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本无邪(四)——尼罗

作者:尼罗  录入:05-31

这次挂断电话,他觉得无可牵念了,就慢悠悠的回了沈静那里,把自己的言行报告了一番。沈静听后,略皱了一下眉头

,然后便站起来,指挥苏东海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再说冯采薇那边,虽然是脾气火爆,说话难听;然而接到了这小儿子的电话,晓得他是平安无事,那心中还是很觉欢喜

安慰的。正好此时苏饮冰大汗淋漓的从外面回来了,见了冯采薇,劈头便问:“是你让嘉容去发寻人启事的?”

冯采薇看他气色不善,便又横了一口气在胸臆,也恶声恶气的答道:“是的!有问题吗?”

苏饮冰恨的一跺脚:“亏得我方才又与嘉容通了电话,及时阻止了!否则寻人启事登到报纸上,旁人都晓得我苏饮冰的

儿子失踪了,这成了什么事?!况且他既是有心离家的,见了寻人启事,只有跑的更远,到时候打草惊蛇,岂不越发难

找?你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冯采薇听了他这一席话,方才满心的欢喜立刻好像火炭见了冰,嗤的一声便熄了个一干二净:“你、你……要不是你那

好儿子沈静拐带着,东海一个人就会出走了?”

苏饮冰又要跳脚:“什么我的好儿子!你不要胡说八道!”

这夫妇两个揎拳捋袖的,正是要开战之时,苏嘉仪忽然来了。

她大概又是彻夜的狂欢了个痛快,如今满脸都是油光,那一份精致妆容就有些发花。本来她是想回家探听一下弟弟的消

息,哪知一进门,所见的便是这样斗鸡一般的场景,便赶忙放下皮包,强打精神的将父母劝解了一番。于是这苏冯二人

,儿子没有找到,自己却因此而又额外的多吵了许多场架。

苏东海如愿以偿,终于住进了半岛酒店。

这里同先前的爱群大酒店相比,又富丽奢华了许多。不过也就仅此而已,苏东海这人没受过什么苦,所以对于享受,也

并没有一个深刻的感觉。

因为他对沈静是无比的感激,又无以回报,所以刚在酒店安顿下来,他便主动的跑出去办理护照事宜。其实像这种事,

他也不过是先前听人提过三言两语的,谈不上很了解,幸而这酒店内的侍应们见多识广,收了他那丰厚小费之后,便详

详细细的对他指导了一番。

他腿脚既勤快,钱财上面也充裕,所以认真办起事来,速度很是可观。翌日清晨,沈静便得到了一张英国护照。他摘下

墨镜,对着阳光仔细检查了半天,感觉几乎是能够以假乱真了,便很满意,对苏东海说了许多好听的话。

当晚,三人又大嚼了一顿,又讨论了这几日应在香港如何消遣。苏东海兴奋依旧,连吃带说,把那美妙算盘拨的噼啪响

。沈静笑微微的听着,似乎也是很高兴。

饭后,苏东海在沈静的房内,又嘻嘻哈哈的聊了许久。沈静的一双眼睛躲在墨晶镜片之后,看他似乎是有点精力过旺的

样子,便忽然提议道:“我们去阿初那儿玩一玩,如何?”

苏东海先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明白了,顿时就有点脸红:“那个……”

沈静站起来,抬手搂了他的肩膀,貌似亲热的压低声音:“东海,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是玩玩而已——又不是

没玩过。”

苏东海张了张嘴,他不是不想玩,可总觉着这种玩法实在是……有些淫乱。

和沈静在一起就是这样,明知道许多事情是不对的,可是听了他的鼓动之后,就不由自主的去做了。

不但做了,还秘密的生出一种刺激性的快感来。

当晚,他在沈静的注视下,毫不含糊的上演了一场活春宫。

沈静这回可并没有过来“分一杯羹”,他就只是旁观,最后时才起身坐到了床头,气定神闲的抚摸着顾理初的头发。顾

理初则抱住了他的大腿,颤抖着达到了高潮。

苏东海趴在顾理初的身上,半闭了眼睛,微微的喘着粗气。沈静笑道:“怎么?这就不行了?”

苏东海睁开眼睛:“小瞧我!”

沈静笑着拍拍顾理初的脑袋:“我看他还没怎么样呢,你倒是爬不起来了。”

苏东海为了表示自己精力过人,便一鼓劲儿的跪起来,准备提枪再战。顾理初却有些承受不得了,欠起身来轻声道:“

不要,我想要睡觉了。”

沈静在他的头上拍了一巴掌:“趴下!”

顾理初转向他,蹙着眉头道:“我困了。”

沈静沉了脸:“趴下!”

顾理初叹了口气,果然俯下身子。

苏东海因为是泄过一次的了,所以这回坚持的格外长久。直到午夜时分,才结束了这一场战局。末了,他拖着疲惫的身

体回了房间,一头便扎到了床上。

他这一睡,便像掉进了个漆黑的无底洞内一般,连个梦也没做,再睁开眼睛时,只见窗外阳光明媚,再从枕下掏出手表

一看,竟然已是十点多钟了。

他打了个大哈欠,先是困倦,然而想到下午可以去游浅水湾,那精神就不禁又振奋起来。他欢欢喜喜的洗漱穿戴了,然

后便离开房间,去找沈静。

沈静并不在房内。

他有点失望,转而去找顾理初。

顾理初也不在。

他想沈静大概是带着傻子下楼去餐厅吃饭去了,便也双手插进裤兜里,意态悠然的在走廊内向前踱去。

然而那宽敞堂皇的餐厅之内,也并没有沈顾二人的影子。这让苏东海有些担心,他晓得沈静这人眼神不好,又是初来乍

到的,万一在外面迷了路,那可就糟糕了。

他吃了点东西,然后回了房,心想沈静一定是带傻子出去玩了,却没有叫自己——这让他感到既寂寞又嫉妒。

他等啊等,午饭也没有吃,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时,他倒的确是等来了几个人——他的三姐一家。

他那三姐苏嘉容本来过着很安逸的生活,如今因为这个弟弟,从桂林到广州,从广州到香港,自觉着很是旅途艰险了,

便憋了一口怒气,如今抓到了罪魁祸首,也不多问,先揪着他的耳朵痛骂了一顿。她这边骂毕了,他那三姐夫祝文雄又

叼着雪茄走过来,沉着脸讲了一通大道理。苏东海好像落入陷阱内的小兽一般,惊魂不定的瞠着两只眼睛,一下子从天

堂落到地狱。待他三姐夫也发言完毕之后,他才揉着耳朵,心惊胆战的问道:“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他话音刚落,房内又来了一位新客。

这位新客的出现,对于苏东海来讲,那影响不啻于原子弹爆炸。只见他身子一颤,结结巴巴的站起来道:“四、四、四

姐夫。”

顾理元应了一声,见苏嘉容夫妇也在,便先问候了一声。那苏嘉容知道他同自己一样,都是为着弟弟来的,便很觉同命

相怜,收起先前那副愤怒面孔,好声好气的起身让座,又道:“真是巧啊,我们也是刚到,一路上担了好大的心,幸好

算是找到了。”

顾理元不好对苏嘉容多说什么,只好先道了辛苦,然后就转向苏东海,开口问道:“阿初呢?”

苏东海看他那眼中精光四射,虽然态度并不凶恶,可是平白的就让人觉出了极大的威胁性。咽了口唾沫,他战战兢兢的

答道:“我今天起床后就没有见到过他,可能是沈先生带他出去玩了。”

顾理元“腾”的站起来:“什么?沈静把他带出去了?出去多久了?”

苏东海看看表:“我也不知道,至少也得有六个小时了。他们会不会是迷路了?”

顾理元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苏东海不敢违拗,且走且回头向他三姐做眼色,然而苏嘉容也没有力气去管这些事情,只做不见。

在沈静的房中,顾理元把苏东海细细的盘问了一番。待听到他给沈静办假护照一节时,顾理元忍无可忍的扬起手,劈脸

就是一个大嘴巴。苏东海被他打的身子一歪,“哎哟”一声捂了脸,虽然胆怯,可也下意识的就要翻脸,尖声叫道:“

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现在可好,沈静可以满世界的跑了!”

“那你等他晚上回来时再跟他算账好了!为什么打我?”

顾理元指着他的鼻子尖:“苏饮冰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蠢货儿子!晚上回来——他回来个屁!六个小时不见,他那是扔

下你跑了!我现在就去机场和码头,没空和你废话。你滚回上海,等着我吧!”

苏东海捂着脸,还很不服气的反驳:“你说沈静把我丢下自己走了?不可能!他说这几天还要好好的在香港玩个遍,然

后我们一起去新加坡呢!”

顾理元懒得理他,也不同苏嘉容一家打招呼,急匆匆的便又离去了。

顾理元在机场码头来回穿梭,毫无线索,真是急的恨不能要哭一场了。幸好他是人多钱多,虽然是大海捞针,然而广撒

大网之下,竟也能找出一些线索出来。他是一心的找弟弟,却不晓得自己这边已经后院起火了。

苏嘉仪终于下定决心,要同顾理元离婚。

而且下一任夫婿也已经拟定人选。

她回娘家,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苏饮冰是不置可否,而冯采薇却不甚同意。不过苏嘉仪本来也并不是向父母去征求意

见的,只是通知一声罢了。

既然是要离婚,那就涉及到了财产的分割问题。苏嘉仪知道顾理元这人精明的很,若要真是公开的争夺起来,那自己大

概一定会落下风,所以便去见了工厂中的孙经理,准备提前做好工作。

孙经理晓得她的身份,自然是热情接待。苏嘉仪并不绕圈子,直接就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并且也许诺下了无数好处

。孙经理听了,当即就关了房门,唧唧哝哝的和她低声谈了许久。最后苏嘉仪或许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因为离去的

时候满面笑容。

如此又过了三五天,苏嘉容押着苏东海回了上海家中。那苏东海此次回家,宛如落进了油锅中一般,没有一个人肯给他

好脸色的,开口便是申斥。他并不反省,反而气的要命,心想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得?有法子,还是要远远的离了这个家

才行。

苏嘉仪见三姐来了,很是高兴,正好就把自己手头这一个大问题拿出来,同苏嘉容深刻探讨一番。苏嘉容毕竟大两岁年

纪,将这情形细加分析,句句在理,听的苏嘉仪是心悦诚服,当即照办。

不想如此又过了两天,正是一切顺遂的时候,忽然顾理元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已经找到弟弟了,过两天便动身回上海。

第69章

苏嘉仪听说顾理元这就要回上海,真是大为沮丧,偏这时苏嘉容也已回了桂林,她没了同盟,只好把心事倾诉给了那候

补未婚夫。

这候补未婚夫,说起来就是一直陪伴奉承她的一个少爷,名叫周承宗。这周承宗自称家中先前也是官宦人家,后来家道

中落,才改而经商。若说起他所从事的那个行业,倒和顾理元同行,只是资本有限,所以那实业的规模就要大大的打几

个折扣了。

他的这番自我介绍,并没有什么确切的见证人,所以其实说起来,这个人倒有几分来历不明的意思。不过他在苏嘉仪面

前,既有眼色,又会殷勤。种种手段,也堪称算是做绝了。而苏嘉仪在顾理元那里受了许久的冷遇,如今碰到这样热情

甜蜜的男朋友,不由得就又迷了心智,竟一门心思的要摆脱顾理元,让周承宗进门了。

且说这周承宗今年三十来岁,也不是那种毛头小子了,哪里会真的热衷于什么罗曼蒂克的恋爱,之所以苦追苏嘉仪,也

并不因为她的美貌——他走遍中国,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如此说来,他发出的那一串串爱之信号,与其说是对准苏嘉

仪的,不如说是要穿透苏嘉仪,直达苏家的那一场荣华富贵。况且眼前就有一个最好的例子:顾理元一个破了产的商人

,现在不也是发达的红里透紫么!如今他既是要同苏嘉仪成婚的,所以对于苏嘉仪的财产,自然也抱有了足够的关心。

听了苏嘉仪的那一番抱怨之后,他便取下口中的雪茄,很潇洒的翘了二郎腿,笑道:“你同那个老孙也忙了这么久了,

怎么还有什么未了的公案?”

苏嘉仪皱着眉头,用皮鞋跟轻轻的叩着地板:“我不知道老孙那人是否靠得住——若是他没有什么隐瞒的话,那帐上的

钱也太少了点。其实我也不是那种爱财如命的人,只是我现在觉得,他同我结婚,似乎并不是因为爱我,而是要得到我

家中的帮助,重新恢复他这一片事业。这一点,实在是太可恨了!我一想到这里,就恨不能把那一片工厂炸平!让他一

个子儿也捞不着!恨死我了!”

周承宗低头想了想,心道往后如果同苏嘉仪结了婚,那么她的钱也就是我的钱,自己的钱是有数的,想要增加大额的财

产,就只有从她那里动脑筋。顾理元那小子白白睡了她这么久,又得了这么一大票横财,也真是占便宜太过了——说起

来,倒不是她和顾理元争财产,而是我和顾理元来争呢。趁着现在姓顾的还蒙在鼓里,自己真是有必要赶忙帮着苏嘉仪

下手,马上把那工厂的账目弄清,以后分家产时,才能胸有成竹,占到上风。

思及至此,他对着苏嘉仪笑了笑:“呵呵,看你这样子费心思,我简直有些心疼。你嫌他回来的太快,我倒可以想法子

拖一拖他的后腿。总之一定要给你充足的时间,让你报了这个仇才行。”

苏嘉仪瞟了他一眼,红嘴唇一撇:“你能有什么办法拖住他?飞去香港抱着他的腿不让走?”

周承宗听她把自己说的如此不堪,心里就有点不痛快,脸上却还是笑着:“你又拿我开玩笑。我的意思是,我在香港倒

也还有几个朋友,帮我给他找点小麻烦,让他多耽搁几天,还是没问题的。”

苏嘉仪又瞟了他一眼,依然撇嘴唇:“真下三滥——不过也好!”她用左拳砸了右手手心,立起眉毛道:“让他知道我

的厉害!”

周承宗得了她的令,便笑眯眯的继续抽那根雪茄,同时心中又想:“千里迢迢的调动人,总要做点大事,才不算我白欠

人情。要说这大事——再大也大不过人命了!”

顾理元身在香港的一家高级旅馆之中,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沈静。

沈静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满不在乎的歪在一把沙发椅上。

沈静知道有四个字叫做“怨天尤人”,本来不是什么好意思的词,都是形容那些满腹牢骚的家伙的。他好一阵子没有怨

天尤人过了,然而今天的遭遇,让他不得不怨尤一下。

这话还得从他抛下苏东海,带着顾理初离开半岛酒店时开始讲。

其实到那时为止,这个出逃进程还是基本按照他的打算所发展的。利用苏东海,他已经轻轻松松的抵达了香港,又得到

了护身符似的假护照,从这儿以后,苏东海就是个没有用处的人了。以沈静的脾性,自然不会带着这么个吃货继续前行

。而且他也晓得以苏东海那个智商,大概早在话里话外的将自己的行踪暴露了个八九不离十。所以甩掉苏东海,乃是势

在必行的了。

不过离开半岛酒店之后,他并没有急于离港,而是带着顾理初另找了个安静旅馆住下。在此期间,他又想法子为顾理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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