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筝+番外——琉璃繁缕

作者:琉璃繁缕  录入:05-03

皇帝见华筝没有回应,又像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朕一生不知道说了多少谎言,应付了多少虚情假意,所以说真话的时

候倒像假的了,这算天谴吧。」说罢,还自嘲地笑了声。

华筝不习惯这样的皇帝,这种推心置腹的语气,在两人靠得这么近的时候听来,太过示弱。

温暖的手缓缓碰上华筝的脸,他不由自主地缩瑟了下,却是另外一件事更令自己在意。什么时候他变得能这么不设防地

跟皇帝躺在同一张床上,还能平心静气地谈话?

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心防竟被皇帝的温言软语、柔情缠绵悄悄卸下了吗?

华筝被这突如其来的认知吓得怔愣了好一会儿,等他察觉的时候,皇帝已经是羽毛般温温柔柔地覆上他的唇。

华筝 第二十九章

华筝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手还没举高,就无力地垂下。

自己是傻了吗?还是中的毒太深,脑袋不清醒了?这一推,后果不是他可以承担的。

皇帝顾虑着华筝的身子,用手撑着自身的体重,在华筝的唇瓣上轻啄几下,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筝……」皇帝从上方凝视着华筝的眼,彷佛祈求般地说:「能不能,笑给朕瞧瞧?」

华筝张口欲言,又将许许多多吞回腹中。

不过是个笑罢了。华筝扯扯嘴角,在颊边染上一朵自认谄媚的笑靥。

「你的笑,总是这么苦。」轻抵上华筝的额头,皇帝说道。他几乎已经遗忘华筝这个人原本笑起来是怎么样了,记忆中

,华筝对他总是这么欲哭还笑的表情,令人揪心不已。

华筝敛起笑,不自在地别开视线。靠得这么近,所有该隐藏的情绪都让人瞧得明白。

「不愿意的话,就说吧,朕说过不再逼你了,记得吗?」语调轻柔地像微风徐徐拂面,弄得华筝好不习惯。心头几番犹

豫挣扎,最后他还是选择轻浅地笑道:「小人不敢。」

皇帝僵了下。

华筝立刻察觉皇帝的不对,不禁暗骂自己又在逞什么能了,偏偏要忤逆龙鳞,顺耳好听的话难道自己还不会说吗?

华筝本欲出言挽救,才说了句:「皇上……」嘴边的话却通通梗住。

黝黑的双瞳在那瞬间闪过点点星光,并没有泪水落下,但是华筝却觉得自个儿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名为懊悔的眼泪。

华筝只觉得手足无措。

「歇着吧。」皇帝的手覆上华筝的眼,平静无波的声音这么说着。但是华筝内心的波涛,却无法这么轻易的平息下来。

为什么?那是为谁而流的眼泪?

待皇帝的手离开之后,华筝再次睁眼去瞧他的表情,却是满脸的温柔。

「睡吧,朕在这儿陪着你。」

「我……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华筝突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明知道是无礼的举动,他仍是伸手去拉住皇帝

的衣袖。

皇帝见华筝主动伸手来碰触,浅浅地笑了,回握着他的手,轻轻地扣在掌心。「筝昨夜应该睡得不大好吧,你每回要是

没睡足,一双眼都红得像兔儿。」

华筝听得一阵别扭,原来皇帝没事还这么注意他。

「来。」皇帝将华筝纳入自己的胸膛。「陪朕说说话。」

「是。」

「别这么拘束,没别人在。」皇帝就在华筝耳边细声说着,有如情人间的呢喃。「筝今儿个说的,真的不知道朕的名字

?」

「……知道。」华筝不知不觉也学皇帝轻声说起话来。

「那你别喊皇上了,喊朕的名字好吗?」皇帝抱着怀中略冷的身子,试图让华筝暖起来。

华筝摇摇头。

皇帝没逼他,继续说话:「你中了毒,难不难受?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朕一定会救你的。」

「……为什么?」琢磨许久,华筝终于问了。这个疑问在他心里藏了好久好久,为什么是他?没有多特殊的长才,也不

懂撒娇谄媚,没有柔香软玉的身子,更不能为皇帝孕育后嗣,他是个什么都没有,只想画喜欢的画,平顺地过完一生的

普通人,何德何能让帝王倾注关爱?即使他从来没想要过,但是皇帝对他的,不管好或坏,通通都只能用特别两字来形

容。

虽然没头没尾,听得皇帝一愣,但是华筝认真的神色终究让他明了。「筝相不相信朕说过的话?」皇帝低声道:「朕喜

欢你。朕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知道吗?朕也挣扎过,刚见着你,朕把你当人才,你初进宫时,朕把你当知己。但是……」当想到华筝将要离开自己

,除了不舍,更是心痛;除了寂寞,更是彷若一生即将孤独。「朕封你为妃,原本只是恶劣地想惩罚敢拒绝朕的你。朕

想证明,朕依旧是主宰。」

想起初初的遭遇,华筝不由得一阵颤栗,但很快地,恐惧就被皇帝温暖的拥抱渐渐化去。

「筝……」缠缠绵绵的呼唤。「朕知道你恨朕。」

华筝原本还想答一句不敢,却不知道为何说不出口。恨吗……其实他也没想过。君王的恶劣游戏,他是其中一枚棋,只

能任人摆布随人操控,加诸在自己身上的,除了侮辱还是侮辱,一个沉重的贵人称号枷锁绑铐着,重重的宫闱城墙困锁

着,日日夜夜他都觉得无法喘息。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恨不起来。

「朕不能承受失去你的后果,所以只能懦弱地将你困住。」皇帝掬起华筝的一绺发,放在唇边一吻。「朕知道你一辈子

都不会原谅朕,虽然得到你的人,却永远失去你的心。可是,朕从不后悔将你留下。」

他只有这种办法,别无选择。「筝,朕发誓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残酷地对你,除了离开之外的一切心愿,朕一定尽力替你

达成,只要你再恢复我们初次相遇时的笑容,好不好?」

听起来像是宣誓般的问题,华筝征愣着,皇帝满脸正色地凝视他的眼,等待他的回答。

若是不答应,难道会再次尝到地狱般的对待吗?隐隐约约,华筝否决了这个想法,也许在内心深处,自己是相信皇帝的

,他对自己的好,他的温柔言行、细心对待,还有他在耳边一次又一次的低语:喜欢、朕喜欢你。

「好……」还来不及细想,答案已经脱口而出。

「什么?」皇帝没有听清楚,又靠得更近?

「好。」虽然小声,但是坚定明白。

他答应他,自己将不再逃避,不管好坏,继续这无尽头的纠葛,直到终于厌腻为止。

「问吧。」久久等不到封从阳开口,眼看重华阁就在眼前,李保宗终于无奈地叹道。封从阳一番疑问放在嘴里反覆咀嚼

良久,待真要问出口,却多加了许多迟疑。

「说吧,你要问的问题,我不会再逃避了。」李保宗强调。

封从阳又犹豫好一会儿,似乎在决定该从何谈起,最后他才终于开口道:「那年,你为什么没有加入禁卫军?而后,你

又去了哪?」

他与擎灯自小便一同在宫中习武,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皇室效命、报效国家。但是到了十五岁那年,擎灯却忽然消失

无踪,传闻他是擅自离宫到江湖闯荡,也有人说他加入了见不得光的刺客集团。封从阳不死心地四处打探,也顶多知道

擎灯没有死,但是却始终无法再见到他一面。谁知道,这个自己苦苦寻找的人,居然待在皇宫里面,一直没有离去,而

且还宫身当了太监。

才刚说自己不会逃避问题的李保宗蹙紧眉头,他知道无论封从阳如何发问,最后一定会扯到这儿来,但是唯独有眼前的

封从阳,自己并不想让他知道事实真相。

「擎灯。」封从阳催促道。

深深地看了封从阳一眼,李保宗叹道,最后还是瞒不过吗?闭上双眼,整理好思绪,李保宗开口说道:「我是童身太监

。」

封从阳讶异地瞠大眼。「但是……」他们还曾一道洗澡,完全看不出擎灯的下身有何残缺啊!

明白封从阳的疑问,李保宗淡淡地说道:「甫出生我便开始饮药,割与不割并无差异。」

那年先帝喜获麟儿,为了服侍刚出生的太子,一批出身清白的童身太监被送进宫里,为怕年纪轻的孩子受不住阉割之苦

,先是以药物软性去势,待年龄稍长,再行阉割,李保宗便是其中之一。

「先帝个性风流,连带宫中的太监也性好渔色,去了势的公公们最爱的娱乐就是整弄这些个小太监了。」尤其李保宗还

长得一副清秀脸蛋,更是常常被整得死去活来。「有一回,五、六个无聊太监差点没把我给整死,是当时的太子殿下救

了我。」李保宗说得轻描淡写,三言两语带过的回忆,封从阳却听得心惊胆战。一个才几岁的孩子便受如此对待,难道

这宫中没王法了吗?

「太子殿下认为我是可造之才,不但送我进武场练武,还让我习字读书。擎灯,就是那时太子殿下赐与我的新名字。所

以我对皇上敬重感谢尽忠,却不如你想像中的特殊感情。」李保宗言语中满是感激之情。「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无论

再怎么隐瞒,普通男子跟太监终究有太大差异,尤其和你相较之下。」

封从阳长得高头大马,声音浑厚,和个子矮小,声音尖细,双肩狭窄,不生胡渍的擎灯恰成对比。

「我不愿你们知道,从小兄弟般长大的人居然是个太监,苦苦掩藏到十五岁,知道终于瞒不过了,才请太子殿下将我调

回东宫。」也因为如此,即使他骨子里就是个武官,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太监。

「不跟你碰面,是我强求皇上的私心任性。」李保宗语带点怅然地说:「我想你知道的,是一块儿驰骋沙场、饮酒吃肉

的擎灯,而不是非男非女的太监奴才李保宗。」

封从阳不禁哑然,他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么伤人的事实,想问的,也是擎灯日子过的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但是他

这么追究这么关心,却是一直反覆戳刺着擎灯的伤口。

太监、公公、竖人,不管怎么喊,都是轻贱贬低的。虽然也有刻意去和宫里的大太监打关系的人,但是终究不会提上什

么友谊之类的美好名词,更别说是称兄道弟、肝胆相照。太监,不能算是完整的人……

见封从阳无言以对的表情,李保宗不得苦笑道:「我也不奢望再能称兄道弟,只希望能保留一份美好的回忆罢了。封队

长,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今后忘了我这个人吧,你的旧友擎灯早已死了。小人只是个普通太监,没什么值得您挂心的

。」说完,李保宗留下兀自发愣的封从阳,匆匆地走进重华阁。

封从阳手里紧紧捏着李保宗给他的手巾,望着那个消失在门后的身影,久久无法动弹。

无法轻易舍弃这个兄弟般的好友,到头来难道还是错了吗?

踏进重华阁,李保宗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将纷扰的情绪沉淀下来,才向内厅走去。

华筝 第三十章

「皇上。」隔着布帘,即使知道对方看不见,李保宗仍是弯腰屈膝行了大礼。

「找到了?」应顺天刻意压低声音,以免吵醒好不容易安稳入睡的华筝。

「是,而且也交给董太医,不出七日,解药就能做好。」李保宗嘴里说话,眼珠子却不断左右张望。确认没人在偷听之

后,他又悄声说道:「是血蛊。」埋在谢铃子房内的倒不如他死前宣称的绿头疳蛊,而是毒性更重更险恶的血蛊。

即使早知道谢铃子不是那么简单的角色,但在听见华筝体内居然被放入血蛊时,皇帝仍是难掩震惊。「有办法吗?」虽

然巫蛊之事在宫廷内是最隐讳的禁忌,但是多少都会听闻,尤其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太监都应当知晓。

李保宗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小的听过一个偏方,能以血引蛊渡到其他人身上。但实际解法不知道是否真是

谢公公的方子。」没说出口的是,不知道吃了谢铃子留下的『解药』,是不是会变得更严重。

「你将方法弄清楚点,至于渡蛊之人,倒有个不错的人选能试试。」皇帝故意不把话说全,相信依李保宗明白的程度,

应该已经揣测好自个儿的意思:「交给你去办吧。」

「是。」李保宗领命退下。

应顺天低头瞧着平静吐呐气息,已经熟睡入眠的华筝,爱怜地在他额头印上一吻:「筝,朕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七日后,董太医亲自捧着那罐药瓶,在禁卫军的层层包围护送下来到重华阁,皇帝已坐在那儿等候许久。

董太医小心翼翼地将白色药瓶递给在旁的太监,接着低下头等待皇帝的发落。「皇上,微臣已经把筝贵人身上的蛊毒解

药做好了,根据方子,喝下之后应该三日就能见效。」

皇帝拿起瓶子,拔开瓶口的木栓子,一股妖异的味道盈满鼻腔。皇帝皱眉问道:「你确定一切都按照方子上写的,没有

差池?」

董太医怯诺地点头,忙不迭说:「是、是,微臣从头到尾监督着,药材没有一分一毫的差错。」

「那好,这个功劳朕先记下,待三日后筝妃康复,让你将功抵过,再好好犒赏你。」

「谢主隆恩。」董太医拜退,接下来皇帝将不相干的人通通秉去,自己亲手拿着药瓶,走到内厅。

华筝坐卧在榻上,李保宗则是看守着一个跪在地上,作犯人打扮的人。

「皇……皇上饶命!」章林合见皇帝走进来,连忙求饶。

「噤声!信不信我现在马上取你性命!」李保宗故意开口威胁,吓得章林合连连发抖,他原本就只是个光会读医书把脉

治病的大夫,碰着言语凶悍的人,也只能乖乖闭上嘴。

「开始吧。」皇帝将药瓶放下,而桌面上早就摆了一个磁碗、几个茶杯、一把短匕首,还有一个空心的竹筒子。

皇帝拿起匕首,正要朝自己掌上划去,华筝与李保宗同声惊呼:「皇上!」

「皇上,请保重龙体,还是我来吧。」李保宗阻止道。「而且万一出了差错……」

「皇上……这是?」华筝看不明白眼前局势,问道。难道不是直接喝了解药,就能化了他体内的蛊毒吗?现下的阵仗,

还多了一个章林合在场,只让他愈看愈模糊。

「不用,这是朕该做的。」皇帝对李保宗说道,接着他温柔地看向华筝:「筝,你怕见血的话,把眼睛闭上。有朕在,

一切都没事的。」

华筝摇头,仍是不解地张着眼。皇帝见状包容地一笑,接着拿出一块绢丝金线繍龙纹的帕子,将华筝的眼包得扎实。

眼前一片黑暗,华筝只闻得一阵浓浓的血腥味,接着好似水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久,皇帝朝他说:「筝,张嘴,待

会痛的话就抓紧朕的手。」

华筝依言张开嘴巴,浓稠腥味的液体流入,他想抗拒,却被皇帝紧扣着他的下颚。

「乖,听话,喝下去。」皇帝柔声劝道,华筝只得停止挣扎,忍着作恶的感觉,将一整碗还温热的鲜血通通喝下肚子里

不久,一阵绞痛窜上脊梁,恍如千万蚁军剧烈啃蚀着华筝的五脏六腑,华筝急促地喘着气,咬着唇发出闷声呻吟。忽然

有人硬是掰开他咬得死紧的颚,将类似布巾的物品塞了进来,以免华筝不小心咬伤舌头。

华筝痛得在榻上打滚,胡乱扯着任何手边的东西,一手却被紧抓住无法动弹,华筝才刚意识到那是皇帝的手,已经不晓

得在他手上造成多少伤痕了。

疼痛很快地缓和下来,并不如之前发作一样那么长时间。华筝觉得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撑得难受,此时李

保宗示意皇帝将华筝口中的布团拿出,由颗粒状的碎片组成的一团黑色物体倏地飞出来,李保宗动作神速,立刻用打开

竹筒,让那团黑色物体飞入筒内。

章林合眼见此情形骇得要命,那蛊在竹筒内不断撞击,似乎愈来愈剧烈,马上就会冲破竹筒飞出来,到时候在场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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