裔之翼 下——毒蝎子

“你们也算同学了，莫尔莫带客人们去休息吧。”阿代拉尔皱着眉头说。
他们走后，教导室里传来阵阵惊呼，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学校，几乎人人都知道圣岚森来了个神秘的客人，这个人长得和去年暗黑系三年生一模一样，不，仅仅只是那绝色的面容相似而已。他身上散发出那股冷傲的气质让人退避三舍，他举止优雅，谈吐冷淡，那双犀利的眼眸扫过仿佛对世间毫不在乎，却又能冻结人心；这个客人和魔法部的名师莫尔莫很熟的样子，据说他们是同学，由此得知他的年纪很大，但是看起来却很小，真是耐人寻味；这个客人不畏惧阿代拉尔，胆敢直呼阿代拉尔的名字，却没有被轰出去，尽管可以看出阿代拉尔也不喜欢他，却没有拿他怎么样，说明他的来头不简单；这个客人……
传闻越来越夸张，崇拜者也越来越多，自从舞起离开后圣岚森就少了一道风景线，现在出现了一个跟舞起一样的人，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可惜没有人能亲眼见到过他，因为他基本不在外面走动。
在一个房间里，莫尔莫正对着舞站着，这是他要求来的独处。
“你还好吗？”莫尔莫首先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嗯。”舞淡淡的应了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莫尔莫忍不住问道。
“不久。”舞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么的简单。
“你真的是舞吗？”莫尔莫不死心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是。”还是冷冷的回答。
“你果然是舞，哈哈，性格依旧没有变，还是那样的惜字如金。”莫尔莫忽然哈哈大笑，他明白眼前的舞确实无疑，那个不讨人喜欢的性格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你回来干什么？”笑过后，莫尔莫突然严肃的说。
“受人之托。”
“你不想见见他吗？”话锋转向了另一个人，这也是莫尔莫来此的目的。
“他还好吧？”
“好，当然好，没有人比他更好了。”莫尔莫古怪的笑了。
“哦，那就好。”
“你不想找他吗？”对于舞慢热的态度，莫尔莫不免开始着急起来，他想，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提出这个问题，那么眼前这个人永远不会先开口的。
“没必要。”他有他的生活不是吗？这句话舞没有说出来，他从卡莉娜那里得到了一个错误的消息，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你……确定？”
“有事吗？”舞刻意转移话题。
“没，我只是想起一个人的故事而已。”
晚饭过后，舞带着卡卡非尔在圣岚森散步。迎着晚霞不知不觉走进了宿舍区那片熟悉的密林中，舞走进去后发现卡卡非尔没有跟上来，他又返回去。看到卡卡非尔无奈的站在那里，敲打着空气中的透明墙，他立刻明白他是被结界给挡住了。突然想起莫尔莫在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给他留下了根羽毛，说他也许会用上。他从袖中拿出那根白色的羽毛看了许久，递给卡卡非尔，卡卡非尔持着羽毛竟然可以自由走进密林，他兴奋的反复的研究手中的羽毛，直到舞走远，他才跑上前跟在后面。
“哇，好美的湖啊！”卡卡非尔惊叹的看着眼前彩光琉璃的碧波湖水，那莹莹的流彩化成粒粒水珠缓缓上升，湖底隐约传来动人的歌声，他沉溺在眼前的美景中无法自拔。
舞同样沉溺在这场美丽的乐章中，眼前仿佛闪过许多忘记的东西，那张阳光般的笑脸，几次跌入水中，脸上印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与怪兽的勇猛搏斗，那把凤翼即将丢入水中的瞬间，坐在湖边寂寞孤单的身影，垮着包不请自来的伙伴……这一切在他的记忆中不过才2年。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静坐在在湖边直到夜幕降临，他们也没有挪动的迹象。
“这叫千飤湖。”舞首先从回忆中醒来，淡淡的说。
“老师知道？”
“嗯。”
“老师，这里有条小路呢，看那边竟然有烛光，难道有人？我们看看去吧！”卡卡非尔的一席话说得舞都心动了，他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但是他的脚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卡卡非尔走。
越接近小屋，舞的心越不能平静，他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可是那怎么可能？他已经回去了，不可能还在这里，这里住着的也许是另一个人。可是他随即又想起了莫尔莫跟他说的那一个人的故事——
“有一天你看到一个瞎子，如果你想给他希望，告诉你他瞎子不是闭上眼睛就可以埋葬一切，要勇敢的面对，因为幸福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如果你不能给他希望，那么请你一定不要理他，让他永远活在那个封闭的空间里，至少他保留了他想看到的瞬间。”
当他们走到屋前停住了脚步，从那敞开的窗户里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伴随着一句柔和的声音传出：“风中的精灵告诉我远方来了两位朋友，作为这里的主人，欢迎你们的到来。”
天使心（下）　 
一股劲风吹过，门开了，仿佛知道有人来自动打开一般，里面的人坐在窗边的靠椅上，面朝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高挺的鼻梁，双目紧闭，金色的卷发在微弱的烛火中闪耀，白色的绸衣随意的搭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显得那么的自然。
卡卡非尔有些微微发怔，眼前这个人给人感觉非常的柔和，宁详，平静，英俊的脸上带着圣洁般的温暖，恍惚中他似乎看到那金色卷发后抖动着白色的羽翼，宛若天使一般动人。
“你好，我叫卡卡非尔，我和我的老师只是路过这里，在美丽的千飤湖畔被这盏明亮的灯火吸引过来，打扰到你的休息请多原谅！不知道可否知道你的名字？”卡卡非尔回过神来红着脸说道。
“佩洛费。”天使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卡卡非尔觉得佩洛费虽在咫尺却感觉很遥远，笑起来好虚幻。
“佩洛费，很高兴认识你。”卡卡非尔由衷的说。
“怎么你的同伴不进来吗？”佩洛费的话惊起了卡卡非尔，他这才想起自己的老师来，转过头去看到舞呆立在门外，那双漠然的眼睛闪着波动怪异的盯着佩洛费，根本没注意到他。
“老师？”卡卡非尔叫道。
舞垂下眼帘，走进房间，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个人，他还是没有变，却看起来柔和了许多，安静的坐在那里，仿佛已经很久很久。
走进屋子，舞有种归属感，他曾经也在这里住过，喜欢这里的简单宁静的气息。他望着这一尘不染的桌面，再看看坐在靠椅上的人，心思百转。卡卡非尔没注意到舞的异样，他打量着这个房间，家具摆放整齐，干净，而且还有淡淡的青草香味，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请问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吗？”卡卡非尔好奇的问，他瞟过佩洛费紧闭的双眼。
“是的。”
“你一定是个很细心的人吧？”卡卡非尔感慨的说，他的手抚过有些斑驳的墙柱竟然没有一点灰尘，见佩洛费依旧微笑，他又接着问：“一定住了很久吧？”
“很多很多年……”佩洛费幽幽的回答到。
“你的眼睛没事吧……”卡卡非尔终于忍不住问起佩洛费紧闭的双目，在他们进来到现在一直没有睁开过，一开始他还以为对方在闭目养神，这才发现不对劲。
佩洛费淡笑不语。
“抱歉……”卡卡非尔内疚的道歉。
舞突然毫无征兆的转身离去，卡卡非尔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在后面叫了几声“老师！”舞依旧没有回头，卡卡非尔不好意思的对佩洛费说：“抱歉，我的老师还有些事……我想我得走了，谢谢你的招待。”
他们离去后，佩洛费静静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脸冲着窗外，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舞快步离开密林，走在路上不顾周围怪异的眼光，直接冲进了莫尔莫的住处（之前莫尔莫带他来过一次）。
“你好，舞，不知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莫尔莫一开始有些惊讶，但看到舞有些着急的神色他大概猜到了他来的目的，笑着问道。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几乎是质问，舞看着莫尔莫冷冷的说。
“他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莫尔莫反问。
“他不是已经走了？”
“走？他上哪？在很久以前他就走不了了，陷入某人设下的陷阱中，抛开所有一切。舞，他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他一直都在这里，没有离开过，只有你不知道而已。”莫尔莫辛辣的语气中带着浓厚的指责，如同那一年佩洛费被迫退学一般的犀利。
“……”舞被莫尔莫一席话给震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该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莫尔莫咄咄逼人，反问道。
舞沉默的低下头，没有回答任何问题，默默的转身离开了。莫尔莫看着舞孤单的背影，有些自嘲的说：“到头来你还是选择他啊。”
走着走着他又回到了千飤湖，那个金黄色的身影伫立在湖边，面对着湖水，舞就这样站在他侧身的远处看着他很久很久，没有任何语言，他知道他一样知道他的到来，他们在互相等着对方的开口。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一直充满阳光生气的他变得如此的安静祥和？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张嬉皮的笑脸变得淡然无求的平定？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双明亮的眼眸已经被黑暗遮住再也看不到任何光彩？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充满着责任的男人会为了一个不爱他的人放弃他的责任？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用这种最愚蠢的方法来守候那份没有未来的爱情？
他好笨好傻，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每一次他都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惩罚他的心？从来就不让他知道他的伤痛。
舞的眼睛湿润了。
“为什么要哭泣？”佩洛费开口问。
舞没有回答，他的泪水已经堆满了眼眶，身子在微微颤抖。
“你一定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吧？”见舞没有回答他，他转过身去面向舞，仿佛很久以前就知道舞在那里站着，仿佛他根本就能看得到一样，碧波的湖水倒影着月光，照亮了整个湖畔。
舞依旧没有回答，一滴泪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颈间的龙魂紫晶石隐隐发光，好像要突破一切，但很快又暗淡下来。
“我在这里很久很久了，这里的每一棵树木都是那么的熟悉，我可以感觉到每一个生命的存在。……风中的精灵带着一滴水珠抚过我的嘴边，很苦很咸，那是苦涩的泪水，朋友，你在为谁哭泣？这么的悲伤。”佩洛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解释，眼前这个人明明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是又记不起到底是谁。
“有一个人……”舞朝佩洛费慢慢的走过去，边走边说话，佩洛费在听到舞的声音时呆愣住了。
“……很聪明也很傻，他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他们之间本是两条平行线，却在偶然的交集中相识了。……他是光明的希望，天神的眷顾，肩上挑着沉重的责任，他是属于万民众生的领袖，是一个家族的精神源泉……却为了一个活在地狱中以黑暗为舞的人，抛开了宿命的责任去追求这个根本不爱他的人。……从圣岚森到阳泉城，从普驼岭峡谷到遥远的魔幻森林，从德亚加尔加到欧莫，……他充满着自信只为爱情而努力，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却情愿只为付出而活着……”舞的声音很柔很柔，略带哭腔，而佩洛费紧闭的眼睛已经滑落两行清泪，无法抑止，原本一直微笑的嘴角已经撇下，微微张开颤抖着。
说到这里舞已经走到了佩洛费的面前，他左手握着佩洛费的手，右手轻轻的抚在佩洛费的脸上，细长的指尖碰到佩洛费的脸上，两个人都强烈震动了下，这时候湖泊中响起那悠然凄然的歌声，让此刻的场景更添几分忧伤的气氛。
“为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微笑，自欺欺人的闭上了眼睛，想让那唯一的微笑永远的留在心里，永远不愿忘记。在这封闭的空间里，他每天舔着自己的伤口守着那不属于自己的爱情，在这个小小的牢笼里孤独的渡过那漫长的岁月，他以为没有人会知道。”舞继续说着。
舞的手抚摸着佩洛费的脸颊，拭去他流下的泪水，一点一滴的说着那深沉的爱意。佩洛费任由舞不停的说着，他的心跳得很厉害，这一刻是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每一天他都在回想着舞那淡淡的微笑，如昙花般美丽，他不是没有想过舞会回来，他想过，他知道舞一定会复活，却不敢想他回来后他们会怎么样，他知道舞爱的人不是他，他不敢奢求什么，只想守着这一段幻影。
“他用真心去呵护一段爱情，哪怕这个人并不属于他，哪怕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哪怕他们心中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有多深远，他都没有放弃过。……最后他得到了，他用真心感动了那个人，缠绕在他们指尖的情丝将他带到他的身边，他们不在是两条平行线，光明是可以和黑暗并存的。佩洛费，张开你的眼睛看看我，好吗？”舞深情的呼唤着佩洛费的名字。
佩洛费根本止不住不停流淌的泪水，被那魔幻般的声音带入遥远的回忆中，他情不自禁的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他已经习惯这样很久了，习惯到不原意改变，不想张开眼睛，害怕只要一张眼什么都没了，连原本所保留的意思情念也荡然无存。这也许是场梦，梦醒后所有的一切无影又无踪，他不能用那仅存的一点幻影去打破这场美梦。
“那是不属于你的笑，为什么要守住它呢？佩洛费，是我，舞！张开你的眼睛好吗？我知道你并没有瞎，你在等我，对吗？”舞哭着说，他有点泣不成声，期间不断哽咽道。
“舞……”佩洛费颤抖的叫着舞的名字，在他的心中每天都回呼唤的人儿，他同样也哭得抽气。
“张开眼睛看看我好吗？”舞看到佩洛费的脆弱，心痛难奈，宛如刀尖划过，难过得哭不出声来。
佩洛费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点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睛张开一条细缝，一道光线逼得他又立刻合上了双眼，太久没有张眼，有些无法适应。
过了一会再次睁开眼睛，先是感觉一片白光，周围的景色十分的模糊，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佩洛费看到，那张美丽的脸上含着泪花带着微笑的对他说：“我回来了。”
“舞？”佩洛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再次问道。
“是我，我回来了，佩洛费。”舞两只手捧着佩洛费的脸，带着泪水笑着说。
“你笑了，舞。”佩洛费有些呆滞的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感觉自己在做梦。
“是的，我笑了。”舞在20年前那一刻已经解除了身上的魔咒，只是他回来后习惯那种冷冰冰的感觉，也没有值得他去笑的事，自然寒着一张脸了。
“是对着我笑吗？是对着我一个人笑的吗？”舞临死前的举动让佩洛费心都碎了，他知道舞是故意让剑风伤害他的，那个笑也是对着剑风的，只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是的，佩洛费，是对你而笑，只对你一个人！你的舞在对你笑。”舞再次确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