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时刻————柳玄烨

      自己也不过是想为奥斯讨回一个公道，并没有打算要迪恩的命，既然已经两败俱伤，再斗下去也没有意思了。

      虽然迪恩是想要自己的命，但自己很明白，他是下不了手，所以，自己逃掉了。

      「你是去了无限森林吗？」奥斯醒来时，得闻雷伊受了重伤回来，心中已经猜透了七八分。

      雷伊望了奥斯一眼，然後点点头。

      「你知道是谁打伤我的吗？」摸了摸雷伊的脸颊，奥斯柔声问。

      雷伊紧咬下唇，皱紧眉头，别个脸，还是点点头。

      奥斯嘴角泛起一抹胜利的微笑，但雷伊别过了脸，没有看见。

      这场赌局，是他赢了，他可以放心，不怕雷伊会有事了。

      他不怕迪恩会把赌局的事告诉雷伊，因为雷伊在心底还是不信任迪恩的，如果雷伊是信他，那麽现在雷伊也不会一身伤的躺在床上，而是回来就找自己算帐了。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安心养伤。」轻轻拍了拍雷伊的肩膀後，奥斯就要离开。

      正当奥斯起来时，雷伊突然在床上翻滚著，他紧按著自己的头，身体卷缩著。

      「呜……唔……好痛……」全身好像在被火烧，痛得他直想打滚，看看可不可以稍微减缓一点痛楚。

      「你怎麽了？雷伊？甚麽事？唔……」奥斯抓著他的身体，希望他能冷静下来。然自己的身体亦开始出现异常的感觉，培花，一定是培花出事了。

      「好痛！身体……身体……」痛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就像上次培花被毁时的痛，不，比当时还要痛上好几倍。

      「你的身体很痛麽？哪里痛？」奥斯手忙脚乱的压著雷伊的身体，不让他伤害自己的身体。

      因为雷伊不断的挣扎乱动，处理好的伤口现在又渗出血来。

      他很想赶去育甫园，看看到底是发生了甚麽事，培花和雷伊的生命有直接联系，能让雷伊痛成这里，必然不会是小事了。

      可就这样把雷伊丢在这儿，又不知道会发生甚麽事，至少也要把他安抚好，自己才可以离开。

      然後，一阵剧烈扭动过後，雷伊总算静止下来，是痛昏了过去。

      「奥斯阁下，育甫园……出大事了……」一名天使莽撞的闯了进来，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了，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显然赶的很急。

      「找几个有空的帮忙看著雷伊，要小心看管，他有甚麽事你我都担当不起，我现在就去育甫园。」

      「遵命。」

      ◇◆◇

      这是哪里？为什麽又是这样黑的环境？雷伊茫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伸手不见五指，对於如此黑暗的地方，雷伊不是第一次经历，但心中总有一种不快感充斥著。

      天使是喜欢光明的生物，对於黑暗是有著生物本能的排斥和厌恶感。

      他坐下来，似乎没打算去找出路，脑中闪过一幕又一幕之前所发生的事，是梦吗？甚麽才是真，甚麽才是假，他已经分不清楚了。

      他和迪恩心意相通，欢爱的场面历历在目，迪恩的独占欲，永不背叛的誓言言犹在耳，然而，一切都成了过去。

      迪恩伤了奥斯，是对自己的背叛，他和自己打了一场，没有胜负，自己是受伤了，可为什麽心比身体还要痛？

      他好累啊，如果能够一直待在这里，会不会比较好？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梦境那般虚幻，他不知道回去之後，应该要怎样面对发生过的所有。

      就在他这麽想的时候，一把熟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进了雷伊的耳朵中。

      「雷伊，你快点醒来吧，天界没有你可不行的，育甫园和墓园还等著你的照顾，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工作只有你一个可以做，别人想帮也帮不了忙。」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天了，雷伊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看著那紧闭的眼睛，奥斯只能在心里著急。

      早知会发生这样的事，说甚麽也不会跟迪恩打个甚麽烂赌约。唉，奥斯叹一口气。

      旧创未愈，新伤又添，便是造成雷伊昏迷不醒的最大原因。

      想起上次培花只是毁了一朵，雷伊已经痛个死去活来，今次……唉。

      「早知是这样，我就不干涉你和迪恩的事了，如果你之前没有受重伤，你早就醒了。」奥斯又叹了一口气，这十天下来，他刚才的说话都不晓得重复了多少次，但雷伊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迪……恩……」他听到了，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名字，张开眼睛，意识还是很迷糊。

      倒是奥斯有点被吓著，他只是对昏睡中的雷伊发牢骚，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看他眼神涣散，就知道他还未完全醒过来。

      「雷伊。」奥斯试探性的开口道。

      「奥斯……阁下……」眼前还是漆黑一片，他只能凭声音来判断是谁在他身旁。

      奥斯抓著他的手，声音流露著明显的喜悦之情，「太好了，你总算醒来了，你知道你睡了足足十天。」

      「呜唔……」好想问这是甚麽回事，但身体还是有著蚀骨的痛，痛得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你别动，我告诉你发生甚麽事。」奥斯按著雷伊欲移动的身体，坐了在床沿。

      雷伊只能以涣散的目光望著奥斯以表示他的疑问。

      「育甫园出事了，培花被毁了大半，是畜意的破坏，所以你的身体才会痛成这样。」

      培花被破坏了大半？雷伊非常疑惑，天界中只有天使，所有天使都知道育甫园的作用，有哪个天使会和天界过不去，要毁了新生命的天使？

      「至於凶手……是路米。」奥斯观察著雷伊的反应，他的表情一开始还很平静，但听到路米这个名字，雷伊的脸色变得更阴沈。

      雷伊明白路米的动机，他想要说话，但每吐出一个字都很艰难，「我……」

      「你甚麽都不要说，等过几天你的身体好了点才告诉我你知道的事，现在你只管养好伤。大神知道可是很生气，路米被逐出天界了。」

      「那……他在……」

      「他只能待在无限森林了。」天使不能进魔界，他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了。

      ◇◆◇

      几天下来，雷伊的身体不但不见好转，反而情况愈来愈严重。

      身上的伤口不管处理多少次总会很快又渗出血来，视力完全失去，昏睡的时间比醒著的多，刚醒来时还可以勉强说话，现在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身上的剧痛不减反增，雷伊醒来的时间都是因为痛醒的。

      奥斯不知道可以怎麽办，只能待在雷伊的身边乾著急。

      他知道，雷伊的情况愈来愈坏，有一定程度和他心理状况有关，看来他是看轻了迪恩在雷伊心目中的地位了。

      奥斯很懊悔，也许他应该睁只眼，闭只眼算了，不该理会雷伊和迪恩的事。

      打甚麽赌？害雷伊弄成这个样子了，也许他应该对雷伊坦白了，但自己又不晓得会对雷伊造成甚麽影响。

      如果雷伊因此而气自己，那他无话可说，毕竟错的是他，他不应该擅自和迪恩用雷伊来作赌注。

      但若然雷伊觉得是他自己的错，因为他不够信任迪恩而自责，反而让伤势恶化了，那还不如不说的好。

      还是先和迪恩说说吧。

      唉，堂堂大神直属的亲卫队的分队队长，竟然有事相求於恶魔，要是传了出去，他颜面何存？可雷伊现下弄成这个样子，他也脱不了责任，算了，为了雷伊，忍辱负重都要做一次了。

      望了眼仍在昏睡中的雷伊，看来这趟无限森林，他是必须要去的了。

      第二次看见迪恩，奥斯觉得好几有一股恶寒在他的背後窜过。

      明明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给自己的感觉没有这麽冷的。

      他知道，迪恩并不想见到自己，由他在无限森林中打了五个转，足足把所有地方都走遍五次，他才带著不甘愿而又敌视自己的神情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可以得知。

      「别来无恙吧。」见了迪恩，奥斯只是向他客套的打招呼。

      但显然迪恩没有给他好脸色，仅是瞪了他一眼，活像在说，你有事就快说。

      「雷伊他有事。」虽然不愿意委托他人，尤其是迪恩这个恶魔，但他对雷伊的事实在已经束手无策了。

      听到心系挂念的名字，迪恩是有动容一下，但除即他又恢复了冷漠。

      「那又怎样？」雷伊的一切不是已经和他无关了吗？

      「我想把赌约的事告诉雷伊，你怎样看？」说明了今次的来意，奥斯等待对方的答覆。

      「你在问我意见？」迪恩大笑，「天使竟然会问恶魔意见？」他不是在寻他开心吧。

      「我知道你是放不下雷伊，当初我会和你赌，是因为我怕你俩的事被发现了，雷伊难逃一死。但毕竟我太自私了，我没想过雷伊的感受，说实的，我真的很後悔，如果他知道整件事的真相後来找你，我希望你别让他太难堪。」他最怕就是雷伊听到一切後的反应，但愿一切还可以补救。

      「你不怕他恨你？」迪恩很疑惑，雷伊这麽信任奥斯，如果雷伊知道奥斯在设计他，他一定会很生气的。

      「我只怕他过的不好，他现在伤的很重，我怕在这麽拖下去，他能不能活也是问题。」道出了心中最担忧的情况，只要雷伊好，他倒不介意会被雷伊怨恨。

      「随便你，但我不会见雷伊的。」有点动容於奥斯对雷伊的用心，但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为什麽？」奥斯挑眉，不解地问。

      「我是那种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具吗？既然雷伊不信任我，我也不必对他客气。」他曾经是皇族的人，身为皇族的骄傲还没有自他身上去除，他有作为恶魔的尊严。

      雷伊既然如此待他，不信任他，那他还要苦苦哀求他吗？絶不，不管怎样，他不会向任何人低声下气，更何况，对方是天使。

      「是这样吗？总知，我话带到了，要怎麽办悉随尊便。」奥斯压根儿不信迪恩的话，如果迪恩是这麽想得到雷伊，不管是不是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只要他心中对雷伊仍然是舍不得的话，那麽只要他看到雷伊现在的样子，他敢说，之前所发生的恩怨对错，迪恩都可以原谅雷伊的。

      迪恩只是哼了声，不再理会奥斯便迳自离开了。

      雷伊呀雷伊，希望你这次没有选错对象，奥斯在心中祈求著，如果迪恩真是如此絶情，恐怕雷伊也活不久了。

      第九章

      回到天界的奥斯，做好了被骂被怨恨的心理准备，便向雷伊说明了一切。

      所有的事都是他的错，不应未经雷伊的同意，就和迪恩打赌，更不该没有阻止他去无限森林找迪恩悔气。

      奥斯把所有事都向雷伊作了解释，他所受的伤是自己弄出来的，并且告诉他赌约的内容。

      雷伊刚开始只是静静的听著，然後表情愈变愈僵硬，神色愈来愈阴沈。看他这个样子，奥斯只能硬著头皮说下去，听到最後，雷伊愤恨地瞪了奥斯一眼，虽然雷伊看不见奥斯，但光凭感觉，奥斯已经清清楚楚感受到雷伊的怒气。

      奥斯已经做好准备承受雷伊对自己的责备，虽然他辈份比雷伊高，但作了这样的事，奥斯已有心理准备雷伊会向自己发怒，甚至不原谅自己，他也絶对没有一声怨言。

      然而雷伊只是沉默著，奥斯说明了所有，他等著雷伊对自己的责难，但回应他的就只有死寂般的沉默。

      奥斯望著他，雷伊只是沉痛地回望他，也还是不作声。

      奥斯不晓得该怎样去面对这种眼神，说实的，他还宁愿雷伊开口骂骂他，就是不要一声不吭，这会比千言万骂还令人难受。

      然後，雷伊开始咳嗽，就好像是要了他的命似的激烈的咳著，呕出不少血，泪水也混在当中，奥斯慌了，他急忙唤人来。

      他到底还是不知道，雷伊的泪是因为身体痛的太难受而流？还是自责自己不够信任迪恩？又抑或是怒恨自己的多管閒事？

      不管怎样，他只想雷伊可以好起来，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後，好不容易阻止了雷伊呕吐的迹象，奥斯遣退了其他天使，室内又只馀下雷伊和奥斯在满室宁谧中渡过。

      「我……要去……无限森林……」良久，雷伊打破了沉默，断断续续的说了这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