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好的一段睡眠了,甚至他还做了一个好梦。
大约是晚上七点左右,他才迷迷糊糊的顶着睡的像大猪头一般的脑袋下了班,他拿着车钥匙来到地下车库,再次意外的
在电梯里遇到了那位霸道先生,当然这一次是绝对巧合,很快,老鬼心里那种人生无处不巧合的念头完全消失。
地下车库里,他那辆可怜的小吉利面前,四个冻得鼻涕哈拉的可怜先生正守候在那里。
孟晔看着老鬼,脸色发青,即使如此他依旧保持了他孟晔的招牌风度,甚至他还对他说:“时棋,你看地球是圆的。”
这一刻,老鬼真想抽丫两个嘴巴子,那不是圆的难道是方的吗?
老鬼叹息了下,心想,这次不出大招,确是不行了,他低下头,武装了一下情绪,接着抬头,一脸平静无波,灰常深沉
的样子:“如果我们在一起,今后的一生,即使没有性生活也可以吗?如果在一起,也许我下半辈子只能卧床不起,肩
不能挑,手不能提,最后一副骷髅架子,顶着一身薄皮的活着,也能在一起吗?你孟晔敢发誓,即使这样也能和我一辈
子吗?”
那些人呆住,不明白老鬼这话的意思。
“你在……试探我吗?”孟晔看着他,话语多少带了一些你这招很老,很可笑的味道。
老鬼笑了下摇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孟晔,我是肾炎,我有最权威的医生诊断证明,接下去有可能会是尿毒症,也
许会换肾,现在我已经在排队找肾源了,接着也许我活不到三十五岁,或许即使我活下去了,也只能一辈子躺在那里,
成为一个废人,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
“怎么会这样?”孟晔惊讶的走了过来,他走到老鬼面前毫不遮掩的抓着他的肩膀,好瘦。
“你别管我是那样,这样的我,你能在一起吗?你能发誓绝对不离不弃,一直相随吗?孟晔,你们几个号称最真实,最
实际,这样的我,我们还能在一起吗?以前给予你的,我这辈子再也无法给你了,你跟我在一起注定会成为一个苦行僧
,这样可以吗?这样的日子,你要吗?这不是电视剧,孟晔,夏时棋和孟晔的爱情,还没积淀到那能发展到那种生死相
随的程度,这一点,我们七年前就知道了,对吗?”
孟晔呆呆的发着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趁着大家发傻,老鬼打开车门,开车迅速离去。
他没撒谎,的确他的肾脏有些问题,但是,只要好好养,一定没事,这些话倒是真的,他第一次去医院看医生,医生就
这么吓唬他,当时他差点没吓死,现在想起依旧后怕,要不是后来大哥带他去权威医院做系统检查,拿到权威的诊断书
,大概夏时棋已经在自我恐吓,和自我催眠中死去了。
孟晔站在原地发呆,文聪他们也在自问着,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可以做到吗?这个问题……其实还真的没有答案。
这一天,在地下车库,四个……不,五个男人,这里面包括了角落里的霸道先生,他们都在不停的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是这样,还会为对方守候一生吗?只单纯的要精神上的爱就可以了吗?剥去自己身上的那些所谓的学识,社会
积淀,大家无外乎是普通的人而已,而已……
入夜,老鬼抱着抱枕在看好莱坞的老片子,他挺喜欢秀兰·邓波儿的,据八卦说,这个可爱的金发卷毛小丫头的初吻,
竟然给了里根那个后来老年痴呆,真是白瞎了。
门铃突然在秀兰邓波的踢踏舞中被按响,老鬼迟疑了一下,缓缓打开门。
孟晔提着大行礼小箱子站在那里:“时棋,我来陪你。”
老鬼二话不说翻身拍门,早就料到的孟晔把一只脚卡在门缝。
“三年,三年,我没别的要求,只要三年。”孟晔大喊着,公寓里不少精英出来看热闹,事实证明精英也是有八婆基因
的,看热闹的热情度比大街上的大婶不差半分。
老鬼不想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自己,他的日子不容易,所以他打开门,放那个家伙进来,大不了换地方住,他做了最
坏的打算。其实孟晔也令他非常惊讶,七年前的他,绝对不会如此无赖,稍微有一点刺激他自尊的事情发生,不掀而去
,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我遇到过很多人,也在一起住过,可是,我被你惯坏了,惯的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别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对我……不
对,我不是要说这个,时棋,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可以先实验三年吗?”孟晔放下行礼,站在那里看着老鬼很认真
的说。
9.看到的听到的
孟晔上下打量着老鬼的家,这里的东西大部分可以看出,这些这里原本就有的。屋子里的光线不好,窗户外面正在施工
,隐约着一些打夯机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工地缓缓的传来。
“这里环境,不好,不适宜修养。”孟晔说这话是好心。
“便宜,离公司近。”老鬼套上夹袄,想着孟晔来这里的目的。
孟晔放下肩膀上的背包,也不等老鬼邀请他,其实,老鬼也没准备热情的招待他,他出现的是如此的没道理,大清早的
把人从暖洋洋的被窝叫醒,是一种无耻的犯罪。
“我昨天看了一些关于肾炎的书籍,还上网看了一下。你那病……我是说,病历给我好吗?我知道一些不错的医生,你
那……病耽误不得。”
老鬼吁出一口气,这人到底来做什么?
孟晔见老鬼没说话,于是坐下很认真的说自己的打算。
“我们小时候,做了错事,大人总是鼓励,没关系,知道错了下次再来,不要再犯就是。”
“孟董事今年三十有二了吧?”
“三年,不管这个理由多奇怪,我想来照顾你,多说无用,你想找就找,想要谁就要谁,我不干涉,也没权利干涉。但
是,有份情我欠不起,所以给我三年时间,叫我照顾你,无论如何,我想实验一下。”
老鬼笑了下,此刻完全清醒了。
“三年后呢?要我也给你一笔分手费吗?”
孟晔窘了下:“时棋,我已认罪。”
老鬼看看表,站起来:“孟晔?你何苦来哉?”
开什么玩笑,老鬼走进卧室,打开柜子找东西,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总之就是在找东西。七年了,七年了他还不放过自
己,自己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他这算是什么?赎罪吗?多傻,都过去那么久了,以前总是听人说偏执狂,偏
执狂,今天还真的是遇到了,七年前他怎么没发现,孟晔如此的偏执呢。
公司打来电话,说是那位叫田佛的经理指名要求老鬼为其服务,老鬼很郁闷,他看下家里的孟晔,想像最近的事情,人
都说家乡旺自己,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就这样,老鬼把孟晔丢在自己家里,由着他自生自灭,他有要做的事情。
去公司的路上老鬼想起一本在杂志上看的话:
“他纵有千个优点,但他不爱你,这是一个你永远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的缺点。
一个人最大的缺点不是自私、多情、野蛮、任性,而是偏执地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
暗恋是一种自毁,是一种伟大的牺牲。
暗恋甚至不需要对象,我们不过站在湖边,看着自己的倒影自怜,却以为自己正爱着别人”
孟晔不爱自己,最起码七年前是这样的,至于七年后,老鬼就更不清楚了,他能确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是,现在孟晔纵
使有千个优点,他也不会再去爱他,因为,他不需要了。
田佛在办公室内打室内高尔夫,高房市没有一块好场地,它的周围也没有,想去来一场真正的高尔夫,要坐飞机。
于是田佛只好在办公室过干瘾。
“请进。”田佛放下杆子,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嫩蓝色的毛背心。老鬼推开门,冲田佛笑了一下,田佛刚要张
嘴说什么,却一眼看到老鬼身后跟着的客户部经理,看样子,今天他们是没有独处的时间了。
两边的相关人员在对着某些数字和条款,在两边大BOSS的坐镇下,这些精英们都在滔滔不绝的表现着,但是,非常遗憾
的是,田佛很认真的在打量着托着下巴,看着屋角花盆的老鬼,这两人没有一位是为了工作而呆在这里的。
为什么要不止一次的想接近这个人,这是一个问题,田佛自己也觉得奇怪,显然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这个人,
浑身上下的尖酸刻薄。第二次仍旧如此,从直观上来看,夏时棋这个人并不具备田佛喜欢的任何一个优点,是的,田佛
也是圈里人,只是他伪装的特别好,甚至他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都不知道儿子的怪癖,而田佛也在尽力的压抑自己。
对外,每个人都这样评价他,田佛先生,言谈得体、举止大方,一年四季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是面带微笑,对每个人
都很亲切,他能记得每个下属的名字和生日,这不是看故事书,这是真的,他对每个人都很好,就是很好。他每个月都
会去相亲,偶尔会给新女友买首饰,甚至他亲自为那些女孩子选购皮鞋,但是,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实在是俗气,每次
都是为了金钱跟他在一起,于是田佛先生总是被那些女人伤害的伤痕累累……
看吧,大家都不怪他,只是觉得他实在不容易,实在是可怜。看吧,他是伪装的这么好,就犹如,一个深深的隐藏在城
市下水道壕沟里的杀人犯,他从地下管道的铁壁口观看这个世界上每个路人的鞋子……
在遇到老鬼之前,田佛根本没接触过任何同性爱人,即使他是那么的需要,还特意把自己的环境整的鲜花围绕,每日里
香风淋漓。人们都说,老佛爷(田佛)的外号是天生的风流种子,只有田佛自己最清楚,他一直在压抑自己,强迫自己
,甚至他去看过心理医生。
直到他遇到老鬼。
他第一次的尖酸刻薄,出乎意料,接着,第二次,在朋友的公司,他对工作的认真负责,然后,是第三次,这是一次连
老鬼自己都不清楚的会面,这次会面决定了田佛一生第一次面对自己一直回避的性向。
那天,田佛在大厦下面买香烟,当时老鬼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太阳透过玻璃窗的玻璃,照着老
鬼的脸,那一天,面前这个人也是这样,很随意的托着下巴,他的头发不是健康的黑色,软软的,有些撒娇的趴着,他
把自己从周围凌乱的气氛中隔绝出来,眼神带着一丝丝寂寞和随性。那个人很随意的建立了一份属于他桌子的根据地,
那么多人从他身边走过,可是大家并不愿意和他搭桌,他浑身都带了那种并不欢迎别人走进他世界的气场。田佛看着他
,就那么看着,也不知道他在等待着谁。
那人慢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饮料,这个时候,他突然含着半口饮料冲对面的人友好的笑了一下,他笑的很自然,然后
站起来,缓缓咽下饮料,为对面那位女士拉座位,他的姿态优雅,动作纯熟。
刚点燃的香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燃烧完毕了,跟着烧到了田佛的手指头,烫的他丢掉了手里的烟头。那口含半口
饮料的温暖微笑,就像闪电一般打入田佛的心里,他觉得呼吸沉重,想要,想抱那个人,非常想和他在一起,关于田佛
对夏时棋的这份感觉,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但是,很显然,他心动了。
鬼使神差的,田佛放下一切的事情,坐到那两人的周围,他竟然在偷听,但是他又没意识到自己在偷听。
“可有一张那样的床,无论这么折腾,如何翻转,总是像躺在温暖的怀抱一般,安全舒服?我要那样的床,无论多少钱
也是要买的。”老鬼看着一些样品画报对对面的那位小姐说。
那位小姐恐怕是装修设计师吧,她捂着嘴巴:“先生,若有那样的床,我怎么会拿出来私卖,我一定会留在家里自己用
。”
老鬼听完,小声笑了起来,他微微的摇着头,翻着画报,接着电话铃声响起,他道了一声谦,走到大厅外的风口,眯着
眼睛笑嘻嘻的说着什么,一只很大的狗狗被牵着走过,那人低下身子拍拍狗狗的脑袋,大狗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着那个
人善意伸出的手。
田佛觉得自己三十年前积存的那些东西,瞬间,消失了,没有了,他完败了,就为那个笑容他已经融化的没有了。他想
抱那个人,想和他在一起,想成为他无论这么折腾,都能给他温暖的那张床。
那之后疯子一般的尾随,使得他第一次发现,活了三十岁的自己,有做“变态”的潜质。即使,即使听到了那样的话,
他也只想更加的怜悯这个人,心疼这个人,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感觉啊?
可是,他想的如此的美好,那个人呢?那个人要是知道了,会当自己是变态的吧?有一段时间,田佛是痛苦的,直到那
一天,他听到了老鬼和那些旧友的谈话,啊,这个人和自己一样,一样不喜欢异性,没人知道田佛知道这样消息之后的
那股子兴奋,他太高兴了,犹如被上天眷顾到一般。
会议终于结束,虽然双方员工都认为一份普通的租屋合同如此签署多少有些小题大做,但是老板无所谓,他们就更加的
无所谓,除了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多谢田董事长对我们腾飞的厚爱,祝愿你生意兴隆。”老鬼伸出手客气的和田佛握了一下,这人?怎么满手心的汗。
处理完新的工作,老鬼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跟娟子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公司。他的上班时间很自由,来也无所谓,不
来也无所谓,现在他并不被谁需要,当然他也不需要谁。
老鬼离开公司直接去了超市,他有一叠超市为了宣传送来的打折卡,再不用就过期了。
就这样,老鬼推着推车,在超市里转来转去,他的周围全部是无所事事的家庭妇女,没办法,这个时间正是上班的时间
。家他是不想回的,无法面对孟晔,甚至此刻的孟晔他真的搞不懂,那个人的热情令他产生了恐惧。
老鬼的脚步停在了一组冰柜面前,高房市的特色,本地的传统卤味,老鬼最喜欢吃的食品。记得以前,他和孟晔住在出
租屋的时候,每个月的钱都不够花,家里最大的牙祭就是卤味,那个时候,从小喜欢吃卤味的老鬼说自己不喜欢吃卤味
和肉类,那个人竟然相信了,每次发薪,或者得了一注小财,老鬼都要买一块腊味或者卤味给孟晔。
记得那个时候,孟晔喜欢在他做饭的时候捣乱,他从后面悄悄的搂住他的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会顺着他的耳朵一
直吻下去,接着在锅子的蒸汽或者饭菜咕嘟的声音中,他们在那块小地毯上肆无忌惮的享受人生,享受温暖。
现在,老鬼不必去担心那个人吃的好不好,也不用再去给任何人做饭了,可是他只能吃清淡的东西,他的肾功能不好,
口重的东西对他来说是致命的毒药。
老鬼在超市徘徊了大约四十分钟,买了日用品,接着提着两个大袋子走出超市,如今他过的依旧节省,不是没钱,而是
生活早就把他历练的斤斤计较,也许他没意识到,但是两大袋子东西,没有一样不是打折的。
因为超市离家近,老鬼没开车,说实话公司到家才一块钱,有时候老鬼也不开车,最起码公司的停车位是不要钱的。
此刻已经是下班时刻了,超市门口的大喇叭响了起来,人群汇集,老鬼提着袋子站在公车站,他不准备提着这些负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