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第三部《钗头凤》 BY 白羽(2) - 最好的腐书网: DUXS耽美文库

“那个人叫什么？我长大了一定去揍扁他！”
钱妈失笑：“你？你就乖乖地做你的君小姐，平平安安地长大，嫁个好郎君就行了。”
我的脸一红，把头埋到她怀中叫道：“我才不嫁呢！我要一辈子陪着爹爹！”
钱妈哈哈大笑。
“那么我外公到底是谁呀？他为什么会得罪那个坏人？”
钱妈摇摇头：“我也只是个下人，哪知道那么多呀？我只知道那个人虽然长得很美，心肠却狠，

手段又毒辣，武功又高强，还有个天下第一的师傅在后面撑腰。到现在我一想起他就还害怕得不

得了呢。你外公在中原一带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一提起‘扬州大侠’谁不让个七八分的，

可是一碰到那个人，打出去的招式简直是落花流水、完全不堪一击。”
我听了又失望又刺激，原来我的外公这么差劲，真丢脸。又恨不得能亲眼见识一下那个坏人的武

功究竟有多厉害。
“那么江湖上没有别的人能打得过那个坏人了吗？”
“有倒是有不少厉害大人物的。可是他们隔得那么远，江家又和他们没什么交情，谁肯得罪那个

魔头来帮咱们呀！”
“连两帝一后也不敢得罪那个魔头吗？”
钱妈扑哧一笑：“你也知道两帝一后呀？这种世外高人，便是见一眼也极难的，又怎么可能会出

手来理会我们这种无名之辈的恩恩怨怨呢？好了，说了这么多，老爷知道了一定又要怪我了。玩

去吧。”
“钱妈还没告诉我，那个坏人叫什么名字呢？”
钱妈神情有些紧张不安：“你问这个作什么？”
“我要知道坏人的名字，将来才好替妈妈报仇啊！”
钱妈摇头：“你若抱着这种念头，我就不告诉你了。叫老爷知道，还不把钱妈给骂死？”
不管我求了多少遍，钱妈却始终也不肯告诉我那个坏人的名字。好象真的害怕我会去找坏人算帐

似的。

3．思君的故事（下）

钱妈一看到来人，就唬得手软，再也抱不住我，我就从她怀中掉了下来。
我“啊”了一声，闭上眼睛，祈祷着屁股不要摔得太痛。这时一阵轻风拂过我身边，我觉得衣领

一紧，有人把我抓住，提到了半空中。
我使劲扭过头看抓住我的人是谁。
啊，是那个黑衣少年！他正看着我甜甜地笑呢，露出一点点的牙齿，笑得真好看。我不觉看呆了

。
“求求你！不要伤害君小姐！她还是个小孩子！求求你了！”钱妈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

黑衣少年使劲嗑头。
黑衣少年并不理会钱妈，只是歪着脑袋打量妈妈，很好奇的样子。
“你就是江妤凤？”他开口问妈妈道。
声音清泠动听，比我最喜欢的那串风铃发出的声音都还要好听。
钱妈一定弄错了，这个哥哥这么漂亮，声音这么好听，还送冰花给我，刚才又救了我不让我摔到

地上去，他怎么会是那个坏人的手下呢？
妈妈听到黑衣少年的问话，身子一抖，抬起雪白的脸看过来。她的眼神仓惶而迷茫，好象在看着

黑衣少年和我，又好象没有看我们。
黑衣少年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儿，递到妈妈面前：“江妤凤，你还记得这个瓶儿吗？”
妈妈的眼神一落到玉瓶儿上，就陡然变了。不仅眼神，就连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好厉害！我从来也

没有看到妈妈的脸会变得这么激动、这么痛苦过！她好象难过得要喘不过气来了，眼看就要昏倒

过去的样子。
我害怕地小声叫了一句“妈妈！”看到妈妈这么难过的样子，我也难过起来了。
妈妈伸出手去拿黑衣少年手上的玉瓶儿。
钱妈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拦住妈妈：“小姐不要碰！”
妈妈好象没有听到，仍然把玉瓶儿拿了过去，只是一双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住瓶子了。
“这个瓶儿里好象还剩有一半的药，小心莫要洒了它呀。”黑衣少年懒洋洋地笑着说道。
钱妈立即对妈妈说道：“不要喝！小姐，千万不能喝啊！你走了，君小姐怎么办？”
妈妈惨然一笑，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玉瓶儿上，晶莹剔透。
黑衣少年又淡淡地说道：“你若是害怕，也可以不喝，我又不会强迫你。”
妈妈听到这句话，抹掉眼泪，神情好象平静多了。
钱妈脸上却露出更害怕的神情，居然开始哭起来，边哭边念道：“小姐！你不要犯傻！别听他的

话！他是那个恶魔派来的人，不安好心呢！”
忽然又对呆呆地吊在半空中的我哭喊道：“囡囡，你快叫妈妈住手啊！劝她不要死！”
明白钱妈的意思以后，我立即用力地哭出来：“妈妈！你不要死！君儿不要妈妈死！”
虽然妈妈一直不理我，也不对我笑，可是我一直都很想跟妈妈亲近啊，而且她刚才还抱了我呢。
被我的哭声惊动，妈妈似乎头一次注意到我的样子，凝视着我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她轻轻地对

黑衣少年说道：“你放她下来罢，我不会跑的。”
黑衣少年于是把我放到地上，我立即冲到妈妈怀里。
妈妈紧紧地抱住我，亲了亲我的额头，声音无比温柔地说道：“思君，思君，不要哭！妈妈对不

起你和你爹爹！你们以后要忘了妈妈，好好地活下去。”
我听得这话，好象妈妈在跟我告别的样子，于是哭得更厉害了，死死地抱住妈妈的脖子不放：“

妈妈不要走！不要离开君儿！”
妈妈又流着泪亲了亲我，然后转头低声问黑衣少年：“他……他为什么不来？”
黑衣少年皱皱眉头：“谁？”
妈妈颤抖着唇挣扎着吐出一个名字：“沈子君。”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感觉她握住我肩膀的手突然加大了力道，我疼得眼泪掉得更凶更急。可

是妈妈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到她弄疼了我。
黑衣少年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歪着脑袋想了想，才恍然“哦”了一声：“你说的是姥姥的儿子

么？怎么？你想见他么？”
妈妈的眼神一阵恍惚，没有回答。
黑衣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想见他还不容易？你喝了这半瓶儿药，就可以见到他了。”
妈妈听得这话，身子陡然一震，眼睛倏地睁得好大，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说什么？”
“沈子君早就死了。”黑衣少年说。
妈妈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声音忽然变得又尖又细：“不可能！我不信！”
黑衣少年哼了一声，鼓起脸颊：“我为什么要骗你？还有，你到底喝不喝药？我要走了！”
妈妈突然放开我，站起身子，似乎想向黑衣少年走过去。但只迈开一步，就倒在地上，一动也不

动了。
钱妈立即掐妈妈的人中，我边哭边拉着妈妈的衣裳，心里想着妈妈是不是死了。
可是妈妈马上就醒转过来，只是脸色灰了一大半，眼神也变得呆滞无神，空洞洞地不知看着哪里

。
钱妈摸着妈妈的头，垂泪劝道：“小姐，你千万要想开些呀！老爷和囡囡离不开你的。”
妈妈推开钱妈，吃力地坐起身子，对黑衣少年招招手：“你过来。”
黑衣少年走近妈妈身边。
妈妈盯着黑衣少年看了片刻，哆嗦着问道：“你要告诉我实话，子君……沈子君……真的死了么

？”
黑衣少年看着妈妈，脸上露出一种怜悯的神情，轻轻地道：“听说很多年前就死了。”
妈妈的唇上浮起一朵楚楚的微笑：“真想不到！他居然、居然死了这么多年！我、我都不知道、

”
说到这里，妈妈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用手捂住嘴使劲咳了一阵，接着从她手指缝中有血流出来

。
我惊叫出声：“妈妈！你流血了！”
妈妈转头平静地对钱妈说：“你把囡囡带出去吧，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样子。”
钱妈泪如雨下，看了看妈妈，便伸手来抱我。我死死地抓住妈妈的衣袖不放肯放手。
“我从来就没有做过你一天的妈妈，你哭什么？快走罢。”
妈妈对我说完这句话以后，就伸手抓住自己的衣袖一撕，于是被我捉住的那一角衣袖从她衣服上

扯了下来。
钱妈趁机抱住我，逼着我一起跪在地上对妈妈嗑了几个响头，然后往洞外冲去。无论我怎么哭喊

，钱妈都不肯回头。于是我眼睁睁地看着妈妈的白衣裳在昏暗中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妈妈。
眼前越来越亮，快到洞口了。这时候我的嗓子已经哭得嘶哑，再也哭不出声来，也哭得累了。于

是倒在钱妈的肩头上一阵一阵地抽搐。没多久，我就哭累得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摸我的头发。很温暖很大，是爹爹的手！
我想告诉爹爹，刚才我做了一个很悲伤很悲伤的梦。我梦到钱妈带着我和妈妈在山洞里跑，山洞

又黑又长，永远也找不到出口，好可怕！
这时候，我听到了爹爹的声音在说：“她还有没有说别的话？”
然后是钱妈的声音：“没有。”
“你再仔细想想，她说她不想让囡囡看到她那个模样，然后划开衣袖，让你抱囡囡走。然后呢？

”
钱妈迷惑的声音：“然后？”
“然后，她没有再说别的么？没有提到我的名字吗？”
钱妈沉默了一会，忽然“啊”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是的，看我老糊涂了，居然忘了这句

话。小姐最后还说了一句话的......”
“什么话？她说什么？”爹爹急忙问道。
“她说、她说，叫我转告老爷，她这辈子是对不起老爷了，请老爷忘了她，来生，等来生她一定

会好好补偿老爷！”
我心里有点奇怪：妈妈最后还说了这句话的么？也许那时候我哭得厉害，没有听到吧。
爹爹的声音似乎哽咽了：“教我怎么可能忘了她？”接着居然呜呜地哭起来。
我吃惊地不敢动弹。爹爹居然在哭！
这件事给我的打击实在太大了，我还以为只有小孩子和女人才会哭！爹爹那么厉害，从来也只有

他骂哭别人的，谁敢欺负爹爹啊？
他为什么要哭呢？
“老爷，你还有君小姐要照顾，你要振作起来。”
爹爹沉默良久，喃喃地道：“是，我还要照顾囡囡。囡囡是她的骨肉，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直

到她长大。”
我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睁开眼往爹爹看去。
有个人坐在我面前，正在摸我的头。可是――这个人不是我的爹爹！虽然脸长得和爹爹一模一样

，可是，他不是我的爹爹！因为他的头发是白的！
看到我瞪大眼睛，这个花白头发的、很象我爹爹的人，对我伸出颤抖的手，喊了我一声“囡囡”

，便一把将我抱到怀中。
我的头忽然晕了。这是爹爹的声音！这也是爹爹的怀抱！可是、可是――
“爹爹！你的头发！”我尖叫出声，推开爹爹，指着他的头发。
爹爹茫然地看着我，然后慢慢拿起桌上一面镜子，照了照。
镜子从爹爹手中掉下地，“哐啷”一声摔碎了。

4．小兰的故事

第一眼看到那个黑衣少年时，我没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根本没有想到他就是老爷和夫人一直在等

的人。没有想到，他就是那个来毁掉谢家最后幸福的恶魔。
因为那时候，他在笑。笑得象个天底下最最纯真无暇的孩子，阳光下，大街上，人群中，他的笑

容是那样活泼鲜明，那样透明剔透，如珠似玉，融化了身边每个人心上的寒气。
这样漂亮可爱的少年，已经很引人注目。何况他还从怀中掏出两碇大元宝，摆在神算子的桌子上

，围观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那时候，我刚好出来买针线，正准备顺便找城里最有名的神算子替我算上一卦，想弄清楚自己的

终身大事要着落在哪里。不料正好撞到这样奇特的一幕，一时好奇心起，便留了下来想看看热闹

。
围观的人群的眼光，都被这个出手如此阔绰的漂亮少年吸引住。就连号称全城最博闻广见的神算

子，摸到那两碇大元宝的时候，也有些惊讶。
这么大的两碇元宝，神算子就算每天都有生意上门、算上整整一年，也未必能挣到这么多！
“你想算什么？”神算子很快镇定下来，问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摇了摇头：“我不算命。我只想请你回答我两个问题，一个答案、一个元宝。”
围观的人群顿时哗然。一个答案，一个元宝！什么样的答案居然这么值钱？人群中有人羡慕地叹

息道：“神算子今日可要发笔横财了！”
但更多的人都在悄悄打听这是谁家的孩子。小小年纪，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亮出身上的财物，

也不怕人打劫？而且还跑到闹市街头，找神算子做这么古怪的交易事儿。
我心中非常庆幸自己来得早，可以站在人群的最里面一圈，朝向也十分地好，不但可以清楚地听

见他和神算子的每一字每一句，还能清楚地看到这个黑衣少年脸上的细微神情。
神算子立即问他道：“公子想问什么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方圆五百里以内，最好的戏班子是哪一个？”
围观的人群静默片刻，然后立即七嘴八舌地炸翻了窝！
在街上随便抓一个人也能问到的答案，他居然要花一个元宝的代价来问神算子！
真可惜！这个少年看起来明明一副聪明模样，想不到竟然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莫非他的脑袋

有毛病？
神算子立即毫不犹豫地说了三个字：“李家班！”
黑衣少年微笑着将桌上的一个元宝放到神算子手中。
人群中响起一片“嘘嘘”、“啧啧”和叹气之声！有人在悄悄嘀咕“这人莫非是个傻子？”有人

忍不住在追问“第二个问题是什么？”也有人在大声笑着说：“你还想知道什么？不如来问大爷

我吧？我只收你半个元宝！”于是更多的人哄笑起来。
围观的人群立即多上一倍。
神算子将元宝小心地放入衣袖中，嘴角也不禁咧开一个笑容：“这位公子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
人群立即安静下来。
只听得黑衣少年的声音清脆地响起：“我想知道，方圆五百里以内，最美的女人是谁？”
人群再次哗然！所有的人都吃惊地大笑！连我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因为这又是一个全城十之八九的人都知道答案且答案一致绝无二议的问题！――方圆五百里，最

美的女人自然是杨家的三小姐！要知道，杨家三小姐的美貌，可是连堂堂府台大人都听闻了的！

县令大人的公子都已经向她求过四次婚了，到现在还不死心呢！
所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再也想不到天下竟然会有这样奇怪的事！竟然有人肯花两个元宝

的代价来打听这片地方最好的戏班子和最美的女人！这可不是疯了又是什么？想来现在不知有多

少人在羡慕神算子，不知他今年走了什么鸿运，居然碰到这样好的事情！
虽然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神算子却还是很慎重地考虑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应

该是城东杨家的三小姐。”
在笑听着这个答案的同时，我心中却起了别样的想法。只因在我私心里深深地觉得，如果我们家

夫人肯好好地打扮一番，一定不会输给杨家的三小姐。可惜夫人从来也不肯好好地修饰自己，不

化妆，不戴首饰，不挽髻，老是穿着一袭白衣，披散着头发坐在佛坛里，从来也不接见外人，更

不出门游玩、拜访亲友。即使是见了老爷和君小姐，那脸上也总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表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