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废工厂抽出被他埋藏好的银箱。
望着最后一枝来维持他生命的药亦代表他余下的时间亦只有最后的一个月。可是这一个月他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亦什么都不必做因为他已经把一切预备好「他们」一定会在这条路上走得安稳直到终老。
还有煌……可以的话他真的好希望能永远的隐瞒着煌。他曾经想过离开遗憾的是他承诺过煌直至死都不离开他已经违背了不少约定至少这一次他不想再让煌失望。
然而生离和死别又有何不同……不管是哪一个都要承受失去的痛苦……
他甩了甩头把药物注射入体内迎接第三次亦是最后一次的剧痛。这一次他感觉到的不是因为注射的药物带来的痛楚而是心的撕痛和心绞症没有关系只是……在痛……
……他感觉到的……只有心在痛……
「天……头痛死了……干嘛会喝醉的……」第二天早上洛煌忍受着头痛的辛苦起床。
从厕所出来从窗外望见天空黑云密布间中好象还有响雷在怒吼他看了眼时钟才发现三时而已。
什么他还以为自己睡到夜晚怎么原来才下午。不过永在这样的天气去了哪儿应该不会是工作吧他这阵子都好象没有工作似的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陪伴着他。
「轰隆」天空再次打雷巨响令洛煌回过神来雷电划过天空的浅蓝光芒在昏暗的套房闪了一下。
洛煌随之哆嗦。他最讨厌便是这种天气每当出现这种情景他和永都好象是必定会分开。不过他们二人现在的生活好甜蜜喔而他又决定就算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离开永应该没有问题了吧他们不会再分离了吧
「叮当。」门铃忽然响起他呆了呆才反应过来。
打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人。他认得她她是永的阿姨---霓裳。
「你不请我进去吗」霓裳见洛煌呆在门口问。
「啊嗯请进来。」洛煌慌忙侧过身让她进屋接着关上门。「呃请问妳要不要喝些什么」
「给我荼便行了。」她坐在沙发上打量这间小套房。也许住的是两个男人所以也没有怎么布置但在一旁摆放着一副砌完却尚未涂上胶水镶上相架的拼图无意中为套房带来温馨的气息。
可笑的温馨
「相随呢」趁着洛煌把热荼放在她沙发前的荼几她问。
「他外出了应该就快回来。」说话之际他坐在一张椅子上。沙发只有两个位若他坐在霓裳身旁俩人很不自然罢。
霓裳不吭一声洛煌找话题问她她都没有响应害洛煌尴尬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了好半晌她欲言又止的唇瓣张合了好几下。她像踌躇着地咬着唇才迟疑地问「相随……最近好吗」
「嗯很好。」他不假思绪地回答。
「他……没事吧」
这一次终于令洛煌起疑。「妳想问什么若是他的生活他每天也跟我在一起我们很开心若是问他的身体状况他看来很健康脸色红润也没有消瘦很正常。」
「是你们开心还是只有你开心」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语气渗着讽剌。
洛煌眉头一皱猜不透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眼睛触及他一脸的「蠢样」一股火焰在心里燃烧着。她知道他们没有发现相随的病情并不是他们的错怪就只能怪相随掩饰得实在太好。只是每当她看到相恋等人或是眼前这个男人毫不知情地漾出幸福愉悦的笑容她便不由自主地忿怒
他们浑然不知道当自己笑得那么开心的时候他们最爱的最在乎的人却淌着血他们更不知道他们的幸福是那个人如何辛苦的经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连那个人的生命快到尽头都仍然挂着他们幸福的笑容
他们的无知令她感到厌恶令她感到愤怒为什么他们活得这么开心而只有相随自己一个面对残酷的一切从来没有为相随付出过的他们难道到最后的时间里也要当一个无知愚蠢的人活在相随已经残缺不堪的羽翼下吗
「
相随承受的已经够多了……这么多年来……已经足够了……难道就算死亡……也要他自己一个承受吗」霓裳控制不住一直以来抑压在心底的说话她没有理会在一旁什么都不晓得的洛煌像是处于只有自己的空间她哭喊着「他的两肩为了肩负你们这些包袱早已经粉碎了啊为什么你们还不放过他为什么你们仍要他为你们的幸福而努力」
「妳……在说什么……」洛煌觉得自己宛如窒息般透不过气来心脏彷佛被大石压着就连心跳都感觉不到惶惑恐惧笼罩住他整个人。他两手紧抓住霓裳的肩手指猛力得泛白使霓裳几乎要痛呼出声。「快说究竟发生什么事永到底怎么了」
闻见洛煌颤抖的声音霓裳却反而笑了。她已经不在乎相随的意愿她只是想至少也要让他的情人不要在他的身边给他无谓的「幸福」压力。「我当然会告诉你我要让你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
永相随站在门外掏出钥匙推开门。纵使室内昏暗但微弱的光线依然能让他看见室内的一景一物。
只见洛煌动也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发丝垂在额前长度刚好掩盖一双眼眸使人看不到他的眼眸此刻流露着怎么样的情绪。
「煌怎么坐在那里了」他欲走向情人却突然停住脚步。
荼几上的杯子有个鲜红的唇印空气中还有一丝女性的香水味。他的视线巡梭着毫无动静的洛煌发现他手中握着一份文件。
二人一站一坐的房间突然出现的蓝光掠过他们打雷的巨响代替了二人的声音蓦然洒下的大雨犹似他们曾经落下的泪水。
永相随半垂下长睫他没有再步向洛煌微微转动右脚欲转身之际洛煌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
「……你……是否有事情瞒着我」声音是恁地疲惫恁地嘶哑。
没想到这一刻竟然这么快便来临……永相随苦笑着。「你已经知道了不是么霓裳来过了吧你手上握着的不正是我的病历表吗」
「你不解释吗」洛煌站起来手一挥把文件丢向永相随文件随即跌在地上果不其然是永相随的病历表。
他脱下右眼的黑色隐形眼镜立时露出一只白色的眸子。「这是事实。」
相比起永相随一黑一白的双眼洛煌却是红丝满布。
「你是何时发现的」说话的同时洛煌徐徐地步向永相随面无表情的使人读不出他在想什么。
「大约在和你分开后不久。」他淡淡地道。
二人之间的对话竟不可思议的冷静淡然。
洛煌来到永相随身前大掌抚上他的脸颊轻语「原来已经这么早便发现……」
大掌忽然离开脸颊迅速地挥向空中永相随反应极快地欲伸出手却又突然把两手垂在身侧。
「啪」一个掌掴既猛力又不留情永相随被打侧脸而那张完美无瑕的俊脸却浮现红色的掌印他的嘴角滑出血丝。
「你到底要瞒住我到何时」洛煌打破了虚伪的冷静嘶声叫喊「你是否要到死了才托梦告诉我“我死了”
还是要突然离开让我傻傻的以为你还生存在某个地方让我疯狂地找寻你」
「煌……」他欲碰触洛煌却被他一臂挥开。
「别碰我」洛煌失魂落魄地踱步走开坐在荼几上垂下头十指插进发际。「你还能活多久」
「……一个月。」
「一个月……」他像是表示明白地点头然后笑出声笑声却是凄楚得使人心碎。「当我像个傻瓜般以为自己有多幸福的时候才得悉原来自己最爱的人只有一个月生命。这个故事真不错是否应该为它改个名字喔对了不如叫……」
他胡言乱语的就如他的思绪混乱得厘不出个究竟。
「煌……你冷静点……」未竟之语却被洛煌打断。
「你叫我冷静」洛煌无措地围着荼几打转一双眼眸空洞得可怕。「你叫我冷静你要我如何冷静你要我如何冷静」
最后的一句已是伴随着滑下的泪水吼出来。
「这是梦吧对了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快些醒来吧……醒来了永便会依然健康的活着……」他喃喃地说拿起荼几上的生果刀欲剌向自己的手臂。
「住手」永相随夺去他的刀。「你听我说好不好」
洛煌推开他来到拼图前响雷猝不及防的再度响起他身影一晃不慎推跌了摆放着拼图的桌子五千块的拼图随即散落在地上拼图上温馨甜蜜的二人粉碎开来。甜蜜的美梦宛如这副拼图碎裂在眼前……
「怎么会这样……」他不禁置信地蹲下无助如迷路的小狗手执起数块拼图。「为什么会碎掉……骗人的吧……骗人的吧……」
明明前一刻仍是幸福的美梦明明前一刻还是完整的拼图下一刻却什么都不同了……
望着接受不到现实的洛煌永相随心痛得说不出话。他的手紧揪心脏的位置久休的心绞症又再度复发。
「为什么你要再和我一起如果你永远都不接受我那我便不用面对你将要死的事实你不是很希望身边的人幸福吗你现在这样子就是在给我幸福吗我宁愿你在那时永远地滚出我的世界」洛煌嘶声力竭地喊残忍的语句宣之于口流不尽朦胧的泪水沾湿了地上一块一块的拼图。
永相随登时呆住心绞的痛彷佛不存在。然而世界在此刻碎成千万片心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洛煌的说话狠狠地如一把利刃把他的心切成肉块完美的演技亦不能掩饰他此刻受伤的表情。
「……对不起……」千言万语永相随只能颤抖着声音地道歉。「对不起……」
洛煌的身体一抖他疯狂地把永相随推出门外。「滚出来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我不想再看见你」
「煌……」
呯的一声洛煌把门大力关上他滑坐在门前双手捂住耳朵。他知道门的另一端根本没有声音可是他就是一直捂住只因他不想听不想听到最爱的人只有一个月的生命。哭他悲痛地流着泪手背抹掉泪水却又有新的滑下到最后他只能抓着头发无助地任由泪水洒落。
我只想说如果你爱他请别伤害他……
空间彷佛没有其它的声音唯独是永相恋的说话回荡着脑海内。他知道自己刚刚伤害了永……可是……可是他不想的……他不知道怎么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他不要永离开他……他不想失去永……
「永……」他打开门像是寻求宽恕地哭喊着可惜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永……」
他向左走了几步又走回右边终于他站在原地流着泪水吵哑地叫唤着最熟悉的名字。
「煌我在这里。」永相随出现在转角位声音亦是同样吵哑。
洛煌奔前紧拥住他把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放声地哭。「呜……我爱你……我爱你啊……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永相随闭上怪异的眸子。
「永……我们会到永远吧……」在静夜中再一次的询问却是悲哀不已。
他没有回答只是拥着情人。
答案不管是永相随或是洛煌都清楚明暸也或许太过清楚二人都说不出口……
第三十章~~~时间的尽头~~~
今天是煌二十九岁的生日。
永相随站立在厨房内手中握着木匙搅动着蛋浆。让他亲手弄一个蛋糕给煌或者已经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就在他把一切准备好把混和了材料的蛋浆倒在自己弄的模器之际晕眩突然爬上他的脑袋眼前一片模糊浑身泛力。无力支撑的躯体软倒在地上随之打翻了蛋浆沾湿自己一身。
他喘息着在地上躺了一会。
「……要重新弄过呢……」甩了甩头驱散脑中的昏眩。
神秘的眼眸中没有因为要重新弄过材料而不耐烦只有掩饰不住的悲叹悄悄逸出。纵使注射了最后一枝药不到两个星期他的身体便已经不能维持药物的效用可见真的是……最后了……
然而他不想让煌孤单寂寞不愿意让煌凄清冰冷但他却什么都做不过就算他如何的不想不愿不希望……结局还是改变不了……一切存在的记忆将会化成风……轻柔地拂过……
把烤得漂亮的蛋糕放在餐桌上大门亦同一时间被人推开洛煌带着颓废的神情步进屋内。那双往日烔炯有神的眸子如今失去了所有光芒灰暗得宛如丧失生存下去的生命之火。
永相随的心抽痛得厉害。他晓得煌自从发现他的病情后便每天每夜出外找寻能挽救他的方法上网去图书馆询问专业有名的医生中医西医的甚至乎有关巫术降头的他也不放过结果却是一样每一次的失望换来更加灰暗的眼神。
他没有能力安慰煌因为说什么都已经不能让煌从他将要死亡的事实中逃脱所有安慰的说话……只是徒然也是自欺欺人……
「煌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弄了蛋糕一起庆祝。」他放柔声音。
洛煌无言地来到餐桌旁当一个「煌」字的大蛋糕映入眼帘他没有以前的感动兴奋那些震撼的感觉彷佛已是很久世纪之前的事情久得他都忘记了那种感觉是如何的美妙。
死寂般坐在椅上呆望着蛋糕此时永相随把蜡烛插在蛋糕上当准备插第三枝的时候煌却说「两枝便足够了……代表你和我……」
吵哑嘶声他为了永相随曾哭得失声。爱得这么深爱得这么苦为的是什么只是为了能和此生最爱白头偕老牵手一辈子……可是到最后……始终是痴心妄想。他跟永一起发生过不少痛苦的事情原来是上天为了警告他他们二人是不能在一起他强求只能永远失去最爱。
永相随闻言便用打火机燃点两枝蜡烛。「来许愿……」
「你习惯把愿望说出来吧」他抢着道。「我说出来愿望是否一定会实现」
「煌……」
洛煌不理会永相随的轻唤睁着一双血丝的眼睛凝望住蜡烛的火光十指互扣。「我希望能够跟永生生世世的在一起不分离永相随……」
「煌我……」永相随欲开口却又被洛煌打断。
「我们来吃蛋糕。」洛煌慌乱地说宛如逃避什么似的。
永相随抿了抿不把话说破。「先吹熄蜡烛罢。」
「嗯……」吹熄了蜡烛他们静静地吃着蛋糕可各怀心事的二人皆是食不知味。
「永我知道你喜欢小孩子我们去领养一个好吗」洛煌忽然问。
永相随没有搭腔。
「如果你想要有血缘的听说现在男人也是有可能怀孕我们去试一试……虽然后果难料不过只要你喜欢我……我可以的……」一个男人就连自己身为男性的尊严亦放弃别人笑他盲目笑他爱得失去自我然洛煌的爱情才是最令人尊敬。遗憾的是……他所爱的人注定要离开他……
完美的男人依旧没有作声。
「永……你喜欢男或是女孩子跟你姓好不好因为你的姓氏很特别……改的名字也……」
「煌……」他终于开口说的却是「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
「不然女孩改名叫永不离好不」洛煌不待永相随说下去。
「我已经……」
「男孩的呢男孩叫什么好」他彷佛在喃喃自语又看似置身在幻想中只是他的笑容开始在扭曲。
「煌……」
「对了永来决定男孩叫什么吧原来父母为小孩改名字真的很头痛呢。」他不理会永相随说着。
永相随定定地凝视着那张笑容抽搐歪扭的脸狠下心「我活不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