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骨里香番外)——dubedu【有正文连接】

作者:dubedu【有正文连接】  录入:03-30

骨里香 上----dube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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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里香 下----dube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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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眼(1)

詹远帆对着家里人喊出那番话後,所有的委屈一拥而上,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他又重新把头埋在费劲的肩窝处,咬着牙,继续

哭着。哭着哭着,那声音怎麽也抑制不住,搞得他怒火万丈,一张嘴,咬住了费劲的肩膀。

费劲疼得一哆嗦,哭笑不得。没想到没等他来整詹远帆,詹远帆就已经先下口为强了。

没奈何呢,这个人,真的就从来没有这麽脆弱过。老是嚷嚷着很狠的样子,其实,心中老是有越不过的坎。费劲咬着牙忍耐着

,拍着詹远帆的手臂安慰他。

过了一会儿,詹远帆突然难为情起来,松开口,转身又往楼上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头埋在枕头里,继续哭。

有够丢脸的。从懂事之後,他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哭过,就算偷偷的哭,也只有有限的几次。下定决心不读大学了,那会儿他

躲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还要去收废品,去给住院的老爸老妈送饭。那两位老人,只晓得自怨自艾,根本没有看到自

己的儿子眼泡肿得跟什麽似地。

还有一次,詹远帆第一次跟男人做,回家後又狠狠地哭了一场。仍然没有人发现。

还有没有呢?不太记得了。总之,近十年,他就没有哭过了。

这次出柜,他也没有想用哀兵之计的,所以根本没掉一滴眼泪,哪怕觉得委屈得不得了,哪怕记挂着费劲,他都没有哭。

只是刚才费劲的话,触到了他内心最软弱最痛楚的地方。小时候身体不好,父母似乎也没有额外照顾过。老爸老妈神经粗到逢

人便讲为了生这个儿子吃了多少苦。詹远帆其实内心挺敏感,每回听到,心里都难受得要死,总觉得,这个家这麽破败,这麽

不如意,都是他害的。

从来就不敢要什麽东西,玩具也好,吃的东西也好,就怕惹父母不高兴,说不定,爸妈和姐姐都嫌他嫌得要死,一直在找机会

把他丢掉呢。

长大後才明白,如果要说错,完全不是他的错,是爸爸妈妈的错。他没有要生出来,他没有要父母拖儿带女离家找活路,是父

母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是活该。再说了,他的存在有什麽意义?传宗接代吗?那不是跟脚猪子差不多?

詹远帆不要这样。所以他拼命,从中学开始就拼命。要学习,要帮父母做事,还要料理家务。他不明白,为什麽姐姐能得到新

衣服,而他,只能穿姐姐的旧衣服,或者是收破烂收到的别人不要的衣服。他不明白,为什麽姐姐能够参加学校的活动,而他

,春游秋游什麽的,就只能呆在家里跟老爸收废品。

後来有些明白了。老大詹燕漂亮乖巧,老二詹玲机灵嘴巴甜,多可爱的女儿!那个儿子呢,小时候是个病秧子,大了一点,瘦

猴似地,整天阴沈着脸,让人看着不舒服。再加上老两口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带孩子。整天忙得要死,三个小孩都不怎麽要人操

心,他们也就乐得不操心了。

都说女儿是为别人养的,老爸老妈觉得,女儿养得好,说不定自己也能得到许多。城里的女孩子跟乡下的不一样。长得好,气

质好,就能找到好老公。找到好老公,差不多就好像找到了摇钱树。城里的女婿,比乡下的女婿对岳父岳母要好多了。城里的

媳妇,可以对公婆指手画脚,可以把家里的东西拖回娘家。城里的女儿,是爸妈的贴身小棉袄,不像乡下的,就是男人家的生

育工具和保姆。

老爸老妈看到了城里人的生活,看到了投机取巧的机会,看到了以後靠女儿养老的光明前途。至於儿子,能够繁衍後代就不错

了。找个厉害的老婆,说不定有了媳妇忘了娘,指望,恐怕是指望不上的。

詹家二老看到了一些城里的现象,以为这些,也会在自己的家中发生。他们倒忘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每个家庭也完全不

相同。

不错。詹燕和詹玲都挺孝顺,只可惜,詹燕的工作,出了自己的努力之外,很大程度上是詹远帆搞定的。詹玲呢,更惨,看中

了二姐夫的样貌,看错了他的前途。还有二姐夫家,也是农村的。现在詹远帆的手下,还有几个二姐夫在乡下的亲戚呢。

詹远帆怎麽能不恨?!该做的事做了,不该他管的,他也管了。不过因为长相不讨喜,不过因为嘴巴臭一点,他的家人就……

他怎麽能不恨?!

所以这一次,要算总账。他需要确立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作用以及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他不能抛弃父母。内心深处,他是

想要父母承认他的好的,为他的幸福做出让步的,为他也受些委屈的。他不要耍诈,像费劲那样,他不要。他要堂堂正正地说

明自己的性向,他要斗争到底。

他是个男人,而立之年的男人,有事业,有钱,有能耐,他要站起来,大声地说出自己多年所受的委屈,他要让家里人表现出

一点,哪怕是一点,对他的肯定和对他的爱护。

谁知,他的父母和两个姐姐让他失望了。还是要劳动费劲,要他在这里哭鼻子,在这里磕头,在这里编尽谎话。他讨厌这样。

费劲受伤了。他那张俊俏的脸上,淤青和皮被擦破的血渍,他的腰腹青了一大块,右手肿的,胳膊,碰一下他的脸就抽一下。

詹远帆心痛死了,自责得要命,要骂费劲,骂不出口。都是自己没用,窝囊废,笨蛋。

最让他难受的,还是费劲懂他,那麽的懂他,比父母和姐姐更懂他,更怜惜他。这样想非常的娘娘腔,可是没办法,詹远帆就

是这样想的。他对费劲的好,比不上他对家人的好。可是费劲知道,费劲领情,费劲感激,而家里人……

詹远帆终於嚎啕大哭了。

费劲在下面,听着上面越来越响的哭声,也有些心酸。他对着詹远帆的家人鞠了一个躬,冷静地说:“对不起,真是给你们添

麻烦了……不过远帆,真的很需要你们的认同和肯定……他成为同性恋,并不是因为他不孝,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就好像我是

瞎子,是没有办法的事一样。我也想要能够看到,可是现在的医疗水平,做不到,我只能接受,我老妈,虽然痛苦了二十多年

,没有办法,也只能接受。远帆那样子,也是没有办法。你们应该相信,他不会故意这样,故意拿自己的幸福来让你们闹心。

他也是没有办法。现在的医疗水平,也没有办法改变人的性向,也没有办法让他去爱女人……他已经很痛苦了,你们能不能够

也帮帮他呢?”

说完,费劲拿着手杖,摸索着到了楼梯,慢慢地上楼,转弯,又上楼,摸到哭声传出来的房间,走进去,摸到床和詹远帆的腿

,便坐在床沿,轻轻地拍着詹远帆的背,柔声说:“好了,乖,别哭了。要哭,咱们回家去哭,我保证让你哭个够……你这个

王八蛋,以後还敢不敢这样擅作主张了?知不知道我这几天,急得要死?老子差点都被车撞死了。真要哭,等我死了再哭好不

好?”

费劲的声音很柔和,却让詹远帆生生打了个冷战。他转过身,看着费劲的那张脸,不知怎麽的,又受不了了,爬到费劲的怀中

,继续哭下去。

费劲一身痛得要死,可是别扭的詹远帆难得这麽表现出自己的脆弱,不包容一下也说不过去,便把詹远帆往床里面推,自己也

在床上躺下,将詹远帆搂在怀中,又摸到毯子,给两人盖上,无语地轻抚着詹远帆的背。

詹远帆哭了一阵子,觉得没有味道,眼泪也收了,困劲也上来了,终於沈沈地睡了过去。

费劲也累。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觉,心急如焚。这一上午又发生了那麽多事情,卖力倾情演出,那也是个不得了的体力活。这会

子搂着詹远帆,虽然味儿难闻了点,可是毕竟还是詹远帆,他那个折腾死人的情人,心总算是安宁下来了,不知不觉的,费劲

也睡着了。

这一睡,直睡到两个人都被饿醒。詹远帆睁开眼,就看到费劲难看的脸,因为挨得太近,颇有些恐怖,把詹远帆吓了一跳。过

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转身,看到窗外已是黄昏,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这一天从早晨到现在,粒米未进,滴水未饮,一身都不

对劲,难受死了。

费劲接着醒了过来,摸了摸身边的人,又摸了摸詹远帆的脸,皱着眉头说:“你这胡子拉扎的,刺人……身上味儿又重,熏死

人了。”

詹远帆不满地说:“你还不是搂着我睡得挺香?”

费劲笑了一下,因为脸痛,又飞快地把笑容收敛,嘴巴里倒是吐出甜言蜜语:“因为你是我的远帆啦,就算掉到化粪池,我也

能搂着你睡得香。”

詹远帆呸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又把费劲拖了起来:“洗个澡不?然後去吃饭。他们要是没做我们的饭,我们就出去吃。”

费劲呲牙咧嘴地起了床,跟着詹远帆进了浴室,打开热水,两人洗了个纯洁的澡。不可能不纯洁的,这是在詹远帆的家,楼下

,还有一屋子人虎视眈眈地等着呢。加上费劲身上的淤青着实不少,脸上手上胳膊上都有破了皮,詹远帆怕他自己看不见弄得

伤上加伤,自己格外小心的帮他擦拭,就算是蹲下来帮费劲洗大腿时看到费劲的那玩意儿,连口水都没有流。

洗完澡,詹远帆弄了衣服给费劲穿上,自己随便洗了洗,穿上衣服,又跑出去,找到医药箱,回来,给费劲洗伤口。擦伤的面

积比较大,创口贴不大好弄,詹远帆索性用纱布把费劲的脸和头给缠了起来。费劲笑着说,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伤,其实不包

扎还好得快些。詹远帆不依,说这边灰尘大,如果感染了,就毁了容了。

费劲摸着詹远帆的腰:“怎麽又变成小蛮腰了……毁了容,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不会。”费劲简单地说:“我找个女人结婚生小孩,你给我做地下情人。”

费劲骇笑:“你这是生气了,还是说真的?”

“你他妈的尽给我出馊点子。”詹远帆说:“那种权宜之计能使吗?我要答应,就白痴了。嗯,这样子应该可以。紧不紧?”

“还好了……包成这样,好像战场上下来的吧?”

“就要这样,吓死他们。”

“远帆,你跟我学坏了。”费劲懒洋洋地说。

“进了猪圈,总是要沾点臭味的。你就是一大猪圈。”

费劲咯咯地笑了,又疼得直抽气:“两脚猪子在一起,靠,不晓得会出什麽花样哈?你这手艺不错,包得挺艺术吧。”

“嗯。”詹远帆说:“从小到大……二姐摔破了膝盖,还得找我跟她上药,她说爸是男的,不让他弄,妈呢,笨死了……”詹

远帆牵着费劲的手:“我们下楼讨口饭吃去吧。”

心眼(2)

费劲一把拉住詹远帆,很严肃地说:“不要吵,不要撒泼,不要指责。除非你想和家人一刀两断,不然,不要像你首先那样。

否则以後,就算谈好了,又怎麽相处呢?脸皮撕掉了,就没有办法粘回去了。有时候真相,非常的伤人的。”

詹远帆看着费劲,想笑却没敢笑出来。费劲的头只露出了嘴巴和鼻子尖,以上部分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几缕头发顽强地从

层层纱布中探出来,配上那正经的样子,怎麽看怎麽都像小丑。詹远帆摸着费劲的手,叹气:“就是觉得憋得慌……”

“有什麽好憋得慌的。”费劲撇撇嘴,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有点痛:“哪家的父母听说自己的儿女不走寻常路不会发飙?人

之常情。再说了,你们家还算好的,如果像大部分想儿子想得要命的家庭那样,父母姐姐把所有的疼爱和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的话,更加不好了难。呃,我只是说,讲究点策略不好吗?彼此不会伤得太重。”

詹远帆冷笑了一声:“是吗?我只是想,欺骗被揭穿的话,受的伤害会更大。”也不多说,拉着费劲就往楼下走。

楼下客厅只有詹爸爸和詹玲坐在餐桌旁说话,詹妈妈和詹燕去厨房做饭去了。听到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下来,两人躲躲闪闪地往

楼梯口看去,看到费劲满头的纱布,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下午詹家四口人都悄悄地上楼去探了情况。那俩男人抱着睡在床上,居然连门都没带上,大大咧咧,一点都不忌讳。詹爸爸是

气得差点吐血,到处找,终於找了个铁棍,在旁边比划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砸下去。詹妈妈眼泪哗哗的,还不敢哭出声来。

詹家姐妹在床前站了一会儿,见詹远帆蜷缩在费劲的怀里,似乎在做梦,咬牙切齿的,而费劲,那个被自己弟弟拐带的男孩,

泰然自若,睡梦中还挂着一丝笑,只是也许还有些痛吧,笑颜一会儿变成哭相。

詹家姐妹互相看了两眼,悄悄地出来,在楼梯口嘀咕了两句,分头安慰父母去了。

此时看到费劲的头包得像个木乃伊似地,詹爸爸和詹玲都吓坏了。刚还好好的,虽然有伤痕,可是怎麽也不至於这麽惨啊?詹

爸爸吓得木了,倒忘记发脾气,詹玲连忙站起来,迎了过去,轻声道:“怎麽回事?还是去医院吧。”

费劲不安地干笑两声:“呵呵,没什麽,是远帆啦……呃,主要是怕感染……我也很担心,怕真要是破了相了,他……他……

”那楚楚可怜的样儿,有几分滑稽。

詹远帆狠狠地打了个冷颤,捏了捏费劲的手,对着詹玲,满不在乎地说:“饿了,妈在搞饭?有没有我们的份儿啊?”

詹玲叹了口气,指了指餐桌,自己扭身就往厨房走。这事儿打圆场,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詹远帆也不多说,拉着费劲就往桌子旁坐下,正对着他老爸。詹远帆看也不看他爸一眼,安顿好费劲,去倒茶。

费劲反正看不见,就抬着头让詹爸爸看他。詹爸爸又急又气又不知所措,恶狠狠地瞪着费劲,也不说话,恨不得能用眼神杀死

对方。无奈这招,对盲人费劲而言,完全不管用。

詹远帆倒了茶,端过来,先给费劲,还额外叮嘱说茶烫,又端过来一杯给了他老爸,自己一杯,慢悠悠地喝着,也不说话。

房间里悄然无声,倒是隔壁厨房里热闹非凡,煎炒烹炸的声音和香味络绎不绝地飘到了客厅。

詹燕和詹玲陆续端菜上桌,添好饭,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俱不吭声,埋头吃起饭来。

带头打破沈默的是詹远帆。他不停地给费劲夹菜,这个是红烧肉,他大姐詹燕做的,也是她唯一做得比较好吃的菜。这个是凉

菜,二姐做的,二姐最会想,做好多,也花不了多少钱,可以吃几顿。这个鸡蛋,是正宗的土鸡蛋,二姐夫上次带过来的,也

没有好多,怎麽还没有吃完。还有小菜,老妈做的,最喜欢一锅煮,做菜汤吧,连点高汤都舍不得放。

费劲全身都不自在。他不知道那些人除了吃饭,有没有在盯着他们看。平日里在外头跟詹远帆一起吃饭,那家夥总是这样叽叽

喳喳手不停地照顾他的,也没有觉得什麽,只是此时此刻,却让他觉得尴尬极了。

詹玲见老爸老妈一口饭含在口中半天也没有吃下去,满脸的愤恨和气恼,不觉自己的胃都痛了起来,放下筷子,手撑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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