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的家家酒（出书版） BY 海鸣武

「走吧，进教室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魏希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故作开朗地甩甩头，「不然你又要迟到了！」

「希云！」骆渊鸣欲言又止地叫住他。

「什么事？」

「我真的很在意你，很关心你，」他一脸认真地说着：「所以，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请你绝对不要瞒我，绝对不要一人承复。

」

听到骆渊鸣的话，魏希云突然感觉到有种异样的哽咽感堆积在自己胸口，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过了良久，他才艰难地装出微笑

，「我答应你。」

从天羽彻也回来后，魏希云就勉力在学校维持着自然平和的假象。

每天还是过着一样单调的生活，和骆原呜的交往也如同以往一般，在学校里，两人就只是像好朋友般地在一起。

骆渊鸣从来不会过度干涉彼此的交友与生活空间，除了偶尔一时兴起的耍赖黏人外，大部分的时间，他只是静静地待在魏希云

的身后。

只有魏希云想跟他在一起时，他才会伸出手，将魏希云拥在怀里，然后是轻轻的一个吻。

就只是吻而已。

在校园没人看见的角落，在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或者是在一个隐密的楼梯转角，快速地交换着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轻到几

乎连嘴唇的温度都感受不到。

而骆渊鸣也没有要求更多，只是这样的吻，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魏希云害怕和他的关系会在不经意中曝光，只要骆渊鸣在言谈或行动中，不小心出现了太多的亲密动作，魏希云总是会尽

其所能地遮掩过去。

第六章

日子逐渐到了深秋，夕阳落下的时间越来越早了，在某个下午，原本骑车出校门的骆渊鸣，竟又掉头回到了校园?「今天要去哪

里？」依照交往的规则，骆渊鸣等到所有的同学都离开校园后，才重新回到教室。

「都可以，只想跟你在一起。」魏希云将背包背上肩头，伸出手勾上骆渊鸣的肩膀，只有在四下无人的情况，魏希云才会主动

表现出一些恋人应有的亲密举动。

就算幸福只有这么短暂的瞬间，却依然令骆渊鸣感到开心不已。

从后门步出后，魏希云才放开了骆渊鸣的手，虽然仍有些依恋，但是骆渊鸣也不愿执意牵住他，以免让他不快。

他牵着脚踏车，慢慢地跟在魏希云的身后，没有人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制止住自己想紧拥着魏希云的冲动。

彷佛是为了响应骆渊鸣的希望，走了一小段路后，魏希云突然回头对着骆渊鸣笑道：「载我好了，我懒得走了。」

「嗯。」骆渊鸣停下了脚踏车，让魏希云坐上后，间清了位置，准备出发时，魏希云的手突然从后面紧拥着骆渊鸣的腰。

「喂，旁边有人耶。」骆渊鸣转过头，红着脸担心地嚅嗫着。

「没关系！没关系一」魏希云仰着脸看着他，「真是抱歉，我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抱着你。」

「哪有什么好抱歉的。」骆渊鸣红着脸骑着车，心中有份甜甜的感觉，「你肯跟我在一起，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经过几条曲折的巷弄后，接着转进一个转角，映人眼睑的是一间掩没在桦树中的咖啡馆。

推开巴洛克式的胡桃木门，浓郁的咖啡香立时包围住了身体，古老沉着的西班牙壁砖，在墙柱间嵌镶出属于旧世纪的怀旧华丽

感，赭红色系的桃花心木地板，配合着昏黄的卤素灯，营造出迷离的气氛。

闲贴于角落的七O年代电影海报，更让人有时光回溯的错觉，彷佛这是一间被隔离于流动的时间之外的咖啡馆。「

「薇鹃！」似乎害怕破坏室内宁静的气氛，魏希云的声音也压低了，听到魏希云的招呼声，在吧台内工作的女子抬了起头，白

皙的颈项和披肩的长发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约莫二十余岁的娟秀脸上，挂着一副银边的圆框眼镜，使她看起来仍带着大学生的纯真感，而米色的上衣和靛蓝的围裙，则将

她衬托得无垢而洁净。

「希云！」发现魏希云后，林薇鹃放下了手中的咖啡壶，惊喜地走出吧台，「怎么这么久没来？『到底在忙什么？」

声音也如同她的外貌一样，优雅中带着令人安心的气质。

「也没在忙什么......」魏希云笑了笑，「今天只是想到你这里来喝咖啡罢了。」

「不喝咖啡，难不成是来我这边吃牛肉面啊？」她抿着嘴笑着，这一笑让她看起来像个小女孩般的促狭，「自己找位子坐吧！

啊！真抱歉，你是希云的朋友吗？」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骆渊鸣的存在，「你好，我是这间店的店长，我叫林薇鹃，请多指教。」

骆渊鸣带点羞涩地握住了她伸出的手，笨拙地说道：「你好，我是希云的同学，骆渊鸣。」

「第一次来，就让我请吧，不要客气。」林薇鹃殷动地招呼：「敢喝黑咖啡吗？还是要锡兰红茶？」

「我要锡兰红茶，谢谢！我不太敢喝咖啡。」骆渊鸣带点腼腆。

行动电话的音乐声忽地刺耳地响起。

「对不起！」魏希云调皮地笑着告罪，拿起银蓝色的少巧手机将它打开，当他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脸色微微一变，虽然只有

一瞬间，但是骆渊鸣依然看在眼里。

察觉到骆渊鸣的目光，魏希云的表情显现了少见的慌张，他略带仓皇地走出咖啡馆，直到店外不远的树下才开始通话。

透过毫无尘埃的落地窗，骆渊鸣看着魏希云的纤瘦背影，静静地不发一语。

站在银合欢树下的魏希云显得那样出尘，橘色的夕阳光芒投射在翠绿的羽状复叶一上，温暖的阳光从叶隙间倾泻而下，让魏希

云仿佛沐浴在艳丽的光雨之中，「不好意嗯。」林傲鹃幽静娴雅的声音将骆渊鸣拉回现实，一回头，拿着咖啡和甜点的她，已

静静的站在身后，「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跟你谈谈，好吗？」

「当然好，请坐！」骆渊鸣也想从她的嘴里，多得到一些魏希云的背景资料。

「你喜欢希云对吧，我一看就知道。」没想到，林薇鹃一坐定后，脱口而出的竟是这句石破天惊的话，语气中的自信与肯定，

让人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骆渊鸣连忙捣住自己的嘴巴，但是为时以晚，这样根本是不打自招嘛！

林薇鹃体谅地微笑，一如平常的态度让魏希云安下了心，在她的眼里没有鄙视也没有惊异，有的只是温暖的关怀。

「这种眼神我看多了。」林蔽鹃将装着红茶的哥本哈根蓝白瓷杯放到骆渊鸣的面前，「这行做久了，多少也有一点看人的眼光

，像你这种小鬼头：心里在想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

说着说着，她轻敲了敲骆渊鸣的头，「可下要否认喔！凭你的道行是瞒不了我这种羸年欧巴桑的。」

「你不会生气吗？」骆渊鸣间接地承认。

「我为什么要生气？」林蔽鹃将问题丢还给他。

「希云是你的好朋友，看到他被男人追，难道你不担心吗？」这是试探。

「既然他能接受自己是同性恋，那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林蔽鹃调皮地一笑，「喂喂喂！别脸红了，我说的可是真的，我看

着他长大的，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一定也有感觉，不过，他是个很害羞的小鬼，他不会说出来的。」

「害羞？」骆渊鸣的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那个聪明冷静、有时温柔有时霸道的家伙会害羞？

「看你的表情好象以为我在骗你似的。」她用手托着下巴，摆出深谈的姿势，「说实在的，我一点也不担心他，但是，我担心

你。」

「我？」骆渊鸣不解地歪着头。

「对，我担心的是你。」林薇鹃再次复述，语气也转为沉重：「你还年轻，也还太天真了，不该喜欢上魏希云这种人......」

她顿了一下，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为了你好，还是放弃他吧。」

「为什么？」骆渊鸣知道林薇鹃说这句话的目的不单纯。

「因为他根本不适合你！」林薇鹃轻轻柔柔地说着，抬头看到他的反应，连忙安抚他：「先别生气，听我说，你先仔细想想，

你眼中的魏希云是怎样的人？」

「优雅而活泼、冷静但温柔、聪明并负责，对不对？」林薇鹃征求他的同意后，继续说着：「但是，他有许多事情是你所不知

道的。」

「聪明和从容不迫只是假象，甚至，他连笑脸也是假的。」林薇鹃幽幽地说着，彷佛她说的只是个事不关己的旁人，但是，眼

中却又有着不忍与心疼。

「我知道他很多事，他想说的，不想说的，我全都知道；因为他喜欢我，因为我几乎算是他的亲人，所以我很了解他......；

'

她突然凝视着骆渊鸣，」所以，我也知道，他喜欢你，只是，那不是亲人的喜欢，也不是朋友的喜欢，所以你根本看不到真的

他，他在你面前只会把他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那真的他是什么样子呢？「骆渊鸣的眼神认真地凝望着窗外的魏希云。

「懦弱、胆小、怕生、伤痕累累、害怕背叛，虽然长高了，但是仍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鬼。」

林薇鹃的目光随着骆渊鸣同样飘到了窗外，「但是，就是让人无法放手丢下他不管。」

「你所说的我不相信！」隔着玻璃，骆渊鸣看着魏希云的背影，满足地笑着，「难道他没有一点是真的吗？」

「你觉得他有哪一点是真的？值得你这么有自信？」

「我认为他喜欢我。」骆渊鸣挑挑眉毛，露出如同灿烂阳光般的笑容，「我相信，他喜欢我是真的。」

「看来，我是无法说服你了。」林薇鹃的眼神流露出欣慰的光芒。

「不只是你，没有人能说服我放弃他。」骆渊鸣点点头；树下的魏希云已经将手机收好，准备走回来了。

「那我最后要强调的是，虽然他外在的一切都是假的，」林薇鹃站起身，走向吧一台，招呼新进来的客人，「不过，你说的没

错，他喜欢你是真的，如果你不打算放手，请你一定要珍惜他。」

魏希云已走到了吧台前，向着吧台内的林薇鹃低头说笑了一会儿，转过身时手上拿着一碟精巧的手工巧克力，虽然情绪看起来

仍然带有微微的悸动，但是他仍然堆出了笑脸，试图掩饰。

「怎么啦？薇鹃刚刚跟你说什么？」

「说你的坏话。」骆渊鸣促狭地回嘴，他现在很能理解故意逗自己喜欢的人生气的感觉。

「我才不信咧！」魏希云坦然地笑笑，脸上是自信满满的表情，「我没有什么缺点可以让人批评的！」

「是吗？」骆渊鸣一脸认真地扳着手指，「我刚刚跟她讨论了很久，一致觉得你小孩子气、喜欢欺负人、爱吃零食、嗯想邪恶

、个性任性、难以捉摸......」

「喂，你不是认真的吧。」看着骆渊鸣犹在不住地扳着手指，魏希云的脸色铁青了起来。

「不过，」骆渊鸣半认真的笑着，「我连你那一大堆缺点都喜欢！」

「听起来还真教人感动哪。」魏希云一脸受不了他的肉麻样。

骆渊鸣一边吃着起士蛋糕，一边看着魏希云照着顺时针的方向一颗颗吃着碟子里的巧克力，洁白的牙齿在咬碎巧克力时，发出

了清脆的声响，从被咬开的巧克力间发出甜甜的酒香，淡淡的酒精味飘散在两人的空间中。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魏希云轻舔掉从巧克力裂口滴落在食指上的甜酒，略带苦涩的酒精在舌尖上带来轻微的刺激。

「因为我觉得你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看，」骆渊鸣用手橕着脸颊，「让我想起前几年的一部旷世名片。」

「哪部电影？」

「侏罗纪公园。」骆渊鸣坏心的指着魏希云残留着巧克力的嘴角。

「我像雷克斯龙吗？」魏希云板起了脸，带点怒意地说着。

「嘴巴脏脏的就很像。」

「那......替我弄干净。」魏希云闭上眼睛要求着。

「好。」骆渊鸣从座位上站起身，将身体靠近他，低下头，青涩地吻住他。

在接吻的瞬间，几乎可以听到咖啡馆其它客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装作没听到，或者，应该说，根本听不到。

「看来我有很多专要教你......」魏希云张开了眼睛，恶劣地微笑着。

「接吻应该是这样的。」他低声地说着，自己主动的用着舌尖引导着他，唾液和湿润的舌头交缠着，发出甜腻的声音，让人连

耳根都发红。

魏希云将唇离开后，仍然像耍赖的小猫一样啃咬着骆渊鸣的下唇。

「感觉怎么样？」魏希云在骆渊鸣的耳边轻声说着，原本清亮的声音听起来竟是无限的诱惑，温暖的气息和温度，挑逗着骆渊

鸣的感官。

「我的技术不错吧？」略带紊乱的呼吸混合着甜酒的醇味，魏希云的眼睛在咖啡的氤氲蒸气中迷蒙了起来。

那是希冀情人称赞的眼神，和希望情人被自己所挑逗而失控的声音。

「我不知道。」骆渊鸣低声笑着，「我想再试一次。」

他伸手轻抬起魏希云的下巴，再次深深吻着。

时间仿佛停顿，直至他们分开相视微笑的瞬间。

「你学得很快......」魏希云的声音仿佛叹息一般，「感觉很好吗？」

「甜酒巧克力真的好苦。」骆渊鸣凝视着魏希云，完全不在乎其它人的目光。

「喂，喂！」从遥远的柜台，林蔽鹃轻敲着咖啡壶，无可奈何地苦笑着，「你们两个给我克制一点好不好？」

「才不要！你是在忌妒吗？」魏希云转过头，顽皮地作出个鬼脸。

在林薇鹃的咖啡馆玩闹了快三个钟头，直到林蔽鹃以时间太晚赶人，魏希云才收拾起愉快的心情回家。

很久没有这样放纵自己了。

原本轻快的脚步，在靠近家门的时候停顿了下来，客厅明亮的灯光告诉自己，天羽彻也已经回来了。

魏希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让惊慌不已的心平静下来，装作一如平常地走进家门，爽朗明快地打招呼：「哥！我回来了！」

「你为什么没待在家里？」完全得不到温暖的响应，只有冶冶的质问。

「哥......我......」那像冰冻的语气，竟然让想要再说些什么来缓冲的魏希云，声音突然一阵瘩哑。

「我叫你立刻回家，为什么不听话？」天羽彻也不悦的皱起眉头，「我不是告诉过你，放学后一定要直接回来吗？」

「我刚才在电话中说过了，」魏希云小声的解释着：「今天要跟同学出去玩，而且，我只是去薇鹃那边......」

「不管你是去哪里，我都没兴趣知道，」天羽彻也铁青着脸，「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

「因为，你不足说你今天要轮值吗？」魏希云小声地辩驳着：「既然家里没人，那我回来干嘛？家里很寂寞，我偶尔也想跟朋

友在一起...」

「你的意嗯是，只要我不在，你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出去和外面的人鬼混了！对不对？」天羽彻也从椅子上霍地站起来！

「哥！你一定要管我管到这种地步吗？」魏希云也开始生气了，反抗地辩驳着：「我高兴怎样就怎样，我也有我自己的朋友啁

，你管不着！」

「啪！」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气中。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被打的一瞬间，眼泪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魏希云愣愣地用右手抚着脸颊，呆立在原地，不敢

移动脚步。

「你错了，我管得着，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你没经过我的同意任意和别人鬼混！」

天羽彻也冶冰冰地揪起魏希云的浏海，「知道了吗？」

「可是......我......」

「知道了吗？」细长冷静的眼睛散发着不容反抗的气息。

「知道了......」魏希云垂下头，低声委屈地说着。

天羽彻也奖励般地摸摸他的头，靠在他耳边温柔地说：这样才乖，到我房间去，可以吗？「

「我不要！」那句话刺激到魏希云最畏惧的部分，他反射性地摇头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