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也只能这样了。咦!这小子疯了,人都死了还抱着不放。”
“别管他,伤成那样大概快死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去见卡维斯殿下比较好些。”
“也对,……谁?发生什么……”
…………
“……我们……被袭了……”
连你,也离开了吗?……
当我睁开双眼,感觉手心的冰凉,看到仍然和我紧紧想握的手,眼前的现实带着痛苦和绝望排山倒海压的向我,让我痛哭失声
。
又是我!又是因为我!
在这个阴暗的世界里,没有人重视我的生命和尊严,除了毁灭便是践踏。可偏偏在这样的绝境中,又让我遇到这些愿意珍视我
的人。多可笑的命运啊!他们的出现是新的希望,可当我要伸出双手抓住他们的时候,却又把希望葬送在我手里。究竟是我做
错了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既然上天无法接受我的存在,为什么不是让我死,而是让身边的人一个个从我眼前死去。
看着身旁这个美丽的男子,他永远的沉睡,带着他的那份狂妄和光芒消失在我的生命里。我无法相信,这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
死掉!为什么他的离开就和他的出现一样,那么突然。
是梦?却真实的可怕!
脱下身上的衣服包裹住男孩颤抖的赤裸身躯,面具下的黑瞳没有任何感觉的看着男孩绝望痛哭的样子,心里却有些后悔把这个
男人的尸体和男孩一起放在这里,“你醒了就好,何必难过。本来我只打算救你一个人来这里,可是你昏倒了还紧紧抱着他不
放,也只好一起带来了。”
抬起浑浊的眼光,环视着四周。不是因为身边陌生男子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而是婴儿一声声微弱的哭泣声。这让心脏狂跳,
难道……难道那孩子没死?
似乎早预料会这样,男子并没有因为我忽视他的存在而生气,只是有些不知轻重地按住我预起身的动作,“不想死的话最好别
动,血还没止住。别担心那小黑鬼,外面有人在照顾他。”
是吗?没死,没死,还活着。
我安静地躺回‘吱吱’作响的木板床,不是因为相信男子的话才安静下来,而是因为身体的痛苦让失去了力气。闭上眼睛喘息
着,心底却因为感受到小生命的力量而感到欣慰。
“趁你现在还清醒的时候把我的话听进脑袋里。”
一句冷飕飕的话飘进我的耳中,这才让我注意到男子的存在。
男子带着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上身赤裸着,那是因为他的衣服在我这里。黑色的面具,黑色的衣服,黑色的
裤子,黑色的鞋子,这些对我来说似乎很熟悉。可是,在这个男人身上我却找不到一丝熟悉的影子。
这样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为什么要救我。想到他厉害的身手,只需片刻就杀死了船上的那些壮汉。可是,他为什么不早一点
出现,如果他早点出现的话,那么……我痛苦的闭上眼睛。
“你的样子好像在气我为什么不让你死,虽然我也觉得很麻烦,但是你还是要活下去,这是我的任务,不然你想让那孩子死?
”满意的看到我睁大眼睛瞪着他,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翘起,“那么就好好活着。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放心的在这里养伤,等伤
好以后,带着那个孩子到一个没有知道你们的地方生活。你大概还不知道‘迷腐’已经被另一个组织给灭了吧,虽然对你意义
不大,但是知道‘迷腐’存在过的人都是对新起组织的一种威胁,我虽然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要我救你,但你绝对是一个威胁,
所以希望你不要把这里的事透露给外界,不然你和那个孩子也难逃一死。”
离开?只要远远的离开,真的就能逃脱黑暗的追随吗?心底苦笑着。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个陌生人的话,如果离开就能摆脱命运
的捉弄,那么墓胜也不会死,沈君也不会受到那样的对待。要活下去,这似乎很困难。
“好了,既然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么我也该走了。记住我的话,再见。”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我的视线却被他背上一条扭曲丑陋的红褐色伤疤吸引住了。我的头忽然疼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
见过这样的伤,可却又想不出是在哪里见过的。也许,也许,我们曾见过?
无力叫住男子,双眼只能死死盯着他的背,直到他消失离开。
我听到外面陌生男子在和另一个人谈话,接着一个年老的男子出现在我眼前,在他怀里我看到了那个坚强的小生命。
我的头疼得更厉害了,这位大叔古怪的语言让我无法理解他在说着什么。直到他将一快散发着霉味的被子盖在我的身体,我才
明白他是想叫我好好休息。
我看了一眼这位样貌憨厚的大叔,还来不及向他表示感谢便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我的确很累,不只身体,还有这颗仍然跳动的心脏。
在那艘船上所经历血腥,还在我脑中不断重演。我甚至无法冲淡脑海中血雾腾腾的悲惨。它像一快插满刀刃的石头,重重压在
心口,使我的呼吸和心跳也成为一种折磨。
这样的痛苦,我永远也无法摆脱了吗?因为墓胜一直没有离开我…………
墓胜死后,他的骨灰一直挂在我的胸前。
我不知道自己如何理解心中对墓胜的这份矛盾的情感,他的出现是我人生的一把利器。他让我品尝了这个世界血腥与黑暗,他
让我痛苦,让我绝望,可我却无法恨他。因为,他同我一样是痛苦,绝望的。既然无法忘记,所以决定永远记住他,虽然会很
痛,但是,我真的舍不得。
在获救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似乎都在黑暗与现实中徘徊,意识离我好远好远。
伤口一直都在化脓发炎,高烧使我常常看到死亡的影子在我面前欢笑跳跃。在这狭小的木屋里,我整整躺了三个月才恢复清醒
。看着眼前的现实,感觉自己还在呼吸,还有心跳。我无法相信在这样一个没有良好药物和食物的地方,自己是用怎样一种意
志活下来的。也许是因为每当我就要沉睡时,耳边总会响起婴儿的啼哭声,这让我对他更加牵挂;也或许,我根本不想死,心
中还存在着希望。总之,我活了下来。
第四个月的时候,我终于可以下床走动,却发现自己成了瘸子。但这并没有让我觉得难过,本来以为左腿会废掉的,现在还能
走路已经不错了。
那位大叔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他是一个老实的渔民,也多亏了他,我和小孩才不至于饿死。在我清醒后,他将一笔钱交到我
的手里,说是那个黑衣人给我离开这里的路费。虽然对那个人充满了疑惑,但我还是收下了,这可以解决孩子的奶粉问题。
在这里生活的半年里,我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和语言。也了解自己生活在怎样一个地方。
这里其实是瑞玛卡岛屿的一角,在这座荒废的村庄里住着二十户人家。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一些偷渡者和逃犯,虽然每
个人的名声都不好,但其实都是受到周围恶势力破坏的渔民。他们为了躲避危险,不得已来到这个由于发生过黄热病而被政府
遗弃的小村庄。
在远离这里十公里的地方是一座风景还算秀丽的B城,但它排放的废气也让这里的天空灰白一片。
每当我抱着小孩出门散步,看到生活在歪歪斜斜房屋里,那些个个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的人时,我就越发能够感受到是生活的
艰辛和阴暗。
其实,不管现在生活的怎么辛苦,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这远远比我过去不堪的生活要好上很多。
于是,我开始学习怎样在这里养活自己和孩子。不管怎么样,已经不能在让那位年老的大叔为了我们劳累了。
白天,我会陪同大叔一起出海打渔。天黑的时候,就步行到城里,把收获的鱼虾和牡蛎送到黑市换取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每
天如此,那么卖力,却还是吃不饱,可看到渐渐长大的孩子,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满足感。也只有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才
觉得自己活下来还存在着一点价值。
生活似乎就这样,每天为了生计不停地出海捕鱼,为了一杯淡水和几个壮汉争抢,嘴里还骂着粗俗的话。原以为自己将永远持
续这样的生活,然后和周围这些人一样慢慢变酸。可是,命运似乎不是这样认为的。前面的路,仍然带着血!
第55章
雨一直下个不停,在清晨的时候我被一股恶劣的臭味给熏醒。
这里连续几个月不断地下着雨,雨水让附近一个肮脏的池塘水溢满了整个村庄。刚开始还好,可时间一长,那让人恶心的臭味
越来越浓,只要一开门出去,就会被这可怕的臭气熏得直干呕。而这也成为我每次出门捕鱼时都要经历的折磨。
嘴里咒骂着,虽然想要多睡一下,可是这气味加上外面的吵闹声,看来我是没法休息了。
扭头看着露在被子外面黑黑的小脑袋,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我突然有些嫉妒这小家伙竟然还睡得这样安稳。
无奈的呼出一口浑浊的气,起身准备下床,却惊讶的看到屋子被水淹了。难怪会有那么大的味道,原来外面的污水已经蔓延进
屋子里了。
缩回双脚,愣愣的看着床下,水已经淹到膝盖的样子。外面的吵闹声似乎更厉害了,这种情况本应该出去看一看的。可是,想
到深及膝盖的污水,上面漂浮着各种动物和昆虫的尸体,水底的淤泥里很可能有无数的蛆虫,我就失去了下床的气力。
就在我左右拿不定注意的时候,门突然被粗鲁地踹开了。原本就破旧的门板,此刻成了碎木块浮在水面上。
“你耳朵聋了,叫你们所有人都到外面去,你装傻吗?”粗声粗气的高壮男子挥开挂在衣服上的木屑,手里拿着皮鞭,一脸愤
愤的看着我。在他的身后,我能看到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胆战心惊的立在外面的雨水中,其中几个曾和我一起出海打渔的的男
子身上都带着血,一身的鞭痕。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瑟缩在几名持枪男子身后的菲尔得大叔,正担心的看着我和孩子,不好的预感让我心跳加速。
又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了吗?我心中一懔,感觉陌生的男子的靠近,急忙护住因为刚才的响声而惊醒的小磊,“你们想做什么
?”
“闭嘴,你们这些逃犯,如果想活的话就乖乖的像其他人一样收拾好东西跟我们走!”
“跟你们走?”抱着小磊的双臂不由的一抖,声音忽然颤抖起来,“去哪里?”
上下的打量着我,棕色的眼瞳看上去像野兽一样,“问题还真多,当然是带你们这群饿夫到我们岛上做矿工,那样你们就不会
挨饿了。”
做矿工?想也知道不会那么简单。虽然对方说的那么好听,其实是为他们做免费的奴隶。菲尔得大叔的儿子曾经就是被他们抓
走才死去的。虽然总是听这里的人说过,一些黑道为了谋取私利,常常抓一些像我们这样没有身份和国籍的人去为他们卖命,
只是没想到,这种事也发生在我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还有这种事发生。我瞪着眼睛,心中不知道是难过还是生气,“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这是侵犯人权,难道你们
不怕犯法吗?”
“法?”冷冷的笑着,讽刺的看着我,眼里有着不屑,“你们这些触犯了法律的逃犯和偷渡着,有什么资格对说这些。不要罗
嗦了,如果你不希望成为那几个睡在水底的人,就快点出来。”一手指外面隐隐冒血的水面,一手威胁的挥动着皮鞭发出‘啪
啪’的声响。
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小磊一直躲在我怀里不敢出声,听到大汉挥鞭的声响,惊恐地抬头看了一眼凶恶的男子,明亮的眼睛顿时
吓出了水花,“爸拔,小磊怕……”
稚嫩的童音在我耳边响起,让愤怒中的我平静下来。低头看着小磊黑黑的身躯紧紧地依附着我,小鹿般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
我。我心中一痛,只能紧紧拥住这幼小的身体,“小磊别怕,有爸爸在,小磊会好好的。”
“恩。”安静的点点头,眼睛里充满了信任,小手更是紧紧地缠着我。
小磊依赖的眼神让我心中一阵酸苦,其实,我根本不及小磊此刻的坚强。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对小磊的愧疚更深了。
现在的小磊只有三岁,什么也不懂,却乖巧的让人心疼。他不像其他小孩一样有父母疼爱,有伙伴的包围。在我小的时候,我
所拥有的快乐和幸福,小磊是不会有的。本应该是在大人怀里撒娇,有好吃的,好玩的年纪,可是小磊却已经懂得了生存在这
里所要付出的代价。每天我出海的时候,小磊就会陪着那位70岁的邻居爷爷到废弃的码头,捡那些过去商贩贩卖奴隶遗留下来
的铁链和和脚烤,用它们换取少得可怜的食物。每每看到小磊赤着脚,手里捧着食物高兴的样子,我就越发难受。我给不了,
我始终给不了小磊幸福。而现在,他还要陪着我到另一个未知的地方去,这让我害怕的颤抖。上天,如果你要惩罚我,请你,
请你一定不要让这个可爱的生命受到波及。
“怎么还有一个小孩。”大汉一脸不爽的看着躲在我怀里的小孩,然后不耐烦地挥挥手,“算了,算了,一起带走,也许会有
用。”捏着鼻子转身离开屋子,“快点出来,这个村庄五分钟后就要爆了。呸!这是地方X臭。”
抱紧小磊,我失望的闭上眼睛。这里马上就要不存在了吗?看来是不可能逃走了。
“爸拔,要搬家吗?”小磊疑惑地看着我,脸上的不舍那么明显。
强自镇定地笑着,将一件黑色的衣服裹在他身上,“恩,我们要离开这里,这里好臭哦。”
看到我一脸受不了地伸手在鼻子前挥着,小磊也跟着皱了眉,小手捏住鼻子,拼命地点头。那可爱的摸样终于让我们有了笑容
。
‘克尔曼’?
忽然发现披在小磊衣服上的扣子上竟有这样的字眼。这件黑衣服是曾经救过我的男人留下的,这里大概也只有这件衣服值钱了
。可是,我却从没注意过,扣子会有这种字。
‘克尔曼’!好熟悉的名字,我好像在那里听过。
“喂!小子,磨蹭什么,快滚出来,想炸死在里面?”
粗鲁的吼叫声,打乱了我的思绪。我皱着眉,抱着小磊,跛着腿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三年的木屋。
看着我最后一个走进人群里,手里拿着皮鞭的大汉点点人数。“恩,不错,带他们上船。”
“小阳,孩子没吓着吧?”一边走,菲尔得大叔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脸上不知是不是这些人弄的伤口。
“没事。”环视着周围个个狼狈的村民,我的语气突然有些无力。
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哦,那就好。小阳……”
“砰!!!”
一声枪响引起了周围一阵惊呼,也打断了菲尔得大叔的话。
惊讶地看着那位一直陪小磊捡铁块的老人捂着胸口,痛苦地倒进泥泞里。我一边小心地捂住小磊的眼睛,一边愤愤地看着那个
那皮鞭的男子,声音颤抖,“为什么?我们都听你的,你为什么还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