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 卷二 晓风+番外——小茄子

四天是常事。

襄阳郡。

离帝都荼焱城约三天的脚程，快马加鞭，一天勉强可以来回一趟。

从马贩子手里买了匹棕色老马，戴上帷帽，夹紧马肚，扬鞭飞驰出了南龙门。一路上颠簸，吃什么吐什么，直到胃里空空，口吐黄胆水

，才算到了襄阳郡。

入夜时分，阴风阵阵，贴着人脸刮过。皓月当空，下弦月。

仔细检查一遍装备，确认无误，纵身一跳，跃入二人高的围墙。在空中一个筋斗窜上一棵靠墙而生的槐树。

眼死死盯着正厢房的烛灯，绷紧神经，手静静放在腰间。等待最佳时机。

不会会儿，窗纸上的人影前倾了上半身，手拢起，朝烛火轻轻一吹。哐当！院子里回响起惊人的响动。同时，一声惨叫响彻天际。人群

从四面八方涌进这个院子，几声惊呼过后，响起抓刺客的呐喊声。

不出一日，襄阳郡守遇害的消息传到了帝都荼焱。

对面，玄衣男子静对屋中小池，一下一下向池中扔着小石子儿，惊起涟漪阵阵。屋中布置精致，景致宜人，空中飘着幽幽的熏香。秀眉

一挑，赞道：“葵百好身手！襄阳郡守备森严，也只有葵百可以如入无人之境。”

我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楼主，在下要的东西呢？”

“不过一日，葵百太看得起区区了。”

我以笑掩怒，淡淡回道：“楼主说笑，玄机天下，这世间的事岂有逃过楼主之眼的道理。”

“岂敢岂敢，葵百谬赞。”见我眉头越皱越紧，他突然话锋一转，朝偏门招呼道，“进来。”

三个黑衣人跪在玄机楼主跟前，为首的那个手捧过头。立刻有侍童接过竹简，又递上。玄衣男子接过，随意翻看几眼，直接抛了过来。

“关于四河城城主的所有事情都在这里了。”玄衣男子起身走向正门，后面跟上两个随身的侍童。

他走到门口，想起了什么，转身对我道：“此乃楼中密物，只可借看。”

我点头，道：“借屋子一用。”

玄衣男子回笑，“成。”又补充道，“雨花门三当家最珍爱的发簪。”挥挥手，大笑着离去了。

我心里咒骂一句——贪得无厌！

玄机楼收集世间发生的一切，他们将它收集成册，代代相传。为防止遗漏或消失，只要是秘要之事全都刻在竹简之上。

一筒竹简不过大臂粗，摊开来也没一般的茶几宽，然则，这上面的内容却着实让我拈了一把汗。

西炎国地方行政制度，始成州郡县三级，沿用至今，现有九州三十六郡，若多县。而城，是在建国三百十四年才出现的地方机构称呼。

一城城主是由帝君指派，世代沿袭。

城主的权利在整个西炎不算什么，但若在本城，却好比一国之主。所以，祖有严令——一城之主，若非帝君亲召，不可离城。若有违者

，当以诛杀定罪。

曲诚为我，秘密出城。帝君得知，下诏安降。永王主权，牙晓主刀。

这本来是没有任何周寰余地的事，但永王却给了我这个机会。若我捕得神兽，当安全送曲诚回四河城。我自认为有这个能力，加上闲月

等人的帮助，虽谈不上轻松，但却是掌握中的事。没想到会杀出巫师这个差错。这招棋下错我以为会全盘皆输，闲月却保证曲诚无事。

我相信他，无论如何我都愿意相信他。

可是……曲诚死了，四河城城主易人。

竹简上这般写道——

建国七百九十三年，十月二五，四河城城主曲诚由主军上将牙晓护送回城。

十月二六，送出荼焱城外三岔河，主军返回。

十月二七，众人途经窟窿山，金玉门门主秦坤与陶娇儿串谋反戈。

十月二八，四河城城主曲诚中毒而死，死因——鹤顶红。

十一月初十，消息传回四河城，全城哗然。

十一月十三，曲诚遗体在十里荷塘下葬。

十一月十五，帝君降下旨意，命曲萧萧上任四河城城主。

建国七百九十三年，十一月二十，曲诚独子曲萧萧继任四河城城主。

看到这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似乎遗漏了些东西。比如——牙晓为何只送曲诚到三岔河就返回了？他就不怕曲诚另有动作？金玉

门反戈的因由为何？下毒之人为谁？鹤顶红这种毒并非无色无味，曲诚怎会察觉不到？曲诚的死因可有彻查？真是中毒而死吗？帝君的

旨意来的这么快和及时？

种种疑惑盘踞心头，恰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玄衣男子倚栏，持扇浅笑，“若有疑问，大可问区区。”

收起竹简，放到一边，自有玄机楼楼中人取去了。攥杯做沉思状，那楼主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见我迟迟不愿开口，他“咕咚”投下一

颗石子儿，道。

“牙将军和李残风有十日之约，送曲城主至半路而返，留下二十主军护曲城主回城。”

我浅酌淡茶，听他絮絮道来。

“二十七日那晚，曲城主就被发现死在临时搭起的帐篷内。楼里的孩子们有去寻过，但也只查到死于鹤顶红，而且……”他稍一停顿，

朝我低了低眉，“当时下毒之人被孩子们找到，只是个普通的脚夫，但却得到一个不错的线索。”

玄衣男子侧手一拍，眼前一花，屋子角落里跪了个人。此人捧手供上黄花梨木盘子，盘中央一个花绿的玉质瓷瓶。

玄衣男子取过递给我，扇柄一指，不做解释。

细瞧来，不过是个一般的瓷瓶，只因为是玉质的，多了份价值。细长的颈，颈口用桃木塞，翻过来，瓶底刻了注：御。

我偏过头看玄衣男子，玄衣男子点头，摇扇淡道：“只有送进宫的瓷器才会烧上御字，这东西要么出自宫内，要么就是得到赏赐的官员

皇亲。”

“顺着这条蛛丝往下查，才得出一条有价值的消息。买你襄阳郡守的首级也算不亏。”羽扇哗啦甩开，道，“永王早有准备，哪能这么

简单放过曲城主。牙将军一离开，秦坤和陶娇儿立刻反戈。此事又被虞老将军得知，陶娇儿为防事情败露，想杀人灭口。但当时巫师一

事，各国明着暗着都派了各路人马，人鱼混杂，虞老将军乘乱逃过一劫。此后，巫师一事一过，虞老将军重组人马，四处追杀秦坤和陶

娇儿。但曲城主一事，却是水底的石子，再无出头之日。”

我静静地听着，越到后面越是沉默。

“然事实是——送曲城主回四河城不过是牙将军和月公子二人的主意，帝君的旨意一直未变。永王不过是利用了秦坤和陶娇儿的手，来

了个借刀杀人，而帝君再颁条圣旨——厚葬曲诚，令其子继位。这一切做起来，顺风顺水，谁都满意。”

玄衣男子咳咳几声，拿扇掩嘴，“幕后黑手是确认了，但是……”

“为什么是鹤顶红？”我问出心中的疑惑。纵使这一切说出来都合情合理，可有些地方还是感到蹊跷。

玄衣男子拿眼角瞅我，语气中略带戏谑，“葵百信吗？”

我沉默。

玄衣男子大笑，道：“此事复杂，一个郡守的首级不够价。”

我急了，腾得站起来，“楼主直说，在下办得到的，定当全力以赴。”

“葵百别急。”玄衣男子说着一道站起来，羽扇摇啊摇，羽睫颤抖，走到我面前，拿扇支起我的下颚，他微微扬起头，提出要求。

“区区不要求什么，只好奇能让牙将军和月公子掏心以待的人，是何等的风姿。”

八十七：荒唐一夜

“李残风，花手葵百，苏葵……呵，区区好生好奇，哪个才是你真正的身份？”说话间整个人都欺了上来。

我不敢拒绝他，只能僵直了身子回道：“又有何关系，我便是我，名字只是个代号罢了。”

“好风度——区区喜欢。”

喜欢？和那个永王一个德行！实是不屑！

“老实说，以葵百的身手，在玄机楼里谋个位置，必定轻松。”

“楼主谬赞了。区区小计不等台面。”

“台面？”秀眉一挑，玄衣男子笑得风骚，“区区的台面随你伸展。”

何意？

腰间一紧，两人立即腰贴腰。玄机楼的楼主果然不是吃闲饭的，只感到天晕地旋，人已经躺上了屋中唯一的床榻。

“我说……”挡下他慢慢俯下来的身子，“其他什么契约金都成，就这个，在下没兴趣。”

“兴趣？自然会有的。”说完就是一吻，狠狠咬了我的唇，反复碾磨，吻完了，眯了眼瞅我，“怎样？有兴趣了吗？”

一定，一定被咬破唇了！瞧着他嘴唇上的红渍，唇上传来丝丝疼痛。他人眉眼清秀，自由风情在其中。

只是那么一瞬的失神，这家伙就趁虚而入，手脚马上不老实了。衣衫在相互你扑我躲间，凌乱不堪。发簪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弄得发髻

松开，长发披散。

而且更过分的是，这人绝对是个肉食动物！别人亲热是用吻的，而他是用咬的。

咬咬咬，从嘴唇咬到脖颈，又从肩头咬到腰部。手上更不松懈，四处揉捻，挑起情欲。

说实话，都二十三了，我也不是个稚儿。该懂得都懂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只是和男人，玩玩是有，但动真格的，却是大姑娘上轿，头

一回。

当那根灼热的柱状东西碰到私密处时，我终于慌了。“那个……不用再考虑下吗？”

他往我那处不知涂了什么，凉凉的液体，空气中泛起淡淡的一抹清香。此香不同于其他香气，浓于植物的自然香，却又淡于香料之香。

好闻，很好闻——

“唔——你到底给我涂了什么？”感觉好怪，一股燥热顺着那处扩散开来，慢慢席卷全身。

“好东西。千金难求！”

缓慢的，有东西挤进身体。

“等！我……我还没有洗澡。”

那人终于也不耐烦了，一掌拍上我的屁股，道：“你烦不烦啊！箭都拴在弦上了！”

“啊！——呜呜——”

你个混蛋！玩真的——

“真紧，嗯——舒服。”一边说一边动，还很恶意地快速顶了几下，道，“这么紧，难道是第一次？”

我要晕了，又晕不得，抓紧了身子底下的床单。只感到那处疼得厉害，身体抖得像筛子，汗水不停往外冒，像被一团热气包围，整个人

都晕沉沉的，难受的紧。

“感觉，好，奇怪？”

“你，在说什么？”深深插入，狠狠抽出，动作蛮狠，表情却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最后一个硬挺，仰头一声低嚎，趴在我背上不住喘

气，“呼——果然，不是凡物。”

感觉到背部的重量，我以为这事完结的时候，他又动了起来，而且有愈动愈猛的趋势，每一次都一插到底。身体的灼热感也使我视线迷

蒙，恍忽忽间，拿头顶了床榻，身体一上一下的浮动。我知道，是情欲上头了。这东西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了的。

“有感觉了吧？呵呵——慢慢来，长夜漫漫，不急。”玄衣男子轻佻的啃了啃我的耳垂，嘻嘻笑着，舌尖在耳廓里打旋。

“唔——”

“你——”他重重往上顶了一下，顿住，呼得往我脖子根吹气，“要我帮你吗？”

我脑子一个激灵，身体嗦嗦嗦抖动不止。

赶紧按住他企图不轨的手，“你——敢？”

玄衣男子放声笑了起来，暧昧地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又是一场不分明说的激烈地抽送，在他释放过三次后，我已全身湿透，粘糊糊地扑倒在榻上。

玄衣男子起身，又俯下上半身，在我耳边细细道来，“要区区帮你吗？”

“不劳楼主。”

“呵，区区就在隔壁，忙不过时记得叫区区哦！”玄衣男子披上单衣，迈着悠闲的步子离去。

只听得关门咔嚓声，我立刻坐起身，又无力地倒在榻上。

腰部以下，又酸又痛——

想起自己那个包袱里还有类似醒脑的药，便爬着过去倒了一把和着口水吞下。本来是用来防备蒙汗药、致眩药之类的药物而特意准备的

，竟然会用在这种地方！哎——不知有没有效？

赤裸着坐倒在地，运气进入冥想状态。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自己沉浸在催情药的控制下。而且隔墙有耳，死都不想让这混蛋诡计得逞了！

晨辉照进这间屋子时，我睁开眼，迎头一件薄衫，取下来一看，正前方一张含笑的脸。

道：“葵百真过分，区区好伤心。”

我头一次产生杀人的冲动，强忍着，道：“楼主，早啊。”

“啊呀——咱们一夜春宵，葵百这般见外，区区真的受伤了。”

不用忍了，一掌挥过去，对方很轻松地接住，不忘调笑，“区区饿了。”

洗浴过后下楼，玄衣男子坐在厅堂里喝茶。动作优雅，神情柔和。

有些恍惚，在他左手边坐定。立刻有侍童上来倒茶，我握着茶杯，心思不宁，想着昨日所闻，直感到遍体发凉。

但我也没忘了他昨日答应我的事，“楼主，昨日……”

未等我说完，玄衣男子递过一块白绢，道：“江州苏家和葵百何关系？”

我摇头，“无任何关系。”

玄衣男子续道：“将此白绢上的约定毁了。”

我一把火直接冒上头，拍案惊起，大声道：“勿要得寸进尺！”

玄衣男子靠过来按住我的手，我毫不客气地挥开，他也不恼，道：“待葵百完成此事，区区必当尽力为葵百。”

猛得抽过白绢，塞进胸口，冲出了玄机楼。

八十八：江州之行

我李残风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遇上玄机楼楼主这种男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当初一定是神使鬼差，才会找上他帮我！

闷着一肚子的火，我飞马出了南龙门，直奔江州。

这江州离荼焱足有十万八千里，我就算连日连夜不休息，快马加鞭未下鞍，也足足跑了十来天，马已经累倒三匹，人更是人不像人鬼不

像鬼。

心里早就将那个男人从头骂到脚从脚骂到头，直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还是不解恨！

一到江州直奔客栈，简单洗漱过后便跑出去打探消息。正逢上苏家三小姐喜事临近，整个江州都沉浸在一片喜气冲天之中。

苏家是江州的大家，也是西炎的大家，在江南临近南湘国这一带，苏家更是说一不二有地位有头脸的大家。

所以随便找个人问问都得到鄙视的眼神，道：“连苏家都不知道，你小子还混不混？”

我迷茫了，原来是逮到个小混混。但怎么说也算是条地头小蛇，赶紧低声下气虚心请教。

“直走往左拐，看到四头石狮子就是了。喂！拿点钱给爷爷花花！看你小子白白净净的，以后出去说爷爷的大名，爷爷保你……啊！”

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一拳封了这小混混的口，打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以为花手葵百这四个字是白捡的吗？也不看看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