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时刻————柳玄烨

      「不要……离开我……」在昏过去前，雷伊只是下意识的抓紧迪恩的手。

      ◇◆◇

      雷伊再度的醒来，已经是三日後的事。

      「你总算醒了。」迪恩那可爱的脸庞突然在雷伊脸前放大，把仍在神游中的意识完全拉了回来。

      「迪恩……」他还在自己的身边。

      「你觉得好点没有？」迪恩关心地问，虽然之前曾放下口说絶对不会原谅雷伊，可说的和做的真是两回事，算了，恶魔是顺从自己欲望的生物，既然气不下雷伊，也无谓勉强自己去讨厌他。

      好点没？是一点都没好过，身体还是这样痛，全身乏力，又怎能叫好？他没有回答，只是回了迪恩一抹苦笑。

      迪恩耸耸肩，看来雷伊这次伤势真的很严重，他甚麽都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只有待在他身旁。

      他躺下来，用手肘撑起身子，笑吟吟的望著雷伊，本来想扑进他怀中磨蹭，但想到那身体之虚弱，他又作罢。

      「怎麽了？」这样傻笑的望著自己，害自己都有点不自在。

      「没有。」他只是单纯的想看清楚雷伊的脸而已。

      「那你对著我傻笑？」雷伊温柔地笑著问。

      「不好吗？」迪恩不答反问，他觉得这样没甚麽不好的。

      「傻瓜。」回了这麽一句，雷伊又感到累了，他闭上了眼睛。

      「雷伊，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轻轻的拨弄那丝丝的银色，迪恩挑眉问道。

      「甚麽？」虽然很累，但迪恩有事要问，还是先回应了他吧。

      「你们这些天使为什麽就是喜欢躲躲藏藏，是喜欢偷听别人的说话？还是对偷窃有特别的兴趣？」话虽然是对著雷伊说的，可他眼光一转，凌厉的视线便望向了别的方向。

      「甚麽？」雷伊对迪恩的问题有点摸不著头脑。

      「还不出来？是不是要等我和雷伊亲热时才来打扰？」迪恩站起来，对著刚才望的方向道。

      然後，一个白衣的丽人走了出来，是奥斯。

      「奥斯阁下？」雷伊想起来施礼，却被迪恩压著。

      「又是你？这次又是甚麽事？如果又要跟我赌的话，那可免了。」迪恩的口气不怎麽好，他可没忘记害他和雷伊最终交手了的原凶是谁。

      「你们的事，路米告诉大神了，虽然他是被逐出天界，可他一个人独闯天宫殿，大神知道後很生气，他通知了魔王，勒令要活捉你们，卫兵已经在无限森林中搜索了，这个森林不大，一天半天就可以走遍一次，你们一是快躲，一是跟我回去。」奥斯的表情很是紧张，再怎麽说，他也是很关心雷伊的。」

      「那怎样，雷伊？」迪恩把问题抛给雷伊，以坚定的目光注视他。他相信雷伊，亦会尊重并跟随他所作的决定，而且义无反顾。

      「回去吧，都没地方可以躲。」雷伊柔柔的回望迪恩，迪恩现在还是很相信他，他感到很窝心。

      无限森林有多大他又不是不知晓，天界容不下恶魔，天使又不能进入魔界，他们又哪会有地方给他们躲呢？

      「你的身体可以吗？」迪恩扶起他，以自己的身子支撑雷伊的。

      「还好。」虽然身体还是痛的要命，可自己还撑的著。

      奥斯望著二人，眼神有著不舍，他们是相爱的，难道只因身份的差别，他们就注定不能有好结果吗？

      第十章

      天使不能进入魔界，恶魔不能进入天界，所以雷伊和迪恩分别回到天界和魔界受审。

      雷伊没有否认和迪恩的事，大神当然很生气，先不说天使不杀生，雷伊即使犯了弥天大罪都不能判他死，他是引导者，下任的尚未出现，若是他有事，会打乱整个生死系统的，生者不能出生，死者得不到安息。所以就算大神再气愤，也只能判他禁足，待在育甫园，除了墓园之外哪里都不能去。

      「雷伊，大神很生气呢。」奥斯坐在育甫园，望著离自己不远的雷伊，不经意地道。

      「嗯。」敷衍地应了声，也不留心奥斯说了些甚麽，他比较担心眼前的情况。

      放眼所见，整个育甫园的培花有一半以上被摧毁，怪不得自己的身体会如此的痛。

      「迪恩的判处有结果了。」

      这句话稍微唤回雷伊的注意力，他用询问的眼光望著奥斯，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是残火的极刑，魔王不许他死在魔界，说这是对恶魔一族的污辱，所以在无限森林执行。」

      残火是一种可怕的火焰，水扑不熄，风吹不散，只要被沾上了，就会连灵魂也烧乾净，甚麽都不剩下。

      「何时行刑？」雷伊只是淡淡地问。

      奥斯对雷伊的语气有点愕然，他以为雷伊听到消息後会很伤心的，没想到是这样的漠然。

      「七日後。」

      雷伊应了声，表示知道了，就不再说话，继续埋首於他的工作。

      而奥斯则觉得雷伊的反应太异常，他好像会有甚麽行动，「雷伊，你没事吧？」奥斯不知道为什麽看到雷伊这个样子，内心的不安不减反增，太平静了，骇人的平静，反而让人恐惧不晓得他会做出甚麽事。

      「事？我还能够有甚麽事？」敷衍地带过奥斯的问题，在他心中早已下了一个决定，不管是谁都不能够制止他。

      「你没事就好了。」奥斯也不再多问，他也有自己的打算，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这个人来帮忙，好让雷伊和奥斯在一起。

      「奥斯阁下，如果你有空就过来帮忙整理一下吧。」看他閒著坐在那儿，雷伊就道。

      若是从前，这种无礼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但自从发生了这麽多的事，他和奥斯之间的关系变的更亲密了，他知道奥斯不介意，所以他才开口说。

      「雷伊，你胆子倒不小，竟然命令你的上司做事？」威吓的口脗，但在雷伊听来和开玩笑没有分别。

      「都是你宠出来的。」调侃地回了一句，雷伊笑开了。

      「你这是在怪我了？我真是白疼你了，你有伤在身，让我来吧。」虽然不悦，他可没忘了雷伊是个伤患，还是走近了他的身边去帮他。

      雷伊只是怪笑两声，坐在一旁休息去了，用温柔而又充满感激的眼神来望著奥斯。

      奥斯阁下，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住的。这恩情可能已经没机会偿还了，如果自己不在，希望到时他不会太伤心。

      「奥斯阁下，我真的很感激你这样疼爱我。」倏地．雷伊冒出了这麽一句。

      「说甚麽傻话？」奥斯心里打了一个突，这句话听起来怎麽有点像遗言？甩甩头，奥斯想把这种奇怪的想法丢出脑袋。

      雷伊没再回应，只是笑著看著奥斯。

      ◇◆◇

      几天下来，雷伊还是如常的在育甫园工作，不经不觉，已经有六天过去了。

      不晓得奥斯去哪儿了呢？这几天都没见到他。明天，就是迪恩行刑的日子了。雷伊环视了整个育甫园，眼心中满满的是不舍。

      自己不能这样的，他摇摇头，既然作了决定，就不要反悔，自己已经让迪恩失望过一次了，怎麽可以再有第二次呢？

      对他而言，他很清楚心中自己最重要的是甚麽，他曾经失去过，他不想重蹈覆辙。

      也许是对不起天界，他知道有一个方法，可以使天界的引导者迅速诞生的，只要在自己消失前把自己的声音毁掉……

      毁去自己的声音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从体内用法力压坏自己的声带。

      会很痛，可是，这是他欠天界的，育甫园不能一日没有引导者，自己的位置如此重要，然自己却一声不吭的走掉。

      「雷伊。」

      听到有人叫他，他反射性的就要回头，可他认得这声音的主人，要不是他，也不会弄出这麽多事端来。

      可这样想也许会对他有点不公平，就算他不说出去，将来要是给别人发现了，这事也是瞒不住的。

      而他也不过是把结果早一点呈现在他们眼前而已，想到这，雷伊木然地转过身来，向他点了点头，又再度低首於他的工作。

      「雷伊，你在干什麽？」一头红发晃到自己面前，打量著雷伊在做的工作。

      「收拾你所弄出来的烂摊子。」这家伙还有脸问他？要不是他把育甫园弄成这样，自己也不会如此辛苦，还害他的身体如此的疲惫和疼痛。

      「抱歉。」想到自己一时之气，为雷伊添了这魔多的麻烦，他低下头道歉。

      「你不是被逐出天界了吗？怎麽会在这儿出现的？」明明记得路米把育甫园弄成这样，大神已经把他驱逐了，他怎麽还能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

      「大神说我立大功，把我留下了。」

      不用猜想是甚麽大功了，还不是把他和迪恩的事揭发出来。

      雷伊没再说话，只是目无表情的弄著手边的工作。

      「雷伊，那家伙明天就要行刑了，你还惦记著他吗？」

      「没有。」明天就可以跟他永远在一起了，现在还用的著想他吗？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会想著他呢，那你可以接受我吗？」路米笑的很开怀，没有了那恶魔，雷伊就是他的了，他是如此天真的想著。

      「我不爱你。」怎麽又是这个问题，难道他还不死心吗？

      「为什麽？碍事者都已经不在了，你还怕甚麽？难道你真的还想著那该死的肮脏恶魔？」那恶魔明天都要死了，雷伊还在顾忌甚麽？

      啪！

      一个清晰的五指印浮现在路米的脸颊上，「我不许你侮辱他！」冰冷的话语自雷伊优美的唇形吐出，惊得路米吓了一身冷汗，僵在原地，不懂得反驳。

      然後当路米意识到雷伊对自己做了甚麽时，他抚上了自己受创的脸颊，嘴巴噘的高高的，眼角噙泪，满是委屈的道：「你打我？为了这样的一个恶魔，你打我？」

      不想再和他纠缠於无意义的话题，雷伊只好转移弄清楚路米对自己的意图，「你为什麽要对我如此执著？」自己都多次申明他不爱路米，可路米总是装作没听到。

      「因为我很喜欢你，为什麽你就是不接受我的爱意？」他答的很爽快，活像喜欢雷伊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不是你想的那麽好。」最重要的是我完全不爱你。

      「怎麽会呢？雷伊在我心目中可是近乎完美的。」雷伊这麽优秀，会有甚麽不好呢？

      「路米，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来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瑕疵，他是不会死心的了。

      路米不虞有诈的走近他，因为这是雷伊第一次主动叫路米走近他的。

      「怎麽了？」路米满怀欢喜的问。

      冷不防雷伊拨开了盖著左颊的头发，把丑陋的疤痕都露了出来。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会看到路米吃惊的样子，可心里还是像被刀子划过了那般痛。

      「怪物！怎麽会这样的？我心中的雷伊是完美的！怎麽会有这样丑恶的伤疤在你身上！」路米受了很大刺激，不会的，雷伊不会是这样的，他心中的完美的雷伊形象已被这可怕的伤痕给破坏殆尽了。为了发泄内心的愤恨，他毫不留情的指著雷伊痛骂。

      雷伊悲伤的放下头发，再度把伤痕盖著，对於路米说他是怪物，他的心里很难受。也许之前迪恩和奥斯看过自己的伤疤时，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让他以为别人也许不会用奇怪的眼光望他，但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奢想。

      「这样你满意了吗？可以走了吧。」冷厉的瞄了他一眼，不想再让这个会伤害自己的家伙留在这儿，他下了逐客令。

      路米头也不回的走掉了，他不想在看到这样丑陋的脸孔。

      雷伊放下手上的工作，虽然心中很痛，可他还是倔强的不让泪水滑下来。

      明天，过了明天一切都没关系了，只要明天到来了就甚麽事都没关系了。

      ◇◆◇

      迪恩自听到判刑之後直都表现得很平静，即使今天他就要受到可怕的极刑处置，他都表现的非常淡然。

      对於恶魔而言，死亡并不是他所惧怕的事情，而是死的有没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