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著疼呢,咦?你怎麽进去了?”
水宝宝钻进栅栏,扑到侍墨身边双手乱摸,“你哪根骨头断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说著双手一分,“嗤啦”,侍
墨的衣裳被撕了个大口子。
侍墨气得直哆嗦,挣扎著坐起来,颤声说:“你……你给我松开……你给我出去!我永远不想再见你,也永远不许你再
出现在我面前,滚!你给我滚!”
其实他只要说一遍就够了,说第一声出去的时候水宝宝脸上露出错愕、挣扎和努力的神色,拼命想抓住侍墨的衣裳,却
不得不慢慢松开,一点一点退後,挤出栅栏,褪到侍墨看不到的地方。
小金狐奇怪地问:“宝宝你怎麽出来了?”
水宝宝沈默半晌,呜呜小声哭起来:“呜──他是水神大人,他的话对我有法力的约束,我不能不听他的话──呜哇啊
啊啊──以後我再也不能见他了──哇啊啊啊──大人,大人──呜呜──大人你把这句话收回去啊──”
侍墨冷酷地说:“以後不准你在我面前说话!”
水宝宝哇哇地哭:“大人,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啦,呜呜我不要这样──”
侍墨说:“不准你的声音被我听到!”
水宝宝顿时只能干张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水宝宝无声的嚎啕,眼泪如瀑,哭得捶足顿胸,用力把脑袋往墙上撞,撞得浅色的液体四溅,然後又纷纷飞回他的身体
里。
小金狐吓得腿都软了,“墨墨宝宝撞头哪,哇哇流了好多血……”
侍墨打断他的话,冷森森地说:“叫他别再装摸作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血还可以再收回去!”
水宝宝无奈了,揉揉撞得很疼很疼的头,鼓著脸坐在地上,呆呆地望著不知名的地方出神。
小金狐看看这边著阴气笼罩的侍墨,再看看那边愁云惨淡的水宝宝,好生为难,想了一会,跳到水宝宝膝上,小声问:
“你到底怎麽得罪他了?”
水宝宝张张嘴,丧气地指指嘴,再弯过手指,指指侍墨的门。
小金狐小声说:“走,咱们外面说去,不让他听到就好。”
侍墨怒声说:“不准你说!”
水宝宝咧开嘴,无声地哭了一会,被小金狐叼著裤腿拉走了。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火光映照耀的拐弯处,对面的、斜对面的、还有左右两边的犯人悄悄议论起来:
“天啊,你们看到没?那条狗会说人话?”
“我的娘啊,那个人会变,一会是水一会是人……”
“咯咯咯,他他他他们是是是是……”
“天呐,你可别说出来──”
“不过,妖精也能被关进来吗?这年头当妖精也不行了,人比妖精还凶……”
“他会不会吃了咱们?”
“应该不会吧?那孩子挺漂亮的。”
“你说谁呢?”
“那个一会是水一会是人的孩子啊。”
“……”
“其实,这个新犯人来了後,咱们挨打少多了。”
“是啊,以前哪天不得被这些狱卒拖出去打或是想别的法治啊!”
“老赵的腿不就是被他们拖出去夹断了又不给治才……唉……”
“这个新犯人要是一直待在这多好──”
“喂!小子,你被判了几年?”
侍墨一愣,“啊?”
“我是说,你被判了几年?”
“我?没有判,我也不知道。”
“你多在这待些日子吧,不然你一走,我们又该老挨打了。”
“是啊是啊,多在这待几天吧,你一来,那些人都不敢过来了。”
“你们……不怕我是妖精?”
“娘的,这世道,人还不如妖精好。你没来的时候,他们每天都要折磨我们,你一来,他们吃了亏都不敢来了。”
“小子,你那条狗……真的是妖?还有後来那个,水妖?”
“他们?他们……他们是……”
“哈哈,不要不好意思,是妖精就是妖精,我们不怕,比起妖精,县太爷和这牢头们更坏!”
“就是,唉,我只是在李财主家後院墙边撒了泡尿,就被判打了二十板子,还要赔他家五十两银子,没银子就做牢,直
到家人还清……唉──”
“我更倒霉,钱被小偷偷了,我去追,不小心撞了县太爷最宠爱的三姨太的娘的轿子,结果就挨了五十大板,还判了二
年……可怜我家还有六十岁的老娘和老婆孩子,我……她们可怎麽活哟──”
“我也是……”
“我更是……”
第一百二十四章
侍墨发现,有些人比他还要惨,就像对面往左数第三个牢房里的犯人,比他只大了几个月,因为是庶出,父亲死後,和
母亲被主母大冬天的从家里赶了出来,母亲病死了,他只能乞讨为生,因为太饿,偷了一个包子,结果被人打断腿,还
判了两年。
那边的那个大叔,女儿被坏人调戏,一怒之下打伤了人,结果那家买通了县令,把他判了三年。
侍墨心里实在不好受,这麽多人受尽折磨只想活著离开这里,而自己却傻不叽叽地一头扎进来,真是……唉……
如果他真是神仙,一定把这些人都救出去。
正想著,那个比他大几个月的犯人问:“你怎麽进来的?”
侍墨一愣,对面那个大叔犯人也很好奇地问:“是啊,你为啥进来?”
大家都很好奇,等著他回答。
怎麽进来的?这叫他怎麽说?
说什麽?说自个儿喜欢那个一会人一会水的妖精?巴巴地献身,结果人家不要走了,一怒之下寻死不成行凶伤人想借官
府把脑袋砍了?
侍墨终於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做出的事有多蠢。
可别人那一双双眼睛还在黑暗中闪著光呢,不说又对不起人家说的那些。
“嗯……我……我想去庙里烧香……结果被县太爷的小舅子给……嗯……那个拦住了,我就顺手把他扎了一树枝子,然
後就到这跟你们做伴来了。”
结结巴巴说著谎,从来没觉得这麽心虚过。
“操,是那王八蛋!这王八欺男霸女,这两年被他糟蹋的人多了去了……对了你捅死他没有?”
“没……”
“娘的怎麽不捅死这兔崽子……”
“就是……”
犯人们七嘴八舌地骂起来,如果骂人能杀人,那粉红公子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真没想到这家夥这麽招人恨。
侍墨想起正月十五的事,一个激动也跟著骂,“就是,老天怎麽也不降道雷劈死他,这种人活在世上只能祸害人!老天
啊,打下一道雷劈死他吧……”
正说著,突然惊天动地一声霹雳,远处火把都震得从墙上掉了下来,牢房里突然一片寂静。
过了好久才有人怯怯地问了一句:“刚才什麽声响?”
另一人也怯怯地说:“好像是雷──”
“喂,老王,你那里能见到光,外面下雨了?”
“没,大日头亮晃晃的,不该是雷,大晴天儿的哪有雷?”
“那是什麽动静?”
又不知过了多久,金影一闪,小金狐不知又从哪溜了进来,进来就躺在草堆上抱肚子笑,“墨墨──”
刚叫完这一嗓子急忙捂了嘴,碧眼四处溜著,小心翼翼地说:“啊我又忘了小声。”
侍墨懒洋洋地说:“行了上次你跟浅……你跟……他那一通叫唤,人家早知道了。”说完又骂:“叫你们小心点就是不
听,幸亏他们人好,万一真是被什麽坏人知道了,非得把你们炼化成丹不可!”
小金狐纳闷道:“你怎麽懂得这些事?”
侍墨一愣,“是啊我怎麽懂这个?”
小金狐心思不在这上面,兴奋地人立,扒著侍墨的脚叫:“墨墨,你猜我们干什麽去了?我们去打听谁是管牢房的人了
,然後找到他们家,藏起来叫他们放了你,不然就降下灾祸给他们。他们以为是有人藏起来吓唬他们,到处找,哈哈,
宝宝变成水躲在池塘里,我躲在地洞里,他们怎麽找得到?”
“嘿嘿,刚开始他们还凶,还不信,後来宝宝急了,说要让这里发大水,降瘟疫,还说要天降大火,看他们放不放你。
一说到放火他们害怕了,正跟一个人商量著放了你,那人死也不肯,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道雷把那家夥给劈了,当时打
雷的时候吓得我啊,还以为我天劫到了呢……哈哈哈哈,可把那些人吓死了……他们一会就会过来放了你,你就原谅宝
宝吧,啊?”
侍墨眼睛瞪圆了,“谁被雷劈死了?”
“我怎麽知道,我听他叫一个人姐,叫另一个人姐夫,我也不知道是谁。你饶了宝宝吧,他在外面等著呢。”
侍墨简直要傻了,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过年前,他希望打李婆婆的官差全家得瘟疫,结果那家人全死了,而这次他希望粉红公子天打雷劈,就在刚才
,小金狐说那个人被雷劈死了。
为什麽会这样?
为什麽他的愿望会真的实现?
那他一心求死的时候为什麽怎麽也死不成?
回想在县衙大堂上的几次过堂,都是在即将受刑时後堂起火,还有被打断的骨头在没有郎中看的情况下慢慢长好,跟没
断时一个样,还有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清泉,精美的食物……
难不成我真是个神仙?浅红他没有冤枉我?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胡思乱想,没有听到远处传来铁链锁哗啦啦的声响,也没有注意到有脚步声急冲冲往这边跑,中间还夹杂著摔倒的声
响。
火光照到他牢门前才把他惊醒,瞪眼看著栅栏外的县令和其他的人。
牢门上的铁锁被打开,县太爷几乎没扑著进来,又是惶惑又是害怕,还带著谄媚,请他离开这里。
侍墨现在也不急著出去了,大大咧咧地盘膝坐著,死活不出去。
县令急得差点没跪下磕头,後面跟著的衙役和狱卒看样子很想动手把他拉出来,可又没那胆。
侍墨揉著腿,“我的腿断了,走不动,要在这多待著日子,等我好了再出去。”
县令都快哭了,“小祖宗,只要您出去了,我叫县里最好的大夫给您瞧腿。”
侍墨翻著白眼,“我在这待了几天,觉得你们这里的饭很好吃,想多吃几天这饭里的蛆和砂子……”
“啪”县令回身给了一个狱卒大嘴巴,“你又克扣犯人口粮,回头我治你的罪……小祖宗,是下官治下不严,等出去了
,我在醉仙楼摆一桌上好的席面请您……”
侍墨牵起嘴角,眼睛一扫,从人群的间隙里看到其他牢房里犯人羡慕的眼神,头一昂:“我在这待久了,跟这帮大叔大
伯哥哥们有了感情,舍不得离开他们,我不走,等他们都放出去了我再走。”
“放!放!放!”县令几乎是喊著出来:“我把他们都放了,只要您肯出去,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叫人搬梯子摘去
……”
侍墨这会可是真愣了,他就是那麽顺口一说,想多为难为难县令,没想还真就……
侍墨大喜,急切地站起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你是说真的?把他们全放了?”
县令正想说是,旁边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小声咳了一声,县令突然就改了口:“这……”
侍墨美目一瞪,“怎麽著?还想让我降下天雷劈什麽人吗?”
县令顿时抖如筛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侍墨童心顿起,双手胡乱结了一个结,“天灵灵地灵灵,雷公电母听分明,此人将我下大狱,快降天雷劈──”
话没说完,县令已经扯著嗓子叫:“放──全放喽──一个不留──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哇──”
重新回到阳光地带,牢中待久的人恍如隔世,呆呆愣愣地站了半天,终於回过神来,围著侍墨就磕起了头,一个个磕得
脑门见血,就是不见血也磕得发青变紫。
侍墨好不容易才摆脱众人的感恩戴德,擦著一头的冷汗,躲在一个拐角偷偷伸头──还好,除了那个瘸著一条腿的少年
锲而不舍,别的人都散了。
侍墨松了一口气,对付一个人比对付一群人要好得太多,他还真受不了年纪比他大一辈或著大两辈的人对著他跪,这可
是要折寿的。
小金狐咬他的手指,咬了两下松口问:“你怎麽不等宝宝?”
侍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等他干什麽?”
小金狐说:“他不敢在你面前出现,现在躲著哭呢,你怎麽这麽心狠哪?”
侍墨凶巴巴地说:“我心狠又不是一天两天,以前不也这样?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心有点软了所以才敢咬我?你再咬我
一口试试?”
小金狐扁了嘴,提高嗓子“吱吱”两声。
瘸腿的少年终於追到,“喂!那个……我……能不能跟著你?”
侍墨头疼地说:“你跟我干什麽?”
少年说:“我没地方去,而且……而且……”
“而且什麽?”侍墨看著他瘦弱的样子,还瘸著一条腿,不由口气放柔和一点。
少年低头说:“我……你收下我吧,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我吃得也不多,可以干好多好多活,你让我做什麽都
可以。”
小金狐小声说:“不可以,宝宝叫我跟你说千万别答应他──”
侍墨开口:“好吧,你跟著我吧!”
少年大喜,跪下就磕头,磕得血流了一脸,侍墨慌忙去给他擦。
小金狐凑过去闻了闻,拧著鼻子扭过头,小声嘀咕:“他的血不好闻,不如墨墨的香……”
少年呆呆地看著侍墨,突然哭了起来,拉著侍墨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侍墨能体会他这种心情,他打这情况过来的。
小金狐很不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教训少年,“喂!你别见墨墨好心就喜欢他,他是宝宝的,虽然墨墨现在生了
宝宝的气不见他,可是不代表他以後也不见他。如果你要敢喜欢墨墨,我就让……不……宝宝就让火神大人烧死你!听
到没有?”
少年傻傻地看著小金狐尖嘴一张一翕地说著人话,其实已经不那麽惊奇了,在牢里已经听到过了,但是亲眼看到还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