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争吵严重伤害了父母的感情,所以,我的家庭虽然是完整的,但实质上却是不幸福的。
朋友们可能会对我父亲的年纪产生疑问,的确,父亲生我时已经年近四十,我和姐姐相差十几岁,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父亲早年的工作性质导致的,父亲长年供职于政府机关,一直从事外调工作,就是调查那些身居政府要职,而历史问题不甚清楚的人的背景,所以父亲早年长年奔波于北京、上海、南京和苏杭等地,有一阵甚至半年都没有回家,这中间母亲搬了家,以至于父亲回来后都找不到家门!
等到父亲的工作稳定下来后,就生下了我,但我自幼体弱多病,当时都以为我活不了几年,所以就又要了我小妹,当然生我小妹因为超生还被罚了款,但当时,我们那个省份对这方面也不是特别严格。
总之,我们家错综复杂的背景,要写能写一本书,但现在回忆起来是很痛苦的,所以我不愿意多说了。
朋友们都以为涛是个极其完美的人,其实这是因为我对他的描述不够完整导致的,你们想想,涛哥还不到三十岁,其实还处于成长期,成熟,也只是相对的。
后来我回忆我和涛交往的过程,清醒地认识到:我一直在他身上搜寻一个人的影子,那就是--我的父亲。
父亲天资极为聪颖,他是在工作实践中获得了大量的知识的。
他爱听也会唱京剧,他还会拉小提琴,二胡,而且书法写得相当漂亮。
因为工作所致,他在政治、时事、历史方面的知识量是惊人的,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时事和历史的原因。
而且父亲还长得一表人材,这绝对不是我凭空捏造的,我上高中时,年近六十的父亲去看望我,同学们都说父亲长得很象一位伟人,这当然是童言无忌,因为在我看来,父亲和那位伟人毫无相象之处,但也从一个方面印证了父亲的出色。
父亲对我的教育是象牙塔式的,从小他引导我看的都是一些好莱坞三十年代到六十年代的优秀影片,象《乱世佳人》、《出水芙蓉》、《雨中曲》、《绿野仙踪》、《音乐之声》、《毕业生》,等等等等。
从三四岁时,父亲就开始教我学画画,上小学后,当我把那些画拿给我的美术老师看时,他都不敢相信那是我做的,但是我的绘画生涯从我上初中后因为功课忙就停止了,现在还引以为憾。
父亲努力让我在一个童话般的世界中成长,也形成了我后来好奇、单纯的性格特征。
因为我从小很聪明,又体弱,而且我还是个男孩,所以父亲对我非常非常疼爱,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我记得我上小学时,早上上课特别早,六点多就要从家出发,冬天天还没亮,而父亲总是早起,给我烙我最爱吃的鸡蛋饼吃。
遇到刮风雨雪天气,父亲就不让我中午回家了,他会亲自把饭送到我学校来,风雨无阻。
事实上,父亲对姐姐和妹妹也很疼爱,但只是疼我更多些,不过父亲在疼我的同时,从来不会伤害她们俩的自尊心。
相对于父亲的爱来说,母亲就要严厉得多了,母亲是个倔强的人,她还有很重的洁僻,因为她从小在农村长大,所以她认为男孩子就应该在摸爬滚打中长大,非常看不惯父亲对我的娇惯。
我记得我小时家里住的是单位分的家属平房,在院中母亲种植了很多花草和小菜,男孩子都是淘气的,我也不例外,但我要是胆敢折一枝花或小菜,就会招致母亲严厉的斥责和打骂。
相对来说,母亲很疼爱姐姐和妹妹,而对我非常严厉,现在想来,她老人家可能认为对待男孩子就应该采取这种教育方式,但殊不知,这种反差的教育方式在我敏感幼小的心灵上投下了深深的阴影。
我爱我的父亲,非常非常爱,可以说达到了依赖的地步,直至今日,有时在睡梦中,我还会不自主地说道:“爸爸,我想问你个问题......”但可惜父亲已经不在身边!
唉!往事不可追,对父亲的回忆就暂且到这吧!
我想说的只是,其实在初期和涛的交往中,我对他的依赖都源自于对我父亲的一种思念,的确,温和,博学,儒雅--他们身上有很多共同点。
当然,这只是初步的印象,其实人和人怎么可能十分相似呢?
这不过是我内心的一种向往罢了!
后来我和涛很熟悉了以后,尤其是有了亲密关系后,才近一步把他和我父亲分裂开来看待。
不过,这一切,涛并不知情。
下一章,我地详细讲述我和涛交往过程中的一些趣事。
(十四)
我本不是活跃之人,平时还是比较喜欢安静的,但我毕竟处在这个年龄段,也喜欢和同龄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感觉会开心多了,但我和涛哥这种恋情又不能公开化,就算偶尔他带我去和一些朋友聚会,也要把我解释成一个远房的亲戚,我们两个人在众人面前更不可能有一丝一毫亲密的表示。
总之,觉得挺压抑的。
在和涛哥相处的日子里,我没有接触过同性恋圈子里的人,但涛哥早就有所接触,也有一些这里面的知心好友,其中有两个人就不得不提,因为这两个人全是涛哥的大学同窗,这两人一个叫森,一个叫南,是一对同性恋人,这两人和涛哥的关系非常之好,可以说亲密无间,之所以这样,是有原因的。
因为涛哥的前男友也是他的大学同学--叫伟,涛、伟、森、南他们四人虽然不同专业,但是两对恋人在偶然相识以后,因为共同的性取向而走得很近,四个人在长时间的接触过程中,发现兴趣爱好都差不多,所以关系就愈加亲密,四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走在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而彼时他们两对各自的感情也正是浓情密意,所以,四人堪称完美组合。
直至后来,在我和涛非常亲密以后,我心里也知道:他是非常怀念那段美好的时光的,尽管他不说。这一点我是很理解的,青春校园的爱情是最甜蜜最真挚的,人生能有几个那样的美好时光?
在涛哥和伟分手后,他们四人的完美组合也宣告解除。
伟在交了女友之后结婚了。
涛哥因此消沉颓废了好一阵子,后来他在圈子里行走,也结交了一些感觉不错的同道中人,但最终都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走到一起,直到遇到了我。
这期间,涛哥和森还有南仍然是很谈得来的好朋友,只不过少了另外一位主角,而我的到来,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白。
所以,在我和涛哥相恋不久,他就把我介绍给了这两位圈中的好友。
有的朋友一直打听涛哥的长相,其实涛哥要论外貌并无惊人之处,只是为人比较谦逊温和,所以风度很好。
但他这两个同学可都是典型的大帅哥,这话我可一点没有夸大其词之意,当时我第一次见到他们时,聚精会神地观察了好半天呢!
那两人全是阳光、俊朗的运动帅哥,而且更为令人称奇的是,两人的外貌竟然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南更瘦弱一些,也更文静一些。
但那两人性格却有很大不同,据我初步观察,森哥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尤其是他的笑容,能迷死人,绝对是那种既能让男人动心,也能让女人发花痴的大众情人类型的男人。
而南哥则是个随和、内秀的男人,他话不多,气质非常不错。
我们在一起时,一般都是森在动情地说,南脉脉含情地看着森在一边认真地听,真是一对绝佳的组合,看上去让人好羡慕啊!
我们四人一起出去吃饭,泡吧,也到近郊野炊过,渐渐地,我和他们两人也混得熟了。
在一段接触以后,我觉得南哥那个人非常不错,虽然他长得一点也不女气,但却有着女人一般的细心和体贴,在我们外出时,他总是能顾及到一些我们想不到的细节,很能照顾别人的感受,是个心地非常善良的好人。
本来,我认为,我对他们已经非常熟悉了。
有一个周六,在事先确认我们都有时间的情况下,森和南邀请我和涛哥去他家聚餐。
等我和涛哥进了他家门以后,我吓了一大跳--我发现南哥竟然穿着女人的裙装,而且还带着假发!
以至于开始我差点没认出来!
但显然他不是第一次这样梳妆打扮了,因为他们三人对这一切都泰然自若嘛!
只有我一个人目瞪口呆!
涛哥显然为没有事先和我嘱咐这一点而深感失误,同时他也怕我大惊小怪的表情引起人家夫妻二人的不悦,所以就赶快转移我的注意力,一会说:“小凛,去把水果洗一下。”
一会又说:“小凛,把一会要炒的青菜先摘出来吧!”
我表面答应着,心里老大不乐意:靠!我是来作客的呀!怎么变成使唤丫头了?
倒是南哥很热情地说:“你们来我家,还用小凛动手吗?来来来,这些话我来做,你们去聊天吧!”
于是我们三人就坐在客厅侃大山,南哥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在森不注意的情况下,涛哥和我使劲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要保持镇定,不要太失态。
我不是傻子,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后来也就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说句心里话,虽然我和涛哥都会做饭,但我们只能做个简单的菜,根本谈不上什么手艺,但是南哥就不同了,他的手艺非常不错,人家那每道菜都是按照严格的程序来制作的,我看着都嫌麻烦,但是吃起来,味道却是不一般。
那天,南哥弄了八个菜,包括冷、热盘,还有事先煲好的汤,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酒足饭饱以后,没用涛哥吩咐,我主动承担起涮碗的任务,但是南哥却是执意不让,我们两人争执了半天,终于决定由他涮头遍,我来涮二遍。
在厨房,我和南哥聊着天,南哥是做编辑的,说实在的,他的谈吐真的是很不错,话说得很温柔,但又不矫情。
我偷偷观察他的装束,说心里话,他穿着还是很得体的,一件浅灰色的长裙,显出他修长的好身材,假发是长长的卷发,戴得很好,一点也看不出痕迹。
但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他那么个挺阳光的帅哥,为什么非喜欢穿女装呢?
如果是两年后的今天,我看到当日南的穿着,一定不会再感到惊奇了,但当时,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能接受的。
在那天回家的车上,涛哥看着我,笑而不语。
我问他:“你笑什么?”
“是不是看到小南的穿着有点不习惯?”
“明知故问。”我答道。
过了一会,他说:“南敢在你面前穿出来,证明他没把你当外人。”
“可是,南哥看上去不女气啊?难道他一直有这个僻好?”
涛哥笑着不做回答。
过了一会,他说:“小南倒没什么,不过森森有这方面的嗜好,他喜欢小南在家里穿女装,小南是为了让他开心,才这样做的。”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涛哥,半天,才说:“既然这样,他干脆去找个女人得了呗!干嘛非让一个好好的男人穿女装?”
涛哥说:“你不懂,这不一样的,纯属个人的一种爱好,其实没什么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也许真的是我不懂,不过那天我也算开了眼了,第一次看见帅哥穿女装。
在以后我对这个圈子很熟悉了以后,我能够理解,这真的是我们圈内少部分人的一种爱好,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只是在一般人看来,有些无法接受罢了。
(十五)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和森他们两口子走得很近,若说两个男人成天粘在一起,会被人怀疑成同性恋,但要是四个男人在一起,似乎就没那么容易被人家怀疑了。
所以我们两个家庭就经常组合在一起,一起出去玩,当然一般情况下,还是到彼此的家中聚餐,聊天,打牌什么的,毕竟在家中会自由轻松得多。
相对而言,我们去他们家的次数要多一些,这主要是因为南哥的厨艺高超嘛!而且只要我们高兴,南也愿意向我们展现他的手艺。
我不是个有城府之人,并且因为混得熟了,所以我在森哥和南哥面前就比较放得开了,尤其是南哥,是个非常温柔体贴的男人,常给我一种自己亲姐姐般的错觉,所以我在他们面前就完全不拘谨了。
又是个休息日,在他们家吃完饭后,我帮南哥收拾了碗筷,本来想四个人打会麻将的,但因为南手头有些稿件要处理,我们三缺一,所以涛和森就下起了围棋,而南哥则到隔壁书房写东西。
我看了会电视,觉得好没意思,就去看他们下棋,看了一会也看不明白什么,我就感觉到很无聊,我走到涛哥身后,慢慢地搂住他的脖子,将下巴贴在他的头上,涛哥说:“宝贝,别闹,到关键地方了!”
可是我不放,我还是紧紧地搂住他。
涛哥无奈地笑了,他回过头,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下完这盘,就不下了,好吧?”
我满意地笑了:“没事,你们下吧,我到那屋睡一会,一会你叫我。”
涛哥笑着点点头,森看到我们这样,也笑了。
我到书房和南哥打了个招呼,说借他们卧室一用,休息一会儿,南哥笑着答应了。
我刚躺下,又想起刚才在客厅看的那本《凡高传记》,所以就起身想去拿来,边躺边看。
我刚走到客厅门口就听到了涛哥和森在对话,我没有走进去,在门口伫立了一会儿。
森说:“我可给你提个醒,别惯坏了他。”
涛哥说:“毕竟比我小嘛,再说他也并非不懂事的男孩。”
“我早说过,你找这个男孩就是最大失误,他本不是圈中人,你们现在如胶似漆,但日后若有什么变故,他必定会怨你一辈子,到时你很难抽身。”
“我找他,就没想过要抽身。”
“这么冲动,可不象你一贯的风格啊!”
“没办法,就是喜欢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看错人。”这是涛哥的声音。
“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话:这个圈子里没有天长地久,有的话还是事先说清楚的好。”
“你太绝对了!”
“我不是绝对,而是比较现实!”
“我的事我会有分寸,倒是你,还是多珍惜眼前人吧。”涛哥的声音。
“何出此言啊?”
“没什么,也许是我多心了。”
“你怕我负小南?”
“他这么多年对你的付出我都看在眼中,这年头象他那样痴心的人,不多了!”
“呵呵,放心,我心里有数。不过,有的话,当初他跟我时我就对他说过,爱他,是肯定的,但同时我也是个现实的人,跟我,就不能怕受委屈。”
“唉!不知道应该怎样说你!”
“呵呵,你老兄,就不用替我操心了,小南早就认可我的生活方式了,要不何以会跟了我七八年?”
“只要你懂得珍惜就好了。”
“我会的,不过,你还是要看好你那个小帅哥。我看他现在什么也不懂的样子,你最好别让他和圈子里的人接触,要不难保会出什么事。”
“我心有数,你就不必操这个心了。”
“其实你就是想不开,玩这个根本没必要那么认真,痛快玩几年,找个女人结婚就得了,干嘛非要找个人把自己拴牢?你老兄,受过一次伤,还不吸取教训?”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原则,你那套理论不是对每个人都适用的。”
“呵呵,也许我的话不中听,但绝对适用于这个圈子,不信咱们就打个赌?赌你和小帅哥能好几年?”
“得了,闭上你的乌鸦嘴吧!”涛哥有点生气了。
“呵呵,好了,算我胡说八道,下棋下棋。”
听到这,我就再也不想听下去了,感觉心口堵得厉害,也没有心思再去拿那本《凡高传记》,直接走回卧室,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