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十全十美————小晴

      “当然。”
      “希梦，你觉得我是个坏女孩吗？”
      “不，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真的，潘妍，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这样执着的，这一次你只是运气不好，总有一天你会美梦成真的。”
      “谢谢你……”
      电话忽然就挂断了。
      就在这个夜晚，潘妍从一幢大厦的楼顶纵身而下。据目击者说，她当时穿著一件袖子宽大的长裙，飘然而下时远远看去像一只蝴蝶。
      第二天我收到了潘妍的信：
      “希梦：
      你不要来参加我的葬礼，我希望你只记得我活着时候的样子。
      如果当初你接受了我，也许我就不会把感情的重心转移到事业上。但我知道喜欢这种事是上天注定的，不是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回报的。
      每个人都渴望过飞翔，而我比较极端，无法飞翔我宁愿坠毁。肢离破碎鲜血淋淋的结局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轰轰烈烈的美丽，所以不要为我可惜。
      希梦，但愿你的人生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希望和梦想都能圆满。
      其实我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向你说，可是我不想给你留个啰嗦的印象，所以就此搁笔。”
      正是台风期，外面的风很大。虽然玻璃窗关上了，但还是被风打得“砰砰砰”直响，好象谁在敲着窗户要进来。我不知道假如现在我打开窗帘，看到潘妍站在窗外，我应该高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恐惧？必竟我住的地方并不在一楼。
      我们也曾彼此伤害过，但逝者已逝，她的好倍加地清晰起来，这是个比男孩更坚定的女孩，她是那么清楚自己想要的。相反的，我却总是在动摇，当我和天天的情况回到了原地，我又开始走一步算一步，不知怎样面对明天。
      凌翔邀请我和天天到他家做客：“你们小俩口缠绵了一个夏天也该够了，我好无聊呀。”
      凌翔家是一幢简洁朴素的三层小别墅，用大块的石头砌成，而且将花园刻意剪修成一种荒芜的感觉，杂草野花，爬满墙的青藤，充分证明了凌翔的恶趣味。
      古式的壁炉升起了火，我们都在火炉前的地毯上席地而坐。有人微笑着从厨房出来，虽然天天在场，可是我还是看得呆了。正到肩膀的长发，修长的身材，绝美的容貌。那种美简直不染一丝烟火味，我第一次了解到什么叫惊为天人。
      凌翔在我眼前挥挥手：“喂！”
      “凌翔你真是个色鬼，连家里的女佣都这么漂亮。”
      “女佣？”凌翔四下张望，“你说他？他是个男的。”
      “啊？”他的确显得高了点，不过模特儿也可能有这样的高度。
      凌翔挡住我：“别那么色眯眯地盯着我老婆流口水。”
      “你老婆？你有几个老婆？”我语无伦次地问。
      他口中的老婆把手里的托盘放在原木的茶几上：“你好，希梦，我是龙雪龙。”
      此时我好想去撞墙，天天对我嘻嘻一笑：“我叔叔是不是很美？”
      我窘迫地不敢再去看龙雪龙，他却不在意地一同坐下：“来尝尝我泡的功夫茶。”
      我知道功夫茶是要一小口一小口喝的，这真是很麻烦，不过茶确实香得让人陶醉。
      “希梦，我想让天天将来继承神龙集团，你会不会同意？”龙雪龙问。
      “叔叔你怎么又说这个了？我不要。”天天着急了。
      “凌翔一直希望能和我环游世界，我真的想把神龙交给让我放心的人。”
      “我也想和希梦去环游世界。”天天嗫嚅，“而且我什么都不懂，不会有人信服我的。”
      “爷爷太老了，奶奶人缘差，你父亲性格懦弱，我姐姐风流成性，大家对他们都了如指掌，没什么威信。地骋的身体看来还得休养很长时间，只有你的身份一直没人清楚，只要说你从小在国外接受家族特殊训练，反而会因为神秘而让人有所敬畏。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你是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我悄悄去看天天，他也正在偷偷瞄我。我想龙雪龙会来问我是想我一同劝说天天，可是我并不想去决定别人的命运，而且我也是有私心的。他们是适合做大事的人，越是惊险的游戏他们越玩得游刃有余兴致勃勃。而我只想和天天做两个普通的人，过普通的生活。

      我喝醉了，喝醉的感觉真好，一切都在旋转，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好象这里就已经是世界的全部，不会再改变再消失。我把头枕在天天的腿上，和他说“干杯”，他只是对我微笑着。我觉得这个夜晚真美妙，晕晕乎乎中我听到凌翔对天天说：“三个月已经到了。”
      天天叹息：“是呀，时间过得太快了。”
      三个月？三个月怎么了？我们会在一起很多个三个月。
      我竭力伸出手去摸他的脸：“我们要白头到老！”
      有滚烫的水珠滴在我脸上，我咕哝：“这房子怎么漏雨了？”
      天天把手覆盖在我的手背上：“我会保护你的。”
      难道天天也醉了？为什么他答非所问。
      醒来时我算了算，真的，天天回到我身边刚好三个月。
      放学后头还是很痛，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我急着往家里赶，现在最想的就是大睡一觉。才走出校门口转了个弯，就见到了一个很久没见也并不想见的人——袁一飞。
      一坐进他的车，他就质问：“听说你昨天去见了龙雪龙？”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他们找你什么事？”他审视着我，我厌恶这种眼光。
      “只是朋友聊聊天。”
      “别傻了，你以为他们会把你当朋友？没想到我一个不小心就出了这种状况，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因为那个龙天驰？”不明白他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一口气问了这么问题，而且也不等我回答又继续说：“你以为龙氏家族是天下无敌的吗？他们确实财势很大，可是必竟在明处，暗箭难防，所以才利用你当挡箭牌。”
      我完全听不懂他的话：“什么挡箭牌？”
      7
      “这你不用知道那么多，总之我告诉你，他们对你都不是真心的，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
      我没吭声，其实我和凌翔只能算是萍水相逢，来往并不密切。
      一飞沉默了一会，冷静下来，放缓了语气：“我还以为你对赵天天至死不渝呢，怎么现在又看上别的男孩了？”
      “龙天驰不是你找来的吗？你不是想看到这个结果？”我讥讽道。
      “至少我的目的达到了，你已经忘了赵天天。不过既然你能够接受陌生人，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他将手臂放在车座的靠背上，拇指摩挲着我的脸：“为什么我总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对别人好？”
      “我对你没有什么不好，你做过的那些事我简直想杀了你，可我什么都没做。”
      他大笑起来：“杀了我？我才想杀了你所有粘在你身边的人。以前我恨赵天天，可是我没那个魅力分开你们，所以我才找来了龙天驰，现在我又恨他。我知道你是个心特软的人，很容易和人日久生情，除了我以外。”
      “哥哥，你已经结婚了。”我推开他的手。
      “那又怎么样？那场婚姻不过是交易，我爱的始终是你。”
      “你会为了我放弃婚姻吗？你不会。别自欺欺人了，你爱的始终只有自己。”
      “我是不会放弃这场婚姻，但那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了你。贫贱夫妻百事哀，我赚更多的钱你才能过更好的日子，袁氏早就外强中干，如果不是我恐怕已经破产了。”
      父亲的年纪越来越大，如果没有一飞，也许袁氏真的会维持不下去。我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难题都留给了一飞，也确实难为了他。
      一飞将我搂进他怀里：“其实我真的很嫉妒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对不起，我……”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他急切地吻住我，也许是真的想做一点什么补偿，我没有反抗。他吻得很热烈，我却觉得口腔里一点热气都没有，好象只是在吻着花岗岩一样。
      当他终于放开我，我无意地往车窗外扫了一眼，他的车停在比较僻静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人出现。可是，我却看到天天就怔怔地站在正前方不远处。
      跳下车，我跑了过去：“你……你怎么在这？”
      “哦，哦，我有点事……”他的窘迫倒好象他做错了什么似的，我想对他解释，但他什么都没问，我无从开口。
      一飞也下了车，冷冷地一笑：“是我约了他来这谈事。”
      “你们俩有什么可谈的？”
      “当初我们有过一个协议，他只能和你在一起三个月。过了这三个月他还不消失我是不会让你们再在一起的，我可没想过当你们的红娘，让你们假戏真做。”
      这就是天天担心的所谓三个月吗？我看看天天，他上前一步：“那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当时我们并没有订任何合同，你也没付任何钱给我，我甚至没有当面答应过你。我和希梦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你，本来我就是要去找他的，只是误打误撞正巧遇到了你。”
      “哼，现在当然随你怎么说都可以。龙天驰，你不识时务的话，潘妍就是你的下场。”
      我浑身一颤：“潘妍？和潘妍有什么关系？你做过什么？”
      他邪恶地一笑：“是我收买那个副经理去诱惑潘妍的，谁让她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你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那你报警抓我呀？怪只怪她自己太脆弱，没有任何人需要为她负责任。”他不以为然地靠在前车盖上。
      “我警告你，你不准对龙天驰做什么，我会保护他的。”
      “我忽然想起来，有家小报曾报道龙家有个孙子叫龙地骋感染了非洲的细菌，那家报社为此还倒闭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龙天驰应该是他哥哥，真是很不错的名字。当初我竟然看走了眼，以为他是个男妓。”说到男妓这个字眼，他故意用了轻佻的语气。
      “那你应该知道龙家的人是不好惹的。”我拉起天天转身就走。
      一飞在背后说：“我说过，龙雪龙是在利用你，龙天驰也一样。”
      我才不信，我有什么可利用的？虽然的确有很多事发生得不合逻辑，但我相信天天，即使他会骗我，那也一定是为了我好。
      一飞仍不放弃：“你知道常健吗？他是你的舅舅。”
      “舅舅？”我停了下来，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这事说来话长，龙家有一处宿敌，原因已经不太清楚了，反正从很多年前他们就开始仇恨我们，不断地派人来暗杀我们。他们姓常，也就是母亲娘家。只不过这个组织很秘密，一向传男不传女，所以母亲并不知道，策划这些事的都是我们的舅舅。他叫常健，很厉害的人物，也很神秘，已经很多年没和母亲来往了。”
      听了一飞的讲述我看了眼天天，他的表情说明他这些他早就全知道了。原来我是不被信任的，他们一开始就没把我当做真正的朋友不愿意对我坦诚布公，我觉得我像个傻瓜。
      为什么只是一夜之间美好的感觉就都不存在了？我疲倦地仰起头看着铅灰色的天空，云层很厚，没有一丝风。
      心情很不好，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想能一个人待着。
      晚上天天给我放好热水让我洗澡，他一边给我洗头一边说：“那些事我是知道，可是叔叔绝对没想要利用你，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
      “自从你学会了讲话也就学会了骗人，我还能相信你什么？”我打开他的手，草草用水冲干净了，用吹风机吹了一下头发就去睡了。
      天天抱着我侧躺下，讨好地将一条腿伸进我两腿间摩擦着，我推开他，坐起身，抱着枕头就到客房去了。
      第二天我也没去上学，一直在床上躺着，也不洗脸刷牙也不吃早饭。胡思乱想间我开始对自己昨天讲和话内疚起来，天天能说话了没什么不好，他曾经说过讲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是很痛苦的，所以现在的他其实一直在努力与我沟通，有时甚至显得唠叨，但这也很可爱。
      我能听到天天在外面走来走去和收拾碗筷的声音，后来就没什么动静了。我憋不住想上厕所，悄悄打开门，见他蜷缩在沙发上，背对着我也看不清有没有睡着。在卫生间整理了一下，出来后我踮手踮脚地过去站在沙发的靠背后面看他，没想到他在哭。也没有声响，眼泪就那么一直流出来，两只眼睛比小兔子的眼睛还红。
      终于发现我在面前，他抬起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我用手给他抹着眼泪，尽量柔声说：“怎么了？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