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狐情话 上——芊芊雨

怪物更喜：“快说快说。”

浩空维淳取了烈火剑，放在身侧一块青石上，“这把神剑刚才伤了这只妖狐，染了魔血，我正想把它毁了重炼。现在刚好给你解围。”

怪物说：“你是说你把这剑上神力收了？”

浩空维淳说：“可不是，我收了神力，让魔血控制这把剑，这就是一把魔剑，你再用九天神雷击断它，消除魔性，我再收回，这不一举两得？我既帮了你的忙，又省得费唇舌求老君借他八封炉炼剑。”

怪物迟疑地说：“可是九天神雷威力太大，我怕你的剑受不起……”

浩空维淳懒洋洋地说：“受不起就受不起，以我的本领，还用得着这烈火剑？”

怪物很不给面子地说：“刚才你不说是，若不是这烈火剑，这孽障就逃了？”

浩空维淳的脸顿时涨得比衣服还红，恼羞成怒，一把取了剑，驾云就飞。

第三章

怪物一把没拉住，浩空维淳已经飞到十几丈高。

怪物扬手一个雷把他驾的云轰散，浩空维淳很狼狈地掉下来，落地踩了块青苔，差点没摔一跤。

怪物在他发作之前恬着脸笑：“小火，我说错了话，看在以前你也让我帮过忙的份上，就帮我这一次，我记着你的好。”

浩空维淳一脸嫌恶，抖手道：“别这样笑，本来就丑，这样一笑更加丑不可言……！#￥·%%—#！·#￥%%—%%……”

怪物被骂，也不生气，只是恬着脸笑。

浩空维淳骂了一通，见他也没什么反应，自己也就泄了气，又把烈火剑放在山石上，消去剑上附着的神力，剑上隐隐的红光逐渐淡去。

怪物大喜，一跃十几丈，就想击鼓，浩空维淳急忙说：“你先别急，我得把这小妖狐带走。”

两根手指挟了小狐狸的尾巴，然后又骂：“小雷你的九天神雷有几个经得起？怎么也得等我离远了再放啊，你个笨蛋，怪不得你老婆天天跟你打架，她怎么也没把你电聪明点？”

怪物（雷公）咧嘴傻笑，再次搔搔头，头皮屑顿时雪花般飘洒。

浩空维淳骂道：“你个脏鬼，等我一会揪你上天，让启垣那小子狠狠把你洗一洗，你多久没洗澡了？”

雷公不答，省得挨骂，只是说：“你快带了它走远点，这雷威力太大，离近了别把你也给震伤了。”

浩空维淳暗骂一声，拈着小狐狸走了几步，路过青草丛时，袍袖一抚，飘然上天。

也不知飞了多远，只听得咔嚓嚓一声剧响，震得天上飘浮的云抖了几抖，四下散开，然后又是四声，碧霄中隐隐传来怒骂：“死雷公，又不知道先布下封罩，又把我的宫殿震毁一半……”

浩空维淳足下的云早在第一声时就震散了，扑嗵掉到地上，拼命运起神力，勉强把自己封在当中，就这也没挡住随后几声霹雳，只震得他气血翻腾，双耳嗡嗡作响，躺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好不容易等气血平稳，第一件事就是看手中小狐狸。

焦毛小狐狸被他双手堵着耳朵，倒是一点事没有，再抖抖袖子，抖出一只发抖的小羊，那小羊因为躲在他袖中，也没受什么伤。

浩空维淳自言自语：“想不到我堂堂火神，居然有一天会救两个妖精……小水你这老小子，怎么也得给我还回这份情……哎哟我的耳朵……”

解除神力，勉强站起来，张口就骂：“小雷你这丑八怪，我帮了你，你就这样待我？快给我滚过来！”

说话间天上浓云翻卷，眨眼间直逼过来，天地间顿时一片阴暗。

怪物般的雷公从乌云中露出丑脸，诧异地问：“小火你怎么这么狼狈？”

浩空维淳勃然大怒，拼指直指：“你那雷全天上有几个能经得起？你就不会等我飞远点再放你那雷？”

雷公纳闷：“你这不已经飞了几十里，挺远的了……”

浩空维淳不等他说完又骂：“你以为你放的平常的雷？你这五雷轰顶放起来，连天上神仙居所都能震掉几片瓦，我这才飞了多远？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我？我挨那三十打神鞭可是你在一边报的数，那玩意儿是短时间能好得了的吗？你这个笨蛋！”

雷公搔搔头皮，嘿嘿笑道：“嘿嘿嘿，我把你挨鞭子的事给忘了……嘿嘿嘿，这小妖精没事吧？还活着？”

火神喘了半天粗气，瞪了半天眼才说：“要不是我要护着它，就算挨六十鞭也不把你的五雷轰顶当回事。”

雷公指着旁边小羊问：“这又是哪个妖精？也是启垣养的？”

火神拧眉看了看犹自发蒙的小羊，“这个好像是他后来救下的，我顺手一起把它带过来。刚好这小狐妖受了伤，就让他照顾一下，就当给启垣一个面子。”

雷公下了云，把断成两截的烈火剑先还给火神，又摸了摸焦毛小狐的肚子，“这小妖被你伤的不轻，能挺过去吗？”

浩空维淳瞧了一眼，貌似不在意地说：“管它呢。”

雷公倒有些忧心忡忡，在自己身上摸啊摸，摸了半天。

浩空维淳喝道：“你离我远点，别把你身上的脏东西拍打到我身上来。”说完避开几步。

雷公分辨：“我这是在掏，没拍。”

浩空维淳说：“那也不行，你身上那么脏，随便碰一下都能弄出三斤脏尘。”

雷公的青脸变成紫脸，很不好意思后退了丈余。

浩空维淳还是不放过他，喝斥着问他：“你摸什么？”

雷公说：“上次老君练丹，时辰到了，可火候不够，拜托我家娘子放电，以练就的金丹一粒做为谢礼，被我偷了过来……”

浩空维淳一脸“瞧你那德性”的鄙夷表情，雷公脸上的紫色更深了。

浩空维淳骂道：“你也就那一点出息。偷你老婆的东西，等她发现了，有你好受。”

然后低了头瞧焦毛狐，“你想救他？”

雷公其实是个好心的怪物，赶紧点点头。

浩空维淳托着下巴想了半天，终于一脸不情愿地说：“别找你那偷来的金丹了，我这还有上次跟武曲星君打赌他输掉的东道……”

雷公问：“武曲星君除了武器还能有什么？”

对此回答浩空维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他，“你都能偷你老婆的东西，难道他不会？”

雷公更惊讶了：“他也有老婆？陛下什么时候……”在火神一脸“你个笨蛋”的表情中终于住了口。

火神毫不客气地骂了足有一百声的笨蛋、傻瓜、白痴，然后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武曲星君去上次去蓬莱仙岛时，顺了几枚仙枣，输给我两个，我吃了一个，现在还剩一枚。”

雷公顿时笑得见口不见牙，伸手：“给我！”

火神怒：“凭什么给你？我帮了你的大忙，你却震散我的云，又震断我的剑，还想要我的仙枣？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雷公说：“启垣下凡一趟，受了不少罪，你在其中没少出力吧？陛下要罚你，还不是我跟其他众仙百般替你求情，你挨鞭子时我求力士手下留情，现在问你要个仙枣救这小狐狸，你哪来这么多话？”

雷公这一强硬，火神倒软了，想了想，绷着脸，从怀里掏出个大红枣，扔到雷公身上，自己驾了云，负气而去。

第四章

“喂，你没事吧？”小羊小心地碰了碰看上去很糟糕的小狐狸。

焦炭似的小狐狸没有吭声，趴在草丛里叭嗒叭嗒掉着眼泪。

小羊叹着气，抱膝坐在旁边，看着天上飘来飘去的云。看了一会，问：“水宝宝还活着吗？侍……水神不会永远忘记咱们吧？”

“别提他……”小狐狸声音嘶哑地叫起来，两个耳朵愤怒地立着，“不准再提他，不然我就吃了你的内丹！”

小羊怜悯地看着他，好心地提醒：“你的魔功已经没了，现在已经不厉害了。”

小狐狸声音更大：“别以为我现在没了魔功你就能骑到我头上，不行咱们试试，我的妖法还在，还能控制你！”

小羊不再说话，望着天空，好一会才说：“金毛，你别再这样了，你这样，很伤我的心。以前还有刘颀，现在就剩咱们俩个，咱们得好好过，不然我也走了，你可怎么办啊？”

小狐狸哑声叫：“走就走，反正离开我的又不是你一个，我爹爹、我娘、墨……宝宝和宣宣，不都离开我了吗？还有刘颀，他不也离开了吗？我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哼！走就走，我才不怕！”

小羊说：“刘颀是死了，不是离开……”

“不都一样？我爹也死了，宝宝也死了，宣宣也死了，死了，都死了！”小狐狸狂躁地叫，努力想站起来，无奈受伤太重，只动了一下，便凄厉地惨叫起来。

小羊赶紧伸手，想摸又不敢摸，想了想，拿起一片大点的树叶给他扇扇，让他烧伤的身体感到一点点清凉。

小狐狸伤心地哭着，骂着：“不要你假惺惺给我扇，你不是要走吗？快走，快走，不然等我身体恢复了，有你好果子吃。”

小羊叹着气说：“我不走，我陪着你。我不走。”

小狐狸哭着说：“这不是我求着你不走，是你死乞白咧留下的。”

小羊闷着头，把气都撒在旁边青草上，揪了一把又一把。

小狐狸哭了一会，又问那个仙枣在哪。催着小羊拿出来。

小羊摸了半天，在小狐狸犯疑以为他想独吞正想发脾气的当口终于摸了出来，放在手中，“在这。”

小狐狸张开嘴：“放我嘴里。”

小羊照着做，无奈小狐狸刚被火烧，嗓子就像呛了灰，干干涩涩地什么也咽不下去，还差点被噎着，撕心裂肺咳嗽半天，总算把仙枣吐出来。

小羊顺手拿回来，又塞回袖子里，轻轻抱了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数落：“叫你别练魔功你非不听，还逼着我去帮你偷人的尸体，现在遭了这种罪，可得好好听我的话了吧？”

小狐狸此刻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只能翻着白眼听。

小羊专拣没人的地方走，走了好久，才回到以前待的山里。初进山时就觉得不对，等来到那个山谷，不由吓了一大跳——这个山谷顶上的高山不见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填满以前是山谷的地方。

雷公的五雷轰顶已经把这座山轰得整个变了样。

小狐狸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这个原来是山谷的地方，半天连毛也没动一下。

还是小羊先清醒过来，抱着小狐狸转身离开，来到山外找了个有水的地方用石头和草搭了个棚子凑合着住下，无论以后想做什么，先把小狐狸的伤养好再说。

小狐狸的伤势很重，比上次被火神烧的伤来得还重，而且上次有花仙起死回生的眼泪，这次什么也没有，再加上小羊不太会照顾，所以伤好得很慢。

小羊其实已经很尽心地照顾了，小狐狸现在不能吞咽，但是嗓子又焦渴难捱，他就每天清晨去采撷河边小草上的露珠，滴在他的口中，又跑出很远的地方，跟凡人学捉水中的鱼，求人炖成鱼汤，让肚子饿得要死却无法吃东西的小妖精喝。

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让小狐狸身上的灼伤早点治愈。

小狐狸先疼得恨不得死掉，天天哭啊叫啊，凄惨极了。他怕小狐狸疼得忍不住的时候会伤害自己，所以绑住他的四个爪子。

一个多月后，小狐狸身上的伤开始结疤，又奇痒无比，小羊还是只能绑着他，怕他忍不住搔，再把好不容易长好的新肉给搔烂了。

这些日子两个妖精都过得生不如死。

这天浩空维淳借着到人间放火的机会找上门，替水神看看小狐狸。

小狐狸可不是过去那只黄金皮毛丰美厚密的小金狐，而是一只黑一块红一块的没毛狐狸，身上的疤还没长好，有的地方被他忍不住奇痒蹭破，露出鲜红的嫩肉，是个丑得不能再丑的小狐狸。

小狐狸一看到他就紧张，偏偏又跑不掉，爪子还被捆着呢，只能用充满戒备和畏惧的目光盯着他，拼命把身子缩成一个球状。

浩空维淳见他缩了身子就疼，不缩又害怕的样子觉得自己下手确是狠了点，这点内疚心刚起，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当时这小妖精可是聚了全力想杀自己，自己没当场烧死它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更何况自己还担着被玉帝发现的风险让它逃过了雷神的五雷轰顶，这么一算，他应该对自己感恩涕零才对。

对于他这种高个子来说，小羊搭建的这个窝棚显得太低，他得低着头，就这还不时被棚顶上的干草给碰着，于是转了一圈就来到外面站着。

小狐狸这才觉得安全一点。

浩空维淳向四处望了望，果然是一片很荒凉的地界，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的，连棵树都没有。

看了一圈没看到那只羊妖，就问他的去向。

小狐狸却不答，防备的目光从黑漆漆的棚里盯着外面红得耀眼的神仙。

红神仙也不急，只是轻轻拍了拍腰间的大红葫芦，小狐狸赶紧开口说小羊去哪了。原来小羊捉了鱼，又跑到几十里外求人帮着炖鱼汤了。

火神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问：“你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狐狸以前的声音又清又脆，现在连老鸹的声音都比他好听。

“你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

小狐狸生气地想：变成这样？还有脸问？还不是被你烧的。

气归气，却没敢说，怕这个凶巴巴的神仙再给自己苦头吃。

“是我烧的？”火神的声音里充满着诧异，“我只烧了你的皮毛，哪里烧着你的嗓音？”

小狐狸瞪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这是你疼的时候叫哑的？我不是给你留了一颗仙枣吗？你没吃？”

火神不相信地挑起眉毛，一脸看笨蛋的表情。

小狐狸这时意识到这神仙能看懂他内心的想法，于是不再客气，扯着难听的哑嗓子骂：“我的嗓子疼成那样，哪里吃得下东西？我从被你烧一直到现在，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只能喝点鱼汤……你个臭神仙，有本事你就烧死我，把我烧得半死不活，让我受这么多的罪，如果哪天我比你厉害，一定让你比我还疼！”

第五章

浩空维淳哄然大笑，身上的红衣无风自飘，明明一个丰神俊朗的神仙，在小狐狸眼中偏偏比什么都可恶，只恨自己没有劲，不能扑过去狠狠咬上一口出气——听说神仙不能沾妖血，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说什么也得咬他一口。

浩空维淳停住笑，颇为玩味地看着窝棚中极其狼狈的小狐狸，“你以为你可能咬到我吗？就你现在这个样子？”

小狐狸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这个坏到极点的神仙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自己心里，这不什么也瞒不住他吗？

浩空维淳笑呵呵地说：“可不是，只要是个神仙，都懂读心术，很多有道行的修真道人也懂。”

小狐狸心里刚冒出个念头就转过头，就听他笑着说：“启垣是个例外，他太自以为是了，也太孤芳自赏，所以不屑练这个，不然他早就知道你说的是真话，没准就能帮你救你那个……宣宣？”

小狐狸咬了牙，忍了半天没忍住，一滴眼泪顺着没毛的脸颊流下来，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