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第二部《相见欢》 BY 白羽

“……你是不是想讨打？直说啊！”
“不要啊！小秋饶命……”

这是小秋和宝宝在下山途中的一段对话。

14、青龙崖

这一日，宝宝趁小秋去河边练剑，呆在屋里翻出自己的包袱，把里面包着的一大堆瓶瓶罐罐悉数

摆了出来，一个一个地细细察看，边看边在口中咕哝着：“不是这个、不是这个、这个也不对…

…”
秋云好奇地也蹲到旁边看了一会，忽然瞧见一个小小的羊脂玉瓶儿，上面似乎画了一副美人图，

不觉心动，手一伸想拿近来瞧一瞧。
宝宝早就在提防秋云的动作，一见她居然敢对自己的宝贝伸手，当即毫不犹豫地将她的手狠狠一

拍：“不许碰！”
秋云一撇小嘴：“摸一摸都不行么？又不会少一块肉！”
“你笨手笨脚的，要是打碎了我的瓶子怎么办？”
秋云“嗤”地一声笑，摆出一副轻蔑之极的神情：“这样的瓶子在我们谷里要多少有多少！比这

好的多着呢！没见过你这么小家子气的人！”
宝宝也毫不示弱：“笑话！你赔得起我的瓶子，赔得起我瓶子里的药吗？”
“左不过是些鸡鸣狗盗时用的下三等的烂药罢了，也值得这样宝贝？”
宝宝眼珠一转：“好啊！你既说是下三等的烂药，想必是不放在眼里的了？那我现在就打开一瓶

让你瞧瞧！有本事你别被这种下三滥的烂药药倒！我可不会好心扶你上床！”
说着随手从地上抓起一个瓶子，拔了瓶塞，就要强递到秋云鼻子下让她闻。秋云不过是为逞强赌

气才这么说的，哪敢真闻？慌忙屏住呼吸扭开头，手在面前使劲一挥，叫道：“拿开！快拿开！

”
但还是有些迟了，秋云已经闻到从瓶子中飘出的一丝丝淡淡的气味，只觉如麝香，似桂兰，十分

的好闻。秋云一怔：这明明是香来着，怎么可能是毒？又上了这小鬼的当了！
果然，就听宝宝咕咕地笑起来。
秋云“哼”了一声，说道：“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做，就搬弄这些香啊粉啊的，研制了这些毒物好

去害人么？”
宝宝冲她一吐舌头：“你管不着！乖乖做你的事去罢！在这看什么呢？”
秋云心中其实是有点喜欢刚才鼻中嗅到的香的，有心跟宝宝讨一些，又拉不下脸来。想了想，便

心生一计：“宝宝，你是不是也能从毒蛇身上提炼毒？”
“当然。我手上的毒药有近一半就是从蛇身上得来的啊。”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长春谷有个地方的毒蛇又多又厉害的？告诉你啊，那儿的毒蛇可厉害着了，

保准比你手上所有的毒都要厉害！”秋云说到这里，似乎忽然想起什么，赶紧一捂嘴，面现惊慌

之色，“糟！……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过这话！”
宝宝疑惑地看着秋云：“长春谷也有这样的地方么？怎么我不知道的？”
“长春谷的好地方多着呢，你才来多久？哪可能都知道？”秋云一边捶着腿一边起身，说道：“

哎呀！腿都蹲得有点麻了！”
宝宝斜睨秋云一眼：“你别是哄我吧？既是好地方，怎么我来这么久，也没听人提起过的？”
秋云冷笑：“我也知道你不信我！既这样，你且出去跟人打听，咱们谷中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地

方？咱们谷中的毒蛇到底厉不厉害？不过啊，依我看，你打听也是白打听了！”
“什么意思？”
“公子早就交代过了，不许大家伙儿告诉你这地方的！”秋云一笑。
宝宝见此，心中立即明白了：好呀！看来她不是成心不说出来馋我，就是想拿这秘密来威胁我、

有求于我了！便摆出一脸的不信任，继续摆弄自己的东西，不在意地说道：“哈！你平日里不是

最听小秋的话么？拿他的话当圣旨似的，怎么？今日竟然敢违抗圣旨了？编这种话来哄我，鬼才

信你呢！”
秋云闻言，脸登时红了：“我只是告诉你有这个地方而已，又没有告诉你那地方叫什么名儿！不

算是违抗公子的命令！”
宝宝想了想，“可是我现在已经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了，而且一定要想法子去瞧一瞧那儿的毒蛇

有多毒，怎么办呢？你如果不告诉我这地方的名儿，我就马上去跟小秋打听；他如果问我是怎么

知道有这个地方的，我就告诉他是秋云告诉我的，他也许会觉得有点奇怪，一向就看我苏宝宝不

顺眼的秋云，怎么会忽然违背他的命令把这么一个‘好地方’告诉我，秋云这么做有何居心呢…

…”
“你！你敢！！”秋云大急，“不许在公子面前告状说我的坏话！”
宝宝嘿嘿地笑：“我不敢！我苏宝宝当然不敢！”
秋云气极，原本是想引宝宝来苦苦哀求自己告诉他那个地名儿的，现在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依我看，你还是趁早把那个好地方告诉我吧。你若是告诉了我，我悄悄去瞄一趟就回来，谁也

不知道有这事儿！你若不告诉我，我迟早也要从小秋口中问到这地方，到底还是要去一趟，了不

起由小秋陪着。只不过对于你来说嘛，这结果就不大一样罗……”宝宝说到这里，便嘻嘻地笑起

来。
“臭小鬼！死小鬼！你、你恩将仇报！不是男子汉！”
“咦？我本来就不是男子汉！等过几年你再来跟我说这话也不迟。”宝宝见秋云几乎要急哭起来

，反倒笑得更是开心了，“你不想说也不要紧呀，我又不会勉强你！我自己去外面打听就是！”
秋云想道：若不告诉他，他一定要去公子面前搬弄是非，说尽我的不是；若告诉了他，也只让他

多知道个地名，反正他也不知道该到哪儿去找那个地方。
在心中权衡半晌，秋云已经渐渐偏向于说出秘密，但嘴上还是不得不说道：“我若是把地名儿告

诉了你，你一定又要拿这威胁我带你去那儿！我才不干呢！”
宝宝听这话已经有几分松动了，便笑道：“我发誓：只要你告诉那个地名儿，我绝不拿这事儿来

继续威胁你！也不告诉别人是你说的！”
秋云咬了咬牙：“我也不会告诉你那地方怎么去！”
“说个大致的方向总行吧？例如是在东还是西？南还是北？”
秋云心中一动：我就说个相反的方向，让他找个够！
当下按捺下心喜，哼了一声，说道：“你光知道个大致方向又有什么用？这长春谷大着呢，你就

找上几个月也未必找得着！”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到是说不说那个地名儿？不说我走了。”宝宝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
秋云无奈，磨蹭半天，终于吐出三个字：“青龙崖！”
“哪个方向？”
“北面。”
宝宝甜甜一笑：“秋云，有没有手帕？拿一块干净的来。”
秋云一怔，看看四周，从床上抽起一条帕子：“这不是干净的？”
宝宝接过帕子，拿出包袱中那只瓶儿，将瓶中的香粉倒了一些在帕子上，包好了递到秋云面前：

“喏！拿去！”
秋云“啊”了一声，立即接过帕子，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这个小鬼，倒也不是太可恶。
“这香粉怎么用？是搽的吃的还是只带在身上的呢？”
“你都试上一试不就知道了？不过要是一不小心翘了辫子可别怨我！还有呢，你以后若想跟我讨

什么东西，直说就好了！拐七弯八的，我听不大懂，你也绕得辛苦！”宝宝嘻嘻一笑，拍拍秋云

的肩膀，便蹦蹦跳跳出了门。
秋云捧着帕子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果然！死小鬼就是死小鬼！永远也可爱不起来！
啊，幸好刚才说了个相反的方向，也算报了一个小小的仇！
秋云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门“啪”一声响，宝宝的小脑袋又探进来：“还有，青龙崖

明明在南面，你为什么要哄我说在北面？”
秋云大吃一惊，张口结舌：“你、你怎么知道？”
宝宝眉眼一弯，露齿一笑，脑袋一闪便消失了，只有声音远远地传了来：“本来不确定，现在知

道了。”
秋云“啊”地大叫一声，再也忍无可忍，双手一举，就将手中的帕包重重地摔到地上！
“苏宝宝！我、我跟你势不两立！”
帕子散开，包在帕子里的香粉登时溅得四处都是，连秋云的裙子上都溅了一些。屋子里迅速弥漫

着一种甜甜的香气。
唔？怎么闻着跟刚才的那香不一样呢？秋云才疑惑地想着，眼前忽然一黑，便失去意识。

苏宝宝远远地便看到小秋静静盘腿坐在河边，剑放在手边。想是已经练完剑，在静坐。
宝宝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小秋背后，手慢慢摸向小秋的剑。刚一触到剑柄，就被小秋的手

闪电般抓住。
“不是说今天要整理包袱吗？怎么跑来了？”小秋微笑回头。
宝宝也学着小秋的样，盘腿在河边坐下：“你练完了没？练完了就陪我玩吧？”
小秋一皱眉：“成天就惦着玩，有空怎么不多读点书呢？”
宝宝扮鬼脸：“你爱看书，我可不爱！要我读书，除非我老得走不动了。”
小秋摇摇头，无奈地笑：“你这样，有个词好比――不学无术！”
宝宝笑嘻嘻将头靠在小秋肩上：“小秋，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小秋一怔：“你这话问得可突然了。”
“很难回答吗？”
“你想问哪方面？给个提示。例如你是想知道你长得怎么样？还是性格怎么样？还是别的什么的

？”
“唔，说老实话，你是不是觉得我是那种很笨很没用、很需要别人保护的那一类人？要说真话哦

！”
小秋揽住宝宝的腰，想了想：“我觉得你是有点笨――”
话未说完，宝宝立即一拳捶向小秋小腹。小秋笑着捉住他拳头挡下攻击：“你不是让我说真话吗

？如果说了真话要挨打，我可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宝宝瞪着小秋：“好吧，继续说！我听着呢！”
“我觉得啊，你有时候有点笨，不过那时候通常都比较可爱。至于有没有用嘛，别人怎么想我不

知道，不过对我来说，你是非常有用的……”小秋一本正经地点头。
宝宝转怒为喜：“说下去！我对你来说，有什么用？”
小秋扑哧一笑：“你的用处多着呢，会帮我收拾屋子，帮我插花，帮我拭剑，帮我吃糕点，逗我

开心，不过啊，你最大的用处还不仅于止。”
“还有什么用处？快说快说！”宝宝笑着催促。
“这个用处啊，现在不能说。到了晚上你自然就知道了。”
宝宝呆了呆，脸倏地便红了，双手握拳在小秋身上乱捶一气：“你赖皮、你赖皮！你不许我乱说

话，怎么自己又在白天乱说话呢？”
小秋“咦”了一声：“我乱说什么了？我可是什么也没说！是你自己在乱想吧？你在心里面都想

了些什么？”
“你说我的用处现在不能说，要到晚上就知道了，你的意思不就是、不就是……”宝宝说到这里

，便脸红得说不下去了。
“我的意思就是说，一到晚上，你就会早早爬上床给我暖被窝，晚上兴致一来，还会说梦话唱儿

歌给我听，你倒是说说，你心里都想到哪去了？”小秋笑得无辜。
宝宝又一呆：难道真的是自己想歪了？
“可是，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为什么要说现在不能说？”
“我怕我现在说了，你晚上就不肯先上床给我暖被窝了啊！”小秋哈哈大笑。
宝宝知道自己上当，恨得扑上去撕小秋的嘴，两人遂笑着闹作一团，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到小

秋将宝宝压在地上，制住他的手脚，两人才安静下来。
小秋看着身下边笑边喘气求饶的宝宝，心中柔情一片，抬头看看四周无人，低头迅速在他脸上的

红晕上亲了一记，微笑着说道：“在我心里，不管你是愚笨也好，聪明也好，有用也好，没用也

好，我都觉得你应该是我想要保护的人。”
宝宝闻言，心中登时如喝了醉酒似的，暖熏熏、轻飘飘一片。眼角不觉湿了。
原本想套小秋的话，逼他陪自己去“青龙崖”玩的。没想到竟然能听到小秋这样一番情深意重、

且让人甜到心里去的话，宝宝忽然觉得，就算他一辈子也不告诉自己长春谷有那样一个劳什子崖

，那也没什么。
就让他一辈子把自己当个没用的需要保护的宝宝，那也没什么。
搂着小秋的脖子，宝宝感动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你放心！我以后还天天给你暖被窝！”
小秋忽然呛住，半晌才伏下身子，无声地大笑。任宝宝怎么使劲捶他吼他，也止不住笑。

15、过年

年关将近。
虽然青帝和大公子都不在谷中，可是今年的长春谷却比往年要热闹得多。原因无它，今年的长春

谷多了一个苏宝宝。
其实即使往年青帝和大公子同在，谷中也不会热闹到哪里去。青帝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凡事俱不

上心，整个人懒懒散散的，行事也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或许刚才他还和你坐在房中喝着茶说说笑

笑，下一刻你再回头，他已远在千里之外登山赏月了。过年这种俗事儿，若无人提醒他，他全当

不存在。大公子性格文静典雅，虽不象青帝那般独来独往，但那份出离的美丽和幽然独立的气质

，即使是已看惯多年的大管事燕奇，一到了大公子身边，还是要忍不住自形惭愧，以至于屏息静

立，心生怯意，只怕自己不小心就唐突了他。在这样两位大人面前，又有谁敢肆无忌惮地谈笑风

生、打闹喧哗呢？
二公子上官秋，虽然入谷的时候年仅十三，可是没过几天谷里的人就瞧出来了：别看他还是个孩

子，那为人处事却一点也不比上面两位大人逊色，遇事镇静机变，性格清淡自若，明明白白又是

一个简思珏了。
所以长春谷往常的过年内容，竟仅限于给每个人做套新衣新鞋新袜、在除夕夜好好吃上一顿、大

年初一再发个厚厚的红包而已。年复一年，渐渐的也没有谁觉得这样过年有何不妥了。
所以当苏宝宝闹着要过年、要买烟火炮仗、要贴倒福红联、要吃各种各样的果子糕点、稀奇菜式

、甚至闹着要看戏看杂耍的时候，谷里的人固然是大吃一惊，而苏宝宝一听得长春谷往年的过年

内容后，更是吃惊不小，当下毫不余力地四处宣传、鼓动谷中所有的人都应该“热热闹闹过个正

常的年”。经过他对过年的一番喜庆美好描绘，竟然得到谷中不少人的附和与支持，都盼着苏宝

宝能心想事成。
很快谷中上上下下支持苏宝宝要“热热闹闹过个年”的提议的人，已经多达十之八九。燕奇、梅

二这两位大管事自然也不好再假装听不到下面人的“民声”，无法推拒，唯有竭力设法去达成谷

中这位新客的各项心愿了。
然而前面那些烟花、糕点、菜式、对联什么的都还好办，令人出谷去采办些年货便能对付过去了

，唯有那看戏和看杂耍，却是不大好办。难道竟真的要到外面去请回来一个戏班子不成？
燕奇于是找苏宝宝商量，想砍掉最后看戏看杂耍这一项内容。
苏宝宝一听自然就将脸鼓了起来，气愤地大叫大嚷道：“不行不行！如果过年不看戏、不看杂耍

，那还叫什么过年？”
燕奇劝道：“不是还可以放烟花么？不然还可以叫谷里的人排剑阵给你看，也很看的。”
苏宝宝瞪大眼：“那我叫你今天只穿上衣不穿裤子就跑出去玩，还告诉你，不要紧，你还有袜子

可以套，你干不干？”
燕奇啼笑皆非：“能这么比么？”
谈判自然破裂，燕奇败北而归。
虽然败阵，可燕奇与梅二毕竟不敢做主开这个先例，私下商量了几次，还是不得不求助于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