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六人行 三——lyrelion

“对，控制欲。就不可避免…显得讨厌了。”陈愉咂咂嘴，一摊手表示以上结束。

莫全默默想着：“讨厌么…看来是要反省了。”

“你可不要反省出甚么天怒人怨的结果来…”陈愉一脸后怕的看着他。

“比如毁灭人力毁灭地球的事情？”莫全推推眼镜。

“可不是--”陈愉忧心忡忡的看过去。

莫全忍不住笑了：“还说自己是在脑中想想而已，那为甚么现在说出来了？这样不会让人觉得困扰么？”

“嗯…”陈愉歪着头，“基本上，我是不会对别人说的…不过莫老师你太厉害了，就算我不说，你也猜得出来。”

莫全伸手一拍他脑袋：“我可猜不出来，这种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的行为超出正常人类的行动范围和思维空间。”

陈愉咧咧嘴：“我这是个性。”

“好好好，个性。个性。”莫全笑笑。

陈愉低头摸着虎次郎的毛：“莫老师…是不是你和向兴学长吵架了？”

“你不是看见了么？”莫全耸耸肩。

“我也不知道。”陈愉抓抓头，“比如看见你笑吧，有时候反而会觉得后背阴惨惨的发凉…我估计，在向兴学长眼里，那就是挑衅的笑容，所以他怒了！”

“生气么？我确实是个会令人火大的家伙。”莫全笑着扶扶眼镜。

陈愉看看他的脸，俯身低头用鼻尖触摸虎次郎的后背：“其实有甚么，说出来不是更好么？…我这种乱七八糟的就不说了，莫老师你条理性那么好，为甚么不说呢？”

“很多事情不是说可以解决的。而且…语言本来就是引起纠纷的根源。”莫全微笑了一下。

“好吧，我知道了。”陈愉挑挑眉毛，“那你一辈子都不会有真正的朋友，也不会有真正的幸福生活。”

“那些东西…”有了也会失去的。莫全没有说出来，他只是淡淡笑了。

陈愉不知道该说甚么，莫全立起身来：“好了，我居然会正经的和你聊天？真是难以想象…”

“这是我要说的话！”陈愉哼了一声，抱起虎次郎往浴室去，“我给它洗澡。”

莫全起身去了厨房：“我还没有吃饭，你要么？”

“我要吃肉！”陈愉气鼓鼓的进了浴室，一会儿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莫全听着他关上门，自己走进厨房，拉开冰箱门却又合上。默默想了片刻就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他从不主动拨的号码：“喂…”

“是你？”对方很惊讶，“真的，是你？”

“是我。”莫全看了一眼浴室还是转身走到阳台上压低声音，“我想请您帮个忙。”

“甚么事？”

“您在教育这一块儿有没有甚么朋友？”

“你想干甚么？”

莫全笑了一下：“求您办点儿事儿…”

“莫全，跟我不需要说‘求’这个字。”

“好，那麻烦您。”莫全淡淡笑了。

合上电话，莫全回去煮饭。是的，陈愉，你说得对，但是成人的世界有另一套游戏规则。你可以选择这样玩或是那样玩，也可以不玩。但是，你没有修改游戏规则的权利。除非…你是权利本身。

八十五章

星期五一大早，苏明浚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办公室里，捏着喝水的杯子犹豫不决。看着莫全还没来，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昨天晚上向兴回家，满脸怒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吓了他一大跳。问他究竟怎么了，向兴却又吞吞吐吐不肯说。急得苏明浚赶快打电话和陈愉联络，这小子却又很晚才回了一个过来。只说莫全被向兴打了，别的一概不知。这下是真的吓坏了苏明浚，拉着向兴问了半天，向兴死都不肯说，最后问急了扔下一句“那小子就是该打”，起身就回自己屋子关门睡了。可怜苏明浚不明就里，却又忧心忡忡，一晚上没有睡好。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赶快起床到学校。

莫全没有来…难道真的伤得很严重？苏明浚心里忐忑不安，早知道还是自己跟着去了。向兴话也不说清楚，唉…

“莫老师早--”走廊上有学生在打招呼，“诶？莫老师，你的脸怎么了？”

“不小心撞了一下。”

“哦，不会吧？该不会是你被谁打了吧？哈哈--”

“嗯，有可能，是不是你找人动的手呢？”

“哇，我可没有那个胆子。对了对了莫老师，今天早上早自习是不是要讲昨天的习题？”

“嗯？我有这么说过么？明明该本课的小测吧？”莫全发出了愉快的笑声，“把科代表叫进来，让他来数卷子。”

“不是的吧--莫老师我错了我错了，就算您真的是被打了，我也不该说出来啊--”

“少啰嗦，快点儿--”莫全笑了一声就进了办公室，“呦，明浚，早啊。”

“莫…你早！”苏明浚立起身来，看见莫全左脸微微青紫了一片，心里不知怎么就有点儿难受，“你--”

“报告！”门口科代表喊了一声。

“啊，进来进来。”莫全走到柜子前打开，将之前印好的试卷拿出来，“来数你们班的卷子。”

“今天早上要做完么，莫老师？”科代表一边数一边小心翼翼的问。

“如果你能做得完的话。”莫全笑了一声，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早自习就二十分钟，你们能把选择题给我全部做完并且作对就不错了。”

“做完选择题倒是没有问题，但是做对就…”科代表吐吐舌头，“您出的题，没有一次有人能做全对的…”

“你第一课的时候对了几个？”

“十五个才对了五个。”科代表一边数一边苦着脸。

“第二课呢？”

“六个吧。”

“然后呢？”

科代表抓抓头：“反正，第一个单元的几课都是五到六个，做得很烂啦。”

“第一单元小测的时候我记得你是对了七个。”莫全看他动作太慢也帮着他数，“不过第二单元开始效果应该出来了吧？”

“那倒是。基本上，第二单元可以做到对八个，好的时候能对十个呢！”科代表雀跃了一下就又耸耸肩，“但是从来没做过全对。我们都在打赌，看谁能在莫老师手上得到全对。”

“不错不错，就是要有这种精神。”莫全笑笑，“语文是主观成分很大的一门课，现代文阅读还有作文这些都不用再说了，所以唯一的客观题部分绝对不能放过了，选择题的分数是一定要拿到手里的。”

“嗯…”科代表若有所思点点头。

“当然，可能你们一开始很难适应吧。是不是那时候觉得很紧张，觉得语文特别难？”莫全推推眼镜数着试卷，“而且我惩罚又重。”

“还好吧…”科代表想了想，“一开始嘛，确实有点儿那啥…可能是初中的时候没有那么紧张，也就是初三的时候才抓紧了一把。还以为高一能清闲一阵呢，结果，嘿嘿。”

莫全也笑了：“难怪…我就说你们怎么一上来就是懒精无神的，果然是状态没有调整过来，是不是还想着军训时候好玩儿啊？”

“呵呵，呵呵--”科代表抓抓头笑了。

莫全拍拍他肩膀：“你小子认真点儿，高考的时候语文上一百二不是不可能。”见他露出惊喜的表情来立即又道，“不过就目前这种得过且过的状态，也就是个一百零二。”

“不是吧？”科代表苦着脸哼哼两声就又笑了，“不过我可有信心呢，只要跟着莫老师你，我可是灰常灰常有信心滴--”

“你这小子还不快滚！科代表都说不对发音了。”莫全笑着一拍他脑袋，“还不先进教室去组织同学们安静下来，顺道把你刚才默默记住的题目让他们提前准备一下？”

“诶？”科代表瞪大眼睛尴尬的笑笑，“我没有…”

“行了行了，已经打铃了，去吧。”莫全出乎意料的没有打击他，只是挥手叫他赶快进教室，自己抱着不用的试卷折身锁回柜子里。

苏明浚看着莫全，总觉得他跟往常不太一样。也不是说有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以前他和学生说话甚么的，似乎不像这样开玩笑似的…

“明浚？”莫全回头看见苏明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喊了他一声。

“甚，甚么？！”苏明浚猛地惊醒过来，吓了一跳。

莫全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没甚么，我只是说…早自习的铃已经打了，你还不进班？”

“进，进…”苏明浚赶快站起来，急急忙忙就往教室去。

“明浚…”莫全喊了一声。

苏明浚吓了一跳就又赶快转过身来：“呃，甚，甚么？”

莫全倒叫他说得愣了一下才推推眼镜笑：“你书没拿。”说着伸手将他遗忘在办公桌上的教材递过去。

“谢谢。”苏明浚赶快接过来低着头走了。

莫全看着他的背影一挑眉头，淡淡的笑了一下才又往自己班上走。

上课下课，打铃打铃，终于熬到课间操的时候，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苏明浚坐在办公室里喝着水，一早上连着的四节课，没有充沛的体力还真不是熬不下来。昨天晚上梗在心里的那个问题，今天见到莫全还是没有问出口。回头看看，莫全还是不在。苏明浚想了想，起身走到莫全办公桌前看了一眼，果然，后两节课都在分校初中那边。

呼…也好，免得自己也不清楚怎么问他。苏明浚叹口气，坐下来慢慢喝着水。想了想这就起身到电话边，查了一下分校办公室的电话，准备打过去好好问问陈愉。

正在转接中，苏明浚有点儿着急，又有点儿无奈的摸着电话线。

“苏老师？”

苏明浚转过头去，突然看见教研组长的眼睛顿时吓得手足无措。慌乱中电话没拿稳掉下来摔在了桌子上，就又忙的低头放好。

“我吓着你了啊？”教研组长呵呵一笑，径直走了进来。

苏明浚赶快跟了过来：“组长，有事儿啊？”

教研组长看了一眼：“莫全不在么？”

“他初中那边有课。”苏明浚心里忐忑不安的，两只手不自觉的握到了一起。突然想到甚么赶快转身，“我给您倒水，要茶么？”

“不用，谢谢你啊，苏老师。”

“您请。”苏明浚胆战心惊拿个一次性纸杯倒了水过来放下，“您找莫全有事儿的话我给您接分校那边吧，他后两节都是那边的课。”

“这样啊…也好，我就先跟你说吧。”教研组长抬头看看他，“苏老师，你来我们学校也就是这个学期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啊？”

“我，我觉得挺好的。”苏明浚深吸口气，露出笑容来，“K高的环境非常好。不管是校园的建设还是区位优势都是明显的，而且整个K高里那种团结向上的学风更是让我觉得，要努力工作才行。”

“那你觉得学生怎么样？”教研组长眯眯眼睛，“和他们沟通起来感觉如何？有没有甚么特别难‘帮助’的后进生，或者是比较难以引导的‘顽固分子’？”

苏明浚笑笑，压抑着心里的不安：“其实学生都是一样的，第一名毕竟只有一个。而且，也不能单纯的以学生的排名来决定一切…”

教研组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道：“苏老师…我记得你不是K城人吧…”

“嗯，我是大学才考到这边来的。”苏明浚有点儿奇怪，刚才还在说学校和学生，怎么一转话题到这儿来了？

“你和…不了，如果有空见到李校，帮我跟他问好啊。”教研组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李校？苏明浚有点儿奇怪，自己学校没有姓李的校长啊。而且就算有，他不过一个才调来的新老师，能跟教研组长比？说反了吧这话。

教研组长看他这个样子，也就压低声音笑笑：“虽然说调令下个学期才会来，不过这个学期也都快过半个学期了，你的能力我们都是看得见的。所以当时你要调我们学校的时候，我可是绝对赞成的啊。不过可惜啊，K高庙小，还是留不住你啊--”

苏明浚越听越糊涂，想要问呢教研组长却又一抬手笑了：“不过在一天就要认真一天啊，青年教师大奖赛这个礼拜六下午抽签，可不要迟到了。”

“哦，好。”苏明浚只得应了，“我会通知莫老师的。”

“他？”教研组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还不知道？”

“知道甚么？”苏明浚更加奇怪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你们又是老同学，现在又在一个年级组…”教研组长也就耸耸肩，“他退出了。”

苏明浚愣住了，教研组长的话隐隐约约有那么几句断断续续传进耳朵中：“…有事…辞职…下个月就走…正在交接…你先不要和其他老师说…”

教研组长甚么时候走的苏明浚不知道，课间操甚么结束的他不知道，第四节课的上课铃甚么时候打的他不知道，直到课代表来叫他上课了才反应过来，

心不在焉上完第四节课，苏明浚心急火燎的就往外走，一路急行下了楼梯，却在校门口又停住了。

去哪里？

去分校找莫全。

找他干甚么？

问他为甚么不参加比赛了，问他为甚么突然说要辞职了。

凭甚么该你去问？

我是他老同学，我是他同事，我是他…

这些有意义么？

苏明浚颓然的站住了。他抬起头来看看接近正午的阳光，那么明媚耀眼的照射着大地，但是自己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冷。对了，还有甚么调令？苏明浚更加奇怪了。摇摇头，觉得满腹疑问，却又不知该去问谁。

“苏老师？”

苏明浚一定心神回过头去见是教务主任，连忙挤出笑容来：“汪主任，您好。”

“你好你好，呵呵。”汪主任好像刚从校外回来，提着包还拿着好多东西。

“我帮您拿点儿吧。”苏明浚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零散物件。

“唔，这可真是太感谢了，哈哈。”汪主任松口气，和他一起往办公楼走。

苏明浚琢磨着汪主任主管教务，这些事情他肯定知道，但是自己怎么开口呢…

“小苏啊，你和莫全关系怎么样啊？”汪主任倒是先开了口。

“挺好…的。”苏明浚轻声道，“我们是大学同学，他一直挺关照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