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室里传出一阵欢乎,各种人用奥林匹斯山的各种神来赞美张夜的子弹。
此升彼降,邓勇亮那边开始进行第二次俯冲驱逐,震耳欲聋的高音警告在海面上回响激荡。有人脚下失足,被狂风推得跌倒在
地,随手操起步枪朝天打空了一个弹夹。
飞机压得太低,邓勇亮紧急规避,子弹擦着舱底飞过去,陆臻听到小邓怒骂:“我日,龟儿子敢打老子噻?!”
虽然直升机的底部都有装甲,AK的子弹打上去也就是一个浅浅的坑儿,可是这批飞行员多半把飞机当自己亲儿子疼,那真正就
是你敢伤它一毫米,我就要让你血肉筑长城。陆臻生怕邓勇亮发起火来对着人群扫射,连忙命令他立即拔高,先稳定飞机。
自己兄弟让人打了,张夜自然也生气,一个漂亮的俯冲,连抬枪的机会都没给海盗,张俊杰已经投下了一大片催泪弹,甲板上
烟雾弥漫,海盗们被呛得泪涕横流咳嗽不已。
陆臻联系过酱仔,确定海面部队随后就到,顿时心头大定,安排了邓勇亮去搜索母船,他和张夜先在这儿盯着。
这个方案太保守,飞行员们自然不喜欢,陆臻无奈地安慰大家又不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咱们也就算个警察执法,能不杀人还是
不要杀人的好……
陈默忽然开枪,大口径的高爆燃烧弹头在空气中撕扯出啸音,陆臻吓了一跳,连忙拿起望远镜细看,一边问道:“默爷,怎么
回事?”
陈默击中的那艘船原本是在最外围转圈的,不知什么时候居然靠近过来了,其实这船偏小,陆臻虽然注意到它了,也没太留心
。可是这会儿陈默一枪打着了船上的篷布,船上的海盗们手忙脚乱的把燃烧的篷布掀进海里,露出船上大量的汽油和长金属梯
。
很明显这也是艘正儿八经的海盗船!
张夜咬了咬牙,骂道:“什么叫虾兵蟹将都敢来抢食儿吃,NND,不给你们点厉害,都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他按下机头,
又一次低空俯冲射击,海面上激起一线白浪,紧贴着对方的船舷擦过去。陆臻正诧异这船上的人好生淡定,机枪扫过连躲都不
躲,就看见一哥们弯腰扒拉出一根巨大的烧火棍儿扛上了肩……
“导弹袭击!!”陆臻大叫。
张夜听到示警连忙拉起机头,扯出极限高速爬升,随后蛇形规避。电光火石间下面导弹已经升空,机载雷达报警呜呜的急响。
副驾驶放出两个红外干扰弹,邓勇亮那边也火速打出两个红外弹。一时间,天空中满是镁粉燃烧的烟尘与炫目的弧光,拖着艳
丽火舌的导弹终于被迷惑,撞上其中一枚干扰弹剧烈爆炸。然而时间急迫,干扰弹飞行距离不足,爆炸几乎近在咫尺。
来不及关闭舱门,陆臻眼睁睁看着碧波之上蓝天之下,悬空生出桔红色的大火球,炽热的气流随着冲击波撞进机舱里,将他整
个人掀飞,又被保险绳拽回去,迎面撞上机舱壁。
张夜就着冲击波飞出一道弧线,好不容易稳住飞机,急忙吼道:“大家没事儿吧!”
第21章
“没事!”
“没事!”
“老子的耳机被风扯走了!”陆臻揉着肩膀怒骂。
“有命在就很好了!我操,老子第一次被导弹打!”彼时生死一线,还不知道惊慌,现在回过神,张夜整个后背上全是冷汗。
问题是就这么死了冤不冤啊……人说你怎么牺牲的,被两个蟊贼给放倒了??国际笑话了!!
“灭了吧。”陈默面无表情地低头检查枪支。
“陆臻中校,我强烈抗议你……”张夜急了。
“灭!”陆臻目光一凛,与陈默冰冷的视线相碰,找出备用的耳机插上,这下张夜满意了,不吭声了。
果然,频道里已经一团乱,苏彤扯着喉咙大喊:怎么了?怎么回事!!出什么事儿了!
“我们刚刚遇到导弹袭击……”陆臻听到耳机里一阵抽气声,连忙道,“没有伤亡,再重复一遍,没有伤亡!另外,请求击毙
歹徒!”
对面顿时议论纷纷。
“你废什么话啊?”张夜移开通话器大骂。
陆臻下令:“把高度降到1500米接近目标,注意释放干扰弹。”
“干嘛?这高度不够啊!”张夜莫名其妙。
“不需要你够,默爷够就行。” 陆臻看了看陈默。
陈默已经打开掌上电脑开始布置远程狙击位。远程狙击,对风速、角度、温度等等细微的参数都极为敏感,虽然很多数据陈默
可以瞬间心算出来,可是空中的距离不好定位,而且有条件的情况下,陈默一向不喜欢冒险。
“这样也行?”张夜明显有些兴奋:“那好,看哥哥给你飞个稳的。”
无论是对哪一方来说,肩扛式导弹都算个希罕物,海面上的海盗都像傻了似地仰头看结果,见一击不中大都失望得回不过神。
倒是攻击的那艘船知道要不好,威风凛凛的又上了另一发,大有不死不休,老子同你们死磕的味道。
张夜让邓勇亮在远处盘旋,驾驶飞机在高空掠过。从上往下垂直射击时的弹道参数会与平时有很大差别,陈默的第一枪打进了
海里,目测调整之后连发两枪,一枪打中了船尾的发动机,一枪打中了汽油箱……
“轰”得一声,黑烟包裹着火舌直冲天际,陈默放下枪,用高倍电子望远镜观察自己的狙击效果。
陆臻有种微妙的违和感,这是一件奇怪的事,当夏明朗开枪时你会感觉到热血沸腾,而当陈默开枪时,你只会觉得宁静。好像
就只是一个愣神,啊……没了……
在陈默手上,生命仿佛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有时候连他都觉得这家伙是真的有点儿不正常。
陈默记下数据,抬头看向陆臻:“还打吗?”
陆臻想了想,说:“听命令吧!”
‘祁连山’号那边关于杀与不杀的讨论终于有了结果,周剑平力排众议气壮山河地下令说:杀!要彻底清除导弹威胁!
陆臻沉声应道:“明白!”
“那……那剩下的怎么办?”到了这时候,张夜也有些无措,第一次真刀真枪就是会这种麻烦,不是太过激进就是太过犹豫,
尤其是猛然发现自己与战友的生命被威胁,更是容易头脑发热一点就着。
“驱逐,让他们跳海,不跳的直接炸船,干扰弹还是要放,以防万一。”陆臻开始逐条下令:“A2机,你们负责货船上的,要
求全部跳海,可以开枪,允许伤亡,再重复一次,允许伤亡。大风,报告你们的位置。”
“还有十分钟路程!”姜清好不容易逮到说话的机会,连忙追问:“你们怎么样,我听说有导弹。”
“没有伤亡,我命令你部减速等待,暂时不要靠近。”
“啊?”姜清大奇。
陆臻也没解释,拿起望远镜观察海面的情况。这群海盗远比他想象的来得难缠,然而在海上只有空中的重火力才能保证万无一
失,只要对方没了导弹,水面目标就是直升机和狙击手的活靶子。而普通步枪的射程自下往上根本打不到这么高,即使侥幸能
沾着,也不可能损伤机身的厚甲,不过就是划伤一层漆。
所以说他谨慎也好残忍也罢,屠杀就屠杀了,他不打算让自己的兄弟冒一点险。
再凶悍的人也都是血肉做成的身躯,哪里抵挡得了金属狂潮的肆虐,张夜轻而易举地把剩下两艘快艇上的人都赶到了海里,并
且与货船分远远的隔开。而大型货船的甲板大多无处藏身,有些试图依托地势负隅顽抗的海盗也被催泪弹和闪光震撼弹逼得无
路可逃。货船上的海盗们在连续被狙伤后,终于放弃最后一点幻想开始狼狈地跳海逃生。
陆臻听到船长室里有人在不断的问候上帝与诸神。
很快的,整体清场完毕,算算直升机油耗也差不多得返航了,陆臻通知姜清全速前进,追上希腊船再派点人上去,帮他们做一
次仔细的彻查。送佛送到西,空中打击毕竟粗糙,别最后还剩俩人在船上,狗急跳墙临死再拖累几个。
张夜不放心先走,坚持守在空中盘旋,一直等到酱仔的人上船了才离开,临走时还风骚地摆了摆尾,当是打招呼。陆臻发现他
们海军航空兵好像都有这习惯,忍不住想笑,才发现已经疲倦得说不出话来。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挑大梁直接指挥战斗呢!
刚刚那下撞得不轻,现在放松下来,骨头缝里都透着疼,额头上刺刺的痒,陆臻随手抹汗,掌心里染上一层血色,倒把他唬了
一跳,拿手巾擦了擦发现都是小口子,血已经自己止住了,他也就懒得再处理。反正现在舱门关上了也不怕摔出去,陆臻四仰
八叉地躺下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他们怎么办呢?”副驾驶赵前海迟疑地问道。
“什么他们?”张夜不解。
“那些海里的,海盗们。那船还能用吗?你们说……他们还能开回去吗?好像还有伤得不轻……”
“话该!”张夜一想起自己一世英明差点尽丧于此,那心火就止不住的往上冒。
“是啊,也挺可怜的其实……”小赵叹了口气,“估计有些是回不去了。”
“前海。”陆臻沉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做什么不做什么,怎么做,有什么后果,自己承受。你说呢?”
“也是哦!哎这么看起来,咱们国家还是不错的,至少有口饭吃。”小赵到底年轻,脑子一转又开心起来。
“瞧你这出息?你也不比点儿好的。”张夜笑骂。
回去的时候,春晚都快开始了,周剑平领了人在飞行甲板上候着,一个个神情肃穆,乍一看简直是迎接烈士归来的待遇,把陆
臻吓了一跳。马政委就更夸张了,抱着陆臻的脖子说刚刚和电视台联系过了,全国人民大拜年的时候给咱们十秒钟,你要不要
把刚才的事说一下。
陆臻目瞪口呆,连连拒绝,这哪儿跟哪儿啊,十秒钟够说几句话,大过年的跟人扯血光,那不是给全国人民添堵嘛。
马汉冷静下来一琢磨也是。
正因为是自己老婆,夏明朗倒又有些扭捏了,反而不像面对别人时那么热情洋溢,意意思思地上前抱了一抱,特假惺惺地说道
:“干得不错。”
陆臻被他碰到痛处,眉头一皱,夏明朗立时惊觉了:“怎么?”
陆臻摆了摆手忙着脱作战服,上衣扯开来,从肩到背连着一大片淤青,标准的软组织挫伤,简而言之:撞的。
夏明朗立马脸就黑了,这人呐,就是不能找老婆,找了老婆什么原则啦、要求啦、高标准啦都毛有的,说心疼就心疼了。
陆臻心里烦闷,也没留心夏明朗的脸色,一边转动着肩膀,一边絮叨:“好个屁啊,指挥得乱七八糟的。”
“挺有章法的啊!”
“有章法才有鬼了,整个一糊里糊涂……一开始就没有一个整体的思路,碰到什么干什么。全局观全靠默爷盯着,要就凭我自
己啊,指不定今天得出什么大篓子。”陆臻抱着自己的装备愁眉苦脸的。
夏明朗想了一会儿,指着黄昏中影影绰绰的船队:“今天晚上要是有人来偷袭,你能知道前面那第三条船,什么时候能有人爬
上去吗?”
陆臻眨巴一下眼睛,不解其意。
“打仗就是这样,打仗不像你编个程序,前面三步后面三步你都知道,打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都会发生,兵来将挡,水来
土掩。说穿了就两条,让他们死,让自己活。”
第二十二章
陆臻失笑:“可我觉得你不那样的,你看起来做什么事都特别有底。”
“你也知道是看起来,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脑白金还说全国人民都拿它送礼呢!”
“虚假广告。”陆臻苦笑着点头。
“废话,你不装得人五人六的,谁敢跟着你卖命?挺好啦,小子。什么运气啊,第一次放单飞就赶上导弹了,老子混了半辈子
了都不知道地对空导弹长啥样呢!”夏明朗笑嘻嘻地揉着陆臻汗湿的短发,揽上他往住舱里走。
“小伙子怎么啦!苦着个脸!”马政委一圈儿慰问完,正打算回去。
“操心呢,嫌自己指挥得不好,手忙脚乱的。”
“挺好了!面对重大险情,临危不惧,我正跟文书说呢,这笔要记下来。小陆同志,这可不是我说你啊,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了
,咱可不带这样的啊!”马政委苦口婆心。
“我就说了嘛,”夏明朗嘴角一扯,弯弯的笑眼扯出三分诡吊七分猥琐:“看别人干和自己干那是两码事儿,你他妈就算看片
儿看得跟方进似的,第一次找个姑娘上床,也照样鸡飞狗跳一地鸡毛的,你现在都顺利高潮了,就挺好了。要不然你当身经百
战是白来的??经验、教训、技术、水平那都是干出来的,干多了就有了,别急。”
大过年的,可怜马政委被夏明朗那浑话噎得嘴巴里像是含了一个鸡蛋,转头一看陆臻居然还满脸的若有所思,就越发痛心疾首
,这这这……这都是什么人啊!教坏下一代啊!
夏明朗一看势头不妙,立马扯上陆臻闪了。
今儿是大过年,官兵一家亲,张灯结彩,食物丰盛。
陆臻心里还惦着白天的战斗,换好衣服洗过澡去厨房一看,好东西是不少,可胃里发堵什么都吃不下。他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和
战友们打招呼,就看到张夜身边围了一圈儿人,这小子正幸福地嚼着饺子顺便吹牛,你必须承认没心没肺也是一种天赋。
陆臻索性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强迫自己把当时的情况前后梳理了一遍,心里才渐渐松泛起来。
夏明朗像是幽灵一样从他身后冒出来,递上只军用小饭盒。陆臻打开一看,微酸的蒸气氤氲上来,盒子里艳红嫩黄错杂在一起
,煞是好看。
“放过酱油了!”
“你做嗒?”陆臻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夏明朗扯起领章给他看:“上校级的司务长。”
陆臻扔掉筷子找了个勺,吃得狼吞虎咽。
“你是个指挥官,不是老天,你得相信你这个团体,你得依靠他们。你不能代张夜去飞,陈默本来就应该协助你观察全局。”
夏明朗轻柔地抚弄着陆臻的后颈,“别急,慢慢来。”
陆臻偷偷看着夏明朗,滚热的丰足的食物落到胃里产生出单纯的饱足感,人生的幸福又变得如此简单。
亚丁湾比起北京时间要晚上五小时,但是今天船上为了和北京保持一致,特意把时差调了回来。士兵们把坞舱里的水排干,腾
出空地来开联欢会,笑着闹着用投影仪看春晚。是的,当兵三年,母猪都赛貂蝉,离家万里,连春晚都是万人迷。
酱仔他们虽然慢了些,但还是赶在零点时给全国人民大拜年之前回到了舰上,虽然那短短一声拜年的话里包含了太多人的声音
,可是赶上与没赶上还是两种心情,酱仔扯着陆臻笑得倍儿自豪。
过了零点,所有的卫星电话都放开了给大伙儿打回家拜年,每个人两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