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行之一。
宁罗曾感叹道:当日救他,只是一丝善意,却不想救回了一个聚宝盆。
莫河行事其实非常低调,但是出色的商业才华让他如一颗璀璨的星星一样,光彩夺目,而这灿烂的星光不仅仅闪耀在北耀
国的商业圈子里,更因机缘巧合,而名扬天下。
莫河之所以闻名天下主要来自于一种鱼,我们可以称这种鱼为沙漠里的鱼。
莫河有一次去进货时,途经北耀国境内四哈拉沙漠,遇到了沙尘暴,并被当地的居民所救。
在被救期间,他亲眼目睹了沙漠居民的困苦生活,心生不忍,很想帮助他们。然后他发现在沙漠里有许多澄澈的湖泊,湖
泊里的水虽然清澈,却咸苦。不知道为何,他在偿了湖泊里的水后,他的脑海里马上反应这湖泊里的水与海水的成份应该
相似,可以养鱼。
他当时就想,如果宁氏商行在这儿投资养鱼,那么固定的养殖业就可以为当地居民改善困苦的生活,而在沙漠里养出来的
鱼,对于外界来说,是新鲜事,一定有巨大的市场。
在沙漠湖泊养鱼,既能改善沙漠居民的生活,又能让商行获利,一石二鸟,莫河马上对宁罗进行游说,让他点头投资。
莫河这个做法,其他商行也有所闻,本来莫河在北耀国商界里很有名气,但这个做法一传出,却让大家讥笑不已,全都等
着看他的笑话。
其实连宁氏商行的老板宁罗也不相信这沙漠里能养出鱼来,只是他对莫河的商业才华非常欣赏,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给
予大力支持。
然而,等着看笑话的人,在半年之后,看到了一个让他们不可置信的神话!
沙漠里的湖泊真的养活了一群群肥美的鱼,这些鱼因为出自于沙漠,让所有人都非常惊奇,猎奇心理一起,让这些鱼一进
入市场,马上供不应求。
莫河把这些鱼分为三类,一类是专为各国贵族供应的,一类是为富贵之家供应的,一类是为平民百姓供应的。珍稀的商品
,全方位的市场策略,为宁氏商行带来了不可估算的利润,尤其是供应给各国贵族的鱼,其利润更是难以估算,使得宁氏
商行再次跃升为北耀国十大商行之首,再次续写了一篇不可思议的掘起神话,而再次制造神话的莫河,霎时名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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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雨,软如柔丝,细密如线,带着淡淡的湿润,弥漫于天地之间,细致无声地滋润地万物。
当北耀国皇宫太和殿门前的红柳嫩叶将沾染了半天的春雨化成第一百滴水珠时,殿内御书房终于传来梁奕爽朗的笑声:“
好好好!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那微臣就着兵部按此方案实施。”莫河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梁奕,微微点头笑道,只是眼角微扬的笑意仍掩不去他的疲
惫。
梁奕点点头,伸了个懒腰,抬眼望向书案上的沙漏:“已经午时了,莫卿就与朕一同用膳吧!”
“陛下,微臣想……”
“你什么都别想,该用膳时就要用膳。小来子,传膳……嗯……梅亭。”梁奕挥挥手打断莫河的话,向在一旁侍候的宫侍
传令。
梅亭座落于御花园的东南角,四周植满梅树,虽然时值初春,但北耀国气候偏寒,所以四周仍然红梅朵朵,傲艳如血。
梁奕与莫河君臣二人坐于亭中,边吃边聊——其实不能说边吃边聊,因为说话的只有梁奕,莫河只是一声不吭,静静地进
食。
梁奕看了看默默无语,一脸沉思的莫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放下玉箸,抬手挥了挥:“都下去。”
“可是陛下……”梁奕的近侍小来子上前屈膝想劝阻。
“菜在桌上,饭在碗里,还怕朕饿着吗?下去。”
“是。”小来子躬身向后退了两步,转了个身,抬起头,手中的拂尘轻扫,对着在一旁侍候着的宫侍宫女以及侍卫朗声道
:“陛下有旨,都退下。”
梁奕看了看因为宫侍们离开而显得静幽的梅花园,轻轻地抿了一口酒,看着对面的人,线条刚毅的脸上仍然一副思索的模
样,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他夹了一箸“清蒸鳕鱼”,放到莫河的碗上:“在想什么?静得让朕有些担心了。”
莫河抬头,见对面的梁奕微微皱起双眉,美丽的丹凤眼里眼波流转,是显而易见的担心与无奈,不由歉然,他夹起碗中的
鱼:“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刚刚看到这道鱼,不由地想起一些往事。”
“什么往事?居然让露出这沉思的模样?”梁奕好奇地挑挑眉。
“这鱼是我宁家进贡的吧?”
“当然。”梁奕点点头,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说起这鱼,我还真是不得不说一声,你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奸商。这只
是鱼而已,你就是有本事让它成为身份的象征。现在一尾鳕鱼炒到的价钱是多少?你自己说说。”
莫河也笑:“沙漠中的鱼,珍稀少有,且只有我宁氏商行才有。物以稀为贵,这是永恒的法则。”
“说到这个,我倒是好奇了。你当初为了确保在沙漠里养鱼只有你宁氏商行,所以让宁老来我这儿购得我国两个沙漠的养
殖所有权。有宁老出面,我这边自然不在话下。但整个大陆一共有四大沙漠,其中两个在我国这儿,另两个可是在西宇国
,你当初是怎么让西宇国的国君这么爽快就把他们境内的两个沙漠养殖权租借给你这个外国的商人?听宁老说,这合约好
像是签了一百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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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奕的话让莫河想起那一个白色苍凉的背影,他微微叹息:“其实我刚刚想起的往事也是这个。”
“哦?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难道……”梁奕恍然大悟地睁大他那双美丽的丹凤眼:“当年替你争取下这个合约是不日即
将来访的西宇国现任国君夏宁?”
莫河点点头:“的确是他。”
梁奕看着莫河垂于额前的几缕发丝,若有所思地说:“朕以为西宇国的先皇比起夏宁更容易打交道,想不到你会舍易而求
难。”
莫河抬起拿起白玉壶替梁奕续满一杯酒,再替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不,我是一个大俗人,做人做事,力求简化,
舍易求难,绝对不是我的风格。”
梁奕也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说得也是。那原因呢?”
“原因啊……”莫河为自己续满酒,轻轻地晃动着酒杯,有些感叹地说:“会通过夏宁签下合约,是因为他自己找上门。
”
“什么?”梁奕吃惊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盯着莫河黑若子夜的眼眸。
莫河的眸子是很纯粹的黑色,黑亮如灿烂的黑钻,同时却柔盾的澄澈。
“很吃惊吧?”莫河凝视着梁奕身后怒放的红梅,经过雨水洗刷的花瓣鲜艳如血,让莫河想起当年会见夏宁时,夏宁用力
紧握玉砌的栏杆上,因不小心磨破皮而留在白玉上的斑斑血点,也是如此鲜艳,红得有些刺眼。
莫河摇摇头,淡淡地微笑:“我也很吃惊。不要问我他愿意代替西宇国先皇为我签下合约的原因,我也一直在查。”
梁奕凝视莫河数秒,扬起一个美丽的微笑,再次替他夹了些鳕鱼:“趁热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问我查到了什么?”
“你想说的,自然会告诉朕。”
莫河不由又笑了起来:“看来你是认定了我会告诉你啊!”
他端起酒杯,置于鼻端,细细地闻着酒香:“陛下,在某些时候,微臣还是很喜欢看你变脸的样子。所以,暂时不告诉你
。”
梁奕看着莫河称得上温柔的笑脸,一张俊美白皙的脸不禁有抽蓄的感觉:“无妨。朕有的是时间。”
莫河如愿地看到梁奕变脸,马上见好就收:“不说这个,说正经的。我刚刚从边塞回来就听到全城都在议论西宇国国君夏
宁与东天国镇国内亲王韩潜在不日即将来访的事……陛下,你的立场选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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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立场?”梁奕端起杯中的残酒一口饮尽:“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中阳国与南洪国之战大概要接尽尾声了。如果没有奇迹出现,中阳国必败无疑。而南洪国经此一战也是元气大伤。此时
,实力保存完整的有东天国,西宇国,我们北耀国。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都不可能坐视南洪国独吞中阳国,不是吗?夏宁
与韩潜只怕是打着先联盟瓜分中阳国与南洪国,再逐个击破的主意。他们现在都在事先布局,以期在瓜分完中阳国与南洪
国后,与我国结盟攻打另一国。但无论我国与哪一国结盟,到最后都逃不掉反目成仇的命运。”
“与朕想的一样。”梁奕点点头,凝视着手中的空酒杯,静默了下来。
静谧悠然的空气在缓慢地流通,莫河静静地进食。
细细地雨滴轻轻地洗涤着地面,滴滴答答雨声为沉寂凝滞的空间带来几分生气。
许久,梁奕放下手中的空酒杯,打破了沉寂。
“莫卿,在你回来之前,议政殿几乎是吵翻天了。”
“嗯,略有所闻。”莫河放下手中的碗,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有些可怕的男人。
“朝中分成两派,一派主张与西宇国联盟,一派主张与东天国联盟,吵得不可开交,却没有人提出过第三种方案。他们难
道不知道,无论与哪一国联盟,其实都是在走同一条路吗?”
“陛下,难道就不曾想过一统天下吗?如果与其中一国结盟,到最后两国反目、决战,也许北耀国会一统天下。”
“你应该知道朕很讨厌战争。虽然这句话出自一个君王之口很奇怪,但这却是朕最真实的想法。”
“的确很奇怪,陛下能告诉我,为什么讨厌战争?”
梁奕深深地看了莫河一眼,站起身子,负手立于阶前,凝望着不知名的远方:“朕的生身母亲是一个战俘。”
莫河意外地抬头,他虽然知道梁奕不是当朝太后的亲生儿子,也曾了解过他的生身之人在后宫一直是一个禁忌,却不想他
会坦然地告诉自己。
“朕的母亲在后宫是一个禁忌的存在。”梁奕忧伤地抚着亭柱:“朕的母亲是女儿身,如果按照正常的明媒正娶,父皇要
了母亲,就该一夫一妻,彼此尊重。但是母亲是战俘,在父皇眼里,比奴隶还要低贱三分。母亲很有才华,如果不是战争
,她不会上战场,她会将她的才华用在造福民众身上,她会成为一个受人崇敬的好官。但是,一场战争毁了她。母亲临终
前,曾有遗愿:希望天下没有战争,希望天下太平,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安居乐业……”
“陛下当年投身于皇位之争,是为了完成你母亲的遗愿吗?”
梁奕点点头,带着一丝苍凉与无力:“是的。可是,在这个局势下,只怕做不到了。天下太平,谈何容易?”
莫河看着梁奕略显单薄的背影,心头恻然。他沉思片刻,沉声地开口:“陛下,完全杜绝战争是不可能。处于如此乱世,
只能以最少的战争与伤亡来求得天下太平。陛下,我一定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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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耀历神风四年初春,即中阳历元丰十八年初春,中阳国与南洪国之仗已经打了差不多六年,中阳国南部四州三十二城全
部沦陷,丧失了半壁江山。
五大国本来实力比较平衡,但是在中阳国与南洪国交战后,平衡被打破,要想在已经失去支撑点的散架中再寻找平衡与太
平,无异是缘木求鱼。
莫河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可行之法,朝堂上的结盟争议仍然非常大,天天吵得不可开交。
这天,莫河在议政殿上被两大派的同僚们吵得头晕脑胀,下朝时婉拒了梁奕共同午餐的邀请,回到府中准备静静思索可行
之法,却被阳儿和星儿两个小家伙给缠住了。
“父亲父亲,你都不陪星儿玩了,坏坏。”莫河才踏进国师府的大门就被一个小炮弹一样的小身子给撞上了。他本能的伸
手,回拢,把那颗肉炮弹稳稳地抱着。
莫河看着怀中一脸委屈的小儿子星儿,再看看尾随着星儿跑来的阳儿,一张粉嫩的小脸也是满满的渴望,不由惊觉,自己
真的很久没有陪两个儿子了,浓浓的愧疚与心疼猛地袭上心头。
他知道每一个孩子都非常依恋着自己的父母,他不记得在哪儿曾经看过,五岁以下的孩子对父母有着独特的霸占与依恋心
理,所以父母常与孩子在一起,能让孩子感到安心,能让孩子更健康的成长。
他独自生下了这两个孩子,不知道给予孩子另一半生命的人是谁,除了他之外,孩子没有依恋的第二个对象,而他却因为
商行的事、国家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以至常常忽略了两个孩子。
虽说家里佣人成堆,可是,又有谁可以代替他呢?
莫河亲亲星儿的额头,再蹲下身子,腾出另外一只手抱起阳儿:“今天父亲陪你们玩个痛快好不好?”
星儿眯起秀美的眼睛,欢呼:“耶,太棒了!父亲,我要去看杂耍!”
阳儿眨眨黑葡萄似的眼睛,凑上莫河的脸颊,亲了一下,眉开眼笑地说:“父亲,我要吃灌汤包。”
“灌汤包?好,我叫黄婶做。星儿想吃什么呢?”莫河柔和地笑着,也亲亲了阳儿的小脸。
“我也要我也要。”星儿伸出两只小手,搂着莫河的脖颈,啧啧有声地亲了亲莫河的脸颊,然后抬起小脸,要莫河亲他。
莫河好笑地亲了亲星儿,这孩子模仿性极强,真不知道他的性子像谁。
“星儿也要吃灌汤包吗?”
星儿眨眨眼睛,扬起秀气的眉毛:“好哦好哦,不过我不要吃黄婶做的,我要吃天香楼的。”
“咦,小星,你不想去看杂耍了?”阳儿眨眨水亮的眼睛问道。
星儿歪着小脑袋,有些困惑地看着阳儿:“想哦。可是我也想去吃灌汤包……”
莫河看看了天色,抱着两个孩子踏出府门:“我们先去天香楼吃灌汤包,再去庭兰院看杂耍,怎么样?”
“好,阳儿听父亲的。”阳儿见莫河抱着自己与弟弟,动作有些笨拙,于是亲了亲莫河,嫩声道:“父亲放阳儿下来,阳
儿自己走。”
星儿眨眨明亮秀美的眸子,看了看阳儿,然后搂着莫河的脖颈:“星儿要父亲抱抱。”
“好啊!那我们去天香楼喽。”莫河用右手环着星儿的小腿,让他更舒服些,然后腾出左手,牵起阳儿的小手,打算徒步
到离国师府不远的天香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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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当空,阳光明媚,暖暖地照耀着大地。
夏修竹有点心不在焉地看着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完全忘了先一步微服到光耀城来暗访的目的,一想到将要接近那个与莫
川长得过份相像的莫河,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就毫不客气地袭上他的心头。
他想他真的是累了。
当年夏修竹回到西宇国,始终无法放心,匆匆压制了与他夺位的夏静,即马上赶到下属所探明囚禁莫川的地方,准备着手
迎救,却不想他匆忙的赶到,只来得及亲眼目睹自己此生最爱的人在熊熊的火光中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