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师 第二部 法国篇（出书版）下+番外 BY 左翎

规画介绍、基本的交通路线，还应该有线上销售。」

「你是说网路商店啊。」这个他就明白了。

「没错，不论在何时，身处何地，人都不能被时代所抛弃，经营手法也是，香精工厂不仅要跟着潮流，最好还要引领潮流。」

听了毕卡索的话，大槊开始有些糊涂。「你是说……我们不单要做网路商店，还要做别的？」

「可以这么说。我们能做的，就是依附克罗馥亚的声誉窜出头，看似附属克罗馥亚，但又可以是独立的支系，所以网路商店贩售的，不

能有克罗馥亚的产品，必须是专属于我们制造的商品，最好能因此而建立起自己的品牌。」

「这就是你说的引领潮流吗？」

「仅仅只有一部分而已，还有很多事要慢慢从长计议。」语毕，毕卡索喝了一口热咖啡。

大槊点点头，再问：「那部落格呢？」

「部落格跟巴布说得差不多，主要用来让工厂员工写写心得，像是目前的改建进度也可以，让观赏者有跟随我们、跟随工厂进步的感觉

。文章的描述要很平易近人，不是网站那种很制式、文书性的写法，有悲有喜、有成功也有失败。」

「原来如此。」对时尚或是最新的电脑技术一知半解的大槊总算是明白了大概，当然技术面的部分还不是很懂，但是关于主要的规画他

可以掌握八九成。

「千万别小看部落格的影响力，做得好的话，可以为工厂带来很大的号召力与影响力喔！」

张大了眼睛，不完全明了部落格的魅力的大槊等着对方回答。

「以后……我是说以后，倘若我们各奔西东，没有再在工厂任职，也可以安心地将这里交给部落格的粉丝，亦或爱护工厂的心不输给我

们的人，如此，工厂的部落格将会成为非常有意义的东西。」

毕卡索的一句「各奔西东」突然让大槊感伤起来，他低下头，咀嚼着他的话。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诚如这句经典名言所述，没有不会分散的相聚，他和巴布、毕卡索、艾玛阿姨现在感情是这么的好，将来有

一日，不论他们如何逃避，终有各奔前程的那天。

如此喜欢植物与地球的巴布不晓得日后还会不会坚持当初的理念？才华洋溢的毕卡索看来也不像是会一直待在原地的人，最喜欢这间房

子的艾玛阿姨则有可能继续和工厂作伴，剩下的只有他了，他往后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一想起很有可能到来的分手，大槊的心莫名地揪痛。

和孟经理别离时所感受到的痛苦以后还会发生，兴许再发生一次，兴许不只一次……

发现好友凝重的脸，巴布拍着大槊的肩，鼓励：「大槊你在想什么啊？这不是一定会发生的事吗？啊……好比说那个……如果我们一直

在这里工作，年纪比我们大的艾玛阿姨还是会走啊！万一有人生病还是出车祸了……」

「巴布你闭嘴算了，满口胡说八道，你在诅咒谁啊？」皱着双眉，毕卡索出声制止。

「你居然叫我闭嘴？我是在说实话耶！」

「你的实话实在太难听了，我看大槊都听不下去了。」

伸手抓住巴布的袖子，大槊莞尔。「没关系，巴布，我知道你的意思。」

将视线锁定在弟弟身上，巴布得意地看着，说：「看看，大槊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叹口气，拿兄长的愚昧没办法的毕卡索干脆喝光杯中的咖啡，然后起身，邀大槊和他一块出去买过几天会用到的油漆工具。

穿着带有巴布体味的皮制外套，暗暗嫌弃兄长不怎么好的品味，毕卡索侧头看着个头比自己娇小的大槊，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过他

在想什么，他大概明白。

「你很不喜欢别离吧！」

「？」大槊抬起头望着毕卡索，良久，又把头给低下去。「对不起，刚才很明显吧……」

「不会，我想也没有多少人习惯别离的场面。」停顿一会儿，毕卡索又言：「但是该来的总是会来。」

「嗯……你说得对……」

将自己的围巾拉高，遮住下巴，毕卡索的视线不再停驻于大槊身上。「真是不可思议。」

「什么不可思议？」套着不合自己尺寸的大衣，大槊浑圆的头颅向上看去。

「我从高中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外面居住，离别对我来讲已经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可是刚刚看到你居然为了不知何时会发生的事

如此难过……我似乎也受到了影响。」

「因为有感情了吧……」

「说不定是吧，我头一次为一个地方投注这么多的心力与热忱，就连自己家都不曾如此。」

绽露一抹心有同感的浅笑，大槊点头赞同：「我也是，感觉……工厂好像快取代菲蒂亚在我心中的地位……成为我第二个家。」

望向穿着自己的大衣的大槊，毕卡索说道：「那么，让我们一同为了克罗馥亚香精工厂、我们的第二个家努力吧！」

「嗯，一起努力吧！」大大地点了个头，大槊笑答。

填写完希望货物送往的所在地与联络人姓名等资料后，总算采买完油漆等工具的大槊与毕卡索走出店门。

「快到下班时间了呢！路上行人跟车辆一定非常多。大槊，不如我们改走小路回工厂吧！」瞅着街上明显增多的人车，毕卡索提议。

不是很能适应人群众多的地方的大槊高兴地颔首，随后和毕卡索并肩从小路走回工厂的方向。

「自从你跟巴布告诉我这条捷径，真的替我节省好多时间，也比较少人注意我了。」

发现大槊上下班都是裹着条毯子后，巴布与毕卡索曾先说之以情、动之以理，劝他到二手衣店买件大衣，后来看事情没有成效，只好举

白旗投降，告知他这条小路，以便他上下班的时候不会被太多人的目光问候。

「那是我们败给你了，真亏你想得到这个法子，裹着毛毯出门……千古奇闻。」摇摇头，毕卡索叹息。

大槊死抓着毯子行走在街上的样子不管看几次都让人吃惊，说他这样子像街友，好像夸大了点，也不怎么符合，真要找出形容词描述，

恐怕唯有「神经病」一词了，尤其大槊不时会因为冷风吹袭而瑟缩，佝偻走路又摇晃不稳，牙关经常上下相扣发出声响。

苦笑的大槊搔搔头，说：「都怪我当初没有想到欧洲的冬天会是这么冷，就没带几件保暖衣物。」

「算了，这也不能怪你。」

「对不起，过一阵子……等我存够钱我会去买一件大衣的。」

「说定了啊，明年我要是再看到你这个样子，可就别怪我没收你的毛毯了。」毕卡索故作恐吓地说。

「一定一定……」

存一年应该够买一件大衣吧？大槊忽然心思飘飞，计算起一个月该存多少钱、一个月能剩多少钱等等的问题。

看这个话题聊得差不多，毕卡索转而说道：「大槊，工厂内部的装潢主题已经敲定以大地回暖、春情洋溢做主轴，配合着复活节做开幕

活动……」

「怎么了吗？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不……」

「？」

毕卡索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大槊。「我这个人要嘛不做，要做的话就要做到最好。」

「嗯……看得出来。」连着几天紧密合作，大槊不难看出毕卡索在设计上或工作上对细节的要求，确实有些完美主义。

「我直话直说吧！大槊。」

「是。」

「除了工厂内外部，我希望工厂员工也要做些改变。」

「什么样的改变？」

「……其实我从以前就一直很想要动手把巴布那颗头给理光。」

「咦！」惊视着毕卡索，大槊大呼一声。

伸手揪着自己身上穿的大衣，毕卡索再言：「还有这家伙穿衣的品味，这会严重地破坏我的设计，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

低下头，大槊开始回想好友日常的衣着。

一年四季不变的蓬松阿夫罗头，有光泽的黑肌肤，明亮有神的大眼，高挺的大鼻子，丰润的厚唇，高挑壮实的体格……夏威夷风格……

脑中闪过巴布经常穿的衣裤上的花纹，再加上毕卡索为工厂做的设计……的确是不怎么搭……不，简直就像是在具有北欧风情的图画中

硬生生地插了一个非洲人，完全不融合。

从对方表情已经猜得出想法的毕卡索乘胜追击，道：「将来我希望工厂员工能有规定的制服，白色衬衫黑色长裤，专业的形象……对那

家伙来说是难了点，不，难度颇高，不过还是要努力看看。」

大槊看着毕卡索，脑中又出现了一幅景象，巴布顶着高耸的爆炸头，露出他洁白的牙齿，穿着毕卡索说的制服。

嗯……是不会说不能接受，但是……但是……

「大槊，你应该知道那家伙说话很没正经，总是喜欢拉长音说话或是用搞笑语调跟人应对，这样的形象你认为适合工厂吗？」

「这个……」

「没关系，现在这里只有我跟你，你老实说。」

「是有一点……突兀……」

如果让巴布做接待员，他应该会露出相当夸张的笑容，颧骨的肉像要挤去眼睛的位置，对客人说：「欢～迎～光临！」

「是吧，你也认为不是很妥当。」

搓揉着双手，大槊担心地问：「可是……这样会不会强人所难？」

「没办法，为了工厂，大家都要尽点心力。况且也不是只有他要做大改变，艾玛阿姨也是。」

「咦？艾玛阿姨也要？」

「是啊，我已经跟她提过了，还画了一幅改造后的素描图给她过目。」

「那艾玛阿姨……」见识过工厂管理员暴跳如雷的模样，大槊不免担忧改头换面这个想法会让她再一次失控。

「艾玛阿姨很乐意地接受了。」

瞠大了眼，大槊结巴地问：「接、接接接受了？」

「嗯，我们约好了时间，打算等艾玛阿姨将新家整理完，就跟她一块出去采买新衣服，做新造型。」

「所以……现在就剩我和巴布了？」

身体倾向前，毕卡索细细打量着大槊，稍久才站直身躯。「你的头发看起来发质还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直了，过于贴合头形，如果

你不习惯每天早上起来用造型液抓造型，就必须上沙龙了。」

「上沙龙？」那不是很花钱吗？

「对，要烫一下，让你的发根不扁塌，顺便修剪一下。」

回忆刚才毕卡索说的「为了工厂大家都要尽点心力」，大槊如此安抚自己不去在意上沙龙会花费多少钱。

「毕卡索，那我的衣着也需要……」

「你不用了。」

「不、不用了啊……」庆幸之余，大槊笑着说道。

「大槊你本来的穿衣哲学就是朴素到不行，说白一点就是没有任何设计感。」

「……」

瞅着毕卡索的打扮，撇除巴布哈雷风的皮质夹克，红色格子裤上富有造型的皮带还挂着银色饰品，上半身是刻意撕裂做旧的棉质白衣，

脖子围绕着五颜六色、复古味十足的围巾，说是摇滚风，但又有些不同，可也绝对不是乖乖牌的学生装扮。

我确实跟毕卡索的穿衣品味差距太远了……

轻拍大槊的肩膀，催促他继续往前走不久，毕卡索又说：「要培养你穿出流行品味还是小事，最难的是改变既有的习惯。」

了解身旁人所指的是巴布，大槊心中泛着一股罪恶感。「毕卡索，那我该怎么帮你？」

露出意味深长的灿烂笑容，毕卡索笑道：「不会很困难，你只要多赞美，巴布很快就会适应新造型的。」

「这样就好了？」

「再来就是别让巴布知道我们今天的对话，他人脑袋虽然简单，有时很好糊弄，可不代表任何情况都可以这样应付，若是他知道你清楚

我要做的事而却没有告诉他，那家伙很有可能气上几个月不跟你说话。」

畏惧将可能发生的未来，大槊退缩：「我……毕卡索，我这个人最不拿手的就是说谎，我怕……」

巴布要是察觉了怎么办？

拍着大槊的肩，毕卡索笑道：「别担心，我对你有信心。」

「……」可是我对自己连一丁点的信心都没有啊。

硬着头皮答应做毕卡索的帮凶后，大槊开始思索自己要怎么说才会让好友顺利接受新发型，一个晚上过去，说词还没能想好，事情就突

然发生了。

一早，大槊就见巴布不戴任何帽子御寒、顶着光滑的头颅来上班，乌黑浓密的眉毛横竖，形状像极了倒八，炯亮的大眼里似乎窥得见火

花，丰厚的唇紧闭，日常衣着里一定会有大红花图案很稀奇地缺席，今天竟是一身朴素到不行的装扮。

「巴、巴布……」

想不到毕卡索行动如此迅速，他还以为他只是在计画而已……难不成昨天下班后他就动工了？

呜啊，会不会太快了……我还没有想到该怎么说耶……

脱下同样也是朴素到不行的外套，巴布气愤得连「早安」都不说，一个劲儿地走进更衣室，只把外套扔进自己的柜子里，平时会好好挂

起来的习惯不再。

当巴布走出来时，大槊便赶紧上前询问：「怎么了？你的心情看来很不好，发、发生什么事了吗？」

努力装出不知情的模样的大槊关心着，从头到尾就没把焦点放在朋友身上的巴布看往别的方向，半生气地说道：「这全部都是毕卡索那

个浑小子做的好事！」

「你是说……头发……」指着上方，平日顶在好友头上的那颗蓬松如球的阿夫罗头已然消失。

这么说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少了那个发型，怎么跟着感觉巴布消瘦不少，以前他看来很巨大的啊。

「别再跟我提头发的事，一想到我就满肚子的火！」

「是……是吗……那我不提了……」收回右手，大槊刻意用浅笑掩饰不自然的言行举止。

转过头，巴布看着大槊，问：「你很难过吗？」

「什么？」大槊抬头望着肌肤黑得发亮的好友，不晓得他所指何事。

「昨天，毕卡索说有事要跟我谈，结果把我找出去，说你一直为不能再当调香师而难过，为了让你振作，需要点新鲜的事物。」

「莫非……新鲜的事物是……」

该说是误打误撞吗？他是为丧失嗅觉而难过没错，但是他从来没有告诉岳文桦以外的人。

「他趁我在思考怎么让你开心、不注意的时候，硬是把我绑了起来，用预备好的剃头刀剃光我的头发，还不只是这样，我回家后，发现

我的衣服都不见了，这也是那臭小子干的好事，说什么我的品味低俗，送给难民人家还不要！真是……气死我了！」

「那你身上的衣服……还有外套是……」

「是我买的，不，应该说是那个混帐拖着我去买的，还把帐算在我头上，可恶，我还没跟他算帐他就先搞这招……」说到后面，巴布还

发出恶犬低吼的声音，吓得大槊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巴布知道我是帮手，会不会……气到动手打人？

双手叉腰，巴布打量着背对自己站着的大槊，莫名地对他奇怪的小动作起疑，愈是仔细观察，愈觉不对劲。

「大槊。」

「有……有！」吓得马上立正站好的大槊依旧没有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