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 卷二 晓风+番外——小茄子

了上去。玄缪来者不拒，一手一个拦入怀，笑得别提有多高兴，跟朵春花似的。

自有仆从端来瓜果茶点酒水，应着这个位置的优越性，周围的吵杂声不影响我的听力。玄缪一直在与那两个少年调情，我没空理他，注

意力放在了场中央。

角斗按一对一的方式进行，不管采取何种方式使用何种兵器，胜者皆可获得大笔的奖金或奖品。穷人在这里赌上生命，富人在这里挥金

如土。不过，这也是赚取生活的一个选择，只是方式残酷无人道。

现在场中心的角斗者是两个膘肥大汉，一个使大锤，一个使铁棒。观众兴致高昂，听他们的喊叫声中，似乎那个使大锤的汉子已经连赢

三场了。

冒着酷暑，这些人还可以这么激动，不得不说西炎民众对武力的崇尚和对生命的冷漠。

玄缪伸过一只手，问道：“无趣？”

我挣又挣不开，只得回道：“一般般。”

玄缪呼口气，挥退了那两名少年，挪着椅子坐到我旁边，赔笑道：“再等等，好戏马上上场。”

好戏？“莫非是你在马车里说的……”

玄缪只管笑不做声。

忽然，人群中爆出一声欢呼，立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我起身要去看，被玄缪拦住。

“怎么了？”

“呵呵——这次又是毕族长的胜利。”

九十三：江湖风波（中）

玄缪给我倒杯茶，继续解释道：“今日里拉你来，可是要葵百给区区见证一件事的。”

“什么事儿？”

玄缪朝我挤挤眼，“葵百可要耐心等待。”

话不出多时，下方场子角落石门推开，出来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长相略偏秀气，一身儒衫，加同色布巾包发髻，与周围二三十的彪

壮的大汉，格格不入。中年男人开口，操得是地道的帝都口音。

“各位久候了，好戏马上开场。”手一招，立刻有二人抬了个大棕色木箱上来，一衣衫轻薄的女子端出箱中之物，在场四周转了一圈，

最后站在中年男人身旁。

中年男人掀开帕子，手儿一指，道：“这是来自荒芜之境的流年沙。”空中一个击掌，全场同时暗了下来。场中央的流年沙发出绚丽的

金色光芒，熠熠生辉，真好比是摘下星辰，点亮夜空，瞬间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玄缪在我耳边解释道：“四周布满机关，葵百不要乱动。”

我暗暗下了心，才发现这个斗角场的设计颇为精妙——从里往外看，从外往里看，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开放式的场馆，但细瞧了，其实顶

上却有数以万计的琉璃片条，将这个场馆上方封得是密不透风。那个中年男人的暗号启动了某处的机关，黑色幕布将场顶笼罩，才会在

大白天出现黑夜的现象。

中年男人退到场地一角，场下四个角落同时亮起火把，座位席上，自有侍从点起灯盏。抬望眼，星罗密布，也不乏异域风情。

“采取一对一的方式，取胜的便可获得想要的奖品。葵百若有看得中眼的，与区区说一声便可。”

我笑他，“楼主亲自上场？”

玄缪不置可否，“若是需要的话……”

他话里有话，我懒得多去思考。但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想得到某样东西，何须自己亲自动手的？

谈话间，已有不少武者下场比试了。虽然规定里是要求点到即止，可伤伤碰碰的伤口却不可避免。

流年沙，只产与那个鲜少有人可以踏足的领域——荒芜之境。在荒芜之境，流年沙不算稀奇，可在陆地上的这些国家，流年沙可谓至宝

！其用途之广泛和品质之精湛，以到了绝品的境界。物以稀为贵，更以优为贵！

就算是珠宝大国北岛国，也为能从荒芜之境运送来稀少的流年沙而自傲不已。

底下就一小茶盅的流年沙，就让人争得个头破血流了。

首场最后以毕族族长毕浅的胜利结束。看样子这个毕浅是这里的常客，还是常胜之客。

接下来又上了一堆宝物，像是深海夜明珠、前任剑圣的宝剑、南湘国的舞姬、泽国的珍花等等等等。但当中年男人报出麒麟之角的时候

，全场一片静寂，像被人突然抽去了咽喉，鸦雀无声。不知是谁轻轻一个咳嗽，顿时哗然一片。惊呼声、倒抽气声、啧啧惊叹之声……

不绝于耳。

神兽麒麟，不知是第几次被搬上舞台？我只知道上次因为神兽之说而引得的一场混乱，牵动了整个大陆之国的心，连遥远的巫国东武也

被牵涉了进来。只因为神鬼精怪之说，一直在人们心中地位，或高或低，或坚信不疑或满怀疑虑，但都各个好奇。一旦有个风吹草动，

人们就会蜂拥而至。

中年男人刚一说开始，就从观众席上跳下来一个长衫儒巾装扮的少年。

场外有人嘀咕：“哟，这不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萧小少爷嘛？”

又有人凑合，“萧小少爷，人小胆大，先是抢了玄机楼楼主未过门的媳妇，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也想参一脚。”

几人呵呵笑开去了。

我大疑，“咦——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旁的玄缪瓜子壳剥得清脆，“葵百干得好事儿。”

一头雾水，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虽然玄缪和江州苏家三小姐一事，是我搅得局。但情节却大有出路。

“我可没让萧小少爷抢亲夺爱。再说，我也不认识这个萧小少爷。”

玄缪一脸的笑意，道：“那便是流言了，葵百别信就是了。”

脑神经一阵抽搐，“玄缪，你……故意的吧？”

玄缪塞过来一干果，“葵百莫气，区区信你，信你便是。”

不与这种人一般见识，继续看场中好戏。

萧小少爷，长身翩翩，公子哥风度无双。抱拳面朝四面，最后向着东面偌大的顶棚道：“在下南湘萧家，萧慎语。”

“南湘萧家？南湘最大的邪派是雨花门，萧家是……”

玄缪自动接下去，“在南湘国，萧家在江湖上的影响力可比雨花门，只是一正一邪，势不两立。”

立刻拍胸，总算安心了。若是雨花门的人或是与雨花门交好的门派，保不准是来算偷取雨花门三当家发簪一事的！又拿眼角瞟了玄缪几

眼，想：此人害人不浅？以后多多防范，不可轻视了。

玄缪有所感应，“葵百看上区区了？”

我一声冷哼，“自作动情。”看上谁？也不能看上比狐狸还精的人！

等了片刻，无人下去比试。那萧小少爷一直含笑静候，脾气不错，长相又俊俏，看得人心里欢喜。我嘴角嘻嘻笑开，道：“没想到小小

年纪，气度不凡。”

正此时，一倩影飞出观众席，飘然落到场中。那女子运气送声道：“小女子古芊芊，赐教了。”

周围一阵细语，更有人大声惊呼。“是鹞子谷的人！”立刻有人附和，大呼幸运。

传闻那鹞子谷是个游园仙境，与世隔绝。谷人通姓古，谷规不问世事。几百年来一直以局外人的姿态看人生百态，但恰恰是这种高傲的

姿态，常常引得好奇者纷纷寻觅此谷。

说是三十年前有人在非玛域遇到过鹞子谷谷人，更与那谷人结下一世姻缘，一时被传为美谈。可细想想，那非玛域可是人想去就能去的

地方？或许有人可以大言不惭说自己在荒芜之境来去自如，极北之巅如履平地，可非玛域？就是那巫国的巫师之祖云子夜也不敢如此轻

狂。

所以当时我听了，笑笑便过，未曾留意。而如今听那女子报出古姓时，我仍是笑笑，天下之大，姓古的何其鹞子谷一家！

话音一落，一红一灰两个身影在场地上飞扬开。萧慎语使剑，剑招华丽炫目，出招收招都在点子上，直逼得那名女子节节后退。古芊芊

华美的衣袖犹如铁网，一抚一抖间将对方的剑气挡开，她一个侧身翻，袖中飞出一根细丝，飞速缠上了萧慎语的剑。这一招虽然出其不

意，却也非不可阻挡。萧慎语手腕一抖，一招“九龙在天”，直刺古芊芊肩胛骨。两人打得难分难解，虽然都还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人，

可却已经有笑傲江湖的气势了。

“葵百觉得谁会赢？”

“谁赢又如何？东西最终不会到那二人之手。”

玄缪只笑不答，手里羽扇忽闪忽闪，看似心情不错。

果不其然，虽然他二人最后是以萧慎语险招胜出，可后来跳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特别是北岛国的人，各个使用暗器，令人防不慎

防。萧慎语在第五个人的挑战下下了场，但这个少年脾气甚好，依旧含笑道：“在下不才。”

“果然英雄出少年。”一个老者在我们后面赞叹。

我偏头看了看玄缪，“怎么？还耐得住性子？”

“正真敢上场的人才刚刚开始，葵百莫急。”

鬼才和你急呢！

因为场馆里有黑幕遮掩，无法辨识天色，约莫着也该过了夕食，肚子开始闹腾了。斗角场的侍从们端上了十色菜肴，另有一壶好酒。期

间虽然也有好酒好食供应着，但不是正规的餐点，终归不及这十色菜肴来得吸引人。

轻尝了几口小菜，玉色的莴笋，清脆可口。去看其他桌的，却大多是大鱼大肉。我惑道：“怎么？难道这个斗角场的主人是看人给菜的

不成？”

玄缪答道：“开始就预订好的。”

我哦一声，继续吃饭。

待一顿饭结束，场下突然闹腾开来。

一直跟随玄缪的黑衣男离开会儿又回来，在玄缪耳边禀报，又恭顺得退下。玄缪眸子暗了暗，继续维持他一贯的轻笑，道：“咱们的行

踪暴露了。”

我眉头一皱，他叹息道：“哎——难得区区能与葵百共享二人世界，牙将军就是爱吃醋。”

我这下算完全明白了，但转念一想，依着玄机楼的作风，牙晓哪那么容易就发现我们的行踪的？再看玄缪，见他一脸坏笑，我就知道，

这铁定又是他预先准备好的。可就是不知玄混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牙晓的出现引起不小的呼声，周边的人对我们这一桌又多了不少关注度。

东面顶棚内端坐了四人，一中年男人锦衣华服，牙晓一来，就远远朝他做辑，两人隔远无声问候一番。另有两名男子，紫衣瘦削飘逸，

黑衣稳如泰山。还有一名红衣黑发，梳回鹘髻，簪满珠玉的女子。距离太远，依我的目力，也就只能看清他们穿了什么戴了什么，而面

容只看得个模模糊糊。

又是一声叫好，又有人从一场决斗中胜出了。随着时间推移，下去比斗的人一个比一个有来头。听得周围的议论，这一场比斗中胜出的

是毕族长。自然不会是毕族长亲自出手。

一声清越，低沉冷淡，“毕浅还是热衷于这种东西。”语气很不屑。

玄缪反讥，“牙族长平日那么忙，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他那根本就是明知故问！听得我一身冷汗。好小子！惹谁不成你惹牙晓？自求

多福吧。

牙晓冷厉地剔了玄缪一眼，在桌面上握住了我的手。

温热的手掌全全包住了我微寒的手，心里不是没感觉的，可是……偷眼去看牙晓，他目不斜视，我心跳如麻。

好好好——你是来找我的，所以所有刀剑都该我来挡。

忙回了玄缪一记眼杀，没好气地问道：“还有多久可以结束？”

玄缪手掌一摊，很无辜地摇头，“不能怪区区，是那些人太磨蹭了。”

“你只要派人等着夺得宝物便可，何必自己亲自等候。”

“那可不行，如此珍宝，区区不出场，孩子们毫无把握。”

牙晓不耐烦冷哼，“什么东西！要楼主亲自出马？”

我立刻答道：“麒麟角。”

骤然，空气一下子凝固。牙晓不再说话，握住我的手却反而更加用力。我感到他脊梁骨挺得笔直，有些害怕，小声唤道：“牙晓？”

他松了松手，又紧了紧，缓缓才道：“残风，你要不先离开。”

我不明所以，却知他话中另有深意，可又不想贸然追问，这样只会让他缄口不言。

但玄缪没有这个顾虑，轻松插话，“牙将军何必，这样护着终归不是办法。再说葵百比将军年长，如此不是很无礼？”

“玄缪！”牙晓大喝。周围一圈喧闹的人也都停了下来，朝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始作俑者悻悻摇扇，“区区不知，区区只是好意，将军恼区区实在不该。”

我左看右看，心下更是没底。只不过是麒麟角，虽然珍贵无比，百年难求一见，可也只是一只麒麟角，一只能治百病的麒麟角，那又能

代表什么？说明什么呢？

一直闷不吭声的黑衣男人突然跪地，“楼主，月公子上场了。”

“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谁来告诉我？这月公子是哪个月公子？

九十四：江湖风波（下）

场中一人，紫衣翩翩，蝶翼飘飘，好似仙子下凡，遗世而独立。墨色长发无风自动，在尘土飞扬的场地里，倾国之姿，无人可敌。

我浑身如遭雷击，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牙晓一开始就知道，他怒瞪玄缪，“玄缪！你给本将军记得！”

“区区惶恐。”玄缪依旧是摇扇轻笑，貌似无辜之极。

慢动作转头看向东面顶棚，发现四人少了一人，这下子不用猜了，另一个人就是永王！而那名黑衣女子此时也转过身，朝我投来一记妩

媚的笑。

平井夫人如少女般的面容此刻看来却狰狞不已。

想到最后疯掉的兰名，心里隐隐作痛。

平井夫人定是要恨死我了！

罪不该我，可也是因我而起。我能在闲月面前假装不懂，无视兰名的爱意。可爱着兰名的平井夫人完全可以将这个罪过让我来背。我无

话可说——

与闲月角斗的是个外表无甚过人之处的男人，若是在平日那人可说是中人之姿，但与闲月摆一块儿，就实在是……差之甚远。

有人戏言道：“这牙族的男人个个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嘻嘻——”还有人不知好歹的随声附和。我真为他们拈一把汗，牙族族长现在就

在你们中间呢，还真有胆！

那个男人一身土里吧唧的麻衣，见了闲月只知道咧了嘴呵呵笑，手里的刀凭空划了几下，“小哥，留神了。”

闲月抱拳，“赐教。”刀出鞘，精光一闪，两人挥刀挡下，又同时飞出，刀气在地上炸开一个不浅的大坑。男人的刀如猛虎，无论进攻

防备处处狠、烈、准；闲月的刀使来却似飞燕，轻、快、厉。两刀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男人利用身体上的优势，又是一刀从上而下，直朝闲月的面门劈了下来。只看到刀光一闪，闲月虽然反射性挡了一刀，却被力量所迫，

突突退后两步。男人趁势，快刀连劈，一刀比一刀有力。人群里爆发出哄声。

“这月公子是输定了！”

“太丢牙族的脸面了——”

牙晓手中的茶杯未动，我眼珠定定，无法分神。

闲月，他明明不是使刀的啊！

心都揪到嗓子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