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是老天,是亲娘我在耍你.)
我可以放弃我这千疮百孔的生命吗?不,我不能,我一死,他们势必要去见娘,那么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娘会怎么样
?她承受不住这一切,她会疯的。
那么这一切,就让我来承受吧!
8
我冷下神情,见他们关心地望着我,我笑了:“我没事了,你们去忙吧!”
他们狐疑地看着我,我不能让他们生疑,进而发现这一切。
“没什么大仇,我刚才失态了,我真的没事了。”我尽量让脸上笑得灿烂些。
他们对视一眼,严煞轻声说道:“那好,皇叔,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我不会让小寒出什么事的。”
“可是……”
严煞两眼一眯,莫老头生生打了个寒战:“我,我还是回去吧。”于是走了出去。
我用一双纯净的眼看着严煞,严煞露出温和的笑:“小寒,你先睡吧,我还有些是要处理,有什么事,你可以让丫鬟来叫
我。”
“恩!”我状似甜蜜地点点头。我知道,他是去查我的事,可是,我早就让人把我和娘当年的事抹得一干二净,连村子都
让我派人给烧了。再说事情没查清楚前,他是不会冒然去见我娘打草惊蛇的,这是当权者的自大,我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
。
但是,这件事迟早会被查出来,我只能拖,拖得一天是一天。在这之前,我要带我娘销声匿迹,只希望,一切都顺利。
我开始听话,严煞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他把这些都归功于感情的升华,说这话的时候,他温柔地笑着,我差点不敢看
他的眼睛,但我状似害羞的低下头,正好让他看不清我眼中的绝望。
是的,我真的喜欢上了他,可是,却是在一切丑恶的事实揭开以后。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那个镯子我想尽办法也打不开。于是我时常呆呆地坐着,什么也不想。但我却不敢抱一丝幻想——也许娘会接受我们,也
许他不会查出真相,也许……我摒弃这些让人软弱的想法,考虑着怎样才能脱逃。
这一日,我看着院中神秘的夜色,呆呆地坐着——自从我知道了真相,一个晚上都没睡着过——一个黑衣人来到我面前。
我把目光移向他——是来刺杀严煞的么?:“你走错院子了,严煞不在这儿。”
“你在这儿就行了。”我听到熟悉的嗓音。是左幽!
我伸出手腕,让他看到那镯子:“能打开么?”
他犹豫了一下:“不能。”
我的心坠入了冰窟——左幽,他也变了,他想将我禁锢起来吗?无所谓了,只要让娘蒙在鼓里,什么我都愿意去做。娘,
现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
于是我顺从地跟他出去,到了一辆马车里,他细细地看着我,眼里什么也没有溢出。左幽学会掩藏表情了,我是该高兴,
还是该悲哀?
“你为什么不自己逃呢?”
马车一颠一颠的,我稳住身子苦笑着望着他:“你也探查过严家堡吧,那么严密的防线,我能逃出来吗?”
“……”
“再说,我虽然会武功,可没有内力,我能坚持到杀出重围吗?我偷偷四处查探过几次,严家堡像铁桶一样,我还有什么
办法。”
“左幽。”
“什么?”
“你……们这次损失不少人吧。”
“你想说什么?”
“你们的人为我与严家堡杠上,他们一定认为我是个祸水,我能得善终吗?”
他突然抱住我:“别担心,我会保护你。”我一笑,不再提了。
后面火光冲天,他们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了——我猜道,火光之中,渐渐传来喊杀声。
火光映在左幽脸上,摇晃的火花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娘……”
“乖乖的,我不会去打扰她。”威胁我?
“我是说,帮我给她换个隐秘点的地方吧,我不想别人找到她。”
“我听你的。”是吗?也许以前是如此,可是现在,我只是鱼肉,而他为刀俎。
“对了,你有什么奇遇吗?这一段时间。”我努力想打破空气中沉闷的气氛。
“我找到师兄了,他是耶蓝教教主。”
“是吗,恭喜你了。”告诉我这些干什么,是有自信我不会逃走吗?
“谢谢。
一路上,我们遇到不少追击的人马,我已经想像得到严煞有多么生气,我不是滋味地一笑,我终于,还是惹他生气了。院
子里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是个人都会怀疑这次行动是我安排的,但是,我顾不了这么多了,只要让事实石沉大海,我什
么都会不管。
路上我对左幽说:“左幽,你向我保证,一辈子都不要让我娘接触到外界,就算她闷,也由她去了。好不好。”
“我会照顾夫人的。”
我紧紧盯着他:“你发誓。”誓言虽然束缚不了我,但捆得住左幽。
“发生什么事了?”左幽发现了不对劲。是我一脸交代遗嘱的神情,吓着他了吗?
我用眼神逼迫他:“你只说,要还是不要。”
“好吧,我答应你。”他的眼神松动了。
我呼出一口气。
“可是你要答应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住自己的命。”左幽道。
是吗?要是别人要我的命而我无法保住,这应该不算我违背诺言了。
有左幽的保证,我很放心,看来,我可以让那些肮脏不堪的秘密随着我永埋地下。
耶蓝教的总部,是在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具体在什么位置我却不知道。因为,我是昏迷着进来的,左幽点了我的昏睡穴
。
我望着蓝蓝的天,心下凄然,想不到,我赤末闻,也有一天会变成人手上的玩物。
“念公子,教主传话,让你去见他。”旁边的丫鬟丝毫不掩饰她对我的鄙视。
是啊,她就算是下人,也是自食其力,我这个样子,又算得上什么?
这几日在教中的日子总有些微小的波澜,教众们用各种为难我的方式表现了他们对耶蓝教的忠心耿耿。我懒得跟他们计较
,其实,我也没有精力计较了。我晚上不敢闭眼,我怕一睡着就梦见娘状若疯癫地质问我为什么,我很想说不是我的错,
但是我的解释却苍白无力。于是我的精神越来越差,天天走路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我想,当我支持不住后,一切就会结束。
左幽可以用时间冲淡对我的回忆,严煞会找到一个贤惠的女子度过一生,而娘,也可以在山林悠闲地度过残生。
我呢,看来我又要到冥王那里报道了,这一次,我会求他给我找点事做。可以守在忘川上,看那些魂魄来来往往,看着彼
岸花绚丽地盛放。而人生,太苦,我已经倦了,累了。
来到教中大堂,我看到座上的人,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失望。
他明明可以用迷药将我迷倒,再放在自己那位夫人身边,说我秽乱不堪。这样左幽会对我失望,他又可以除去我这个祸水
,更是不用与严家堡为敌。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为什么?我望着座上的耶蓝教教主。
“我没有对你出手,失望了吗?”清冷的声音,如同烟雾一般弥漫。
“没错。”我毫不示弱地望着他。
“其实,我也对我自己失望,我为什么不除去你呢?”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
“你很倔强。”
我叹了口气:“我以前,为了生存,不知给多少人卑躬屈膝。”
“现在呢,为什么不了。”
我笑了:“因为,我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哦?”
“我活着会给重要的人带来痛苦,死了,他们都可以获得幸福。”
“幸福……吗?”
“你会成全我吗?”
他笑了:“我可不想被师弟怨恨。”
“你可以偷偷地杀我,你师弟不会发现的。”
“我见过有人求生,还没见过你这样求死的。”
我低下头想了想:“其实,严家堡与朝廷有些关系,为我与朝廷对抗,有些不值。”
“可是能让师弟安心,很值呢。”
我吓了一大跳;“你不管这些教众了吗?”
柔和的嗓音响起:“我和你一样自私,只在乎自己重要的人。”
“你没了耶蓝教,不会失落吗?”
“我一点都不在乎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耶蓝教,包括高高在上的权力。”
得,今天遇到个硬柿子,算我倒霉。
我没话可说了,听到外面传来的嘈杂声,我知道被支出去的左幽已回来。
最好的良机被我错失,我只好听天由命。
左幽的怀抱很清新,虽然没有严煞的怀抱让我有种可依靠的感觉,但我还是很贪恋这一点温暖。
“没事吗?没事就好。”他抱起我就要走。
“慢着。”座上之人发话了,“左幽,你没有话要说吗?”
“谢教主不杀之恩。”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传来一声轻叹。
我知道他在叹息什么,美好的日子只能是回忆,而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每个人都在变。教主的美好回忆,应该是和左
幽在玄机老人那里的日子吧。而我的美好回忆,又是什么呢?
也许,我制造不了回忆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教中的人开始给我下毒,左幽不可能永远留在我身边,虽然这些毒实在太烂,我还是装做不知吃下去。
与此同时,左幽在费尽心思给我解毒。我看着他辛苦的样子,实在不忍,可我什么也不能说。难道我要告诉他,喂,那毒
是我自愿吃的,你就别做无用功了。
有时候,教主会在左幽不在时陪陪我,我们是一类人,实在不用说什么就明白对方的心思。所以,他有时候就这么沉默着
陪我坐上一整天,只是晒晒太阳。
那些教众又找到一个可以仇恨我的名目——我勾引了左幽不够,还要迷惑他们英明神武的教主。
9
终于有一天,我的身体在一次次中毒解毒中垮了,我躺在床上,甚至不能看蓝蓝的天,因为我不能吹风,一吹风就会咳嗽
得很厉害。
这下,那个讨厌我的丫鬟不得不帮我翻身,送药,喂食。其实我挺佩服她的,可以伺候自己讨厌的人,忍功不一般。
我每天都被关在黑黑的,充斥着草药味的屋子里。
这个时候,我就想念起上一世洁白的医院来,虽然会有难闻的消毒水味。
一天天的珍贵草药的消耗,让耶蓝教负荷不起,要不是我有教主和左幽护着,早被他们给撕碎了。
我挺希望他们那么做,因为我想,就算死,我也不要像一滩软泥一样地死去。
终于,严家堡捉住机会,联合那些自命正义的武林人士,一起端了耶蓝教。教主点晕了左幽,把他带走了。那个讨厌我的
丫鬟领着严煞他们来到这个小屋。
他们先是说了一段自命不凡的话,然后在新任武林盟主严煞的示意下,表答了一番对我的同情,但是也不排除对我是间谍
身份的怀疑。于是光明正大地说把我交给严煞处置,之后他们都退下了。
只留下我和严煞,大眼瞪着小眼。
“你就那么讨厌我,不想留在我身边?”
我喘着气跟他说话,胸膛内像是有一个风箱在拉:“我……有不能在……你身边的原因。”
“什么原因。”
“不……能……说。”老大,你别这么好奇好不好。
他沉着脸不说话,一时之间气氛陷入了僵局。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喧闹声:“疯女人滚到边儿去。”
“我要见我的寒儿,寒儿,你在哪儿,回娘一声好吗?”黄莺出谷的声音已变成雌兽在吼叫。
我心中急了,看来娘找了我很久了。可是我该怎么办?让她进来,她会不会疯?不让她进 来,那些粗手粗脚的人会不会
失手打死她?我慌了,得,只得赌一赌了。
“让……她……进来。”
严煞仔细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才说:“让那女人进来。”
一阵香风扑过来,我忍不住咳嗽几声,娘紧紧抱着我:“寒儿,寒儿,这都一年多了,你去那儿了,先是管事不让我出门
,又是一大堆人把我带到这后山,好不容易那些人走了,我找到你,你又病成这样。”话毕,气机一改,“是哪个欺负我
家寒儿,我要将他碎尸万段,以为 我是个妇道人家就好欺负么,我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我感到很悲哀,原来我将温婉的娘变成了泼妇。这是不是说明我教育的失败。
“请问,这位是。”
娘看到严煞,一时有些迷糊,然后左手往右手上一捶:“啊,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严堡主。你认识我么,不认识罢!太
好了太好了,我也不想认识你,寒儿,我们走!”说完死拉硬拽我到门口。
严煞一挥手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看来我们还有话要好好谈谈,夫人。”
娘惊起一跳:“谁是你的夫人。”
“在下并没说您是我的夫人,这只是一个敬称,没别的意思。”
“哦,我还要带寒儿去休养,没事别挡路。”说完还状似悠闲的挥挥手,其实我知道她心里紧张得很。
“哦,小寒没告诉你么,我是……”
我一看事情不对,马上砸了一个茶壶。
“砰”的一声止住了严煞刚出口的话。
“你才不是寒儿的爹嗫!寒儿是我跟别人生的。”娘很是得意地昂起了头,我巨汗。
严煞的脸黑了:“我没说……这位夫人,是否太口快了些。”
“寒儿只要我一个就够了,你别想把他抢走。”
严煞额上的青筋直跳。
我一看时机成熟,再不说就晚了,就开口:“娘……别不承认……了,这位严堡主……就是,我们当年……遍寻不获的…
…爹。”最后一个字,我是看着严煞说的。
娘慌了,口不择言道:“谁说我们在找你!我们躲你还来不及,你才不配做寒儿的爹。”
严煞的瞳孔突然收缩,我知道他明白了。
我不去看他绝望的神色,是不敢去看。
娘也蒙了,嘀咕着:“寒儿怎么了,不是说不会承认这个爹吗?呜呜,我悠闲的生活终于泡汤了。”
我想严煞一时半刻还回不过神来,便拉着娘走,刚走不出几步,一双熟悉的双手揽住我: “小寒,不要走。”
“哦,有什么事吗?‘爹’。”我讥诮着说。
他回避我的眼神:“小……寒儿到底是我严家堡的孩子,我要带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