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青闭眼紧咬牙关片刻才道:“好象有东西在动。”
伸手拉两下铜铃:“锁铐的钥匙在哪里?”
严青装做没有听到,把恨得牙痒痒。
不多时,便有下人来到房外,看到房门的残骸吃惊。
严青此时不能起身,拿锦被盖住他的身体。
“麻烦把浴桶收,去厨房拿把盐过来。”将严青的衣物穿在自已身上,居然十分合身,只是脖上的项圈却更加醒目。
那仆役没有见过,着实有些面生,但想想青门之大,实在不足为奇。
仆役相貌平平,应承后,便转身离开。
又过半盏茶的功夫,那仆役领几人前来将浴桶移走,并递给个纸包。
纸包打开后,伸出舌轻舔,果然是盐,于是便抬头笑笑:“谢谢小哥,下去吧。”
那仆役拖拖拉拉,正探头探脑的往床上看,见便虎下脸:“主人睡,里没的事。”
见赶人,那仆役也只好悻悻然的离开。
严青的脸闷在枕头里居然低声笑起来。
掀开锦被观察他的伤口,感觉伤口下的隆起更为明显,随口问声:“笑什么?”
“其实摆起架子来还挺象那么回事,索性让做个堂主什么的……嘶……”严青的声音哑起来:“小辛,心肠真狠。”
无辜的拿着纸包在严青面前晃晃:“所谓伤口上洒盐就是种体会,好好享受。”
严青的表情有些扭曲:“里面到底是什么?”
将他按住,仔细观察伤口,晶莹的盐粒在伤口上还没有化开,伤口依然隆着。
“忍忍。”安抚道,将床头矮柜上的茶壶对嘴嘬口隔夜茶,噗的声吐在严青伤处,严青背部的肌理阵紧绷,手指狠狠的抓住身下的被褥。
茶水化开盐粒,渗进伤口,相信疼痛应该会比之前更甚,但严青却没有再发出痛叫。
暗暗叹息,严青总是要强,几乎没有见过他示弱的样子,其实,他也并不能事事成竹在胸,总有累的时候吧?
伸手轻轻掰开他紧攥被褥的只手,握紧:“会儿还会疼,再忍忍。”
过片刻,严青伤处的隆起更加明显,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伤口边缘翻出来,露出红红的嫩肉。
紧张的盯着伤口,又等会儿,看到只约小指大小,半指长短的黑色蠕虫爬出来。
它不安的扭动着,身上还有倒刺,奇异的是,所过之处,居然没有血涌出来。
待它全数爬出后,猛的把纸包中的盐全数洒上蠕虫的身体及周围。
严青猛得将的手攥得生疼,吃力的喘道:“小辛,定是故意的。”
看着那肥肿的蠕虫迅速憋下去,体内的血渗出来搞得伤处片狼籍,顿时心情大好:“存心的。”
把那奇怪的虫子弄出来后,伤口便无大碍,弄些金创药给严青洒上,他的气色便渐渐好转。
“柳盈虽与师傅系出同门,但所学迥异,精通之事皆旁门左道,日后碰上千万小心。”
“知道。”想想又问:“柳盈和杨寿之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和萧离纠缠不清?”
严青撇下嘴,居然有些可爱:“他们二人是奉父遗命成婚,实则二人相看两厌。多年来明里暗里斗来斗去,偏又不舍夫妻的名份。师傅不知怎么的看上萧离,柳盈就不甘示弱的去勾他。若只是勾搭成奸也就罢,正巧柳盈又喜欢搞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在萧离身上试来试去,搞得师傅勃然大怒,偏又对柳盈下不去手。”
“后来萧离不知怎么的逃出来,偷偷回到青门。”严青看眼,小心道:“他当时给支些招,开始觉得挺有用,就留着他。”
起事,好象听萧离过当初是使移魂大法,才将们二人的身体互换,之下他与严青都对下摄魂术。
装做没看到严青的表情,借着包伤口狠狠的在严青的伤处用力压,痛得他眦牙咧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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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68章
67
段时日,青门里直不太平,尽管严青不,也觉出似乎不太简单。
严青虽然不肯放,却也没有再锁住的四肢,仅留脖上的锁拷,行动虽犹有不便,却是自在许多。
那日将严青背上的伤口处理之后,严青与之间的僵硬关系得到些许缓和。
依旧百无聊赖的呆在屋里,哪儿也不能去,但与严青见面的时候,却无法再对他怨怼冷漠。
严青对的好,也许不经意间忘得干二净,但细细回忆起来,却又动人心魄。
但依然无力承受严青那过于沉重的情谊,。
燕南雪没有,觉得身体的部分也跟着失去。
以前总想着有朝日,能够凛立于风雨之中,昂扬于地之间,却不知道,些作为就算扬名立万也抵不过心上那人欣然笑。
若没有那个人的相伴相随,就算走遍下,又有何趣味可言。
那日之后,严青不再对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但仍坚持与起用膳,沐浴,夜里也定要与相伴方才入睡。
对他心中有愧,也并不真的排斥他与亲近,切便由他喜欢。
严青并不与青门内的事务,但从他脸上日益浓重的疲惫与倦意,便大概明白青门里出大事,并且相当现棘手。
又过些时日,原本严青在顿顿不落与用膳的时间里居然也未出现,顿时有些不适应。
眼睛在不知不觉间便会恍惚的瞟眼身边的空座,膳食入口,却味同嚼腊。
到夜里,严青仍然不见踪影。
躺在床上,却无睡意,心里不禁担心起来。
“南雪,该怎么办呢?”低声问着体内的燕南雪,但他已经永远不能回答。
“想回归春河,想走得远远的,到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伸手抚摸燕南雪留给的牛角梳,喃喃自语:“可是,又放心不下……”
“南雪,是不是很不懂事,又坏心眼?害得飞雨肚子里的孩子失去父亲,又害得为而死……如果当初,认命,乖乖的留在严青身边,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其实,也不知道严青现在在心里究竟还是什么,敬他,畏他,也爱过他,不懂为什么们会变成现在样。难道想做个顶立地的汉子,是错的吗?只是想可以配得上他,可以永远站在他身边……难道,只能永远躲在们背后,让们来保护?”伸手勾住自已的脚裸,在床上紧紧的缩着团。
似乎最让疼痛的伤,直都是严青带给的。
而那个光是个眼神就让充满力量,想要勇于担待切的人却在个世界上消失。
突然觉得漫无边际的空虚正在不断的将吞噬。
燕南雪走的时候,火化的时候,都像在做梦般,从开始的不能相信,到后面麻木不堪,可是直没有他真的已经离开的觉悟。
再后来,严青打翻燕南雪的骨灰。
当看到那空气中弥漫的轻尘,瓷瓮碎片中的残灰时,几乎要发狂……谁都不能让燕南雪离开,就连严青也不可以,那刻,真的愤怒到想杀他,将他撕碎。
严青明明知道,他是的父亲,他怎么可以样残忍的毁去和燕南雪之间仅剩的牵绊。
心中最后那寄托,那希望,全在燕南雪身上,可如今,什么都不剩下。
泪水忽然就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火热、灼人……莫名的忧伤就象潮水样将淹没。
想起归春河边微风习习的夜里,在静谥的小水洼中浸泡冷水的燕南雪,他宛若魔魅的俊逸,如行云流水般的披衣动作,他,不后悔救回来……
归春河的五年,再平淡不过,每当回想起来的时候,总是觉得时间为何过得样快。
快到让连可回忆的东西都没有。
们单纯的生活,简单的快乐。
迟到的悲伤突然象山崩地裂般降临,猛然间无法抑制想再见燕南雪面的念头。
可是他已经火化,没有,最后那残灰,除吃进腹中的那部分,早就不知随着空气散落到哪处角落。
世上,根本没有燕南雪的存在。
该去哪里寻找?
怎么才能找回他?
为什么会那样绝然的持火烧化燕南雪的躯体,为什么那时候的居然如此心狠……
后悔,真的后悔……
哪怕终身被困青门,也好过如今永远见不到燕南雪样的惩罚。
“南雪,求求,再让看眼……的脸好象记不清,怎么办?……哪怕是做梦都可以……好想,好想再见面……”
手中紧紧的攥着燕南雪留给的牛角梳,狠狠的掐紧,梳齿处传来的疼痛丝毫不能减轻心中的痛楚。
“南雪,是害,都是的错……是害死的……”
将握有牛角梳的拳头紧紧的贴住心脏,仿佛样就可以离燕南雪更近些。
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很清楚,现在的,已经不是适合哭泣的年纪,可为什么,泪水却如那永不干涸的泉水,不受控制。
甚至不敢发出声音,只能默默流泪,深深的罪孽感就象空间无时无刻的在身边萦绕。
是个罪人。
在痛苦中入眠,眼睛火辣得难受,鼻子也有些堵,泪水浸湿脸下的枕巾。
不知过多久,朦胧间,感觉到有人紧挨着躺下,伸手抚摸肿起的双眼。
轻浅的叹息伴随着温柔的亲吻。
很想推开他,大声的斥责他的轻薄,辱骂他的放浪。
可是,如此的温柔,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那人抱着,将头挨在颈后,均匀沉重的呼吸居然让的心有片刻的宁静。
南雪,是不是来与梦中相见?
次日清晨,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感觉到手中空无物,顿时便吓得差从床上跳起。
定睛看,带有丝丝血迹的牛角梳妥贴的安置在枕侧,并无破损。
的手则被绷带仔细的包好伤口。
原来夜无梦,昨夜那人应该是严青罢。
南雪,居然连梦中与再见都不肯,是否已对失望……
屋中空空如也,除,并无他人。
若不是手上的绷带告诉,严青的确在夜里来过,真要怀疑昨夜只是个梦。
正在沉思间,房门突然动下,下意识便叫出声来:“严青……是么?”
“当然不是。”冷冷的声,就象冬季里突然甩来的捧冰渣,让人从头凉到脚。
“柳盈?”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个打扮得象大家闺秀的子。
柳盈冷漠的看着,举起右手:“看不顺眼,但难得还算个诚实人,就让死得痛快儿。”
听愣,随即便明白缘由:“对不起,那日是口不择言。”
柳盈冷笑:“别以为事后诸葛,几句好听的,就会放过。”
摇头:“的命,想要尽管拿去。道歉是真心诚意的。”
“?不自爱,不检,口出恶言,举止放荡,恬不知耻,的每字每句都记得清清楚楚,倒是句句实话,有何歉可道!”柳盈并不领情。
“有个朋友曾沦落风尘,与过,人最怕的不是爱不得,恨不得,而是爱恨,无人能知。”
68
“什么意思?”柳盈就象被踩中痛处,秀眉倒竖,目露凶光。
“小丫头,若真是那样放浪行骸的人,又怎会懂得细心照料伤患,尽心尽力。人的本性改变不易,现在样又是做给谁看?”
柳盈缓缓放下右手,神情有些落寞:“看与不看又有何重要,总而言之几十年过去,也就样。”
正听得头雾头,柳盈道:“可笑得很,几十年,居然只有人对样话。”
“叫辛游?”柳盈又问。
“不,是燕南悠。”才是真正的名字。
柳盈突然莞尔笑:“果然是个孩子。”
有些郁瘁:“哪里象孩子。”
“冲动,缺心眼,给块糖就以为是好人……不过,喜欢!”柳盈正色数落,却又峰回路转。
被柳盈逗得笑:“不会是变着法子想骂回来吧?”
“就不想离开青门,成就番大业么?”柳盈微笑着在身边坐下,
“大业?”重复到,心中阵酸楚:“以前想过。现在才知道,所谓的成就大业,不是做给下人看。再多人看到,也未必知道他们,要的,不过是所在意的人能有句赞赏。如果那人不在,就算扬名立万,又有什么意思?”
柳盈仰头大笑起来:“原来争来争去都只是口气,争到头来,居然还是为别人而争。”
“燕南悠?”柳盈伸手抚摸脖颈上的项圈:“爹取的好名字。”
过于接近的距离让微感不适,身体情不自禁的向后靠去。
“总不愿意样被拴着辈子。”柳盈玩味的勾起嘴角。
有些气闷:“当然不愿意。”
“那就好!”柳盈从怀里摸出个白色的小瓶,用小指挑开盖,放到鼻下。
辛辣呛鼻的怪味顿时激得大大打个喷嚏。
“逍遥散而已,么低级的药,都解不开?”柳盈有些鄙视的眼神顿时把看矮三分。
解开逍遥散,锁铐依旧挣不断。
那锁铐不知何物所练,比精铁略轻,却又固不可催。
柳盈与都运足内力去扯,锁琏却纹丝不动。
“算,过些时日,严青可能就会解开锁拷。”有些沮丧。
柳盈微微笑,从袖中掏出只黑色的小筒,约三指粗细。
“是什么?”好奇的伸手去够,却被柳盈避开。
“试便知。”
只见柳盈又从腰间取出个纸包打开,里面包些碎末,在锁琏的处洒上后,小心的拔出筒口的塞子,筒口对着那处洒有碎末的锁琏。
开始不明白柳盈究竟在做什么,不消片刻,便有喀嚓咯嚓奇怪的声响传入耳中,令人遍体生寒。
往锁琏看去,开始查觉不出任何异状,但仔细去看,便会发现个不过拇指大小,圆乎乎软趴趴的东西正附在锁琏上不停的蠕动。
“那是什么?”看得阵恶心,立即向柳盈问道。
柳盈却两眼放光,紧紧盯着不放:“早年在处穷乡僻壤碰上个山里的猎人,他在山中因巧合得只怪虫,只要被共生的草药药性激,虫体便会分泌出种毒液,无论什么东西碰上都能化开。原本不信,他便当场试给看,果真如此。只可惜,但凡用过次后,那小虫儿便也会被自已毒死。”
“后来便央他去多弄几只,可他却在山中生活多年,也仅见过对。于是便又是好处又是威胁的迫他去将那只毒虫也弄来。”柳盈得意洋洋道:“捉只小东西可不容易,那个猎人被毒虫咬伤手,毒性迅猛,多亏及时砍下他的手臂,他才活下来。”
无语:“若不是强迫他去抓毒虫,他又如何会失手臂?”
柳盈脸色沉,张口便骂:“不知好歹的东西,若不是有只毒虫,以为今日要如何脱身?”
叹息,缓和语气道:“那个猎人,没手臂,只怕日后的生活会十分艰难。”
柳盈的面色稍霁:“个自然知道,当日给他留些银钱,若是不贪心,不赌博,足够他使到进坟。”
“对不起,错怪。”讪讪道。
柳盈哼声,又扭头去看那毒虫。
大约过半盏茶的功夫,蚀铁的声响渐渐小下去。
柳盈低下头观察片刻,伸掌在锁琏处轻拍,便有片如枯叶般的东西从锁琏处震落,运上内力去扯那锁琏,依旧不断,反倒将的脖子扯得生疼。
“气死,到底什么废铁?那小虫儿咬半,才啃掉半。”柳盈气冲冲的把锁琏丢。
看看,之前毒虫分泌的毒液的确蚀断部分锁琏,那缺口参差不齐,但犹剩半仍巍然不动。
眼神瞟,不由自主的瞥到墙上静静挂着的梦魇。
也许是连接脖颈的锁琏让严青放心,他居然只是将梦魇挂在墙上,并未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