的冲动压制下去,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嚣张的家伙不光坏得嚣张,变态得嚣张,而且还是
个嚣张的自恋狂!用脚趾头想一想,都知道,我,堂堂大内影卫长,兼负皇命与国家重任,一心要铲除你这个奸臣,却
不幸被你侮辱,还成了你的禁脔,恨你入骨都来不及,我居然还会因为你抱了那些人妖而吃醋?!放心吧,就算你自己
变成一整坛上好的镇江香醋,我也一口都不要吃!
“柳儿,你我好歹也有了肌肤之亲,你就这么讨厌我?”大约是看出我脸上露出了不屑之色,他有些奇怪的问。
“你不会忘记我是谁吧?”
“那个皇帝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为他拼命?”
“他是个好皇帝。”我答道,真正的原由自然只能永远放在心上。
“还有呢?”
“没了。”
“我也会是个好皇帝的。你这么美色,不要傻傻的跟着一个眼里永远只有那个白痴女人的男人,不管你为他活得多么辛
苦,他都不会回头看你的。”
“你以为天下人都和你一样喜好男色吗?”
“至少你是同类,所以只有你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不是吗?第一次就熟门熟路的诱惑我,脸上却是凛然就义的表情,
那还真不是普通的有趣啊!我的小柳儿,在遇见我之前,你到底一直在为谁守身如玉呢?以至于在我要你的时候,你一
副痛苦得要死的样子!”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一阵慌乱,被他点破心事,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索性来了句“管你屁事!”然后,就做了人
型鸵鸟,埋头就在韩永顺的床上大睡起来。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还是睡在韩永顺的床上,韩某人居然也没走,就像一块巨石一样整个身体都压在我身上,石头
好歹还不会流口水,这位仁兄的唾液却大面积的冷冰冰的粘在我胸口的皮肤上。
“喂,韩大人!喂,韩大人!喂,韩永顺!”
我像轰炸机一样在他耳边大喊,那人型巨石不但不往后退,居然连脑袋也压了上来,口中还喃喃的叫唤:“柳儿……不
要离开我!”
我从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敌人对自己一见钟情,连做梦都喊自己的名字。而且,从那家伙睡梦中怀恋的表
情来看,那个柳儿应该是另有其人。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小厮模样的人唐突冲了进来,大喊着:
“大人,大人,不好了,小姐又昏过去了!”
话音刚落,那块纹丝不动的巨石眨眼间就变成了飞沙走石,咻地冲出了屋门。我飞速的穿上衣服,抱着好奇心,跟了出
去。一路居然没人阻拦,我跟着韩永顺走进他女儿韩馨的闺房。
“馨儿!馨儿!”韩永顺扑向了韩馨的床边,拼命摇晃着她的手臂。
床上的那个女孩缓缓睁开眼,狭长的凤眼闪过水一样凄迷的光:“爹爹,我又做了那个梦了,我好害怕,浑身打颤,一
切好像是真的一样……”
“笨蛋!”那家伙居然露出了一种我根本无法想象的温柔表情,安抚自己的女儿道,“这么多年了,不过是个梦罢了,
梦从来都不是真的,有爹爹在,什么也不用害怕,忘了它吧,再好好睡一会儿吧……”
“嗯……”韩馨在韩永顺的大手轻柔的抚摸下,渐渐平复了不安的呼吸,睡着了。
我们沉默的走出韩馨的闺房。就在我心中暗自琢磨着韩永顺为何要让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韩馨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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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