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你是谁?”
偶然重逢的幼时玩伴箕轮夏彦,竟撤底忘了七濑瑞贵的存在。
内心受伤的瑞贵从此刻意躲着夏彦,却在意外的状况下被迫与他一起旅行……
同行的四人抵达下榻的旅馆,结识了容貌脱俗出众的青年凉也。
见到凉也与夏彦惺惺相惜,瑞贵相当不是滋味。
就在这个时候,旅馆内却发生了密室杀人事件!!
交错的情感及疑云密布的案情,将会各自导向如何的结果呢?
第一章
“你到底在搞什么?”
七濑瑞贵下定决心,对着躺在地上修长身体说道。
他知道自己两手已经渗出了汗水。
心头正剧烈地鼓动着。
发现自己这副德行就像个对心仪男子告白的纯情少女一样,瑞贵的脸颊不禁热了起来。
“箕轮夏彦,你应该不是这种人啊?”
因为太紧张而变得急促的声音,在万里无云的蓝空和洒满金阳的水泥屋顶上,不搭调地回响着。
运动场上随风飘过的笑声,让他猛然想起此刻正值午休时间。
那个松开了制服领带、两手交织在脑后,一副对午睡被子吵醒一事感到十分不悦的家伙,正昨眼惺松地看着瑞贵。
“箕轮夏彦,你说话呀!”
瑞贵受不了两人的视线继续对视,不耐烦地催促对方。
仍然不发一语、只是带着茫然的眼神看着瑞贵的夏彦,终于慢慢地支起上半身。春风轻轻地吹起他那全新的红领带。
和瑞贵的颜色一样,那代表着高中一年级的身份。
这名被连名带姓叫着的一年级的一年级新生完全不把瑞贵的紧张放在眼里,不耐地将长长的浏海往上一拢。整个脸庞的轮廓显得相当锐利,但是睡昏了而显得呆滞的表情却一点也不亮眼。
自从瑞贵注意到他的存在后,不管任何时候见到箕轮夏彦都是这副德行。
第一学期才刚开始,但是他总是在睡觉,要不就是一副快睡着的模样。瑞贵永远只看到他这种恍惚的神情。
瑞贵满脸不悦地看着夏彦张大嘴巴大大打着呵欠。
箕轮夏彦用手指头擦掉眼角渗出的泪水,那半梦半醒的眼睛终于抬起来看着瑞贵了。
瞬间瑞贵的心跳一口气加快了。
箕轮夏彦望着把拳头握得发白求的瑞贵,张开他薄薄的嘴唇。
“你是谁啊?”
毫无紧张感的声音和午休时间慵懒的气氛合极了。
“穿~过~国境的隧道~”
“小林,你怎么啦,还静不下来吗?”
林明身体探出窗口哼着歌,心情愉快地享受着迎面吹来的和风。川端悠也则赶紧把手搭上他的肩,半强迫地将他拉回座位上。
窗外是一片平凡无奇的山村景色,但不知道为了什么,林明的心情始终高亢。
自从搭上暗绿的橘色相间的单轨火车之后,分每看到无人的车站就笑个不停,不但为略带比重间的车内广播兴奋不已,最后不仅把只有他们一行人搭乘的车厢窗户全部打开,还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川端虽然明显地露出厌烦的表情,却仍耐用着性子陪他,好不容易把小林拉回座位上,没想到当小林看到前方又出现一段短短的隧道时,立刻发出了欢呼声。
“七濑!箕轮!你不要只是在一旁看着,快过来帮帮忙嘛!”
这时小林一把拂开川端抓住他肩膀的手,把身体探出窗口,一副要跳出去的模样,川端死命地抓住他的腰,用悲凄的声音加减叫着其他伙伴。
“国境的~”
林明兴奋的呼叫声和列车节奏如一的行进声,在狭窄的隧道中回响着。
“这家伙吃火车便当吃昏头了吗?”
七濑瑞贵一点也不想插手,只是低声嘟哝道。
然而,当他看到在自己对面睡得死沉的男子时,却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你们别只是看哪!这家伙疯了……”
交叠双腿、交抱双手,将修筑的身体蜷缩在那泛白椅背上的箕轮夏彦,似乎完全不把车厢内的骚动放在心上,动也不动地睡着。
在一群从外校考进来的学生中发现他已经是一年两个有前的事了。瑞贵从来没有看到箕轮夏彦清醒地睁开眼睛过。
在前两站,两名背着大件行李的中年妇女下车,现在这个车厢就由他们四个人独占了。这列逢站必停的普通列车一边和路旁伸展而出的茂密枝叶磨擦着,一边在沿着山麓蜿蜒铺设的轨道上缓缓前进。
喀踏!喀踏!列车单调的行驶声在温暖的阳光 烘托下,在人们的脑海里覆起了一层透明的薄膜。
林明依然躁动。看样子苦命的川端悠也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可能早就累瘫了。
箕轮夏彦在列车一开动之后就呼呼大睡,然后便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而七濑瑞贵则交抱着双臂,一路不悦地保持沉默。
“这家伙怎么这样……”
瑞贵瞄了前面几乎睡死了的男人一眼,也不知道在嘴里咒骂了多少次。这时,前方突然豁然开朗,灿亮的阳光和绿意像潮水般涌入眼帘。
“终于——来到了——乡村——!”
当瑞贵被突然结束的隧道外的光亮刺得睁不工眼时,林明却在一旁大声地唱出歌词的最后一句。
“这下你满意了吧?”
在短短两小时车程里被折腾得形容憔悴的川端,口气不悦地问道。
“嗯!”
小林无邪地点点头,乖乖地回到座位上,伸手去拿吃了一半的洋芋片。
“你看哪,一路上有好多隧道,又有好多小小的车站,车上还可以吃到‘山芋便当’哩!一路走来都充满了绿意和泥土的味道,而且车厢里只有我们几个人,这里不是山就是谷的,空气好好!视野好清晰,没想到乡村就是这种感觉,好棒哦!”
在都市里长大的小林说着说着,又无限陶醉地深深吸了口气。
“乡村?在学园里不是一天到晚都在接触吗?”
瑞贵嘟哝了一声。其实这也难怪——
全心全意就读的私立松荫学园就座落在山中。
至于说有多“山中”呢?想进入学园的人必须翻过环绕市中心的丘陵,然后再越过一个山头,而学园便在眼前另一座山的半山腰上。由于校区过于偏远,所有的学生都是来自学区之外,因此全校皆采住宿制。
虽然男女合校,却采男女分班制,宿舍也分别座落在山谷两边,让他们几乎忘了彼此的存在。
然而,较诸严格的校规或宿舍门禁,自然环境才是这些血气方刚的高中生们的头号天敌。
他们的学校是一所建地宽广、设备充实,水准相当高的私立学园,前来就读的多半是出身良好的“富家子弟”,在校方以健全培育青少年身心的名义下,国中部的高中部几乎处于被隔离状态。
但是,林明似乎不把这些问题当一回事。
那升上高中二年级后仍然可爱如昔的娃娃脸上,洋溢着活力十足的笑容,回头看着瑞贵。
“瑞贵,你怎么死脑筋呢?搭着普通列车,一边吃火车便当一边在山要间穿梭,这才是真正的乡村情趣啊!”
“乡村情趣……”
“川端,你省点力气吧!现在跟浊林讲什么都是多余的。”
瑞贵带着不悦的眼神对说不出话来的川端说。
“说的也是。川端,你就别再抱怨了,赶快谢谢我跟瑞贵吧!”
仍处于兴奋状态的小林似乎也把瑞贵不常见的不悦情绪,视为鸡毛蒜皮的小事。
瑞贵叹了今天不知是第几次的气,眺望着窗外的景色。川端觉得瑞贵异于往常的态度有点不可思议,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对林明说:“可是,小林,这趟旅行可是为了治疗你的伤势而来的,所以求求你,像个病人好不好?”
川端一边说着,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谨慎地缠在小林脚踝上的绷带。
七濑瑞贵、林明、川端悠也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他们都是篮球社的球员,瑞贵从一年级开始就是主力选手,而林明的川端也在今年春天一跃成为一线选手。
身为全国大赛的常客,而且拥有从一年级开始就是主力选手的实力,已经理所当然地使他们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川端悠也有一股一般高中生所没有的沉稳气质,是下届队长的最佳候选人;精力充沛的林明虽然生就一张娃娃脸,却俊俏得如偶像明星,至于七濑端贵则有一张用美人来形容再贴切不过,冷漠而纤细的容貌。
他们三人集身材硕长、容貌出众、运动全能、学业成绩不错于一身,当然引人注目。不要说学园内,外校一些消息灵通的女高中生,甚至特地搭着巴士千里迢迢而来,只为一窥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他们也不是木头人,跟一般高中生一样喜欢好玩的事物。三个人各有其玩法,偶尔还会跷跷课,虽然正值青春期,但目前最热衷的还是篮球。
言归正传,虽然正值温书假,但这三名当红炸子鸡,怎么会出现在这班普通列车上,来到这穷乡僻壤呢?
原因就在于林明确定当选为正式球员,以及缠在他脚踝上的绷带。
姑且不谈从一年级就成为正规球员的瑞贵和队里最高大的川端,小林的弹性的速度虽然高人一等,但身高就是吃亏了些,所以他对于练习赛非常地投入。
号称有三军的松荫学园篮球社一共有五十几名球员,二年级生就成为正规军的人并不多。
努力不懈的才能自然不可或缺,但有时为了引人注意是需要耍点花招的。
不管多么高竿的运球技巧和命中率,如果没能获得教练青睐,也属枉然。
因此,以修补球员身份上场的林明,在还没有属于自己号码布的情况下,在和都大会准优胜校队比赛时卖力演出。他搏命演出,结果因为太过卖力而弄巧成拙。
这位一打起篮球就像不要命似的小林,面对身高比他高一个头、体形有他两倍宽的对手,强力灌篮攻势下,在逼近终场前投入一记致胜的长射。
锐利的眼神注视着球飞离自己的手,画出一道弧线,在篮网中放置着,然后应声入网。在比赛终了的哨声响起的同时,小林这位冲锋陷阵的热血少年也瘫倒在地上了。
学长背着他,搭上教练的车赶到医院,检查结果是左脚踝挫伤。
眼里满是泪水、痛了一整晚的他,第二天赫然发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本次大会正规球员名单上后,突然整个人活了起来。
但是尽管活力充沛,脚却固定的死死的,让他无法迈出大门一步。平日就有的活力,再加上这段时间无处发泄的精力,全部转化成惊人的物欲,使得他那年春天的消费总额大幅增加。到考试结束时,他的房间已堆积如山,战利品多到得堆到走廊上了。
而平日靠着四处活动消耗的精力,在无处宣泄的情况下,终于失控,搅得宿舍鸡犬不宁。
好不容易考试结束,课程也停了,在可以自由到校的某一天,当瑞贵和川端结束练习回到宿舍时,发现小林已经做好一切准备,正眼神闪烁地等着他们。
于是,他们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
* * *
这次的活动有个名字,也就是“恭喜全员入选正规球员兼林明同学左脚踝挫伤疗养兼庆祝考试结束兼感谢箕轮夏彦同学帮忙提行李之旅”。
简单地说,就是穷极无聊的小林,利用假期拟定了一个把朋友拖下水的小施行计划。
他擅自选定信州温泉为目的地,接着向要搭小巴士前往轻井泽比赛的网球部,拗到了他们几个人的座位,然后医生诊断书为武器,向学园的社团请了假。
再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教练让所有球员休假以调整心情;接着把旅行用品塞进远征遥的行李箱里;同时准备了地图和旅游指南,还不忘买了一堆零食……。
现在,任谁也阻挡不了在队里有第一飞毛腿之称的小林了。
篮球是团队运动,品行端正的川端悠也认为,小林在采取行动之前至少也应该先知会同伴一声。
而瑞贵虽然对被卷进“事端”感到愕然,不过倒也不怎么介意。
不管再怎么喜欢篮球,偶尔也想出去散散心、喘口气。既然小林都已拟好了计划,那又何妨落个轻松?他立刻转变了想法,觉得跟志同道合的伙伴做个四天三夜的温泉之旅其实也挺好的。
……这种期待的心情只持续到他看到同行的成员之前。
“我们待会儿要去的旅馆听说是瑞贵的亲戚开的?”
早上在宿舍里看到呆呆地跟在小林后面,扛着小林的自己行李的箕轮夏彦之后,瑞贵的话就少很多。担心的川端试着缓和气氛。
“……说是亲戚,其实也只算是远亲。我从来没去过那里,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瑞贵绷着脸回答。听小林说目的地是信州温泉之后,他才想起有这么一房亲戚。
对方是他母亲堂兄弟入赘的地方,可是这个堂兄弟去世得早,关系自然就疏远了。
去年是因为对方家里有丧事,瑞贵的母亲曾以亲戚代表的身份前往致哀,所以母亲便把联络资料交给了偶尔回家省亲的瑞贵。
她说:那边的温泉对伤势很有疗效,有必要的话可以去试试看。
她是在为那个光长身高不长肉、骨格纤细而容易受伤的儿子担心。
瑞贵试着联络之后,对方欣然同意廉价提供他们住宿,因此之后的手续便全由小林一手包办,事情就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温泉旅馆——高梨馆’。旅游指南上说,他们以可口的料理和家庭气氛闻名。据旅馆老板的女儿说,在主持馆务的外婆过世之后,他们曾经休业了一阵子,目前还没有正式对外营业,所以我们算是重新开幕后的第一批房客。”
对目的地的资讯已了如指掌的小林说道。
“女儿?”
瑞贵不解地扬起眉头。
“每次打电话都是她接的。瑞贵,你不认识她吗?”
“不认识。”
“声音听起来还满年轻的,如果像瑞贵的话就走运了。”
“像我就走运了?什么意思?”
“那就是个美人呀!”
瑞贵纤细的眉毛倏地皱了起来,他生平最讨厌加紧人用这种字眼来形容自己。
看到好不容易打开话匣子的瑞贵,表情又因为这个话题而变得更形险恶,川端赶忙制止小林。
“什么叫像个受伤的人?我是真的受伤啊,你看!”
提出各种外出申请时,小林都以联名的方式提出,使川端有一种被迫成为共犯的感觉。也难怪他会忍不住要求,脚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却在车厢内四处游荡的小林安份一点。
只要有你在就好。教练和舍监的信任无形中成为川端心头的负担,小林却不理会川端左右为难的立场,不服气地把抬到川端的鼻前,准备让他瞧个够。
“好、好!我知道啦!”
赶紧避开筋骨柔软的小林抬到他眼前、散发出药布特有气味的脚,川端敷衍地点着头。小林则不悦地嘟起嘴来。
“你那是什么态度嘛!一点诚意也没有,不相信你可以打开我的包包来看啊!什么药布、绷带、支架、止痛药,应有尽有。”
“知道!知道!你不就是因为要箕轮帮忙背行李,才把他一块儿拖来的吗?”
“有什么办法呢?我的脚又不能使力。医生叫我暂时不能拿重物啊!箕轮自己也不反对,而且人越多越好玩哪!”
瑞贵的样子看起来像好玩吗?川端硬是将这句话给吞了回去,压低声音说:“……不过,没想到箕轮竟然答应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