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从今以后,他就是一个小厮。
不作少爷五年了,早无了少爷的娇贵,在偏院里生活全都是自理的,从最初的笨拙到如今的利落。忍着身体的疼,打冷
水,烧成热水,端着装有温水的脸盆,快速地往「主人」所在的院落走去。
长长的走廊,曲曲折折,路上遇到的下人,见到他,无不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自嘲一笑。这些下人可能都换新了吧,父亲去世后,凌不羁自会把一些知情的下人处理掉,不知情的,全都遣走。
已经全然陌生了啊……
步入「清泠院」,繁花正茂,他呆呆地立在廊柱旁,看院里那翩若惊鸿的绝世男子执一把青锋长剑,游龙般地舞动。剑
花快如闪电,银白流光围绕在他周身,毫无破绽,攻守之间一张一弛,柔中带刚,便是不懂武功的人观之,亦为之赞叹
。
倏地,男子剑式一收,挽了个剑花,长剑入鞘,化动为静。凌厉的目光扫视而来,凌忆珏面色一僵,端着正冒雾气的脸
盆立于原地,不知所措。
靳天尘只瞟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尽管有诸多怨恨,却容不得凌忆珏将过多的情绪表现出来。收了心神,他默默地把脸盆端到门口,正欲推门进去,身边
一阵风刮过,惊诧抬头,触及靳天尘冷漠的侧脸。
「不必进去了。」
靳天尘从他手里接过脸盆,迅速地闪进屋内,凌忆珏还未反应,门已「砰」地关上,他吃了个闭门羹,心中一阵苦涩。
——是嫌他脏吗?
在那样的情况下,与他相见。
如凌不羁所言,他连人都算不上,是一只鬼!
凌亿珏感到呼吸困难。闭了闭眼,逼回懦弱的眼泪,退到门边,转头望向院落。
清泠院五年如昔,格局未曾变化。便是那开得正艳的海棠花依旧灿烂,红的、粉的、黄的、白的,五朵七朵一簇簇,在
亭台周围,走廊外,池水旁,潇洒似锦地盛开,如此惬意,如此自由。
花依旧,人呢?却一去不复返了。
父亲……
记忆中,父亲一直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俊朗男子。
清泠院曾经是他和父亲的院落,庭院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过父亲的身影。有时候,父亲坐在亭子里品茗,有时候,父
亲立在池塘边丢鱼食喂那娇贵的锦鲤,有时候,父亲什么都不做,就站在海棠花前,静静地沉思。
小时候的自己很黏父亲,父亲去哪,他就跟去哪。当父亲沉思时,他便乖乖地站在他身边,睁着天真的大眼,学父亲凝
视海棠花思考。
父亲说,海棠花又名断肠花。
他说,爹爹,断肠花好难听,为什么要叫断肠?
父亲轻轻一叹,幽幽地念了一首词: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
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那时候的他不懂父亲为何念词,答非所问,如今,他渐渐明白了。
爹爹在思念逝去的娘亲!
他藉这诗词一抒情感,佳人已去,情爱消逝,山盟海誓皆成空,春如旧,人空瘦,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一晃五年,如今的他站在父亲曾经立过的地方,凝视这片繁花,可还能天真无邪?
断肠,断肠余恨。隔了岁月的鸿沟,穿越过那道透明无形的墙,仿佛能重见男子削瘦清俊的背影。
想问问,问问他,为何在伤害他后,再残忍地离开他?酿成大错,竟是懦弱地选择死亡。
不,他不要爹爹用死亡来偿还他啊!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再也……寻不到温情了。
恨他的哥哥在父亲死后,很长一段时间软禁他,羞辱他,强迫他……直到腻了,厌了,才将体无完肤的他丢进那偏院里
。
刹那的魔障,改变了他的一生。
「爹爹……」他轻喃。
门,「吱」地打开,他惊醒,恭敬地转身,垂头,屋内的人把脸盆递给他,他急急接了过来。
「公子要吃什么,小的去叫早膳。」他轻轻地问。
「随意。」丢下两字,又是「砰」地关门。
他默默地端着脸盆,自嘲一笑,迈动酸痛的双腿,慢慢地离开清泠院。
直到他的背影在院门口淡然,那紧闭的房门才慢慢打开。靳天尘跨出门槛,偏头扫了一眼院门口那道模糊的背影,眼里
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来到花簇繁茂的海棠前,冷冷一笑,一扬手,那娇贵的花尽数化为碎屑,飞散在半空,最后沉落,融入花泥。
既然断肠,那便消失吧。
Chapter 3
作小厮并没有想象中的难。靳天尘是个冷傲的人,不喜多话的下人,也不喜他常出现在眼前,打扫房间时,只有主人不
在房中的时候才能进去。
从饮食上,可看出他是个养尊处优的贵人,饭菜往往精致不失美味,凌不羁为了讨好他,重金请来名厨,只为博君一笑
。
然而,靳天尘不常笑。他那冰晶般的眼睛,似乎永无温度,偶然间那双淡漠且目空一切的眼望过来,只会让人感到自身
的卑微渺小。
猜不透凌不羁对他的心思。两人交集不多,靳天尘对凌不羁从来都是视而不见,凌不羁也不在意,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他舞剑,他便站在花前观看,他品茗,他便坐在一旁对饮,他看书,他就写字……
两名卓越的男子并肩而立,是多么的赏心悦目,淡淡的情愫似乎交织其中,偶有火花,仅一闪而逝。
凌忆珏端着脸盆,慢慢地走在回廊上。
脸盆里的水凉了,正是靳天尘用过的,一会儿得去为他端早膳。半个月,时间匆匆如流水,过得真快啊,想不到自己能
如此心平气和地作了半个月的小厮。
最初的不忿,已随时间的流逝而淡忘了,被那男子看到了自己不堪,是命运的捉弄吧。停驻脚步,望走廊外的花,露出
一抹无奈的笑容。
命运——不可抗拒,很早以前不是就知道的么?
轻轻一叹,他低下头,继续走路。
猛然,手臂一痛,他惊惶失措地转头,望进一双幽深的黑眸内。
凌不羁!?他——抓住了他的手臂!
凌忆珏痛苦地咬牙,手臂被抓得很痛,冷汗直冒,不能喊,只能卑谦恭敬地询问:「……堡主……有什么事,小的能为
您效劳……」
凌不羁扯了出一抹冷酷的笑容,看在凌忆珏眼里,似魔鬼的微笑。
危险!
下一刻,脸盆掉在了地上,湿了一地,然而,他无暇顾及,未能抗拒,便被凌不羁蛮横地拉进附近的一间空房。
「啊——」重重地摔倒在地,粗糙的地板磨破了手掌,来不及起身,一团黑影笼罩而下,房门「砰」地关闭,恐惧包围
了他,男人庞大的身体像大山般的压下来。
「不——」
口被封住,湿热的舌侵入口腔,他挣扎,却敌不过凌不羁强硬的手段。衣服很快被撕成碎片,他赤裸裸地躺在冷硬的地
上,被迫分开腿,凌不羁的凶器狠狠地撞进体内。
「啊——」手指无意识的在地板上抓出数条血痕,眼泪滚滚而下,下唇破了,血丝从嘴角溢出,眼睛模糊地望向前方,
看到男人狰狞而凶狠的脸面,痛苦地嘶哑喊问:「为……为什么……」
凌不羁紧紧压制住他,强硬地在他身上肆虐,看到身下少年狼狈如残花的模样,心中一阵快畅。听到他问为什么,冷冷
一笑,「没有为什么,一只鬼不需要有思想。」
凌忆珏闭上眼睛,放弃抵抗,任由身上的男人掳夺。
对于凌忆珏的驯服,凌不羁并不满足,一把扯住他的发丝,强迫他睁开眼,望着他。
痛——!凌忆珏急促地低喘,被侵犯自己的男人折磨得几乎体无完肤。
为何不放过他?为何一直伤害他?难道……他没有生存的权利吗?只因为一个情字,他要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
身下人眼里迸射出强烈的光芒,令凌不羁更兴奋了。尽管身下这具柔软脆弱的少年身体是父亲的孩子,但将他压在身下
,狠狠地侵犯,便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快意!
他恨他!恨他夺走了父亲的爱,更恨他结束了父亲的生命!这样的煞星,不该活在世上,然而他命硬,连天都不收他!
既然如此,那便由他来惩罚他吧!
蛮横地将凌忆珏的双腿分得更开,用自己的凶器猛烈地撞击他的股穴,巨大的活物每每抽出时,都带出殷红的血丝,凌
忆珏痛苦地呐喊出声。
「啊啊啊——」眼睛睁得大大地,几乎要瞪出来,脸色灰白,神情木讷,直到身上的男人要了一次又一次,他一直保持
着空洞的神情。
了无兴趣地抽出分身,凌不羁理好衣服,瞥了眼地上赤裸裸浑身浊液的少年,如破布娃娃般,依旧保持着双腿大开的姿
势,暴露的股穴不断地溢出混着血红的精液,残破不堪。
肆意地扯扯嘴角,他转身打开房门,微愣。
男子绝美如冰雕般的脸近在眼前,优雅的身姿立在门口,淡淡地望了过来。
「尘?」凌不羁有一丝惊讶。
穿过凌不羁,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房内的一切,凌忆珏那狼狈破败的身体一览无遗,然而靳天尘只冷冷地一扫而过,视线
又落在了凌不羁的身上。
「陪我去用早膳。」他道。
凌不羁挑了下眉,傲然一笑,手搭在靳天尘的肩上。「好。」
靳天尘震了震,没有拒绝凌不羁亲昵的动作,两名卓越的男子并肩离开了。
阳光从洞开的门外射进来,躺在地上的凌忆珏一半身体在阴影中,另一半暴露在阳光下。
好脏!这样的自己真的好脏!恶心——想吐——
双眼呆滞,扭动疼痛的身体,整个身子弯曲,双手无意识地伸到股间,颤抖的手指用力地抠着柔嫩裂伤的股穴……
那里好脏!要弄干净!
痛!痛!
他嘶哑地低泣,手指却死命地在股穴里抠,下体的伤口越来越严重。
时间渐渐流逝,仿佛过去了很久,他的自我摧残并没有停止,直到——门口出现一条清傲的身影——
靳天尘!?
颀长的身姿,天神般地高贵,冷俊的五官,绝无仅有,微敛的眼眸似乎隐含了一丝情绪,瞟向地上的少年。
凌忆珏感有人接近,如受惊的小动物,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失措而沙哑地低吼:「不要……不要过来……」
像一块被摔碎了的美玉,在某些人眼里,已经失去了价值!
靳天尘踱进房中,洁白的鞋子停驻在凌忆珏的身前,袖袍轻轻一挥,大敞的门无风自闭。
凌忆珏如惊弓之鸟,神志不清。他不断地缩小自己,企图消失在这人面前。他为何回来?为何要来看他的笑话?不想…
…在他面前……如此……悲惨……
靳天尘慢慢地蹲下身,冰凉的手轻轻覆在凌忆珏的头上,凌忆珏心头一震,无法置信地望向男子。
「我一直在屋外。」突然,靳天尘说了一句话。
什么?一时茫然,凌忆珏一愕。
靳天尘却笑了,他很少笑,总是冷冰冰的,但他笑起来,虽然很美,却透出一丝丝寒气。
「在你被凌不羁带进这间屋子内后,我就站在门外。」
「不……」脸色更苍白了。
「你的叫喊声很痛苦,我听得一清二楚。」仿佛没有看到凌忆珏因痛苦而扭曲的五官,靳天尘自顾自地说,「告诉我,
你是谁?为何凌不羁如此在意你?」
凌忆珏如置冰窖,双耳失聪了,已经听不清靳天尘的问话,他只知道,自己在痛苦地承受凌不羁的虐行时,这冰晶般的
男子就站在屋外,听到了他痛苦的呻吟声,却冷眼旁观!?
「啊——」他捧头,放声大叫。
见他失控了,靳天尘微蹙了下眉,扬高手,对着凌忆珏的脸,狠狠地刮了一记。
「啪——」
左颊红肿了,神志却也清醒了。
凌忆珏死死地瞪向男人,恨他的冷酷!为何……连发泄的自由都不给他?
凌不羁是这样,这个男人亦如此!
「你是谁?说——」靳天尘再一次发问,声音冰冷依然。
凌忆珏惨笑,脸上的恨意不减。
「你……希望……我是谁?」一开口,嘴角便溢下血,他抬起血迹斑斑的手,慢慢地擦着嘴角,却不知越擦血越多。
「不要跟我打哑语。」靳天尘一把捉住他的手,凌忆珏吃痛,呻吟出声。「说。」
胸腔内的恨意莫名地更堪了!凌忆珏嘶吼:「你为何不去问凌不羁!问他不是更快!我是谁?我是谁?五年了,我每天
都在问自己是谁……你问我我是谁……呵呵……我是鬼,是一只早不该存在的鬼啊……」
正如凌不羁所言,他就是一只不该存在世间的鬼,从被父亲占有时,便该咬舌自尽!为何……活着的是他?为何……恨
他的凌不羁没有杀了他,仅是把他囚禁了?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子,他过得恍惚,常常一转身,便自问,为何仍活在这世间,活着有何意义?
喜欢爹爹……爱爹爹……可是……不是那样被他对待啊!也许是他太小,不懂何为真正的爱,只是依恋父亲,贪婪父亲
的温情,当父亲真正亲近他时,他害怕了,恐惧了,最终……父亲弃他而去!
同样爱父亲的凌不羁憎恨他,在父亲去世后便报复他,先是每日每夜地占有泄恨,腻了,就弃他于冷院。
从此,他与世隔绝。隔着一扇锈了的铁栅门,看一个个失宠的美人走来走去,哀叹世事无常,怨薄情寡义,曾经的山盟
海誓,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一触即消逝。
「你恨凌不羁。」从少年的眼里看到许多情绪,痛苦,愤恨,仇怨,悲伤,依恋,无助……
初次相遇乍见的那抹温和的笑,昙花一现,已不复在。
恨凌不羁?凌忆珏怔怔,不解地望着冰雕般完美的男人。
「恨他,欲离开他的掌握?」少年太软弱,没有胆子杀了凌不羁,这便是他受制于人的原由。靳天尘扯了扯嘴角,讽刺
一笑。
「……你……笑什么?」脱口而出,忘了害怕,忘了不堪,凌忆珏莫名地对男人的态度异常在意。满脸疑惑,隐隐一叹
。
为何会对男人的印象如此深刻呢?他与他……不过是在冷院里,远远瞥了一眼,却已把男人的身影紧紧地记在脑中,末
了情不自禁地画了一幅画。
靳天尘恢复了冰霜,他倨傲地低头看凌忆珏,冷冷地开口:「你要自由,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把自己交给我。」
警觉地瞪着眼前这高贵的男人,凌忆珏不懂。他……为何帮自己?
自由——他向往自由吗?离开赤月堡,逃离凌不羁,一个人,游荡在天地,化身为一缕游魂……无去无从……好吗?如
此便是自由?是自己所向往的吗?
「……你……你想要我做什么……」抱紧身体,自嘲地看看满身的痕迹,这些……全都是凌不羁留在他身上的印记,便
是表面的痕消失了,可渗入肌肤下的,刺在心头的呢?
得到承诺,靳天尘缓缓地俯下身,凌忆珏浑身一僵,不知所措,然而靳天尘没有做其他,仅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却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