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专业——骨谷

“什么愿望？”越发悚然的江言却不敢坏了对方的兴致，硬着头皮顺着问。
“一个只有你才能帮到我的愿望。”郭子君咧着嘴巴说。
江言希望自己看错。
郭子君的嘴巴，咧到快要过两颊了！
“你要我……做什么？”江言怯生生问。
“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郭子君没有作答，反是问。
“不是……不是因为学习压力大？”江言看郭子君不屑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但仍装傻问。这个时候太聪明只会换来
对方更多的要求罢了。
“学习我一向游刃有余。”郭子君摇摇头，理所当然道。
闻言，江言不禁一阵腹诽：是，是，就知道你学习像不费脑子一样，就只有我扑心扑命才换得个参加竞赛的机会！
“那是为什么？”江言不觉把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来，说这话时语气尽是不爽。
然郭子君却一点都不介意，只幽幽说道：
“是被人逼死的。”
“啊？！”江言一听，骇住了。难不成他不知不觉被卷入了命案之中？接下来是不是要当次福尔摩斯，来个跳楼事件大
探索？
“那你要我……报案？”江言呆呆问。
“不，我只是要你转告一句话给一个人。”郭子君此时的表情完完全全没有刚才的残酷与怨毒，只余一丝丝的悲与痛。
任是再冷如铁的心，也不由为之震动。终于，江言有了点动摇。
“什么话，是谁？”江言轻声问。
但郭子君这下就没刚才那么痛快了，鬼影飘飘，便又飘了回围栏上，幽幽轻叹，望天神伤。
人家说好奇心可以杀死猫，江言是不知道别人是否如此，但他现下却被好奇挠得身心发痒，难受不快。好吧，死猫就死
猫吧。
不知不觉，江言走近了围栏，眼巴巴看着郭子君，等其说出“当年事”。
“其实，我并不恨他，即使被他逼死了。”终于，郭子君开口了，却又是无头无尾的，“但是我却怕他以为我怨着他。
”
很想直接问对方是男是女，但这样就明显质疑对方性向了——没办法，在男校呆久了，就是容易想歪。所以，江言选择
了个委婉的说法：
“是我们学校的？”
尔心是男校。
“嗯。”郭子君自然而然点头。
“那你要我跟他说你不怨他？”江言有点难以置信问。
“是的。”郭子君微笑点头。
“真的？”江言再问一次。虽然，对江言来说，这种无怨无悔的爱情实在太不真实了。可并不代表其真的不存在不是？
但。他怀疑存在于郭子君与那个人身上。他一点也不能忘记初见他时，郭子君脸上的怨毒与绝望。
郭子君没有给予肯定答复，只是微笑着。江言觉得自己在被威胁。
“呵……那你先告诉我他是谁。”江言干笑两声，说。
“他的名字，叫丁海。”郭子君又再一次伸手向江言，抚着他的脸。
不知是不是江言的错觉，他似乎感觉到从郭子君手上传来的冰寒正渐渐渗入身体里，似乎，正融进去……
“我，我要如何找到他？”江言皱眉，欲要退后避开他的手，却发现双脚再一次与水泥地相连，动弹不得。
“你不需要找到他，只需要……用你的声音，把我的心意传达给他。”恍惚间，江言见到郭子君整个身体飘离围栏，渐
渐接近他，贴近，再贴近。
“用我的……声音，传达……你的心意？”江言觉得脑袋像被灌了铅似的，变得沉重异常，“什……什么心意？怎……
怎么传达？”
“你只要借给我你的声音就好，暂时而已，你放心吧，很快……”郭子君紧紧搂住他，轻声呢喃着“咒语”。
“借……你？”江言感觉眼皮变得越来越重，气若游丝低喃。
“对……借你的声音，把我的仇恨，传达给丁海。”
“把你的仇恨……传达给……丁海。”
回忆像潮水般疯也似的涌回，江言久久才回过神，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尖叫。最后，最最重要的事，终于让他给想起了—
—
“你，你是不是把丁海给，给……”杀了二字江言连自己都不敢说。因为他想到若丁海真被郭子君做掉了，那就代表他
现在的身体已经是杀人犯的身份了，即使他这个正主能夺回身体，也仍改变不了这事实。江言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就成
了杀人犯，不禁一阵晕眩。
至于不清楚其现下想法的武凤寒听见他这么问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想的是……难道小鬼和那个丁什么海真有关系？否则
不会一开口就问他，而不是讨回肉身。他之前还只以为成为替身的江言才会对丁海那么特别！思及此，武凤寒的脸色不
觉转阴。
但话说回来，一般的地缚灵能强大到逼走原主人夺其肉身的程度吗？不……或许这郭子君不是。武凤寒想起教学楼后的
死地，否定其为一般地缚灵的想法。
“我的确拿刀去捅丁海了，不过被那家伙阻止了。”郭子君冷笑，转向武凤寒的时候，变得怨恨无比。
武凤寒见之一凛，暗暗捏紧手中的纸符。
“啊……幸好。”江言则随他的一句一句而一惊一跳的。
既然没事，那——
“那你还不把身体还我？你不是说暂时借用而已吗？”说着，江言就要扑过去。但中途被武凤寒抓回。
“我也说过，是在心意传达到之后。”郭子君泯然不惧，轻松说。
江言气急，又要冲过去。但再一次被拉回来。他急切得大叫：
“你干嘛抓住我！”
“你能斗得过他？”武凤寒青筋一抽一抽的，寒声问。他还正为这家伙竟然一副为了丁什么海拼命的姿态恼恨着呢。
江言一听，便气弱了。乖乖退回他身后，可嘴上仍嘀咕：
“斗不过就不斗？那可是我的身体呀……”
“呵呵……”郭子君笑嘻嘻道，“很快就不是你的身体了。”
一人一鬼（现在还算么？）闻言，皆是一愣。
“你什么意思？”武凤寒皱眉问。
“像你这种人，难道不知道生魂离开身体超过十五天会有什么后果？”郭子君像狐狸般，伸出尖尖的舌头舔了下嘴角，
吃吃笑问。
“会有什么后果？”事关自己，江言离开紧张兮兮抓住武凤寒。
“小鬼，今天是我认识的第几天？”武凤寒表情僵硬问。
“加上你说的十天……刚好第十五天。”虽然不知后果，但江言说完还是面色刷白。通常会令武凤寒都刷白脸的，能有
好结果么？
生魂离体尽半月，阎王殿前断生死。
这是武凤寒师父告诉他的。
“呵……我甚至可以告诉你，现在离今晚午夜还有六小时。”郭子君面对气势汹汹的武凤寒，一点也不紧张，反是施施
然调侃说，“今晚刚好是圆月，所以，提前了十二个小时呢。”
本来江言是在中午给逼去魂魄的，但由于适逢是圆月多变异的日子，所以，按照“惯例”，会无论是当时什么钟数，都
会在午夜12点结束。
“对付你，我只需要半小时。”武凤寒面无表情说罢，手中的一叠纸符便呈扇状散发出去，直取郭子君。
但就在纸符燃尽现出金光时，郭子君却奇迹般一下子跳上了江言家小房楼顶，尽数避开。
“你以为我还会那么大意吗？”郭子君冷笑，然后转身，回首说，“离十二点还有五小时四十八分，你能在剩下的时间
里找到我吗？”话落，便几个跳落，消失在楼房屋宇之间。
刚燃了飞天符欲追的武凤寒，一下子便失去了目标，不禁一阵恼恨。
回头看江言，却已是眼泪簌簌直流。
“小鬼，怎么了？”尽管为小鬼心中可能有别人而发苦，但武凤寒仍温柔地抹去他的眼泪，轻声问。
或许，他之前的是错觉。不是小鬼迟钝，而是他想太多了。思及此，武凤寒心中涩然。
“武，武凤寒……我，我是不是会死？”江言抽泣着问。
怪不得他当鬼的时候根本没有为人鬼殊途而伤心——武凤寒的除外，原来他根本没死，没经历过生离死别。可现在不是
了，一旦过了十二点，他就真的要死了。真的和武凤寒人鬼殊途了，就算能跟在他身边一辈子，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结
婚生子，幸福快乐地生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越想越伤心，江言干脆搂着武凤寒嚎哭。
武凤寒被他的杀猪哭声惹得烦躁与不甘——凭什么他就得为个心里没他的家伙忙上忙下，且忍受他为见不到那丁什么海
而痛苦之声？！
“够了！”武凤寒捂住江言的嘴巴，狠声喊，“你不会死，我会在十二点前把你的肉身找回来！你可以活得好好的去找
那丁什么海！”
“真的？”拉着他的手，江言泪眼汪汪问。
“真的。”武凤寒抽回自己的手，阴着脸说。
“那就好。”江言破涕为笑，而后又困惑问，“不过我为什么要去找丁海？郭子君不是说你阻止他行凶了吗？丁海不是
没事了吗？我为什么还要去找他？我又不认识他。”
本来想用一句“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找他”负气回江言，但江言的最后一句却让武凤寒停住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改
道：
“你不认识丁海？”
江言皱眉摇摇头：“只要郭子君没让我成为杀人犯，丁海是谁一点都不重要。“
武凤寒一怔，然后是若有所思，细细把之前江言的话想想，换个角度，结果便截然不同了。
“你关心的是郭子君有没有杀了丁海，而不是关心丁海？”武凤寒忍不住又开口确认。
“我为什么要关心他？”江言反问。
“没……是没必要。”武凤寒摇摇头，笑得异常开心，笑容灿烂阳光得让唯一的观众江言为之一愣，并脸若有似无地红
了红。
“不过，”武凤寒再次看向郭子君逃走的方向，有点无奈地说，“恐怕我们还是要找丁海。”
“嗯？为什么？”江言不解。
“你忘了吗？姓郭的说，在他把心意传达到丁什么海之前，是不会把身体还个你的。”顿了顿，武凤寒续道，“他明知
我们现在会倾力去找他，身体可能很快就不是自己的了。你认为他现在会去哪？”
现在……
“你的意思是，他又去杀丁海了？”江言惊叫。
武凤寒无奈点点头。
江言觉得真是天要耍他。好端端的就被鬼霸了身体，还不止借借就还！现在他又马上就要死了，而且很可能在死之前成
为杀人犯！
“那我们快追！”江言心慌意乱，说着就要往那个方向追去。但同样，又被武凤寒抓住。
“等一下，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先不论丁什么海在不在家，即使在，恐怕郭子君也有办法把他弄到个人迹罕见的地方
给做掉。”武凤寒抱住他，往反方向走。
“那怎么办？”
“……找我师父。”
“那个……武凤寒。”江言忍耐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
“嗯？”武凤寒应着，却没有停住步伐，现在离十二点虽然还有几个小时，但是他不想有什么意外发生。
“你，有没有发现，这附近有什么不对？”江言快速往四周看了下，确认自己的确没有看错，又不敢让目光多逗留在“
它们”身上。
终于发现他声音不对，武凤寒停了下来，低头看挂在自己手臂上的江言，却发现他已经整个脸埋在手臂之中了。
“怎么了？”
江言摇摇头，伸出手指往四周胡乱指着。
这时，武凤寒终于把心思放在周围。几乎一瞬间，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过，不是什么恶灵，而是……
“引路人？！”武凤寒惊讶低叫。
“什么引路人？”连武凤寒都惊讶的，会是什么？是他见到的怪东西么？
“就是你们常说的黑白无常。”武凤寒皱眉，微微扯开江言，抽出一张黑色纸符。
江言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松手，大眼看着黑色纸符。
在这一刻，江言更加坚信，武凤寒手中的那堆纸符，真的很可能是无所不能的。因为，就在刚才，他似乎看到黑色纸符
上的红色符纹似乎……动了下。
吞了下口水，江言才觑了一眼脸容沉静的武凤寒，胆怯问：
“武凤寒啊，那个……这符是活的吗？”
恰在这时，红色符纹又扭曲了下，像变形的蚯蚓一样。
江言表情凝住。
武凤寒摇摇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把黑色纸符放在地上，手上做出一连串在江言曾经看过至今仍觉得匪夷所思的奇怪
手势。
“请！”暴喝一声后，黑色纸符上的黑色符纹扭动得更加厉害，就像有生命一般，用尽力气去挣脱出纸面。
江言看得嘴角一阵抽搐。
“行！”又是一阵暴喝。
随着暴喝停止，那些“蚯蚓”停止了扭动，而开始运动起来。一开始是横冲直撞，可是不一会，便有了规律，成了一个
圆周。
几十条的血色“蚯蚓”运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线条开始模糊，一个红黑交错的漩涡形成！
江言想，应该不会突然爆出一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漩涡运动得越来越厉害，江言几乎觉得地都要被他钻破了！
渐渐，漩涡边缘，黑色纸符上，开始出现裂痕，龟裂散开。
“！”的一声！纸符中间，漩涡中心，冒出一个小蘑菇云。
等云雾散开了，一个奇怪的小人站在那里。
“……啊！啊！啊──”本来惊骇得不得了的江言，看清那是个缩小版的，活生生的类人生物时，忍不住尖叫出声。那
不是惊恐的喊声，那是……兴奋的。
不可否认，江言本身就很娇小。然而，似乎正因为如此，他总是一些更加娇小可爱的东西身上找到优越感。所以，他对
于这种缩小版的“东西”，最是没有抵抗力的了。
小人戴着斗笠，穿着白色里衣，黑色长外套，腰上系着一个木质葫芦，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背上挂着一个像背包
（当然是相对于这小人来说的）一样大小的白色面具。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其背后的白色面具。白色面具形状很姣好，就像古时女子，双眼下还有一颗血色泪痣，嘴角微微
上扬，似笑非笑。
“唔──”江言还想要继续尖叫，不过被武凤寒捂住了嘴巴，无法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