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一整天没吃东西,打点滴的时候我去医院小卖部买了牛奶,借他们的微波炉热了。但他没胃口不肯吃,被我硬逼着喝了几口。这才闲下来坐在他旁边,还别说,他脸烧得红红的,星眸雾气氤氲,真当得上“人面桃花,艳压群芳”,比起平时清冷模样倒显出几分艳丽来,看得我移不开眼,周围的人也净往他身上瞄,连护士来看药水的次数都比平时多。
折腾了一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快十二点了,我伺候他睡下,本想回家,但又怕他晚上踢被子,又惦记着医生叮嘱要他捂汗,索性一脱衣服也爬上床去。小六闭着眼睛往里挪了挪,好在床是一米二的,勉强可以挤得下。小六身子烫烫的,秋天的晚上又凉,抱着真舒服。他睡得很不安稳,动来动去的,我紧紧抱着他,不一会儿两人都出了一身汗,我替他换了一身衣服,用热水打湿毛巾帮他擦身子。嗯,这家伙看起来瘦,斯斯文文的,衣服底下也蛮有料的,瞧那身肌肉,结实漂亮,真不敢把它们跟那张书生脸联系在一起。擦到下半身的时候我目光一滞,这、这发高烧也能把人烧硬起来?目测一下,小六的本钱还是很足的,尺寸很大,不愧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啊!开他的衣柜找衣服,一团白色的东西滚下来,捡起来一看,有点面熟,上面还有我的特别签名,原来上次留言的那条内裤是小六的啊,真够闷骚的!
帮小六换了件衣服,我也找了一件换上,继续睡。
第二天小六精神多了,烧也退了,脸色白里透红的,气色很好。他坚持要坐起来,我给他拿了把藤椅放在阳台上,去饭堂打了点清淡的粥,看他吃了,然后坐在那儿发呆。
“不能出去玩儿,挺闷的吧?”他问。
“没有”,我回过神来,说,“就嫌平时太热闹,正想清静清静。”
“下次,”他咬咬嘴唇,“有机会我陪你去丽江。”
“好啊。”我笑笑。
过了一阵他问:“过两天中秋节,你回家还是在这儿过?”
“回家闹心,我妈又该唠叨我了,就这儿呆着吧。你呢,不回家看你爷爷?”他爷爷纪小学士就住在北区。
“他去杭州会老友,要过了节才回,我回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在这儿陪你。”
“好啊,”我眼睛一亮,“我去菜市场转转,买点好吃的给你补补。嗯,你说是鸡汤好还是蛇汤好?或者王八汤?”
小六浅笑盈盈,如阳光下那朵最洁白的玉兰花,清香阵阵:“还是鸡汤吧,你别整天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给我吃。”
我看得呆了,过了一会儿才反映过来,“行,都听你的。”
晚上在饭堂打饭,胖叔问我怎么老是吃粥,我告诉他小六病了。胖叔心疼得脸上的肥肉直哆嗦,叮嘱我买点板蓝根冲剂给小六喝,又好又没有副作用。我记下了,伺候完小六吃饭立马跑去买,药店小姑娘推荐了一盒药丸,说这个更好。我拿回来,小六拆开盒子拈了一颗含进嘴里,咂咂嘴,伸出粉红的舌头舔舔干燥的嘴唇,那个样子性感得要命!我咽了口口水问:“好吃吗?”小六魅惑一笑:“你想尝尝?张嘴!”我乖乖张大嘴巴,小突然凑近,嘴唇贴上来,我一时没反映过来,只感觉两片柔软地唇印在我的唇上,湿软的舌头轻轻探进我口中,伴着一股甜中带苦的草药味道涌进来,小六舌尖一顶,将药丸渡到了我嘴里。
我彻底石化!
小六看着我轻笑:“不好吃?”
不、不是这个问题!问题是……小六为什么要我吃他的口水?
小六若无其事地又剥了一颗药丸送进自己嘴里,一本正经地说:“没事别乱吃药。”
靠!我吃都吃了,你现在才说有屁用!
校园爱情故事(二十)
中秋节早晨我果然起了个大早去买菜。菜市场是世界最脏的地方,但卑下往往与高尚同行,菜市场的菜也是最新鲜的。我在一群大妈大嫂大姐中间冲锋陷阵了一上午,买了一大堆回来。顾不上喘气就钻进厨房忙开了。林熠小子照样不在家,冷蔚小子居然在家。我冲他喊,“在家吃饭不?来搭把手啊,我这忙不过来呢。”
冷蔚穿一身家常的休闲装,清爽怡人帅气逼人地走进厨房,我看看他再看看自己,T恤运动裤球鞋,裤腿上不知道被谁的单车印了两个车轮印,唉,形象相去甚远啊!对冷蔚说:“算了算了,君子远庖厨,你歇着去吧,我自己来。”冷蔚挽袖子:“两人一起干有激情,效率会比较高。”
不过冷帅哥还是比较勤快,干家务也不象第一次的样子,洗菜剥菜手法娴熟,他解释说:“我在国外有时间就自己做饭,对放松头脑很有好处。外面卖的东西太粗糙,美国人的口味不行。”嗯,也是个吃家,我喜欢!我翻转着菜刀收拾一条新鲜的大鲤鱼,刮鳞、起刺、片肉,刀光闪闪,很是威风。
“靠!”我跳起来扔下菜刀直甩手,冷蔚问:“怎么了?”
我把手指伸手水龙头下面冲:“没事儿,割到手指了。久不动刀子,武艺都生疏了。”
“我看看。”
“没事儿,冲冲就好。”
冷蔚不由分说把我的手抢过去察看,这一刀割得挺深的,血突突往外冒,一下就流满整个手掌。
“怎么那么不小心!”他脸色沉沉的,拉着我走进客厅,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医药包,嗯,看来这家伙的配置还挺齐全。
我嬉皮笑脸地说:“嗨,男人就要对自己狠点!”
冷蔚不理我,低着头给我处理伤口,那种小心温柔地样子让人感觉好象他在对待一件什么珍宝似的,挺怪异的。
一时包扎好了,我要进厨房,冷蔚拦着我:“我来吧,你休息。”
“又不是什么大伤口,我以前打架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再说我要做的菜你又不会。”
他坚持:“你说,我做。”
我看看他,他一脸严肃,只好同意。
……
“喂,这个要放红醋!陈醋不行!”
……
“那是糖,盐是这罐!哎呀,都说了你不行,我来我来!”
“你真罗嗦,走开!”
……
“火太大啦火太大啦!”
“知道知道,你别挡着我啊!”
……
“葱你放了没有?你是猪啊!我刚才怎么说来着!倒回去倒回去,改煮回锅肉!”
“你表达不清还赖我!”
……
捣鼓了一下午,厨房被搞得乌烟瘴气,我终于明白了冷蔚的“自己做饭”的真正涵义,也就是搞搞蔬菜沙拉的水平。
听见响声我跑去开门,小六提着酒站在门外,清雅飘逸,俊美非凡,看来恢复得不错。后面跟着聂乔,我问:“咦,你老相好呢?”
聂乔手里捧着一大盒月饼:“去看他女朋友了,眼里哪还有我这兄弟。”
冷蔚也跟出来,跟小六一打照面两人同时一愣。
“查理!”
“乔治!”
我眼睛在二人之间转了转,噗嗤一笑,故人相遇的桥段也就罢了,名字还这么老土!
“你俩认识啊?”
小六轻笑:“乔治是我爸爸的学生。”
“哦,原来还是发小啊,小六,我没想到整天骂着的那个万恶的资本家,原来就是你爸爸!”
小六温和地看着我,“原来你整天骂着的另外一个万恶的资本家就是乔治?”
不是吧,一下得罪两个人!
我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对着冷蔚傻笑:“呵呵,呵呵,我不是有意在背后说你坏话,实在是你太可恶了。”啊,又说错话啦!我龇牙。
冷蔚面无表情。
小六跟冷蔚两人轻轻抱了抱,脸上都挂着亲切的笑容。我在一边打量,看他俩身高相仿,又都是漂亮人物,一个俊雅风流一个冷傲华贵,嗯,有内幕可挖!
扯扯小六,“你俩青梅竹马的,就没发展出点奸情?”
冷蔚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小六淡笑:“真是看耽美小说看多了,脑子坏掉了。你以为凡是两个男人在一起就能产生……那个……”
“奸情!”我好心地补充。
小六点点头,“我看你比阿Q还要厉害。”
冷蔚在一旁加了一句:“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我嘻嘻一笑,凑到他面前:“我们这种土鳖没有大脑,海龟先生,请问你靠哪里思考?”冷蔚不回答也不回避,在将近一寸的距离与我对视。他深邃的眼眸似乎有吸力,仿佛要把我吸进去。好吧,我撤开目光先败下阵来,灰溜溜进厨房。
他二人在外面叙旧,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飘进厨房。
……
“怎么你跑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
“太忙了,打算过了这阵再找你。”
……
“爸爸还好吧?”
“还是忙。”
……
“你爸爸一直想你过去。”
“我不会去的。”
“是因为你爷爷?还是有什么别的东西让你舍不得离开?”
没听见回答。
我好奇地转过头去,看见小六正望着我,冷蔚顺着他的目光望过来,我耸耸肩,咕哝着转头,“你们讲话太大声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聂乔,把料酒递给我。”
“摆台开饭!”我吆喝。聂乔和冷蔚帮忙把碗碟摆好,我硬将聂乔拖到我旁边:“你想逃哪去?志明不在,没人替你挡酒,今天我非灌死你不可!”聂乔看了小六一眼说:“我还是坐你对面吧。”“不行,坐在一处喝才过瘾!冷蔚,你不会也不喝酒吧?”我扭头望坐在右首的冷蔚,他点点头,“我酒量不错。”太好了!我坐下来,将一碟水灵灵的青菜移到小六面前,“老虎菜,又脆又爽口,专门为你拌的。”
林熠推门进来:“哥儿几个正衣冠啊,有女士莅临啊!”后面跟着他那乖巧甜净的小女孩。
靠!我从沙发上扯过运动衫套在身上,骂:“有女客也不说一声,老子差点清白不保!”
聂乔坏笑:“兰雅东,清白那东西,你有吗?”
我笑骂:“老子还是童男之身,不信你验验!”
聂乔笑得满脸是牙,直拿眼瞟小六:“我信!我信!”小六神情有点不自然,脸似乎也红了,这里面又有小六什么事?这边林熠嚷嚷:“注意言行啊,别带坏小姑娘。”
林熠家小姑娘脸红红的逐个看了我们几眼,聂乔又来了,咬着我的耳朵说:“兰帅你完蛋了,被比下去了,小姑娘的眼光在小纪身上停留了半分钟,在冷蔚身上停留至少20秒,在你身上最多5秒。”
我坏笑着看他:“在你身上几秒?”
聂乔气馁:“她没看我。”
我忍笑:“我比你强就行!”
校园爱情故事(二十一)
大家把凳子挪挪坐了下来,正要举筷,我手一挥:“先别忙,看我怎么吃!”拿碗拔了几片鱼生,拌上香油、酱油、花生沫、芝麻、葱、蒜、紫苏、芫荽、辣椒丝、芥茉、柠檬丝、黄瓜丝……拌了拌,囫囵扒进嘴里大嚼一气。呼,太美了!生鱼片之鲜甜、各种调料之香辛混合在一起,劲透卤门,齿颊生香!我大叫“上酒!”聂乔拿着小六状元红要开,我用手一挡:“黄酒不行,要白酒,越烈越好。”起身进房间里拿出两只大瓶子:“我从家里带回来的烧刀子,68度,一点就着。”自己满上一杯昂脖灌下,酒又辣又香,将口里生鱼片的滋味放大了数倍,所有的味蕾全部张开,充分享受这奇妙的滋味。
我哈气、摇头、叹息:“太爽了,鱼生就烈酒,人间至味!可以开动了!”除了小六和冷蔚,其余人纷纷动筷,聂乔叹:“吓,好细嫩的鱼片,兰帅的刀功越发神鬼莫测了。”“那当然,”我得意地笑:“我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居不正不食!鱼生越薄越有味道,最好薄如蝉翼,用烈酒一泡,甜美之味,活人吃死死人吃活!我这招还是家学,轻易不外传的。”林熠家小姑娘也夹了片鱼生想放进口里,被我一筷子打掉:“女孩子不要吃生东西,来,吃个大鸡腿。”将一个鸡腿夹到她碗里,她红着脸说:“谢谢兰哥哥。”“兰哥哥?”我听得大乐,多少年没人那么叫我了,怀念啊!指着林熠说,“小子,你目的不纯啊,找这个么清纯宝贝想干什么啊!”林断暗地里踹了我一脚,老脸居然红了!
我看冷蔚不动,说:“怎么,冷蔚也不敢吃,你们美国佬不是挺爱吃生蚝的吗?那玩意儿比鱼生腥多了。”说着拿起他的碗替他拌,他皱着眉头夹了一口送给嘴里,嚼了几下,眉头渐渐舒展:“果然很美味啊。”我帮他斟了杯酒:“吃鱼生一定要喝烈酒,否则胃里不烧细菌不死,要生病的。”冷蔚一口饮尽,学我的样子哈了口气。说实在的,喝酒哈气也就我这种小混混干起来才自然,用他那贵族式的优雅仪态来做,别提多逗了。我望着他直乐。
小六突然说:“小东,我也想尝尝。”我惊讶:“你病刚好,还是别吃生东西。我去看看鸡汤好了没有。”站起来进厨房,不一会端了两碗鸡汤出来,放在小六和小姑娘面前,“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我只放了一点点盐。放心,鸡油我都用青菜吸走了,不会太油腻。”小姑娘受宠若惊地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烫得直吐舌头,说:“哇,兰哥哥你好体贴哦!”我笑:“可不,你兰哥哥是本世纪最后一个好男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进得洞房,怎么样,赶紧弃暗投明,抛弃林熠投到我的怀抱来吧,迟了就没有了。”林熠直接给了我一拳。
聂乔在一边撒娇:“小东偏心,为什么我没有鸡汤!”
我坐下来吃菜:“你又不是女人,喝什么鸡汤。”
“小六也不是女人哪!”
我踢他凳子,“他是病人!你不服气你也生病去!只怕你这头蠢牛一百年也不会病一回。生病是雅事,吐半口血,恹恹地由侍儿扶着去看秋海棠,名士风流。你配得病吗你?”
“得了得了,除了小六,其余的人根本也就只能勉强称其为牛粪!”
“聂少对自己的认识还是蛮深刻的嘛,不愧是搞哲学的,透过光鲜的皮相直达牛粪的本质啊!”我直言不讳,笑眯眯地看聂乔的憋样。聂乔接不上话,悻悻地吃菜。
小六但笑不语,轻轻啜饮,俊美的脸上云淡风轻——唉,我家小六真是谪仙下凡,人间少有啊,喝汤都喝得这么好看。我喝了两杯酒,一时轻佻,出言调戏:“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小六脸色一变,筷子“啪嗒”掉在地上,我有点后悔自己的孟浪,陪笑:“小六我开玩笑的,你不要介意啊。其实啊,你一点都不象女人,真的!”小姑娘好奇宝宝睁大眼睛问:“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小六镇定地拿过另一双筷子,淡淡地说:“后面两句是:岂其娶妻,必齐之姜?岂其娶妻,必宋之子?你兰哥哥在向我求爱。”我闷头吃菜,一声不吭,一时间大家谁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