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追祭 上——木之棉

到了三哥哥身边。

"皇，咱们回去吧！"四哥哥道。三哥哥看了看他，也不答应，径自移开几步，一伸手，将大哥拉到了自己身边，然后冷冷看着四哥哥。

大哥笑笑，显然有些无奈，于是提议。"既然天还大早，咱也不急着回去吧！难得初冬一场雪，不如咱们偷个闲，就在这校场里堆堆雪

人。"

"好倒是好极，可惜了二哥不在......！"四哥哥闻言，看向了秀！"秀要玩会儿么？"有四哥哥陪又有的玩，秀扬起了花一般的笑容，用

力的点头。"要，秀要哥哥陪！"对于他的欣喜模样，三哥哥仿佛鄙视一般的皱着眉。

"也罢，你这会儿回去的早，怕也是没人来接，回头叫人把你房里的人换上一换。"说罢，三哥哥拉着大哥走开了一旁，找了一处积雪较

厚的地方蹲下，便开始拨弄起地上的积雪。

"娇......你，也一起来......！"大哥忽然回头，朝着四哥哥呼唤一声。

"哥！这不用他帮忙！"三哥哥打断了大哥的话。"秀过来便好，娇，你去找些树枝和树叶什么的。"

"好！"得到三哥哥的回应，四哥哥轻快的答应了，脸上依然是那淡淡温和的笑，放开了他的手，转身走开。"秀陪四哥哥！"秀恋恋不舍

的想要追上，却叫身后快步走来的三哥哥给拽了回去。"你跟着他去作甚，他就那么值得你依靠么？我处处看护着你，怎也不见你一句

感激话儿！"

三哥哥就是三哥哥，气势从来可怕，不出两句话，便叫他红了眼。"三哥哥，秀担心四哥哥一个人会不会迷路......！"

"瞎说！你担心他？你去了倒叫我和大哥来担心。娇那人不是能耐着么，为他操心犯不着。"说罢，强将他拉到了大哥身边。这不是明摆

着和四哥哥过不去嘛！三哥哥真就那么见不得四哥哥比他一点好么？看三哥哥平日里对他的维护，怎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皇，秀说的也是，让娇一人去，总是不能叫人放心。"大哥接过了他的手，略微担心的对三哥哥说道。

"你当真就这么担心他？那我呢？留下我你就放心了？"听得大哥一句话，三哥哥眼神有些恨恨的，却也叫大哥没敢再说什么。"罢

了......！"大哥淡淡低喃。三哥哥看着大哥好一会，忽的笑了出声来。

"看来你们还都挺向着娇那人。也罢！担心倒是不必，这宫里头除了我，就没敢得罪他的人，你们真怕他丢了，我去陪他便是。省得回

头真不见了人，母后那头可不好交代，你们也还不都得恨起我来。"三哥哥说完，追着四哥哥去时的脚印去了，留下了大哥和他。

当秀与大哥在校场上堆起了两团雪球，已经不知是过了多久时候了，仍然未见得三哥哥与四哥哥回来。大哥等的有些担心，秀也开始觉

得有些倦乏。却在这时候，听到了一声惊叫，在空旷的校场上刺耳非常，也将两人的心惊的发冷。因为，那样的声音对他们来说，都太

过熟悉了。

"娇！"大哥惊喊一声，从雪中站了起来。没待他多愣一刻，大哥已经不顾一切的扔开了手中的雪团，朝着声音方向疾奔而去，甚至忘了

他还站在雪堆的旁边。

"哥哥，哥哥，等秀秀，大哥等秀秀啊......！"秀听到了那声尖叫，也是心惊的很，看大哥跑的慌忙，他也顾不上了再玩，连忙也追着

哥哥们的脚印跑去。

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一座人工堆筑而起的高阁。阁楼的扶栏不知为何已经没有了，就在那扶栏破口处，三哥哥的身形迎着风，颤巍巍的

独立其中，面容清冷冷的俯视着阁下。

"娇！娇......！"大哥看了看三哥哥，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雪地上，那一抹略微区别与雪色的白，以及散露在雪外的浓云墨发。

除了四哥哥，那还能是谁？

大哥扑向了四哥哥，带着颤抖的声音呼唤着四哥哥的名字。待他将四哥哥从雪中抱起时，唇齿微微颤抖着抬头望向高阁上的三哥哥。喃

喃的不知说了什么，却不见三哥哥有任何的回应。再一眨眼，三哥哥已经转身，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秀也赶到了，听到了大哥的呼唤，并看着他冲上前，将四哥哥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他跑了过去，扯着大哥的衣角，哭着喊着问他，四哥

哥到底是怎么了。三哥哥走了过来，在大哥面前站定，两人彼此相视，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理睬他的哭喊。

"不是我伤他，信不信随你！"三哥哥瞪着大哥，仿佛压抑了满腔的怒气，咬牙切齿的咬出了那一句话，越过沉默的大哥和哭喊着的他的

身边，狂奔离去。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三哥哥没说出口，大哥也没问出口，就连后来，四哥哥也没再提起过那件事情。只是依稀记得，那时的三哥

哥两眼瞪的凶狠，极不稳定的闪烁着。

关于他的几个哥哥，他能看得明白的事情不多，只是当时三哥哥那恨恨的一瞪，给他的感触竟是那么的复杂。那样的感情，不像是憎恨

，也不像是埋怨，却也无关嫉妒，无关了喜欢，只是一种无端端的愤怒，找不到任何理由的愤怒。为什么会愤怒，为什么会那么的生气

，他不知道，也许，就连三哥哥自己也不明白吧！因为那愤怒的同时，暗藏了更多的却是心疼与迷惑。明明受伤的是四哥哥，为什么他

会觉得，三哥哥的心，也受伤了呢？后来想想才似乎明白，三哥哥并非容不得四哥哥的存在，也并非容不得他的好，只是容不得四哥哥

那总是毫不在乎，遗世独立的态度，只是因为恨他何以这么的无所在乎，一味包容......

005

四哥哥从高阁上摔下来，伤了头部，然后许久也没见到了四哥哥来学堂。那期间，三哥哥的脾气也阴郁得紧，整日里沉着张脸孔对人。

三哥哥话也少了，莫说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就连对平时最喜欢呆一块的大哥，三哥哥也打不起精神来理睬。二哥哥祭天回来，听说了四

哥哥受伤，居然也没开口责问三哥哥，仿佛一切对于他早已了然于心。

四哥哥受伤了，来不了学堂。秀只觉得少了四哥哥的日子，孤寂得叫人难受。就算四哥哥说过他不宜在他宫里久呆，秀还是决定往四哥

哥宫里去一趟。

四哥哥与三哥哥住的是同一个园子，如若他要去看望四哥哥，必然是要过了三哥哥那一关。否则别说是他要见四哥哥的面，就是四哥哥

的宫门怕他也进不去。因此在课业结束后，当秀小心翼翼兼心惊胆战的走到三哥哥面前，说想要同他一块回宫看四哥哥时，秀就已经做

好了被三哥哥破口大骂一顿，更或者会挨上一顿打的心理准备了。可叫秀很意外的是，他那平日里最凶狠的三哥哥听了他的要求，居然

没了平日里的高气焰，只是冷冷对他笑了笑，竟也痛快的应允了。

"我和娇的园子，不管是谁，都是少来最好。是你自己说了非去不可，到时候要是见着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吓坏了，可千万莫说娇没

提醒过你，也莫怪我没警告过你。"

最初，他不明白三哥哥那话里的意思，而一直到最后，他也没明白。虽然那一次进去了三哥哥与四哥哥的宫院，确实见到了一些他所不

能理解的奇怪事情，然而，他依然无法理解三哥哥所想要提醒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下了早课，步出学堂大门，阶下早已经侯着哥哥们的随从，当然这一回也包括了他的。自从那一次叫三哥哥撞着他一人在园子里瞎逛以

后，三哥哥就一直惦念着要给他宫里换批人，这不，就在前天，虽然三哥哥心情阴郁得紧，却也真真记起了这回事，将他宫里的人全给

换了个干净，而新换来的人，大约也都受了三哥哥的训斥和交代，竟真就没一个敢对他轻心怠慢的。哥哥们的人，分别迎了上前，将哥

哥们都分别领向了回宫的路向。

"秀啊！真想见你就跟来好了。"三哥哥说完，再不看他一眼，领着人就走。秀于是快步跟了上去，身后的人随即也跟上。

"三哥哥，哥哥！"秀快步追上了他的三哥哥，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臂。"三哥哥待秀好，三哥哥是好人，所以......所以四哥哥不是三哥

哥伤的，秀秀信哥哥......！"秀也不知自己到底凭哪点可以判断三哥哥没伤四哥哥，可就是知道，三哥哥虽然与四哥哥貌似不和，却

一定不是会伤害四哥哥的人。

"我是没伤他，可是......"三哥哥冷冷讽刺的笑笑。"我可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的，三哥哥好，三哥哥待秀秀好，秀知道的，秀不聪明，可秀不笨。"四哥哥受伤，三哥哥其实也不好受吧！不然又怎么会连着这

么些日子都没一个好脸色呢？

只见三哥哥听了他那话，一脸讶异的回了个头，看了好一会。忽的，三哥哥笑了，哈哈笑了起来。"你......！你这个活宝呵！你才不

过小了我一岁，怎的就傻成这副样子。"笑罢，三哥哥看他的眼神有些同情，也有些无奈的惋惜。

"果真二哥是个明白人，和你总是别太接近的好。不然，真到那天，也不知道二哥他是不是真能下得了手呢！"说着，三哥哥举起手来抚

了抚他的头。"真是傻得叫人哭笑不得啊你！怎就会以为待你好就是好人呢？你的哥哥，我们是年纪小，可不该明白却又不得不明白的

东西太多了，我们不是寻常人家眼里头的孩子，我们明白的东西是寻常人家孩子都不明白的东西。而你又怎么可以例外了呢？你不该，

也不可以寻常得这么叫人嫉妒。太寻常了，就不能做宫里头的孩子，这我可不能容忍。看来，是该让你看看你哥哥我们的生活方式的时

候了。那么，今就从娇开始好了......！"说罢，三哥哥微微一笑，一手带在他肩上，引他一同回宫。

到了三哥哥的宫院门口，三哥哥将他带进了门后，一挥手，身后的人竟都自动自主明白地散了开去，除了他的人被留在了门外头。然后

，三哥哥慢悠悠的抬起右手指了指往右边延伸而去的回廊。

"娇的园子在那头，你只管顺着道走，便能见得到他，想来他的伤也没什么大碍，都这么些日子了，应也好得差不多了。此刻过去，他

也应该是醒着的。我回我的园子，就不陪着你去了。"接着，三哥哥真就将他一人扔在了路口，带着暧昧不清的浅浅冷笑转身就走。

第三章

001

咱们都是宫里的孩子，生下咱们，容咱们长大成人的，是那样一个可怕的人！咱们，有什么理由，可以活得普通？咱们，凭什么道理，

可以单纯？这不是应不应该的问题，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只是可不可以的问题，是配不配，适不适合的问题！

该你明白的，就得明白，不想明白也得明白。因为你生活的地方让你可以明白，你配得上明白那样的生活，因为你必须适合这样的环境

。若然你一生也弄不明白，那么，最好趁早离开这个地方，最好一辈子也别再回来，最好......也忘了曾经这里的一切。可是，我的秀

弟弟？你要怎么离开呢？你将如何离开？方一出生便已经被决定了的命运，岂是你说摆脱就能摆脱得了的呢？

皇听到了秀奔跑而去的小小脚步声，也没走远的他停下脚步，淡淡的朝秀那短短的身影看了一眼。没有表情的脸上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

什么？冬日里的风，冷冰冰的吹拂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他脸上应有的冻红颊腮，只有那唇，红艳得像是吮了血，若有若无的含了丝笑

！他，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六岁孩子，别人，不该是，也不可以是......！

从那天的第一场雪开始至今，这已经是下到了第三场大雪！接连而来的雪天，叫宫里的积雪堆的漫天漫地！前一场雪的积雪还未及得清

扫干净，后来的一场雪就又将之前的雪给覆盖了。惯了这样的天气后，其实也并不觉得太冷。只是，这样的天气里，穿着单衣，站在那

任风吹撩的水廊间，也是可以的么？

"四哥哥？"远远的，秀便看见了他那四哥哥站在门前的水廊之上。廊下的水都已经结冰了，就连扶栏上都落了不薄的一层雪。四哥哥不

是受了伤的么，为什么还这么不注意着自己的身子？秀于是加快了脚步，小嘴呼出了白茫茫的雾气，让风反吹在脸上，乍暖还凉！

四哥哥在做什么？看他模样，似乎是想什么事情想出了神，大约已经在微微的寒风中站了许久了吧！不一会间，秀已然走到了离他四哥

哥不远的桥廊上，刚想要开心地冲四哥哥喊一声。忽的一阵寒风吹了过来，秀不禁瑟索地缩了缩脖子，连忙收紧了身上披着的小披风。

再朝哥哥看去时，就见四哥哥抬起了右手，一阵袖摆翻飞后，秀看见四哥哥的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再看四哥哥的脸上......！咦？

四哥哥怎么好象在哭？

就这时，四哥哥的身子忽的微微一颤，猛的收紧了五指，紧紧的攥住了手中的物体，恍惚间，秀好象看到有什么东西渗透了四哥哥的指

头，一滴一滴的打在了雪地上。

秀已经走得太近了，近到想让人不察觉都不行。他本还是想开口喊一声四哥哥的，可谁料四哥哥倒先他一步开了口。

"我不是吩咐过，没我传话，谁也别来的么？"四哥哥没看向他，声音冷幽幽的，听他说的那话，显然是将他误认为是来服侍的人了。秀

于是"嘻嘻"笑了一声，快步跑了过去。

"不是说了谁都不许......！"四哥哥声音里有些无奈的抬起头来，别开脸去似乎拿袖子在脸上擦了擦！

"四哥哥！"秀兴高采烈的一声呼喊，就见他四哥哥身形一阵僵硬，猛的回过了身。忽然间，秀止住了步子，原本的笑容也微微僵在了脸

上。为什么四哥哥那看着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脸上的表情更是难看得紧。

"哥哥......！"秀直觉得现下的四哥哥有些莫名的可怕，一时间也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敢像往常一样扑进四哥哥怀里要他抱！

"秀？你......怎么会来？"四哥哥瞪着他，脸上的表情似乎一时半会也缓和不回来。

"三哥哥......他带我来！"

"啊......！"乍闻他说起三哥哥，四哥哥的脸色似乎一阵苍白，微微带了些暧昧的闪烁。手里头的东西一时间攥不紧，也落在了地上。

"啪嗒！"一声，秀就反射性的朝那东西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秀也吓了一跳！

"哥......哥哥？"秀眼神里微微带了些害怕的颜色。看了看他四哥哥，又看了看地上的东西。那是一只鸟儿的尸体，由于遭受了过力的

挤压，整个鸟儿的尸体早已经扭曲得不分了前后，雪地上，四哥哥的身前，还有一小洼已经结晶凝固的深红色血印。而四哥哥的右手五

指，则血迹斑斑！

四哥哥无言的与他对视了许久，忽的，哥哥他笑了，涩涩的，无奈的......！"皇的意思，我又岂能不明白......！"四哥哥说了一句他

没听明白的话！

"秀！你害怕你四哥哥了么？如今，你总该明白，你眼里头总是待你好得非常的四哥哥，其实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么？"四哥哥流泪了，

边笑着看他，边流泪了！那浓浓的哀伤，仿佛也疼到了秀的心里头，叫秀也不禁动摇了。

"不是！不是！哥哥是好人！哥哥好！秀秀喜欢哥哥！哥哥不是故意的......！"秀用力地摇着头，他只知道，看着四哥哥哭，他就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