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娘气鼓鼓的说,“才不要让你抢走我一个人的孩子。”
“那,夫人就和我一同前去吧。”他沉默了片刻说道。
我讥笑一声:“那么,便走吧。”
又回到了严家堡,只是这一次,我是以私生子的身份回来。
严煞为封锁消息,将当时见过我的人都杀了,当然,不包括他的皇帝兄长和莫老头。(他倒是敢呐!)
回来的第一天,莫老头就被叫来帮我调养身体。
他兴冲冲地跑来,见到我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寒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那皇侄没有照顾好你么?”
我一听,心里有些发愣,看来老头的地位虽高,消息却不灵通,借此推断,他的行动并不自由。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望着站在一旁的严煞,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里像一潭死水一样宁静。
没见过这种表情的严煞,我心里唏嘘,看来,我要开始适应那个传闻中冷心冷情的严煞了。
“皇侄,你,你怎么在寒儿面前这副表情,是不是寒儿做什么惹你生气了?”
我盯着严煞,缓缓摇了摇头——我不要老头知道。他看着我,叹了口气垂下眼——明白。
严煞出了这样的丑闻,必定不会让别人知晓,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威胁。就算是没心机的莫老头,也一样。看来,我是多
虑了,而那位聪敏的皇帝叔伯,(小寒聪明吧,已经猜到那位兄长是皇帝了)
想必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会不会暗自派人杀了我,以保全皇家的脸面?
想必是会的。我在心中叹了口气,娘有严煞照顾,我很放心。
莫老头还要再问,严煞抬眼冷声道:“皇叔,寒儿的身体由你照顾,其他的事,不要多问。”
莫老头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点了点头,把脉之后,用一种悲哀的眼神望着我:“对不起。”
他不会以为,我惹恼了严煞,就变成试药的药人了吧!严煞在他心目中,有这么下三滥吗?不过,我不会解释,我这样的
身体,必须要有一个理由。
我回避他歉然的脸,闷声说:“没事。”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寒儿,若你没有遇见我,会不会更幸福一些。”
我记着我要扮演的角色,两行眼泪轻轻滑下,他想要擦,我避开身去,不去看他的悲伤眼神。
只有让莫老头心存歉疚,才不会老是来找我,而这以后,皇帝也不会让他再来。秘密,才永远只是秘密。
严煞似乎也明白这一点,轻易地背上了黑锅,没有辩解。
我和他越来越有默契,这是不是一种悲哀,当一切都不会有转缳的余地之后。
莫老头留下药方走了,走之前,他对严煞说:“如果你再这么对他,也不用来找我了,我不是神仙,救不了死人。他其实
不需要什么奇方子,只需要静养,不要吝啬,有什么滋补就照太医的嘱咐给他吃。”末了,他还盯着严煞一字一句的说:
“皇侄,我不希望在你有生之年,有一件后悔不尽的事,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我尝过,你就不要再尝了。”
严煞黑黑的眼里闪过什么,由于太快,我没有抓住。
而后他面无表情地送老头出去,我则是听到院外有吵闹声,奈何起不了身。
“你这个狐狸精,还带了个孽种来,我告诉你,别作梦了。爹爹当年说过,他是不会让他的女人留在这里,而我们这些儿
女,也甭想得到他的宠爱。你听清楚了么。”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我才不屑什么严家堡呢!告诉你,是严煞把我们强掳来的,我一点点都不想留在这个地方!”听到娘的嗓子已好,我不
由得放心了。
“你!你胡说。”
“你,你什么你,别把指头对着我,你这种小姑娘说话怎么一点都没礼貌。”
接着是冷笑:“你这种狐狸精,还想要什么礼貌?”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任性的严大小姐。
“狐狸精怎么了,我就是狐狸精!你想当还没那个条件呢!“
“你,你怎么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我要羞耻心干什么,能当饭吃吗?不能,所以……”
“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爹爹还在里面。”严二公子的声音。
“哥,不是妹妹不讲理,只是,大哥逝去时,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可这个孽种一来,爹就亲自照料着他,你说我能不气
吗?他凭什么能得到爹的宠爱,我们哪点比不上他了。”
“爹……是有自己的考虑吧。妹妹,不要再惹爹生气了,我们走吧。”
“不走,我要看看这个孽种,有什么可让爹另眼相看的。”
我一口的苦涩,严大小姐,如果知道这是种畸形的爱,你还会争吗?你还会要吗?
我缓缓移向床边,一时不着力,“咚”地一声摔下去,摔得我全身散了架。
严煞正好在这时走回门口,他脸上生出怒气,一把抱起我:“你自己小心些,身子不好还要逞能,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
关起来!”
“关起来罢!”我低低地笑着。
他慌了,手忙脚乱地将我放回床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伸出手来,细白的手腕上闪耀着一圈银色的光环:“那么,这又是什么意思呢,爹?”
他别过眼,不去看我:“对,没错,我是你爹。我要是解开它,你就会走了,我就不能享受亲情了。”说着自己都不信的
谎言,不是很累吗。
我讽刺地笑着:“亲情,吗?你有严大小姐和严二公子,还怕没有亲情?”
“你,是不同的。”
我狂笑起来:“好一个不同,说的好!说的好!”
他站在那里,紧紧闭上了眼,那背影就像一只孤独的野兽。
我笑得既放肆又张扬,笑得直咳嗽,“噗”得一声,一口血从我口中喷薄出来,染在血白的床单上,就像一朵娇艳的彼岸
花,美得如梦,似幻。
他紧紧抱住我:“寒儿,寒儿,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外面传来娘的脚步声,娘因为严煞在这儿,一直都不肯进来,看来,我在她心目中,真的很重要,不知失去我后,她会变
得如何。后面还传来俩人的脚步声,应该是严家的那两位。腑中疼得我颤起来,我闭上眼:“爹,我累了。”
“寒儿,你哪儿疼,告诉我啊!我去请皇叔。”他转身要走。
我拉住他的衣摆:“不用了……你以为……皇上会让他再……出来吗?”
“我,我去求他。”
我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要……你想……让我恨你吗?”
他将头埋到我颈边:“寒儿,我该怎么办,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那三人走到门边,正好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10
“严堡主。”我提醒他自己的身份,他的神色也冷静下来。我的身上渐渐不再痛了,放缓语气,我道:“严堡主,你不要
有太多烦心事,即使跑到我这儿来也是解决不了的,最好的办法,是快刀辗乱麻。”我的意思是——杀了我。
他回过神来,冰着脸不说话。我想他也明白,不能让他辛苦建立起来的威信,毁于一旦。
“我严煞,从不向命运屈服!”他眼里翻滚的乌云告诉我,他绝不如此。
“爹,你刚才……”严大小姐真没眼色,还敢提刚才的事。
严煞用冷到极点的声音说道:“刚才,刚才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也没发生,爹,我先带妹妹回去了。”严二公子见气氛不对,马上拉着被冻成冰雕的妹妹离开了。
娘见了他脸上的寒色,打了个寒战,不舍地看看我,轻步退了出去
他紧紧地用双臂捆着我,喃喃道:“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将脸埋在阴影之中,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像严煞处理事务的时间,近期多了起来,我不禁猜测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想来天下能让堂堂净王爷焦头烂额的人并不多,是皇帝向他施加压力了么。(这次小寒宝宝你可猜错了,皇帝对弟弟可是
很好的哟)我一笑,该来的终究会来。
自从左幽被他师兄带走以后,便再也无了音讯。希望教主能让他免于偏激吧,其实我很喜欢左幽,但只限于兄弟之情,主
仆之谊。其他的,我再也给不了许多。
近日来,我已能缓步行走,相信痊愈只是时间问题。只是以我的诊断,体质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想我天榜第四,人
称阎罗柳叶刀,要被人发现成了这般模样,岂不笑掉了大牙?
娘一有空就来看我,她看出我心情灰暗,拿我以前教训她的话来教训我,我又何尝不想喜笑欢颜,可那一段禁忌的感情,
叫我如何能忘。
严大小姐自从那天后,每天都对我冷嘲热讽。可能还在记芜城的旧仇吧,而且还有新仇。我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所
以严家堡内的一大景观就是我悠闲地躺在室外的榻上和大小姐斗嘴,那斗得叫一个精彩。
我真的要多谢她了,虽然她够刁蛮任性,但也给我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在斗嘴时,我会远远瞥到严煞在偷看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的周围,连空气都是柔和的。是我太逼迫他面对现实了吗?可是我还可以如何对待他?
阳光把蓝天映得澄澈,万里无云,转眼已到秋季,娘将生意交给老管事,只把精力放在我身上。我突然明白,我对她来说
有多么重要。她的一切,都是我给她的,这也造成了她对我的依赖,虽然她表现得很坚强,但如果我离开,她的坚强外壳
将会不攻自破。
我开始求生,因为我突然明白,只有我还活着,这一片表面上的宁静才会维持下去,以前,是我的想法太过肤浅。反正我
在这里也逃不掉了,我和严大小姐切磋起武艺,她开始还挺高兴的,以终于能在一方面能斗得过我这个病鬼而高兴,谁知
她的双剑只耍了两招就让我一刀射断了她颈边的垂发。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不对,再来一次,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偷袭成功!”
我晃了晃宽大的袖子,她神色一紧,因为我的柳叶刀是从袖子里飞出的。这是赤末家的古武术,名字就叫袖底柳叶刀,我
已经练到了第七层。(你得意个什么劲,一共不是有十三层吗)说是袖底,其实可以将柳叶刀藏在身上各处,前几时让严
煞打柳叶刀给我时,他还奇怪地看了我好半天。
“好了,梦儿,寒儿也累了,爹陪你过几招。”严煞从藏身的桃林中走了出来。
“哼,要不是我二哥不在家,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严大小姐气鼓鼓地说。
严煞神色一冷:“你就只能靠哥哥么,总有一天他不在你身边的,那时,你要怎么办?”
她恭敬地垂下头,我别开脸,无时无刻受到他的关怀对我来说是一种煎熬。
“再说,就算你哥哥在这儿,恐怕也得掂量掂量。”他缓缓启唇,“但是,这种武功有一个缺陷,就是没有内功心法与之
结合,如果敌人多了,就会气力不济。”他盯着我,“这更像是一击必杀的武功,无后继之力,也许根本不需要后继之力
。杀手,刺客,才会练这种速成的武功,寒儿,这种拼命的招式,是谁教你的?”
什么?把我赤末家的家传秘宝说成是拼命的招式,速成的武功,这是嫉妒,典型的嫉妒,我气量大,不和他这种人一般见
识。
“寒儿?”语气更冷了,大小姐已经哆嗦着了。
他以为我会吃他这一套?我可是共青团员,威逼利诱对我跟本没用,我成长在社会主义的红旗下,还会怕他这个古人的一
点寒气?可是,我总不能不给他台阶下吧。
于是,我想到一个可以既不伤和气,又回避问题的方法,那就是——装晕。
我绷紧神经探查着周围的一草一木,我的六识本就太过灵敏,比他们这些练内功的人还要厉害(谁让我们小寒宝宝是天师
还有一身不俗的修为呢?)但是有利也有弊,那就是太耗费精神,我刚才动了手已有些疲软,这会儿再这么一耗精力,准
晕!(汗,连装晕都那么有个性,好像还挺自豪的)
这时我感觉到有人隐藏在旁边的草丛里,一股寒光从那处射了出来,目标正是严煞。我脑中一片空白,不自觉地挡在他面
前,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我肩上传来。
“小寒——”严煞接住了我下落的身体,这时候我真佩服我自己还有精神去看他的脸。严煞脸色惨白,大吼:“谁要你救
我了!”我眼中逐渐模糊,内腑撕裂一般的疼,眉不由得皱起来。“该死的,他竟然还下毒。”是谁的声音我已经分不清
了,我只知道我在一个温暖的怀中,好想睡。
嘴里被塞入一个药丸:“不许死,你听到没有!我不许!你死了,我要所有人陪葬,听到了没有!即使血流成河我也在所
不惜!”我被摇得翻江倒海,我很想说我即使没死也要被你摇死了。意识渐渐清晰起来,娘的声音:“寒儿不能这么摇啊
。”还是娘关心我,呜呜~
严煞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四周都是黑衣人,有严煞的人背向我们围着,也有敌人的面向我们围着。何时严家堡如此松懈,
竟让外面的人出入如此轻松。难道……我想到一个可能,登时寒毛直竖,原来如此,难道是皇帝看严煞太嚣张,决定灭了
严家堡,然后换个机构在江湖上立足吗?
严煞的声音冷得如同冥府中的罡风:“严闵,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犯上。”
一袭清风飘了过来,二公子站了出来,面无表情道:“严煞,你何时当我是你儿子了?犯上,真是可笑。本来你一视同仁
也没什么,严家堡迟早会让我继承,但是,严寒!”他手指向我, “你为什么要出现,你带去了父亲所有的宠爱,那么
我这几年的努力又算什么?你告诉我!”
我睁不开眼,只得在心里说,严闵,你大错特错了,即使严煞对我好,他也不会把严家堡交给我,我只可能是他的禁脔啊
!
“严煞,没想到会有人替你挡箭。但是,你马上就会感受到失去他的痛苦,失去最在乎的人,这痛,不好受吧,我娘有生
之年所受的苦,今天终于得有报偿了,哈哈哈哈。”
接着是严煞的声音:“严梦,你不必站在我这边了,到你哥哥那边去吧。”
大小姐点了点头,走到严闵那边,二公子道:“严煞,还算你有些良心,没把我妹妹当做人质,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
良心?我了解严煞,他不会有这种东西,不知他在搞什么鬼。
“卡”的一声,我的手镯打开了,我明白了他的打算,他是想让我一个人走。
不行,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我不会同意,我运起所有灵修为,孤注一掷地用了瞬移,把严煞,娘,和我,都囊括在内。
到了千里开外,我使劲睁开眼:“看来,没有追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