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
「那他对于你的说辞相信吗?」
杨简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他才慢慢地说:「大概相信吧。」
同事看着他,沮丧起来,说:「那很抱歉,我似乎造成你们的误会了。」她想了想,说,「我还以为你这次只是玩玩,
但是好像不是这样啊。你加油吧。」
她突然噗嗤一笑:「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居然能搞定你这个烂人。」
说完,拍拍杨简的肩,走了出去。
烂人……好吧,他接受这样的讃美。杨简摘下眼镜,闭上眼睛。
自己还是太任性,明明知道他会不高兴,但是还是试探了他一下。
结果却忍不住失望,果然还是差一点。
即使知道王锦程爱着他,但是这份爱里少了点东西。
累啊。自从他发现自己的心思之后,觉得越来越累。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傻子从不同层面猜测自己的心思,但是自己却无法将他导向正确的方向。果然是自作虐不可活吗?
或许自己是太狡猾了点,要求对方付出一切,他才肯试着去换。
但是如果不是这样,他宁愿不要。
笑话,他杨简的心,哪有这么容易换到的。
他们那个圈子本来就小,现在知道内幕的人,大部分也知道了王锦程跟杨简在一起了。杨简向来是圈子里的风云人物,
于是流言也多了起来。有人在押王锦程能让杨简新鲜多久,也有人用酸溜溜的口气讽刺杨简的近视加深了。
只是,还有不少人,看见王锦程就劝诫他,不要放下眞感情,点到为止即好,省得以后伤心。在他们眼里,杨简简直是
虎狼。
一个人在王锦程耳边说还好,但是个个都抱着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提醒他注意,连王锦程都觉得烦了。他始终记得那天
晚上,杨简说「不要想太多」。
一再告诫自己别想太多,不是早就知道杨简就是那样的吗?自己不是也有信心应对任何情况吗?只是身边的人唧唧歪歪
很聒噪,但是自己又没有什么立场去反驳。
杨简现在对他有感情,但大概还不到爱吧。
如果眞的爱了,他大概要逃了。
王锦程既期待,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于是,他只有哀怨地抱着椅背,看着杨简,但在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立刻换上心
不在焉的神色。
杨简挑眉,问:「怎么?内分泌失调?每个月的那几天?」
王锦程学他挑眉:「你越来越毒舌了。」特别是对他,有种以鞭笞他为乐趣的感觉。
杨简笑笑,说:「因为爱你就要欺负你啊。」
王锦程心头猛地一跳,激动排山倒海地就要涌上来,被他生生地压住。要稳住,他开玩笑呢。王锦程暗中吸了口气,嬉
笑着说:「哦哦,你终于开窍了,那我只有勉为其难地接受你了。」
杨简弯着眼睛,温和地说:「眞是难为你了,还是算了吧,强人所难多不好。」说完,走向书房,接着就甩上门。
王锦程摸摸鼻尖。说错话了?毒舌,阴晴不定,还总是忽视他。
传说杨简对待以前的情人都很温柔,即使被甩了,还是讃不绝口的大有人在。但为什么对待他这么不一样?差别待遇,
严重抗议。
王锦程买了好久的车还没买成。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是那么急了,大概是潜意识里害怕这车买了用不上。不过狗还是
要的。
同事把他叫到家里提货,王锦程乐呵呵地去了,看见狗窝里蜷缩着几团毛茸茸的东西。「啊,是这一只。」王锦程说着
,就要伸手去抱狗,被同事一把把手拍掉。
「我先声明一些事。」
王锦程点点头:「你说。」
「首先,你要好好对待它。爱牠、忠诚于牠,无论牠贫困、患病或是残疾,直至死亡。」
王锦程想了想,问:「牠是男生还是女生?」
同事恶狠狠地说:「性别不是问题。」
可是他是同性恋啊。王锦程迫于淫威,只有点点头。
「其次,不管你要给牠起什么名字,牠都要姓莫。」
「为什么?」
「因为我姓莫啊!」说着,这位姓莫的同事抱起小狗,沉痛万分地说,「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太穷,无法养活你,只有
让你寄人篱下,不过妈妈永远爱你!」
受不了了……「牠又不是你生的……」
同事瞪他一眼,说:「你要把牠看作是自己亲生的一样!」
王锦程楞了,看着同事威逼利诱一般的眼神,终于机械地点点头。
王锦程把狗放进纸箱子里,抱着回家。
一路上引来不少人围观,让王锦程颇有成就感。
上公交车的时候,他抱着箱子,有人过来看:「兄弟,这里面是什么呢?」然后探头一看,小狗正蜷着身子睡觉。
「好可爱的小狗!」
说着,又围上来一堆人,对王锦程手里的狗一阵赞叹。
有人站起来让座,王锦程感激地要坐下,结果就被拦住了。
「又不是给你坐的。」说着,就拿了王锦程手里的箱子,把牠放在椅子上。
王锦程站在一边,只能沉默。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王锦程虽然还是有点怕杨简会不接受,但是人人都说可爱的东西,杨简即使讨厌也不会讨厌到哪
里去吧?
王锦程一手抱着箱子,一手去摸钥匙,结果发现忘记带了。
他只有去按门铃。
门打开了,来应门的人王锦程却不认得。那一瞬间,王锦程想笑。
在电视剧里出现过很多遍的镜头,某一天主人公回家,总会看见一个刚洗完澡,赤裸着上半身,头发还在滴水的陌生男
人打开门。
而且这个男人身上还带着红色的疑似吻痕的东西。
哦,对了,他还穿着自己的睡裤。
「你是谁?」那个男人问。
王锦程觉得这种喧宾夺主的问题实在是老套。他放下手里的箱子,箱子里的狗好奇地仰望着他。他对那个男人笑笑,那
个男人一愣,也笑笑。
然后王锦程一拳打上男人的脸。王锦程其实蛮力是很大的,这点已经重复了好几遍,于是那个男人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跌在地上。
王锦程转身就走。
那一刻,王锦程终于知道,自己的忍耐力并没有他认为的那么好。
平时被刻意忽略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忘记,而是堆积了起来。那些委屈与伤心,甚至于愤怒只需要一点就着。
受不了了,眞是受不了了。即使是心甘情愿地犯贱也会有个限度。
大概是自己变脆弱了,明明已经到了这一步,但是却越来越焦躁,反而觉得离目标越来越远。沮丧与悲哀并行着,本来
想继续维持着淡定的假象,但是自己还是火候不够。
但人心不是用来被这么践踏的。
王锦程一走,屋里哗地涌出五六个人。他们连忙扶起地上的男人,杨简也走出来,皱起眉头问:「怎么了?刚才是谁?
」
那个男人龇牙咧嘴地说:「不知道啊,一个男人抱着个箱子,后来打了我一拳,妈的!」
杨简心头一跳,咬牙切齿:「你应门也不穿上衣服!」
「我刚洗完澡,路过门口,顺手就开门了嘛!妈的,今天流年不利,先被油漆淋到,现在又被莫名其妙打了一拳……」
杨简不再听他啰嗦,直接追了出去。他在小区里追上了王锦程。
「喂,你等等。」他扯住王锦程。
王锦程转过身来,扬起右手。
杨简盯着他抬起的手,表情很平静地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王锦程也看着他,过了一会放下手来。还是舍不得。
王锦程笑道:「本来,想回来给你个惊吓的,结果被你惊吓到了。」
杨简淡淡地说:「你误会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发现我累了。」
杨简没有说话。
王锦程问:「我已经厌倦了。太累了,杨简,我突然不想再陪你玩下去。」
因为对他来说,这毕竟不是游戏。自己的隐忍与包容似乎并无法感动他,也对,杨简这样的人何需什么隐忍与包容。
王锦程觉得空前地灰心,即使用尽所有的方法走到这一步,还是无法继续前进了。
杨简抿着嘴唇,还是不说话。
王锦程突然捧住他的脸,认眞地注视着他:「杨简,我……」
杨简的眼睛很深沉,看不清心思。算了,有些话说出来反而是给自己羞辱。
王锦程还是松开他,笑着说:「你自由了,拜拜。」
杨简看着王锦程离开,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了好久,他才缓缓转身,移动脚步走回去,发现同事们在屋里等着他,脸上
都是忐忑。被王锦程打伤的同事嘴角的伤口也处理了。
「我们今天还是去酒店订个房间继续讨论企划吧。」
杨简摇摇头,说:「我在书房里都准备好了,把资料都拿过来吧。」
同事们互相看看,都很有默契地不提刚才那件事,只是指着地上的纸箱子说:「对了,这是刚才那个人留下的。」
杨简低头看进纸箱里面,那只小狗抬着头望着他。四眼对两眼。
杨简伸手抱起小狗,喃喃地对小狗说:「前几天他探了半天口风,原来就是因为你啊。」
小狗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感觉很无辜。
「眞是的,他连你也不要了呢。」
第七章 单身男人与狗
「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哟,别再四处飘泊……」
谢庆拿着麦克风,饱含深情地演唱。王守宁、安臻还有严晰三个人在后面斗地主,根本没有听他的。王锦程一颗一颗地
吃爆米花,神游太虚。只有杨简微笑着,听得很仔细。
等谢庆唱完,他转过身来,华丽谢幕,但只有杨简为他鼓掌。
「你们太不懂得欣赏了!」
严晰冷冷笑道:「我们就是懂得欣赏才没理你。」
谢庆大喊一声:「哇呀呀,气煞我也。」
安臻头也不抬,拍拍沙发,说:「来,把话筒给杨简,坐下来打牌。」
谢庆紧张地说:「不要,我宁愿给小程程。」说着,把话筒递给王锦程。
王锦程还在发呆,一颗一颗把爆米花往嘴里塞,对面前的话筒视而不见。
谢庆大惊失色:「王锦程同志傻掉了。」
王锦程眨眨眼,回过神来,看看谢庆,终于接过话筒。
「怎么了?脑电波被外星人干扰了?」
王锦程笑笑,说:「非也非也,刚才我的意识去北海逍遥游了。」说完,就一把抢过话筒,坐到前面。结果他还是点了
刚才那首《故乡的云》。
谢庆介入了那三人打牌,杨简又把「归来吧,归来哟」听了一遍。
王锦程唱完后,杨简站起来,笑着对他说:「我也来一首。」
王锦程看着他,没有动。
杨简笑:「怎么?」
王锦程垂下眼,把麦克风交给他。谁知道,杨简又把那首歌又唱了一遍。
「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哟,我已厌倦飘泊……」
等杨简唱完,严晰当场就要暴走:「谁再唱这个歌,立刻拖出去!」
王守宁委屈地说:「可是我还没唱,这歌挺好听的。」
「换一首!」
「不要欺负小宁宁。」谢庆立刻站起来,把麦克风递给王守宁,「唱吧唱吧,还唱那一首,气死他。」
「你——!」严晰转头对安臻说,「管教不严。」
安臻面无表情:「与我无关。」
杨简瞇着眼睛看他们插科打诨,笑得很柔和。王锦程盯着他的侧脸,抿着嘴唇。
杨简意识到了他的视线,侧过头来。两人目光交集,纠缠了一会,都没有退开的意思。最终,还是王锦程率先调转了视
线。
杨简笑笑也回过头去。
散场的时候,杨简这次开了车来,问王守宁:「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王守宁红着脸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搭车回去好了,你跟锦程快回去吧。」
……如果由杨简送他的话,被家里等着的那个人看到了还了得?
杨简闻言,转头问王锦程:「那我送你?」
王锦程心里气得有点痒痒,面上却没反应,只是客气地说:「算了,我也自己搭车吧。」
谢庆看着两人,瞠目结舌:「你们……没有住一起了?」
杨简点点头。
「太、太快了吧……」
严晰阴森地冷笑:「快?能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杨简也笑,对严晰说:「你好像在这点上非常看不惯我,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
严晰道:「你对别人怎样那是你的事,可是你对好朋友出手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厚道。有的事,一旦发生了,就很难回去
。难道非要连朋友都做不成才好?」
严晰的语气有些严厉了,王守宁被吓得左看右看。谢庆跟安臻一直都沉默着,这个时候也只是互相对视了一下。
杨简叹了口气,说:「谁说做不成朋友。」他问王锦程,「我们还是朋友吗?」
杨简啊杨简,你逼迫人的功夫果然一流。
王锦程气得闭闭眼,深吸一口气,说:「是。」
「你看,不是好好的吗?」杨简笑瞇瞇。
严晰被堵得无话可说,只有狠狠瞪了瞪王锦程。
「而且——」杨简笑,「当初是他勾引我,现在被甩的也是我呢。。」
严晰睁大眼,张张嘴,说不出话。
「好了好了,还回家吗?我想睡了,你也想睡了,是不是?小臻臻。」谢庆突然开口。安臻点点头。
「啊,是啊,我还要回去养狗。」杨简冲剩下的人摆摆手,率先开车离开。
「狗?什么狗?」谢庆问。
王锦程没有回答,只是阴沉着脸。
「你啊你,你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严晰气得扔了一句话就转身离去。
谢庆拍拍王锦程的肩膀:「你好自为之吧。」然后带着安臻也走了。
只剩下王锦程跟王守宁。
王锦程苦笑着说:「你也快回家吧。」
王守宁带着伤心的表情看着他。
王锦程强打起精神,说:「没事,你别担心。」
「为什么要分手呢?」王守宁问。
一股恶气堵在他的喉咙口,他说不出口。总不能说是因为他一时冲动吧。
只是……全赖冲动也说不过去。「有些事情憋久了,我确实是受不了了。」
王守宁对这个答案似懂非懂。「眞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杨简……」他伸出手来,指指自己的眼睛,说,「他看起来
很疲惫。」
王锦程露出惊讶的表情。
王守宁继续说:「他的眼睛底下泛青,而且眼睛里有血丝。」
「……」大概是自顾自己舔舐伤口去了,没有注意到这些。王锦程不可避免地心疼起来,自己才走几天……
王守宁低下头,踢踢路上的石子,小小声地说:「我很希望你们能一直在一起,因为我觉得杨简需要你这样的人来陪。
如果连你都不要他,那他不是太寂寞了吗?」
眞是个柔软的人。王锦程的心一下子也变得柔软起来,说:「如果眞这么容易就放弃了,那我早解脱了。」
王守宁抬起头,突然笑了:「这样就好。」他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姿势,「过程是曲折的,结局是光明的!」
王锦程大笑了出来。
杨简做了个梦。先是他站在一片雾里面,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听见王锦程在喊他,于是他顺着声音往前跑,但是怎么也找不到王锦程。
杨简有点急了,但是越急就越是找不到方向。后来他终于看见了王锦程,刚走过去,就看见王锦程瞪着他,说:「我累
了。」然后举起右手。
杨简以为他要打他,心想,打吧打吧,打了你就爽了,于是站着没动。
结果王锦程手里多出只狗。然后他把手里的狗狠狠地朝杨简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