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入虎口——晓渠

作者:晓渠  录入:03-04

  回到家,苏杨扶我上了床,就跑去厨房煮醒酒的茶。我喝过茶,洗完澡,身体里那么点酒精都蒸发得差不多。苏杨查了查暖气,钻进被窝,他穿的奶油色睡衣不怎么太合身,有点肥大,景近好像瘦了。

  「真冷,还是家里好,又暖和又舒服,」他缩着身子,面朝着我说,」被窝更好。」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水水地瞅我。和邹童的娃娃眼不同,苏杨眼睛不是特别大,但是他睫毛又密又长,不象真的,低垂的时候,遮挡这乌黑的眼疃,尤其迷人。

  「被窝怎么个好法?」

  苏杨给我问脸红了,他在床上向来矜持,今晚他似乎在努力地放开,说道:"被窝里有你啊!」

  「我有什么好的?」

  他敏感地觉察出我言语里的异样,顿了下,轻轻地凑到我跟前:「你什么都好……」说着,他的嘴唇碰上我,刚刷过牙,唇齿间,带着幽香的清凉,让我刚刚清醒的头脑,又有些迷糊,但是我没有象以前异样爆发,相反,假装冷静地,等待他的下一步。

  苏杨的手臂环绕上来,抱住我的腰,亲吻渐渐地深入……他在床上几乎从来也没这么主动过。他骑在我身上,吻过我胸前每一寸皮肤,就象我曾经亲吻他那样,只是,他很温柔,温柔得象是五月的夜风,暖而柔软。不管我对自己的身材多么自信,苏杨没有因此而有过冲动,让他冲动的,是我的抚摸,亲吻.用嘴帮助他解放......每次做到最后一步,他都是被动的接受,欢愉是有限的,多数还是为了满足我,因为他对男性的身体和性器官,都没有特别敏感,他也不愿意用嘴帮我。

  我喜欢他如此热情的亲吻,我也明白,苏杨其实想要表达,不只在精神上,还有肉体上,他对我的爱和依恋。胳膊撑起身子,我看见他黑发妁头,移到我的胯下,我想,他也许在做最后的挣扎。在非常短暂的停顿之后,他的手指剥开我的内裤,老二已经昂扬待发,他抬头看了看我,我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却都是一个字也没说。苏杨张口,含住了我的家伙。快感如同摧毁性爆破的瞬间,仿佛让人的无感同时失灵,那是难以形容的,震撼和征服。哪怕是他破烂的技术,偶尔牙齿咯来,带出的锐痛,都可以一律忽略。唯有他的努力,他的隐忍,付出,心甘情愿的争取和尝试,让我在心理上得到空前的满足和肯定。

  欲望排山倒海,猜忌如影随形,我几乎无法遏制地猜想,他是不是这样服务过那个老男人。这种想法趁虚而入,让我对苏杨,无法再如以前那般的小心翼翼,换了个姿势,我掰住他的下巴,一手按住他的头的同时,摆动髋部,狠狠地,朝他嘴里送了几下,穿刺进他喉咙的深处。苏杨喉咙的肌肉在刺激下,猛然收缩和痉挛,他干呕起来,眼泪潮涌而上,尽管他努力忍耐,最后还是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他的眼泪,是淋在我燃烧欲望上,瓢泼一样的冷水,理智突然回到我的身体,我赶忙放开他,从他嘴里退了出来。苏杨立刻起身,跌跌撞撞地奔进洗手间,呕吐声随即传来。

  72

    我拧了条毛巾,给蹲在地上的苏杨擦了擦脸,他晚上肯定没吃东西,干呕半天也没吐出什么,眼泪却被刺激得流了满脸,看上去很狼狈。

    他半低着头,手扯住了我的袖子:「对不起,哥,我不是有心的。」

    苏杨觉得第一次为我口,却弄到吐,大概伤了我的自尊。

    「干嘛还道歉?接受不了就别勉强,这没有什么。」

    他揩净脸上污痕,依旧一副心里没底的样子,明显很在意刚刚床上的不和谐。

    「你会出去找别人吗?」

    苏杨终于说出心里的担忧,看来这段时间我对他的冷淡,造成他不小的困扰。

    「我象是那种乱来的?」我抹了抹他眼角最后一缕湿润,「要找早就找了,干嘛等现在?」

    「可是,以前刚认识,你总是对我很好奇,新鲜感够了,就没那么喜欢……我身上又那么多麻烦和负担……」

    「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有点回过味道,「是不是邹童啊?他灌输你的这些思想?」

    「师兄说得有道理,我才听得进去……」

    「什么破道理呀!我和你,跟他和江洪波是两回事,你可别听他胡诌。」

    「感情都一样的,哥……你,你是不是有点烦我了?」

    「胡扯!」我被他说得有些难受,他的生活里似乎从来没有过安全感,「我爱你都来不及,哪会烦你?你非得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苏杨叹着气凑近,抱住我,他的脸就搁在我肩头,光滑的皮肤紧密地贴着我:「哥,有些话我说不出口,可是,你应该能明白的。」

    「我知道,」我伸手紧紧搂住他,将他乖巧的头按在怀里:「知道。」

    我们的感情危机暂时告一段落,那个男人似乎消失了,再没有出现骚扰苏杨。他看起来可不象能包养情人那么风光,只是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苏杨,过来要钱的吧!我全当那件事没有发生过,苏杨隐瞒不说,也只是觉得难以启齿,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他是那么地怕失去我。

    日子在曲折地拐了个弯以后,再回到平静的轨道。只是这段平静没有持续多久,就因为我妈莫名其妙的诗坛,而哆嗦了一下,真是越来越不太平。

    天冷了,我妈和我爸都不怎么太出门,我说他们就是在窝里冬眠的动物,得等明天开春的时候,才开始新的活动。他俩闲了,我就得多往回跑,娱乐老两口儿。我爸我妈不是特别粘孩子那种父母,虽然我和我姐回家看他们的时候,他俩也很高兴,但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能自娱自乐,有时候还嫌我碍事呢。

    可是,最近就是有点异常,老是给我打电话,我回去,他们,尤其是我妈,又老是欲言又止的。这天,我们吃过饭,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吃水果,阿姨在厨房里忙着收拾,屋子里就我妈和我。她突然和我说:「虎子啊,小黄你还记得吗?」

    「哪个小黄?」

    「外办那个做翻译的小姑娘。」

    「哦,小吗?我怎么记得她快三十了吧?」

    「三十就不是小姑娘啦?听说还没处过男朋友呢。」

    「你咋知道?说不定孩子都生了,这年头,可别轻信。」

    「唔,」我妈给我说的没心情继续了,「不至于吧?」

    「您最近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呀?」我不想和她打太极了,「您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虎子,」我妈好像下了决心,「这两年,怎么不见你说话的时候提哪家的姑娘呢?」

    「您说处女朋友啊?」

    「对哦,你也不小了,可别听你姐乱说什么事业啊事业,你看她那么大岁数,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跟男人似的,在外头成天披头散发地拼搏。」

    「哎哟,您怎么埋汰自己的闺女啊,要是我姐知道了,还不会来跟您撒泼耍赖。再说,她和伍维不是处得挺好,都跟一家人似的。」

    「她过去也是当后妈,哪有那么容易的?她条件不错,要钱有钱,要事业有事业,要模样有模样,结果第一次结婚就当后妈,多赔……唉,不说她了,说你,怎么也先处一个,不然到后来,想要稳定下来,连个候选人都没有。」

    「没有合适的,哪能乱处?弄大肚子,想甩都甩不掉。」

    我妈看着我,有点分不清楚我真实的态度是什么:「虎子,你……你家里是不是住着谁啊?」

    「哎哟,搞半天,您在这儿等我呐!」

    这话一问出来,我茅塞顿开,上回苏杨生病住院,我接他回家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个外办的小黄从电梯里出来,外办哪个领导好像住在我们这楼。当时我和苏杨可能是稍微亲近,正好给她撞见。但她不象那种会告状的人,肯定是我妈什么时候和她说话的时候,她说漏嘴了。

    「是啊,」我也没必要隐瞒,「就是那个苏杨,他本来借住在我空房子那头,最近总是在研究所那头帮忙,所以就暂时住在我那里。」

    「他?就来过我家两次那个?他干吗要住你那里?自己没宿舍?」

    「都是朋友,帮个忙呗!」

    我妈半信半疑地,还是不放心:「虎子,这种事,你,你可得有分寸。」

    我想她不敢问得太直接,并不是出于礼貌,或者惹我生气之类,而是她害怕面对她不想面对的答案。都怪江洪波,我家人对这种事儿特别敏感,但也得感谢他,我觉得我妈并不会像当初和我大姨受那么大的刺激。

  「怎么了呀,我要是没分寸,您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呀?」我那话跟我妈开涮。

  我妈闹心了:「你认真的啊?」

  「您说呢?」

  「虎子我们家这么大的院子,将来可都是你孩子的,你可别断你们老佟家的香火。」

  「拿钥匙苏杨能生孩子,您就同意我和他一块儿?」

  我妈一听这是什么话呀,苏杨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生孩子呢!她见我忍得辛苦的笑脸,终于明白我是在捉弄她,顿时哭笑不得,伸手给了我一下子:「你这死孩子,没大没小地不正经。」

  我再没和我妈谈这事,我俩似乎有了默契,都不想把这事搞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她大概后来也和我姐谈过,我姐对我和苏杨的关系,向来就是顺其自然的放任态度,说到底,她是不怎么相信我和苏杨能长久,我真希望她的预测是错的。

  想想前段日子,廖思成的家里人闹腾邹童,那种状况,永远也不会在我家里发生,就算当年我大姨他们排斥和反对邹童和江洪波的关系,也没有说揪头发,撕破脸那么不可开交地打起来。他们的顾忌总是太多,我妈有她固守的矜持和尊严。但这不表示她就在心里瞎寻思,没过两天,他生病住院,还挺严重的。虽然没明说,就是因为我这事儿才上火病倒的。我心里愧疚着,天天去医院看她,然而对感情,却一点都没松口,她肯定挺失望的。

  我不赞成给父母莫须有的希望,我又改不了,这辈子也打算这么过,一家人总是要磨合出合适的相处模式,预期为了躲避暂时的麻烦和痛苦,搪塞个几年,还不如早就达成默契,大家各自努力适应。

  后来看见邹童,他还问我,是不是我妈逼宫,被我气病的。我说,怎么会呢,他是我妈,我哪舍得气她。

  「话别说早了,」邹童给我打预防针,「他要是反对你和苏杨怎么办?」

  「那她也不会跑去抽苏杨啊!」

  「呸!」邹童见我损他,不乐意了,「当面抽耳光,背后扔刀子,半斤八两,都差不多,咱谁也别说谁。」

  我们没有说太多,因为廖思成来接他,于是匆匆地就分了。我看见邹童轻快地背影,在人群中离去,看来他和廖思成已经和好。他们更经常和苏杨一起玩,毕竟和江洪波的关系,让廖思成还是有些别扭吧!

  两个星期以后,我约了江洪波去「可人」谈桩事,因为想要顺路帮苏杨买点东西,我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停在离「可人」大概两条街外的商场外头。我把东西放在后座,刚要开车,正发现江洪波的车从远处开过来,停在马路对面,然后车门开了,下来的人竟然是伍可。他们隔着车窗似乎又说了两句话,江洪波就开车走了,伍可的身影消失在花园的小径上,那里穿过去,就是「可人」的后门。

  我到了直接上楼,江洪波已经在包房那里等我,他平常穿得很素净,羊毛衫配牛仔裤,看起来又年轻有精神。

  「你眼里泛桃花啊!」我便脱大衣边逗他,「挂上谁了?」

  「说话怎这么难听!」他瞪大眼睛,表示不满,「天下人都淫荡,就你清纯。」

  「别,别,我可没那个意思,你要是有个第二春,我祝福你呀,别躲着兄弟,我可是有什么都跟你说的。」

  「真的假的呀,什么都跟我说?你心里最能藏事。」

  「藏也不和你藏。」

  我坐下来,还没饿,只叫了茶水,先聊着,没说几句,他就问起邹童。

  「他现在住哪儿?」

  我就知道现在我之于他最大的价值,就是能弄到邹童的一手资料。

  「他自己家呗,」我掏出手机,查短信,「你还不知道他呀,特记仇,廖思成好说歹说,也没劝回去。不过,已经不生气了,我看他俩又挺好的,就是小心点儿呗,廖思成他妈挺泼的,那种女人最难缠,放话呢,说见邹童一次,就扇他一次!了不得了。」

  「哦,那得提防着点儿,别把她气激了,跑去研究所蹦达,对邹童的影响也不好。」

  「是,所以邹童也不敢乱来,忍呗。他八字肯定不好,每次都不讨家长喜欢。」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江洪波这时候也得替邹童说话,「我就不信,你把苏杨带我老姨身边儿,她就能爱得跟自己儿子似的?」

  「我妈比你妈好对付,再说有你的前车之鉴,她对我要求不高,嘿嘿。」

  吃完饭,我们把正事谈完了,我去洗手间的时候,恰好看见伍可在走廊里和人说话呢,江洪波从他身边走过,两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流,无非就是点头示意而已,这种避嫌实在是太刻意了。回去我就忍不住逼问他和伍可的关系,江洪波不象以前那么坚决了,笑一笑地搪塞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上床了吧?」我小声问他。

  这人笑而不语,等于默认。

  他和邹童分手也有一两年了,谁也不能指望谁守身如玉,女人能守寡,男人绝对不行。可我记得江洪波说过,他不想再严肃认真地谈感情,和邹童那么一折腾,短期内的因噎废食是比较常见,尚可理解的,难不成这是又对感情恢复信心了?

  「那躲什么呀?我来之前都看见了,还特意分开走,怕给人知道?」

  江洪波盯着我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啊!」

  「那是,所以还是从实招来,争取宽大处理。」

  他抽着眼,神态有些迷失:「我不可能象喜欢邹童那样,去喜欢任何人。反正,就是合则来,不合则分吧,边走边看。」

  「他可是很认真啊!」我指的是伍可,「他能边走边看吗?」

  「所以我不想招惹他……唉,这些事烦着呢,不寻思了。」

  江洪波可以不寻思的事,我却不能逃避。

  快要过年的时候,那个纠缠过苏杨的老男人,又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并且这次,远不象上回那么轻描淡写,他是来者不善。

  73

    我是从苏杨的焦虑里,觉察到不对劲的,他近来心不在焉,而且总是借口去看他奶奶,常常该在家的时候,找不到人。我去疗养院问过,他探访的次数依旧是跟以前一样规律,并没有格外多去。一般临近过节,他确实常常去疗养院,他很怕他奶奶孤单。开始我不怎么跟他去,害怕老太太再有什么不太好的联想,犯病了,动手打苏杨。可是渐渐地,我发现,她发作以后根本什么都不记得,看见我一点受刺激的迹象都没有,所以,也就放心去看她了。

    这天中午的时候,苏杨发短信给我,说今晚要去研究所那里,教授让他去等美国那里打来的一个很重要的电话,估计很晚才能回家,让我别等他。这种事情偶尔发生,但这回我就不怎么太相信他,因为苏杨不是善于撒谎的人,他说不出口的,只能用短信来代替。加上他这几天行迹真是很诡异,有的电话,还不在我跟前接,我老早就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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