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鹏苦笑两声:“好处?如果没有这种好处,也许你还不会成为gay呢。”
詹远帆急促地笑了两声:“你别把自己看得太能了。Gay,一般都是天生的。要把人掰弯,是不大可能的。那些所谓被掰弯的,
都是隐性的gay。我想,你其实……呃,那什麽,如果在合适的环境下生长起来的话,说不定本来就很弯了……”
两个人胡吹海聊,越说越不知所以,越说,越觉得这话题十分危险,指不定就走到什麽地方去了。偏偏都怀着一种好奇的冒险
的心理,这麽不间断地说了下去。
“其实你变了好多,这一年。”欧鹏无不惆怅地说:“人也帅多了。胖了,可是帅了。以前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笑模样
很少见。现在,嘻嘻哈哈的,都不像你了。似乎心情好很多……因为他吧?那是个很好看很单纯的孩子……你不厚道,勾搭人
家。”
“切,”詹远帆不屑地说:“什麽单纯?他那心眼,比谁都多,只不过那家夥很懂得哈数,知道自己的分量,也了解世事,比
你想象的了解多了,所以特别会装B,害得人人都以为他是个无害的良善之人,其实脾气大得不得了,鬼名堂层出不穷。我跟你
说,那次你告诉我跟他分手,让我帮帮他,我就好心带他去吃饭,然後说起你,我说也不能完全怪你,很正常的是不是,我们
这个圈子,都这样,你还算不错的。你知道怎麽着,他一脚踹过来,就把我踹翻在地上了,靠,老子长大後,还没有吃过这种
亏呢!”
欧鹏张大嘴,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见詹远帆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这才吞了一下口水:“不能吧……他挺老实的啊,不高兴,也
不过皱皱眉头而已。”
“胡说!”詹远帆一拍桌子,激动了:“老子没吃过这种亏的,爬起来摸了个酒瓶子就去砸他……”
“哈!”欧鹏更加吃惊:“他看不见,你打他,这不是欺负他看不见吗?”
“是啊!”詹远帆口沫横飞:“我总不能欺负个瞎子是不是?还是个刚被人甩了的瞎子!眼看着要砸到他的头,老子心一软,
手就偏了。”
“还好还好……你还真靠不住,早知道,就不央求你帮我照顾他了。”
“我靠,你还好意思说?我嘛心软,酒瓶子就从他头边擦了过去,谁知道那个王八蛋,又是一脚,那个快,那个狠,把老子踹
得一飞……那个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欧鹏不知道该同情詹远帆,还是该後怕。如果当初自己当面跟费劲谈分手的事,说不定结果会更糟。
“我靠,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是瞎子,老子不能欺负他,可是也不能被他欺负是不是?我爬起来就走,开了车子就走。”
欧鹏很应景地说:“不是吧,你就这麽……走了?他怎麽回家?”
“我管他怎麽回家啊。”詹远帆气呼呼地说,嘴角却奇异地翘了起来:“反正不管他,开车就跑,不过就那麽一会儿,从後视
镜上看到,他就那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头高昂着,旁边围了一群人,对他指指点点的。他反正不也管,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包,拿出钱,摸了摸,跟老板说话……妈的……”
“啊?”欧鹏看着詹远帆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知不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起我小时候,後来大了一点,一样,碰到乱七八糟的事,旁观的人指指戳戳,怪话连篇,我就那麽站着,也不说话,就看
着他们……阿劲那会儿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自己。我靠,我要真把他丢那儿,我就太不是东西了,比你还不是东西些。”
欧鹏啼笑皆非。詹远帆嘴巴一向不饶人,不过跟他说话,一般都还挺注意。没想到,这会儿,他受到了别人受到的同样的待遇
。也许因为他家夥对自己的那份感情,已经完全放下了吧?心里头滋味复杂得很。费劲让詹远帆放下了欧鹏,詹远帆让费劲放
下了欧鹏,作为被放下的那个人,欧鹏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心酸……如果有什麽人让那个人也把他放下的话……欧鹏轻轻地笑
了,有些苦涩。
“然後吧我就又回去,招呼他坐下来吃东西……你有没有见过那麽脸皮厚的人?我呢,一方面是你托我,另一方面,看他是个
瞎子,又刚失恋,着实可怜,不跟他计较。算了,老子忍得一时,过了这晚,不认识他是谁。我正满世界找台阶准备让他下呢
,谁知道,他就已经下来了,一点尴尬一点难为情都没有,大模大样地坐下来,开吃!我靠,他那个脸皮,赛过城墙!”
詹远帆说得累了,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又补充:“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什麽单纯善良啥都不懂的小孩子……他心里明白着呢…
…跟你说老实话啊,那时候,你啥,跟他分手,他伤心得不得了,跟我面前,一点都不掩饰。别人,就知道他不高兴,怎麽不
高兴,愣是摸不到风。其实他也知道,你跟他,没有将来的,可是那家夥,就要耗着……呃……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因为欧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詹远帆擦了擦嘴,低下了头。
“啊,不是,很高兴听你这麽说……只是有些……呵呵,怎麽说呢,嫉妒吧。我还真没有想到,这辈子都没有想到,我居然能
嫉妒你……不要见怪哈,是真的。你瞧,我长得吧,比你帅,家庭环境,好像也比你要好。说到工作事业,你虽然有钱,可是
出去一说,我恐怕比你有面子。我马上要结婚生子,你呢,一辈子都是,呃,没法子那个的……可是我真嫉妒你,而且,我吧
,还嫉妒阿劲。真的很嫉妒。”欧鹏拿起毛巾擦了擦脸,揉了揉鼻子,然後狠狠地拍着詹远帆的肩膀:“你小子……”
詹远帆有些张皇。不过看着欧鹏的样子蛮真诚的,便放下心来,低头一想,心里头挺满足的。欧鹏知道了自己的事情,还有自
己跟费劲的事情,完全没有反感,相反,似乎还挺,呃,赞成的,这个让他心情更加不错。当然,他对欧鹏已经没有那种暗恋
的意味了。可是毕竟也是曾经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就算放下,也不希望被他讨厌。詹远帆暗自松了口气。真没有想到,自己保
守了那麽多年的秘密,不但被费劲知道,还被别人……
等等。不可能啊。费劲知道,那个是没有办法。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很没有防着那个瞎子,口松了一点,然後又要安慰费劲,又
不愿意费劲说欧鹏的坏话,馅漏得比较多了一些。而且那瞎子,心眼多得很,日夜相处,要瞒他,几乎不可能。而且自己好像
在他面前,从来也没有刻意隐瞒过。可是怎麽可能会被别人知道呢?
詹远帆越想越发毛。自认为天衣无缝,无人知晓的隐秘,居然这麽轻易就被看出来了。如果是因为自我估计果然过高的话,这
些年怎麽混得过来的?詹远帆出了一身冷汗,小心翼翼地问欧鹏:“那个,我那个你的事情,谁告诉你的?难道吧里的人都知
道吗?”
欧鹏仔细想了想:“呃,你一个朋友,姓崔的,好像也是个老板吧。说实话,那人看着挺俗,不过多琢磨一下呀,似乎挺有来
头……”
“我靠!”詹远帆一拍桌子,跳了起来:“居然是那个家夥!王八蛋,人渣,欠抽的,前世吃屎长大的……”詹远帆叽哩哇啦
滔滔不绝地骂了起来,然後顿足捶胸,转过头骂欧鹏:“你他妈的怎麽不早点说是那家夥说出来的呢?我靠,我早点不承认就
好了!那个王八蛋,最会胡说八道。他就是个人渣,专门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就是胡说的,看到我带你去,说不定他也打
你的主意,不过瞧着你怎麽着也不是跟他能混一起的,所以一定要搞到腻味,弄得我不快活……我操,真整不死他!早知道是
他说的,我就死活不承认了!”
看到詹远帆这幅模样,欧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腰都直不起。
心眼(13)
这两人越说越高兴,结了帐,在附近另找了个茶馆,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小点心,继续说。
詹远帆说得眉飞色舞,开口闭口不离费劲。欧鹏听着有些不对劲。怎麽说,这三人关系够复杂的,要说他一点不介意,那是假
的,而偏偏他又没有任何资格去介意,便转移话题,说到昔日同学的身上。
这各方面两个人也颇有话题。怎麽说都同学了十二年,认识的人都差不多。不过两个人性格不同,看人的角度也不一样。詹远
帆对欧鹏还算客气,虽然语气随便了许多,毕竟还是有顾忌的。欧鹏呢,看人向来宽容,对詹远帆就更宽容了,说来说去,快
到午夜,总算尽兴而归。
詹远帆气喘吁吁地爬着楼梯,心情仍然不错。欧鹏是一个坎,就算放下了,也是个疙瘩。这样的结局,最好。也算是好朋友吧
。再说了,他始终认为,欧鹏跟费劲的事,说不上谁对谁错,就算欧鹏有错,也错得并不离谱。
但是费劲也许不这麽看。
想到这里,詹远帆的心情有些沈重了。他跟欧鹏的见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费劲。不告诉的话,万一以後嘴巴上把关不严,透
露了,更加不好。告诉的话……费劲会不会耍性子?毕竟欧鹏是对不起他的那个,不晓得现在他是不是还会在意?不在意是不
可能的吧?自己的以前的那几个,虽然不是闹得不可开交才分手,分手後也有见面,也都还端着架子,不过看着从前的那些,
总是很不得劲的。
虽然费劲看不见……
这麽着,好不容易上了楼,开门,开灯。客厅里没有人。这麽晚了,费劲肯定睡了。这问题就留待明天再考虑吧。还有一事,
欧鹏结婚,自己肯定要去的,带不带费劲去?还是不要了。欧鹏结婚,同学朋友加上官场上的人,费劲也不认识,去了也没有
人招呼。再说,欧鹏结婚,费劲观礼,这不是明摆着让两个人都难堪吗?
进卧室,开灯。费劲看不见这也是个好处,就算他睡着了,也用不着担心灯亮着影响他的睡眠,只要悄悄的,轻声一点,不吵
醒他。只是还要不要洗澡?水流哗哗的,会把他吵醒吧?
抬头一看,詹远帆吓得魂飞魄散。
费劲光着身子跪坐在床上,僵硬的姿势,眼睛睁着,眼珠子不知道翻到哪里去了,只剩下眼白。
詹远帆冲了过去,一把抱住费劲,连声问:“阿劲,阿劲,怎麽啦?”
费劲没有回答,眼珠子翻回到正常的位置,黯然无神,直勾勾地对着前方。浑身冰凉。詹远帆吓得要死,伸手到费劲的鼻下,
完全感觉不到热气和呼吸。又赶紧摸了摸他的脉搏,急切之间,怎麽也摸不到。
詹远帆急得不得了,使劲地把费劲扑倒,用被子把他严严地包裹住,伸手就去摸手机,嘴里嘟喃着:“怎麽回事?病了?梦游
?打110还是119还是120?我靠,阿劲,你说话,回答我,到底哪里不舒服?”
手指哆嗦着,手机的开锁键怎麽都打不开。詹远帆恨极,恨不得把手机摔了,又不能,把手机扔床上,使劲地搓着手,再拿电
话,却听到费劲那里有动静了。
转过头一看,费劲蜷缩在一起,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鼻子里发出吃吃的声音,不晓得是痛还是冷。詹远帆扑过去,急切地问
:“阿劲,怎麽回事?不舒服?我是远帆呐,告诉我,是不是……怎麽……喂,你……”
费劲抖着抖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詹远帆傻住了,愣愣地坐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费劲笑着一把搂住他:“吓住你了吧!哈哈!其实我是准备扮僵尸的,可是找不到服装;扮鬼呢,又不知道鬼是什麽样子的…
…今儿在店里听客人说上个月过万圣节,洋节啦,扮鬼扮僵尸吓人,挺好玩……喂,开玩笑嘛,怎麽啦,生气了?”
詹远帆抹掉眼泪,冷冷地说:“没什麽,被你吓着了。让开,我要去洗澡。”
使劲挣脱了费劲的怀抱,詹远帆起身到衣柜找了衣服,气冲冲地到了厕所,开水,脱衣服,然後整个人钻到流得很欢的热水下
。
神经病。詹远帆骂出了声。神经病,神经病!吓死老子了!还从来没有这麽被吓过!你他妈的以为你几岁啊,玩这种玩意儿!
妈的,童心未泯吗?这麽好玩吗?你他妈的干嘛不突然跳出来吓我?这个样子,老子还以为你他妈的要翘辫子呢!妈的。
詹远帆擦掉脸上的水,突然悲哀起来。恨死他了,拿这个开玩笑。真的这麽不在意我的感受吗?要知道你他妈的万一有个三长
两短,老子好不容易得到的快活日子,他妈的又到头了。猪!王八蛋!死不要脸的!
费劲溜了进来,从後面抱住了詹远帆的腰,一起站在了淋浴下面。费劲小心翼翼地啃着詹远帆的脖子,轻声道:“对不起哈…
…就是突然吧,听客人们说得挺好玩的,然後你又回来得这麽晚,就想吓唬你一下……我没有考虑那麽多……帆帆,是我不好
,原谅我啊……”
“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是很不好的。”詹远帆哽咽地说:“你可以让阿标他们帮你买一个鬼面具什麽的,或者黑灯瞎火里嚎一嗓
子……一个人在家里不好玩是吗?”
费劲轻轻地笑了:“又不是小孩子,什麽好玩不好玩的……今天喝酒了?喝酒还开车?”
詹远帆果然心虚了:“一瓶红酒,两个人喝,後来还喝了好多的茶……应该没有多少酒气吧?放心,我很小心地开着回来的。
嗯,以後喝酒,我就不开车去了。”
“嗯。”费劲哼着:“你洗头,我帮你洗澡……今儿玩得挺开心?我听你哼着歌进来的。”
“还可以吧。吵醒你了。”
“没,我没有睡着,挺兴奋……听到走廊上脚步声,就开始爬出被窝,冻得我够呛。”
费劲的手撩拨着詹远帆的欲望,声音轻柔,在热水中,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相互慰藉着。詹远帆觉得身上热了起来,血液在
身体里乱窜。费劲的身体也变得火热,那一根开始顶他了。
这个时候说,应该没啥问题了哦?詹远帆麻着胆子说:“跟他们商量了一下你的店子的事,呃,我们的店子的事,後来接到…
…欧鹏的电话,请我吃饭……”
“嗯?”费劲的动作迟缓了起来:“晚上你跟他一起吃饭啊……”
“那不是,开店子还得找他帮忙吗?再说了,他很难得找我一次,我们在一起之後,我就没有找过他了,没有再见面……”
费劲捏住了詹远帆的要害,很温柔的抚弄,话语仍然没有任何不愉快的意思:“他请客吗?你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