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几个被惊醒的寻常百姓连忙关紧了门窗。
三人跌下了屋簷。
“在这里!”速方的人影往玄武一行人靠近。
“别发呆啦,快逃吧!”谢小子继续飞奔。
即将出镇,谢小子窜进了一座茅草屋。
“上车!”谢小子驾著马车冲出了房子,玄武纵身进了马车。
“走!”谢小子一鞭击在空中,发出啪擦一声。
两匹马拉著马牵狂奔出镇。
惊魂甫定,玄武开始打量起这辆不知从何而来的救命马车。
既宽敞又舒适,而且被褥、蔬果、乾粮、饮水一应俱全。
几乎感觉不到颠簸。玄武掀开了布廉,道旁的树木正急速向后飞去。
好快的马。
“怎么样?我的品味可好多了吧?”谢小子贼贼笑了。
“谢大侠,您这是从何得来?”
“买的,不过可以报公帐。”
“您早知……”
“其实,我也想不到他们真敢动我,不这,还好我疑心重,先留了几条退路。”谢小子双眼闪了闪。“先前我还不确定
你们到底哪边是好人,不过现在看来,暗地里做事的,八成不是什么君子吧,你说是不是啊,玄武太子。”
玄武望著他的谢大侠:
“别怕别怕,我现在不会怀疑你了,这几天我们就和杨师哥碰得上面了,到时候啊……哈哈,敢来惹我,我就叫师哥把
他们揍扁。”谢小子笑得很嚣张。
“师哥!师哥!”远远望见人影,谢小子连忙大喊。
杨怀仁转过了身,谢小子驾著马车赶来。
“师弟,你怎么也来了?”杨怀仁一脸诧异。
“我找到玄武太子了。在附近等了一阵子,刚好可以赶上你。你身后的是……”
“师妹夫妇的遗体。”杨怀仁沉重说著。
“嗯……”谢小子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玄武两人下了马车。
“这两位又是?”
“大的那个就是玄武太子了,至于小的,是程师姊的孩儿。”
几人转过了山,延著一条小溪往深谷走去。在那高山环绕的山谷里,是一大片的农田以及几家房舍。
几个农夫停下了手边的工作,挥著手。
再往里头去,越过了一片林子,是一座彷若宫殿的建筑。
两个四十岁出头的女子站在前庭,身后跟著一些年幼的弟子。
杨怀仁连忙走上了前。
“徒儿拜见师父、三庄主。”
谢小子也连忙上前恭敬喊著:“徒儿拜见师父、二庄主。”
二庄主点了点头,三庄主则拉著谢小子的手。
“来,卫国,你说哪个是蝶衣的孩儿。”
谢小子指了指萧子灵。
“我看看……真像……跟蝶衣小时候简直一个样子……”三庄主抱起了萧子灵,感伤无限。
萧子灵搂著三庄主的脖子,就是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乖……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师祖说,师祖替你做主。”
“欺人太甚!”三庄主怒喝。
“不干山庄的事。”
“事到如今,你还这么说!”
“程蝶衣已非山庄之人,玄武太子一案属于宫廷之事,我们没有理由插手。”
“你……”
“若你心疼蝶衣,大可把她重衲师门,安葬在庄内。蝴蝶山庄两块地倒还是有的。不过,萧家庄一事,蝴蝶山庄没有理
由管。”
“好,就这么做。灵儿,你以后就留在庄里,师祖教你武功,你长大了以后,亲自动手,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萧子灵
的三师祖慷慨激昂。
萧子灵的眼中出现了灿灿的光芒。
“不行。”二庄主叹著。
“又为什么不行!”三庄主嚷著。
“他这一留下,摆明了蝴蝶山庄要插手萧家庄事。我可不信外头的那些人会放心让他留在山庄里习武。”
“他们敢动山庄,我叫他们直的进来、横的出去!”
“程蝶衣的剑术已经有一定的火侯,为何萧家庄仍然被灭?”
是了,山庄里也有许多不会武的子弟……
“……那灵儿怎么办?”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他家破人亡了!你叫他回哪里去!”
“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
“你!”
听著两个庄主的对话,萧子灵抹了抹眼泪,就是倔强地转身走了出去。
“等一下!灵儿,”三庄主连忙喊著。
“让他去。”
“二姊!”
拉住萧子灵的是玄武。
萧子灵大力甩了甩手,却挣脱不掉。于是用另一只手扳著玄武的铁腕。
“灵儿!”玄武低声唤著,于是萧子灵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玄武抱起了萧子灵。
“各位前辈,事到如今,晚辈自会负起萧家庄一事,无须前辈烦心。晚辈告辞。”
“站住。”二庄主清冷的声音。
玄武停下了离去的脚步。
“你自身况且难保,如何管萧家庄事?”
“尽力而为。”
“你也未免太高估了自己。”二庄主悠悠说著。
“总过遇前辈袖手旁观!”
“住口,你这是什么语气!”杨怀仁怒喝。
自知冒犯,玄武噤了声。
“……晚辈自知无力回天,唯有鞠躬尽瘁而已。”
“你无力回天,不代表我无力回天。”
“前辈?”玄武狂喜。
“萧子灵不能留在庄里,蝴蝶山庄也没有理由管朝中之事,我说的还不明白吗?”
“二姊,你是说……”
“只要蝴蝶山庄不出面就可以。至于萧子灵,我相信玄武太子不会让他饿著、冻著的,不是吗?”
第三章 玄武帝
杨怀仁与谢卫国奉命随著玄武以及萧子灵上京。
路上,玄武以及萧子灵整日待在马车里,由杨怀仁以及谢卫国轮流赶著马。
“庄主的意思是……”玄武曾经试图问过两人。
“这你不用管,我们自有办法。”
赶了近半个月的路,路于到了京城。
“好了,现在有你的事了。”谢小子不怀好意地对玄武说。
“请吩咐。”
“我要你跟小子灵到定邦将军府投案。”
“咦?”
“然后,乖乖在那里待几天,不要乱跑。而且,记住喔,可别认罪啊。”
于是,玄武带著萧子灵,硬著头皮拜访了定邦将军,并且陈述冤情。定邦将军无权管辖,只有暂且将两人押下。然而,
在真相未明之前,玄武仍然属于太子的身分,定邦将军并没有太过为难,顶多也只能算是软禁。
奏章在第二天早朝就呈了上去。
就如同以往,皇帝并未上朝,奏章由右丞相转呈 。
“来了来了。”谢小子冲到客栈里,杨怀仁正在房里用膳。
“什么事?”
“赵师兄给的消息,皇帝老儿午后把他叫到了御书房,要他起草昭书,说是要废了玄武太子,还要赐他自尽。明日早朝
的时候就要宣告天下了。”
“好了,我知道了。坐下来吃饭吧,今晚我们就动手。”杨怀仁递过了一副碗筷。
深夜,两条人影窜进了宫里。
崇光殿。
皇帝斥退了近侍以及宫女,熄了灯。
两人闪进房里,禁卫军浑然不觉。
摸到了皇帝身边,皇帝还呼呼大睡著。于是谢小子点了皇帝几个大穴,再悠悠然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抵在皇帝的
脖子上。
“老头,该醒了吧。啊,别嚷嚷,否则我一慌张,误伤了龙体,可就大大不妙了。”谢小子低声说著。
惊醒的皇帝,吓得目瞪口呆。
“你……大胆草民,我要诛你九族。”虽然是威胁的语气,但是皇帝的音量非常低,因为谢小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喔,我好怕啊。”谢小子坏坏地笑著。 “不过,反正我自小没见过爹娘,也不怕你诛了。”
眼看威吓无用,皇帝连忙换了另一种脸色。
“壮……壮士饶命……”
“喔?草民变壮士了?”
“壮士,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皇帝滴著冷汗,看著在脖子旁摇来晃去的兵器。
“很简单,明早要用的诏书和玉玺借一下,马上还。”
“这……要来何用……”
“我看你还搞不清楚现在该听谁的啊?看来我得砍你一只指头下来,你才会听话啰?”
“别……”
“嘘,小声一点。”谢小子捂住了皇帝的嘴。“等下如果有人进来,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懂吗?”谢小子压低了声量
。
皇帝僵硬地点了点头。
“来,偷偷告诉我,他们放在哪里。”
谢小子靠近了皇帝,皇帝颤著唇说了。
“很好,很乖。”谢小子微微笑了。
杨怀仁靠了向前,谢小子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杨怀仁点点头后就离开了。
“别乱动喔。”谢小子轻声说著。“这样好了,你继续睡吧,我师兄回来的时候我会叫醒你的。”
说是这样说,现在谁还睡得著。
不久,杨怀仁回来了。
“师兄,都办妥了吗?”
杨怀仁点了点头。
“好。”
谢小子点了皇帝的睡穴,饱受惊吓的皇帝,立刻就再度昏睡了过去。
谢小子拿过了一张被褥,稳稳压著皇帝的口鼻。皇帝连挣扎都没有。
过了一会,谢小子俯身探了探鼻息。
“嗯,挂了。”
谢小子看了一眼黏在被上的长须。
“好,走吧。”杨怀仁正待转身,却看见他的谢师弟掀开了皇帝的亵衣,尽往下体瞧著。
杨怀仁忍不住皱了皱眉。
“师弟,这种癖好不登大雅之堂,师兄劝你还是戒掉的好。”
“喂,师兄,有好看的。”
“胡闹。”
“过来看啦,不看一定后悔。”谢小子招著手。
轻轻摇了摇头,杨怀仁走了过去。
“这种你我皆有之物……咦?”杨怀仁轻呼。
“怎么样,有看过被阉的皇帝吗?”谢小子顶了顶杨怀仁的肩。
“这……看来事有蹊跷。”杨怀仁沉吟。
“算了算了,这反正不关我们的事,反正皇帝挂了,我们就能回家啦。”
谢小子把衣物回复原貌。
转身一瞧,杨怀仁还在想。
“走啦,师兄。”谢小子拉著杨怀仁离去。
“师兄,你猜是怎么回事?”
“我还无法下定论。”
“我说啊,该不会他那几千个大小老婆争风吃醋,就把他一刀……”
杨怀仁敲了一下谢小子的头。
第二天,群臣战战兢兢地等著终于要上朝的帝王。
众人心里有数,玄武太子前日投了案,今日二皇子也上了朝,而且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喜悦之意。
皇上打算要另立太子吗?
众人瞥了一眼右丞相,同样是趾高气昂。
看来,此后右丞相就真的要一手遮天了。
“皇上驾崩了!驾崩了呀!”太监的尖叫声远远传了来,登时朝上就是乱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在哪里?怎么驾崩的?”
“怎么会呢,没听过圣上有什么病痛啊!”
皇上驾崩崇光殿,众臣面面相觑。
死因不说,人确实是死的。那……谁登基?
这问题在众人的心里响著,甚至比明叶帝驾崩还要震撼人心。
先帝驾崩,尚未另立太子,所以,即位的不就是……
“玄武太子犯下滔天重案,品行不端,不堪为天下表率。因此老臣力主由玄华皇子继位。”右丞相义正词严,很快地,
许多大臣也纷纷表示附和。
“且住,江南总督一案疑云重重,玄武太子亦表明冤屈难申,在真相未明之前,岂可胡乱削去太子之位!”左丞相义愤
填膺。
“依左丞相之见,就是把那帝位虚悬以待真相大明之时啰!”右丞相往左丞相走近了一步。高头大马、横眉竖目的他,
咄咄逼人。
左丞相不被威势所逼,昂起了头,与右丞相双目交接。
“真相一日不明,玄武一日就是太子,今日圣上崩殂,自该由太子登基。”
“左丞相是认为,这天下苍生的性命,可以交到一个才人所生的不肖小子手中?”
“右丞相!这是一个为人臣子应有的言行吗!一日玄武太子之位不去,一日他就是你我的主子!”
“哼,我不妨告诉你,圣上昨日召见,已透露予我,今日就要废去了那玄武太子,改立玄华皇子!”
“空口无凭!”左丞相大喝。
“哼,赵翰林昨日也在埸,不信你问,”右丞相也是吹胡子瞪眼睛。
朝中两大巨头互斗,一干大臣噤若寒蝉。今日靠了右丞相,若是真由玄武太子接位,朝廷俸禄、项上人头只怕皆都不保
。但若靠了左丞相,自是显得与玄华皇子为敌,日后若是玄华皇子称帝,这……只怕更糟……
于是,目光集中在赵翰林身上。
赵翰林缓缓走了出,微微躬身。
“圣上昨日确曾召见,并令在下代拟诏书。”
“如何,我所言不虚吧!”右丞相瞪了左丞相一眼。
于是,朝中大臣打算要靠向右丞相这边了。
然而,赵翰林又缓缓开了口。
“若是鄙人所记不差,圣意并非有如右丞相所言。”
“你说什么!”右丞相怒气冲冲。
“圣意并非有如右丞相所言。”
“胡说!”右丞相往赵翰林踏近了几步,眥目欲裂。
赵翰林微微一笑。
“诏书如今尚在御书房,不妨取出一观,自该分晓。”
“这我自然晓得!”
右丞相拂袖去了,众人尾随其后。赵翰林在最后跟著,前方是左丞相。
左丞相胡疑满腹。平日这位赵翰林在朝上并不多言,所做的也只有代拟诏书一职罢了,圣上偶而才会召见协商,平日几
乎全由右丞相做主,而赵翰林更是一声不哼,显有姑息之意。因此,先前尚以为赵翰林是与右丞相为伍,狼狈为奸,怎
可知今日……
“赵翰林,老夫平日多有得罪,尚请你大人海量。”左丞相躬腰及地。
“不敢。”赵翰林只有微微躬身。
待人取出了诏书,右丞相就是一把抢过,目中无人地展阅了起来。
“……掉包!这分明就是被掉包的!”右丞相怒极,扬手就要撕毁诏书。
“且慢!”定邦将军一个箭步向前,把诏书由右丞相手中抢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